20

季風下來的時候, 樓下的少女已經不見蹤影。

周圍穿着同款校服的學生三三兩兩的擦身而過,聊着天,偶爾有人認出季風, 或紅着臉打招呼, 或湊近了和同伴小聲議論兩句。

少年冷沉着臉,站在仍舊有些灼人的日光下,眯了眯眼。

流言一起,再難平息。

開始只是在部分看過公告欄的人之間流傳着, 後來就像瘟疫一樣大面積擴散開來。

瞿清和周雨眠從教室後面進來的時候,本來圍在後排大笑着鬧着聊天的人們頃刻間安靜下來,望向這邊。

瞿清趕上生理期, 身體有點不舒服,眼皮都懶得掀,懶懶地邁步往裏走。

堵在後門的人在她靠近的時候自動散開一條路,然後站在不遠處,控制不住地用一種探尋且忌憚的視線看着她。

好像她才是瘟疫本身。

餘光瞥到這種奇景,瞿清掀起眼皮掃了一圈。這些和自己同班一年多的同學, 臉上或多或少露出某種好奇夾雜着畏懼的眼光。太過熟悉, 讓她一瞬間有種回到初中那時候的錯覺。

周雨眠和她并排着進來, 對這種眼神和景象的感受也很直觀, 她當即不舒服地皺了眉, 有些好笑地看着前面躲閃的男生:“王浩軒你們中邪了吧!躲你妹呢。”

男生忌憚地看一眼這邊, 沒有敢吱聲。

有女生看不下去了,躲在人堆裏小聲說:“是瞿清瘋了吧……大家都知道了,她在樓下打了人了。”

順着這個聲音,瞿清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眼底平靜無波。女生卻被她盯得不寒而栗, 仗着前面有幾個男生,她膽怯地小聲開口:“你、你……這可是教室,你別又想動手啊。”

瞿清故意往前靠了兩步。

女生縮了縮脖子,拉住了旁邊女生的衣角,眼底有了畏懼。

Advertisement

少女幽冷的視線一直盯着,直到對方緩緩低下了頭。

沒再往前,像是将緊張氣氛拉到最高爾後突然偃旗息鼓,瞿清擡手拉開自己的椅子,坐了進去,整個人有點恹恹地伏在桌上。

周雨眠氣的不輕,憤憤地看向躲在人群裏的吳曉雅,質問。

“清清打你了嗎?”

吳曉雅噤聲。

“還是你看到她打人了?”

吳曉雅被這樣正面針對,小聲嗫嚅:“樓下好多人都看到了……”

似乎找到了證據佐證,她伸直了些脖子:“別人現在都在議論,我們班出了個早戀打架的女混混,她要是沒影響別人就算了,那個一直跟她好的劉洋,這次不都被……”

後面的話,吳曉雅沒有說下去。

因為趴在桌上的瞿清倏地站了起來。

少女額頭帶着一層薄汗,本就白皙的面龐此刻更是失了血色的白,冷着神情的模樣有點駭人。

她往前走了兩步,被前面的男生擡手攔了一下:“瞿清你幹嘛!大家一個班這麽久了……你不能打同班同學吧?”

周雨眠氣的抱着手臂冷笑:“還好意思說……一個班這麽久,你們是集體瞎了一年多嗎?清清有影響過這個班上的人嗎?吳曉雅去年你裝肚子疼不想跑一千米,還是清清替你跑的,你他媽良心喂了狗了吧!”

