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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酒師畢竟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對突發狀況消化很快。他笑了一下,收斂起眼底的吊兒郎當,很随和地問:“熱水沒有, 常溫的牛奶可以嗎?”
“可以。”
“不用了——”
瞿清回頭瞪一眼替她做了決定的少年, 因為憤怒,胸口劇烈起伏了兩下才平複了呼吸:“我不喝了。”
旁邊搖晃着高腳杯的女人響亮的吹了一個口哨,也看出苗頭:“小女朋友?”
她的視線饒有興味地落在季風臉上,伏下身子湊近:“在鬧分手啊?”
瞿清當即避嫌地擺手, 她對着女人一臉正色:“哎!姐姐你別誤會,我跟他不熟。”
“哦——”女人意味深長地拖着尾音,直起身子, 抿了一口酒,“看來是了。”
瞿清眉頭一皺,沒懂這個女人的邏輯是怎麽個處理系統。
女人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季風身上,開始往自己的座位走,經過瞿清的時候,她像貓一樣俯下身子, 搭在她肩膀上小聲開口:“小妹妹, 好好珍惜上學這陣子的時光吧, 你男朋友人不錯的, 你現在錯過了, 将來可能是會後悔的哦。”
“男朋友”三個字像是觸到了什麽禁忌, 酒吧裏的空調打的很低,瞿清的臉倏地就紅了。
沒等瞿清反駁,她站起身,對着季風抛了個媚眼:“小帥哥,萬一哪天情場失意了, 可以來這裏找我哦。”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舉手投足透露着風情萬種:“謝了,你的酒。”
酒吧一側的舞臺上,準備好夜場的DJ開始調試起了音樂,氛圍一下子由原本的暧昧變得有些吵鬧。
面前被放上了一杯白的濃郁的牛奶,瞿清回頭,調酒師撐着下巴,隔了個吧臺,對她笑得一臉興趣盎然。似乎有意接應剛剛的女人的話:“妹妹,哪天你倆成功分手了,你也可以來這裏找我。我給你……終身免單。”
男人的髒辮被他在腦後紮成了發髻,耳朵處的耳釘在酒吧驟然變化的光影下格外晃眼。這種距離和靠近,有意壓低的低沉撩人的尾音,都讓瞿清很不舒服,她下意識往後躲了一下。
倏地跳下吧臺的高腳凳,瞿清被酒吧的空調吹得止不住瑟縮了一下,板着小臉:“沒勁,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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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酒師依舊笑得一臉了然:“有趣的馬上就開始了,現在就走不就虧了?”
沒再理會,瞿清徑直轉身走出去。
才出酒吧的門,外面熱意的餘溫驅散了寒意,激起皮膚上淺薄的敏感,瞿清抱着自己的手臂摸了摸,适應過來。
旁邊幾乎是随後站過來高大的少年。
瞿清深深呼吸了一下,又傾吐出來,忍下所有情緒。
臨近夜幕降臨,傍晚的晚風吹拂着熱鬧起來的街道而過,酒吧張揚炫目的燈光和站在門口兩個素面朝天的少年少女對比格外強烈,惹人注目。
有頭發抹的油光發亮的男人隔着車窗對着瞿清吹口哨,被季風冷冷的瞥一眼,很快自讨沒趣地剎住,視線望向別處。
瞿清被四周投過來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她攬着自己的胳膊,偏頭喊他:“喂!”
“嗯?”少年沒有回頭。
“你說你到底為什麽要跟着我啊?在酒吧酒不讓喝,還自己抖出來自己是未成年,無不無聊啊你?”
季風眸底的情緒淺淡,反問:“劉洋就讓你喝酒嗎?”
瞿清一哽。
“他只給了你棒棒糖吧。”季風垂眸望着她,眼底忽閃過一絲隐忍,手在身側不動聲色地收緊,“我給的……就不行嗎?”
不知為什麽,那清冷的尾音緩緩低落下去,莫名帶上了一絲質問和委屈。
瞿清答不上來,莫名的有愧疚彌漫上來。她猛地偏頭躲過他的視線。
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虛,瞿清清了清嗓,不滿:“你又提劉洋幹嘛?”
“是你總在提。”季風的視線移開,望向遠處,聲音也變得渺遠。他眼底和語氣有着一探究竟的執着,暗含着不甘,“他都為你做了什麽,會讓你覺得和他在一起有趣?”