吳曉雅臉色一下漲紅了:“你!周雨眠你怎麽罵人呢。”

“我罵你怎麽了?你也配當個人。”

戰火一觸即發。

瞿清拉了一下周雨眠,她站定在當下,偏了偏頭,視線對上躲着悄悄瞥她的吳曉雅。

“你說的沒錯。”

吳曉雅臉色有片刻錯愕。

“我在樓下動手打人了——差一點。”

周雨眠有些詫異地拉她:“清清……”

吳曉雅聞言,臉色顯出片刻得意,似乎抓到了犯人當場認罪伏法。

瞿清低緩地開口,聲音有些虛弱,配上眼神的幽冷,莫名讓人有些不寒而栗:“還有你們傳的那些事。都沒有錯。初中的時候,我打過人,那人傷得不輕,我為此停課一個月。”

身後響起吸氣聲和議論聲。

少女眼底沉靜,像是在訴說一件事不關己的緋聞:“我也确實逃過課,成績差,這些你們随便說,我都認,我也不在意。”

“但是,”瞿清說着,深深吸了一口氣,眼底的光有片刻閃動,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隐忍,“劉洋他什麽都沒做錯,別把髒水往他身上潑。他唯一做錯的,大概就是有我這個朋友。”

“別讓我聽到你們再說他,”瞿清的視線在一衆畏畏縮縮的人身上掃過,落在此刻咬着唇有些畏縮看着她的吳曉雅臉色,眼底的神色沉靜認真,“我是真的會動手打人,處分記過甚至退學這些,我都不在意。所以,管好你們自己的嘴。”

吳曉雅被她這樣當着全班的面針對,卻又什麽都不敢說,吃癟得臉都紅了。

入校第一天起,關于瞿清的傳聞就沒斷過,大大小小的,她從沒有正面回應過任何。

班上除了周雨眠和趙文強,前排的人即使每天同處一室,彼此也幾乎不會有交集,瞿清掃了一圈,才發現朝夕相處一年多的同學竟是這樣陌生。

聚在後排的人第一次聽到她這樣堂而皇之承認了一切,反而襯托他們的卑劣懦弱般,後排的一個男生不滿地“切”了一聲,小聲嘀咕:“嚣張什麽啊!別人說的也沒錯啊,跟她走得近的男的沒一個有好下場的,要不怎麽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呢……”

後門外倏地飛過來一個籃球,準确地砸到教室後面的牆壁上,離說話的男生的臉只有不到一掌的距離。

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聲音很大,吓得後面的人發出一聲驚呼聲,夾雜着女生恐懼的尖叫。

說話男生抱着頭低呼一聲,堪堪躲過,劫後餘生之後就是憤怒,他正要發飙,擡頭就對上趙文強一身汗,懶洋洋走進來的身影。

趙文強偏了偏頭,一手叉着腰,偏頭扯了扯嘴角,浸着寒意,問:“你是沒媽?”

男生比趙文強矮了一頭,剛剛才吓了一跳,又被他猛地一噎,想要回怼,卻忌憚着明顯的體力懸殊而不敢。

籃球被牆壁彈了回來,順着人群躲開的通道,咕嚕嚕地滾了過來。

趙文強擡手撿起了球,單手颠了颠,惹得後排剛剛受到驚吓的人眼底又露出恐懼。

“你們這些好學生他媽的沒事幹,天天跑後排來扯什麽淡?怎麽,到時候一個個考不上清華北大,是不是還得我們這群差生給你們以死謝罪啊?我們是你們爸媽?”

一群人忌憚着趙文強手裏的籃球,敢怒不敢言,紛紛拉拉扯扯的散了。

四下散開的人群裏,隐隐聽到幾句“我們班真是倒了黴”之類的抱怨。

人群一散,剛剛的一切瞬間像是沒有意義的插曲。

下腹傳來的垂墜感和脹痛愈發清晰。

額頭才堪堪消散的薄汗也再度沁出來。

瞿清趴回桌上,臉無力地埋在臂彎裏,明明天氣還算熱,她卻覺得周身泛着寒意,像是溺水一樣,緩緩下墜。

這生理期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整整挨了兩節課,瞿清一直迷迷蒙蒙的,痛意沒有消散,反而愈發猛烈。

瞿清有些虛弱地伸手進桌鬥裏,摸了半天,卻只摸到一塊吃剩下的糖紙。

她的棒棒糖吃完了。

很久不見劉洋,也很久忘了自己買棒棒糖了。

瞿清握了握空落落的掌心,埋首在臂彎裏,垂眸看着手心那塊糖紙,心情突然前所未有的悶。

有那麽片刻,她甚至真的在想,她是不是真的不配,是不是也許別人說的才是對的。

和她離得近的,都沒有一個好下場,所以她才活該失去所有珍惜的東西。

瞿清初二那年,燕如許戀上了別人,火速和瞿仕為鬧離婚,那段時間,燕如許很想帶走瞿清,幾次找到學校,問她要不要和自己去更好的城市,轉去更好的學校。

上課時間,瞿清時常被叫走,一來二去,她爸媽離婚的事傳的全班全校人盡皆知。

有次從辦公室回來,班上一個男生直接在課後指着瞿清的鼻子說她媽媽是壞女人,跟着野男人跑了,還說他媽媽說了,她也不會是好東西,讓她滾出教室去。

現在回想,那個男生的面容和名字她已經記不清了,但是他當時說的話卻像是刻在她腦海一樣,無論用多少新的記憶填補,都像是被隕石砸出的深坑,永遠遮蓋不掉,填不滿。

那次,乖乖女瞿清發了狠的把比她高半頭的男生按在地上揍,她自己被連着踹了幾腳,抓了幾道,肚子和手臂都生疼,但是一向疼感就比別人強烈的瞿清像是失去知覺一樣,只知道揮舞着纖細的胳膊,用盡了全力,用盡了所有招式,只是本能的想要讓這個男生閉嘴。

直到他鼻子嘴角都流出了血。

直到同學找了班主任來,才把兩個人拉開。

男生委屈地哭着找班主任告狀。

瞿清瘦小的臉上神情麻木,她擡手抹了把臉頰,火辣辣的疼,鼻息間是生鐵鏽的味道,手背上抹開幾道血跡,分不清是誰的。

所有人都圍着哭慘了的男生噓寒問暖,把他送去了醫務室。

只有劉洋一個人遞給她一包紙巾,又給她手裏塞了一根棒棒糖。

那之後,班主任打電話叫了家長,往學校一連跑了一個月的燕如許沒有出現。

傍晚的時候,瞿仕為騎着自行車出現,在辦公室挨了一個小時的批評,出來的時候,看到沉默的靠牆站着的女兒。她小臉上被抓了幾道,傷口已經幹涸凝固,擡眼看他,眼底終于有了一絲畏懼和慌亂。

瞿仕為伸手下去,瞿清害怕得下意識躲了一下,瞿仕為手一頓,眼底彌漫上心疼和自責,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聲音有些哽咽:“疼嗎?”

瞿清愣了一下,緩慢搖頭,忍了一下午都沒吭聲,忽然就因為他這一句開始眼眶發熱。

那天一回家,瞿仕為找來燕如許,當場簽了離婚協議書。

糾纏了一個多月的鬧劇和維系了14年的婚姻就此結束,他除了瞿清什麽都沒要,幾乎是淨身出戶。

瞿清第一次犯這麽大的錯,一直聽話的待在自己房間沒出來過。

半夜突然驚醒,看到客廳還亮着的燈,瞿清悄悄打開一條門縫去看。

客廳窗戶大開着,吹進一絲濃沉的煙味。

向來鮮少抽煙的瞿仕為整個人窩在沙發上,面前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

她看着父親的背影,忽然覺得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在那之後,班上的人都開始疏遠瞿清,抱着小團夥排擠她,弄壞她的文具,在她課本上亂畫,還在她背後貼小紙條。

但是她再也沒有反抗過,也沒再動過手,就像是什麽也沒聽到一樣。

她不想瞿仕為再被叫過來,不想再看到他那個樣子了。

瞿清開始每天神情麻木着上學,也不再積極學習,老師叫她起來回答問題,她站起來,垂着頭,卻什麽也不說。

沒有人願意和瞿清同桌。

劉洋主動舉了手,樂呵呵地搬着東西到最後一排,在別人的議論聲裏笑得一臉陽光:“好巧,我們又是同桌了。”