瞿清蹙起眉,不想再聽:“別說了。”
季風就真的安靜下來。
夜風掀起一陣涼意,有人要進酒吧,看着戳在門口的兩個人一臉新奇。
瞿清下意識往角落的位置躲了躲。
路人一過,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就顯得太過安靜下來。
瞿清腳尖點了點地,沉沉嘆了一口氣,解釋:“劉洋是我長這麽大唯一、最好的朋友。”
季風偏頭看她。少女低垂着頭,陷入回憶,有些失落地摳着自己的手指。
“我小學六年級的時候轉學過來的,以前的家離這很遠,和那邊的同學朋友都斷了聯系。那個時候,只有劉洋願意和我當朋友,當同桌。”
“後來,我有試着去融入女生的圈子,同學的圈子,發現我哪裏都融不進去。從初中到高中,唯一一直有聯系的就只有他。”
瞿清擡眼看季風,眼底有着不屬于這個年紀的疲憊和孤寂,染着愧疚:“高中以後,我成績不好,在老師同學裏的風評也不好,他媽媽一直不喜歡我,劉洋總安慰我說,和我做朋友又不影響他任何,我也就真的信了。我沒想過我真的會影響到他……”
季風眼底的情緒很濃,卻又被他壓得很深:“為什麽這麽說?”
瞿清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你們孟翼班的奇葩規定你不知道麽?他如果這次期末考不好,就會掉出去。所以他媽媽給他報了一堆補習班,也禁止他和我往來了。”
季風蹙眉,沒由來的問:“你經常帶他逃課嗎?”
瞿清有些疑惑且忌憚地看他:“當然沒有!我總帶他逃課幹嘛呀。”
“那你不讓他學習嗎?”他又問。
“我……”瞿清一頓,不懂季風為什麽這麽問。
下一秒,季風偏頭,給了她答案:“那麽為什麽是怪你?”
瞿清一怔。
季風沉吟了一下,驀的問,“你們……談戀愛了嗎?”
瞿清一瞬間一臉震驚地瞪他,像是被戳破了某種不可說的領域,有點惱羞成怒起來:“你胡說些什麽啊!我們只是很好的朋友。”
“那你影響他什麽呢。”季風眼底的情緒有片刻松怔,格外平靜地望她,“就我知道的,劉洋文化課從沒曠過課。成績依舊起不來的話,要麽是平時不夠努力,要麽就是能力至此,做不到更多了。”
似乎沒料到季風輕飄飄地說出這樣的話,瞿清臉上的表情錯愕過後就是憤怒:“你、你憑什麽下這樣的論斷!你成績好就可以瞧不起別人嗎?”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季風眼底的情緒像是夜風一樣淺淡,“能進孟翼班的都不是僅僅憑天賦的,聰明的人再加上努力,本來就會甩普通人一大截。如果他努力了跟不上,那麽這說明他的實力也不适合留在孟翼班,又何必給自己平添壓力。如果,他自己努力就不足的話,說明他主觀意願上也未必很想留下來。”
少年的視線緩緩回落到瞿清的臉上,像是沉澱了的夜風。
“或者……他在沒做好自己的事的時候,觊觎了自己能力以外的東西。”
他的視線看向她:“他喜歡你,影響了自己,也怪你嗎?”
瞿清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你有病吧?你憑什麽這麽說他。”她倏地把手放了下來,轉過身和季風對峙。
季風掀起眼皮,聲音沉沉,情緒淺淡:“如果是我,我不會被影響。”
瞿清的情緒驀的一滞。
他卻不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多驚人又奇怪的話,反而直視着瞿清的眼神,眼底平靜得不像話:“我想試試。”
“我會證明不是你的錯。”
就這樣妄下定論。
瞿清胸口劇烈起伏着,手在身側死死攥成拳頭。
就這樣瞪着他,他卻好像不知覺一樣,反而以一種包容一切的眼神靜默地回看她。
“有病。”
“誰要你管了一樣。”
終于,瞿清最先潰敗,她猛地轉身,往更遠的地方走去。
身後不遠不近地跟上少年的腳步。
瞿清只覺得胸口的怒意像是被堵塞了一般,無處宣洩。
走得越遠越覺得沒趣,也分不清自己是和誰置氣了。路上已經斷斷續續有穿着校服騎自行車而過的同學,天色也暗了下來,在學校避不開的目光此刻也避無可避,瞿清轉頭,往家的方向去。
走到老街的時候,身後的少年依舊不遠不近的跟着,影子被亮起的路燈拉的老長,和她的平行着,緩緩重疊。
瞿清垂着頭,腳下的步子發了狠,很有節奏地一腳一腳踩在季風的影子上,似乎這樣就能洩憤一樣。
走到小區門口。
瞿清倏地停住腳步,猛地回過頭來,季風還是那樣隔了五步遠的距離跟着她。
入秋了,白日漸短,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路燈下,少年的皮膚依舊白的發光,像是浸過月光的白。
瞿清瞟他一眼,想起他之前說劉洋的話,語氣很不好:“我到家了。你還要跟到哪。”
像是質問,少年修長的身形投射在老街老舊的路上,被路燈拉的老長,他站定了,看一眼小區裏黑乎乎的模樣,眉眼間情緒淺淡:“我看着你上樓。”
瞿清覺得有些好笑:“你不覺得你很奇怪嗎?”