那段時間,瞿清每天随時都能從自己桌鬥裏摸到一根棒棒糖。

瞿清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吃糖,自從和劉洋做回同桌,每次心情不好都能從桌鬥裏摸出棒棒糖,時間久了,竟然很久沒有過心情低落的時候了。

腹部的絞痛把她從回憶拉回現實。

班主任望着她頹喪趴着的身影,嘆息一口氣,拎着課本走了出去。

瞿清倏地站了起來。

走到趙文強桌旁,瞿清屈起手指叩了叩他的桌面。

趙文強擡起頭,一看是她,睡眼朦胧地問:“清姐,什麽事?”

“給支煙。”

想了下“借煙”在男生之間的行話,瞿清沒想明白,索性直接了當地開口。

趙文強伸着懶腰哈欠打一半,聞言被吓了一跳,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在,心虛道:“嘿嘿,清姐,你這不是開玩笑嗎這不是?我哪來的煙啊我又不——”

“抽”字還沒說出口,趙文強口袋裏的打火機就因為他松散的像只蝦米的坐姿滑了出來,“啪嗒”掉在了地上。

瞿清視線平靜地落在打火機上,又對上他明顯心虛的視線。

趙文強嘴角抽了抽,利落地傾身下去撈了起來,戒備地看一眼教室後門有沒有老師,欲哭無淚:“不是、清姐……我最近真的在戒了!但這東西得慢慢來不是——”

瞿清懶得聽他廢話,直接勾了勾手指。

“我沒別的意思,真的就是借煙。”

趙文強愣了:“清姐,你不是特讨厭別人抽煙呢……”

瞿清不耐地皺起眉。沒等她再開口,下一秒,手心裏被輕緩的放上了一根煙,爾後打火機也被上供。

到嘴邊的話被堵回去,瞿清合上手掌,在趙文強“千萬別告訴班主任”“第一次嘗嘗就算了”的祈求和勸說中大喇喇地走出了教室。

六樓階梯教室鮮少有人用。

瞿清就在樓梯臨窗一角站着吹風。

她把煙閑閑地叼在唇邊,捏着打火機,沒有點燃。

穿堂風對着吹過,稍微吹幹了額頭沁出的汗,瞿清被凍得縮了縮脖子,小腹的墜脹感就更痛了。

頭腦清明了一些。

那些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讨論聲猶言在耳。

“有其母必有其女呗。”

“自己不學好還拖累別人啊……”

“你是沒聽過她初中的‘戰績’吧,人家談的男朋友,比你見過的男的加起來都多——”

那些話聽久了,聽厭了,似乎已經傷害不到她了。

但是劉洋最後給她的短信和桌鬥裏的棒棒糖紙卻好像狠狠地在她心裏鈍擊了一下,找不到傷口,卻悶悶的疼。

樓梯轉角。

白靈和周雨眠嬉笑着上來,看到有人,下意識慌亂的把手中的手機和耳機往身後藏。

很快,兩人發現窗邊閑散吹着風的人是瞿清。空氣裏有瞬間尴尬。

少女沒有回頭,但是叼在唇邊的煙格外晃眼。

周雨眠和白靈對視一眼,輕嘆了一下,緩緩湊近了。

“清姐……你沒事吧?”

瞿清唇邊叼着煙,聞言,含糊不清道:“我能有什麽事啊。”

這看起來可一點不像沒事。

想到下午發生的事,周雨眠以為瞿清是為這事煩躁,憤憤不平道:“那些人說的話你就當她們放屁,別理她們就行。整天就知道背後嚼人舌根。”

白靈猛地點着頭附和:“就是!一堆臭屁蟲,長了張嘴不知道好好用。”

瞿清反應不大,很随意地點點頭。

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根本沒有在聽。

“清清……”周雨眠有些猶豫地和白靈對視一眼,想辦法寬慰她,“你要不,和我們一起看會兒直播?聽聽歌說不定心情就好起來了!”

沒等她抽出耳機,瞿清直接擺手拒絕:“你倆別找話題了。我沒事,煩着呢,讓我自己待會兒就行。”

“哦……”周雨眠有些猶豫地靠近了,眉眼間滿是擔憂,“清清……你、你怎麽突然開始學抽煙了……”

“沒學。”瞿清語氣淡然。

白靈欲言又止,擡手指她唇邊的煙,一臉你仿佛是在逗我的錯愕表情:“清姐,那、那你這是——”

瞿清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最近戒棒棒糖。替代一下。”

“……”

見過拿棒棒糖替代煙來戒煙的,拿煙戒棒棒糖的還是頭一遭見。

好強大的逆向思維。

看她是真煩躁,二人也就不敢打擾了,眼神交流一番,決定換個地方追直播。

才下到五樓的樓梯口,迎面就和季風撞上。

白靈對季風印象還是很好的,她紅着臉有些慌亂地把手機和耳機塞回背後,面上裝作若無其事。

才要相安無事地錯身而過,眉目清冷的少年忽然掀起眼皮,看她們一眼,季風開口:“她在上面?”

“在……”

“不在!”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少年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

周雨眠憤憤地從身後掐了掐白靈,兩個人臉色尴尬地漲紅了,欲言又止。

“謝謝。”

沒等她們再說話,季風了然地點點頭,長腿邁步,直接越過她們,往上走去。

目送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

周雨眠一臉擔憂:“怎麽辦啊,要不要給清清說一聲啊……”

白靈也有些遲疑:“清清是學生會的,季風他……會包庇吧……”

想了想,白靈又有些反悔,覺得自己剛剛的老實承認像是出賣了瞿清一樣:“我覺得我還是給清姐發一條短信吧——”

窗臺邊,瞿清正撐着下巴百無聊賴看着下面操場上的人群。

莫名感覺煙嘴替代棒棒糖的觸感還差了那麽一點。

最主要的是一點也不甜。

當叛逆不良學生也沒什麽意思啊。

身後隐隐有腳步聲,很快停住。

她以為周雨眠她們不放心又來了,沒有理會。

安靜了一會兒。

身後站着的人忽然開了口。

男生清冷的聲音帶着點克制不住的怒意:“你在幹什麽?”

瞿清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了一下,回頭,就對上季風有些愠怒的臉龐。

少年清冷漂亮的眼底雜糅着很多情緒,困惑,驚訝,壓抑。

很快,那雙眼睛在看到她漫不經心叼着煙的樣子的時候,瞳孔震縮了一下,只剩下了失望。季風蹙着眉,聲音很冷:“你在抽煙。”

肯定的語氣。

瞿清原本還有些話想說,聽到他這樣的語氣下了結論,薄唇翕動了一下,頓時覺得索然無味,沒什麽好解釋和辯駁的。

心忽然悶悶的抽疼。不知道是因為季風此時此刻和別人無異的眼神和語氣,還是忽然想起之前一起經歷過的事。

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諷刺:“是啊,學生會長不會連這場面都沒見過吧?”

相比他眼底的憤怒和失望,瞿清的眼底平靜如死灰。

季風眼底的光像是被她的話震碎了,一下子破碎開來。

瞿清像是沒看到一樣,很快轉回身去,語氣裏也是無所謂的模樣,聲音被風吹散了:“你想記過就記吧,想通報也随便。記完快走,別在這打擾我了。”

似乎被她這放任自流的無所謂的态度惹惱了,季風幾步走過去,猛地擡手扯住她的手腕,語氣裏壓抑着憤怒和失望:“你覺得你這樣很了不起嗎?”

被少年的力道拉着被迫回過身,瞿清有些懊惱。

離的很近,她甩了甩卻沒能掙脫他。似乎沒想到男生力氣竟然這麽大,瞿清索性放棄:“是很了不起,怎麽了。”

季風高大的身影臨窗逼近,眼底的幽深混合着沉澱不下去的失望。

“你又逃課了。”

是肯定的語氣。

瞿清偏過頭,不願意看他,死死咬着牙關沒有說話。

少年靠近:“你還動手打人了?”