季風眸光緩緩落在她臉上,似乎并沒有覺得哪裏有問題。
老小區門口這時候鮮少有人,小區裏不是早早就休息了的老年人,就是要到深夜才能回來的中年人。
顧忌地左右看了眼,沒看到熟人,瞿清決定最後再和顏悅色地勸他一次。
“我們什麽關系都沒有,你莫名其妙搬到我班上,搞得人盡皆知,現在又一路跟着我到了我家門口……這讓別人看到了,誤會的都是我,我多冤啊。”
“你不是不在乎嗎?”
依舊是這句。瞿清簡直想時光倒流回去,把這句話從季風腦子裏删掉。
“我在不在乎那是我的事,但是你不做這些,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也不會謠傳的啊。”
少年眉眼間松怔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瞿清一看有效,決定雙管齊下,自己也後退一步,讓雙方都有個臺階下。
“其實,我本來也……不讨厭你。”
瞿清擡眼看他,眼底頗有幾分真誠:“如果沒有後面這些事的話。所以,你以後可以安安心心回去自己班上上課,也別再跟着我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多好。”
季風沉吟片刻,清冷的嗓音帶上了一絲遲疑,像是确認:“你不讨厭我嗎?”
“……嗯。”瞿清低下頭摳着手指,不情不願地承認。
“既然不讨厭,為什麽我不可以坐你旁邊?”
“……”瞿清皺眉,猛地擡頭,“你這是什麽強盜邏輯?!”
說不通季風,瞿清最後的耐心也徹底耗盡:“随便你。”
“不過我說好,你變成什麽樣都和我無關,我不會愧疚也不會在意。我負擔不起別人的人生,我們甚至連朋友都不是。”
少年眼底的幽深像是濃墨,被攪動着緩緩暈開。
她有片刻覺得自己話說重了,移開了目光。
小區裏傳出一陣吵嚷,近了,裹挾着熟悉的聲音。
瞿清猛地擡頭望去,眼底有些不敢相信。
“你好好考慮一下,清清的成績單我也看到了,她這些年跟着你變成了什麽樣子?她都高二了,這樣下去連個大學都考不上,你會毀了她的。”
男人一路隐忍着,終于開了口:“我只想清清過的能自由快樂一些,順遂自己的心意。”
“連個大學都考不上,未來都沒有,還談什麽自由快樂?清清她是我的女兒,我還會害她嗎?”
男人聲音沉了下去,無心争吵理論:“清清當年判給了我。”
“你!”女人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也開始不顧及形象地發飙了,“所以呢?你是想讓她和你一樣一輩子沒出息一輩子在這垃圾場裏過苦日子嗎?”
那些話像是刀子一樣紮在瞿清心尖上,忽然悶悶的疼。
明明還是中秋,天氣還不算冷,起了夜風,她卻忽然覺得渾身泛寒。
瞿仕為聽了急了,左右看了看,忌憚地低呵:“你小點聲!你怎麽說我也沒關系,清清馬上放學回來了,你讓孩子聽到怎麽辦。”
“你還怕被聽到了?現在知道丢人了嗎?”女人的聲音愈發嚣張。
“怕我聽到什麽?”瞿清輕緩的開了口,嗓音微啞,語調稀疏平常地像是問“今晚吃什麽”一樣。
瞿仕為和燕如許瞬間噤聲,兩個人停止争辯,猛地回頭。
路燈下,瞿清單薄的身形站在小區拐角的暗處,被路燈微微照亮了,小臉煞白着,大而漂亮的眼底空洞洞的,看不出悲喜情緒。
作者有話要說: 補昨天的更新qwq
抱歉小仙女們,我昨天半夜12點後才回家,累到爬不起來,寫的也非常沒手感就沒更新,先補上哈
今天的晚上六點照常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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