瞿清眼底沒有光,随意落在某處,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雕塑,對他的言語不做任何反應。

而她這樣的态度無疑撕裂了這個修養良好的少年最後一絲耐心。季風倏地擡手,在瞿清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把她的另一手也抓着壓到她身後的欄杆上。清冷的聲音染上一絲喑啞,猶如冰上的裂縫。

“你說話。”

瞿清整個身體都被桎梏,連掙紮都成了奢望,她終于有了反應,擡眼死死瞪着面前的少年。

“說什麽?說起來,除了不小心踩到你,不小心進了學生會,我們也沒什麽交集。我們連朋友都不是吧?我沒什麽好說的。”

兩個人像是有血海深仇般,就這樣誰也不肯認輸地死死瞪着對方。

季風清冷的目光一直看到她眼底,似乎想看穿她這副無所謂态度下的本心,聲音低沉冷寂。

“你真的,是別人說的那樣嗎?”

瞿清沉默了片刻,眼底沒什麽神采,聲音裏也不染任何的情緒。

“我是什麽樣,我說了算嗎?”沾濕了的煙嘴,貼在了少女粉紅的唇瓣上,随着說話上下起伏着,卻沒有掉下來。

若不是她還帶着稚氣的臉和幹淨的不染纖塵的眼……恍惚間,還真有種撩得人欲罷不能的妖勁。

瞿清忽然唇角上揚了一下,笑得格外誇張又諷刺,笑意卻不達眼底:“當所有人都認定了我就是那樣的時候,我說什麽做什麽還有用嗎?”

“算了,都不重要了,随你們怎麽說,我不在乎。”

“也不要你管。你如果覺得我丢你們學生會的人了,我不幹了,這樣行了嗎?”

瞿清說完,用盡了力氣甩了甩,依舊沒能甩開少年的掌控。

随着她的話落地,季風眼底的神色猛地沉了下去。

瞿清掙不脫,就恨恨地瞪着他,似乎想透過眼神把所有的恨和此刻的煩躁宣洩出來。

體力急速消耗着,她胸膛的起伏幅度變大。

季風就這樣冷眼旁觀她像是被籠子束縛的困獸,最終把自己掙紮到脫力。

看她終于不動,少年扯着嘴角輕嗤一聲,眼底寒意蔓延。他手指修長且有力,在瞿清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把她的兩只手腕輕松剪在一只手心,倏地拉高,壓過頭頂,輕易就把她整個人壓在旁邊的柱子上。

另一手,輕輕地抽走她唇瓣間的香煙。指腹不經意間貼了一下她的唇。

瞿清倒吸了一口氣,本能緊張地屏住呼吸。這個姿勢讓她非常沒有安全感,像是整個身體都在季風的掌控中一樣。

少年纖薄的眼皮掀起,視線從她的微張的粉唇上緩緩游移到她帶了點驚惶的眼底,扯了扯唇角,動作和神情忽然顯出幾分撩人的輕佻,清隽的面龐倏地湊近。

這個動作和走向完全出乎瞿清的預料。

瞬間,瞿清的眼睛因為震驚和無措瞪大,呼吸都亂了。

她幾乎是用盡了力氣再度胡亂掙紮起來,很快被他按住肩膀控制住。

眼看着少年微微偏着頭,清瘦的臉龐和唇越靠越近。

他的眼眸低垂着,明明是輕佻又撩人的霸道姿勢,眼底卻是不含感情的寒意。

薄唇貼上來的瞬間。

瞿清屏住呼吸,終于慌了,貼着身後的柱子,死死地閉着眼睛,抿住嘴唇猛地偏過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哦我真是個碼字粗長的小機靈鬼呢【doge】

我為了不卡在一個讓人難受的節點上真是煞費苦心诶嘿嘿

_(:з」∠)_天啦我發現風風和清清我真的是,突然就寫出了養鵝子女鵝的心情,阿媽不是人……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