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對面似乎篤定了她在聽, 聲音輕柔而知性:“那個,季風他喝多了,我送他回來。你別誤會。”

腦海裏好像有一輛滿載着沉重過往的列車轟鳴而過, 爾後撞到某座名曰不可觸碰山巅, 一瞬間電閃雷鳴,分崩離析。

瞿清薄唇翕動了幾下,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她試圖讓自己冷靜,盡量使自己冷靜, 至少不能輸得太慘。

至少,不能在這裏,在這勝利在望的虛假時刻, 她還來不及慶賀,就輸了一切。

開口的時候,還是止不住顫意:“他還好嗎?你讓他聽電話。”

那邊,柳依曦沉默了片刻,回看身後倒在大床上不省人事的男人,唇邊挑起一抹輕笑, 眼底有着寒意, 語氣裏卻是抱歉:“我剛剛說了呀, 季風他……喝多了, 現在睡着了, 我等下會給他煮點醒酒湯, 等明天他酒醒了,我讓他給你回電話吧?”

試探的語氣,上揚的音調,好像她才是那個叨擾了別人的外人。

明明是熱極了的天氣,室內的空調還徐徐送着冷風, 瞿清卻一瞬間如墜冰窟,冷得她一個瑟縮。

她想說你叫季風起來,我要聽他的聲音,卻覺得忽然沒有了立場和必要性。

季風的手機在柳依曦手裏,她此刻笑意盈盈的在他的房間裏,像是一種無言的默許。

都是他的默許。

季風,你知道什麽才會将我擊潰嗎?

不是時間,不是距離,不是你白天我黑夜的漫漫隔閡,不是父母家人和全世界的反對,而是你像這樣對別的女生的縱容和默許。那是你之前毫無保留給過我的東西,如今給了別人,是在我們過往和我死守的心上劃了一道,鮮血淋漓。

瞿清這段時間無數次想把這段話說給他聽,卻發現也許連說的必要都沒有了。

“麻煩你叫他醒來給我回個電話。”瞿清的手摳進手中的冊子裏,喉頭依舊梗着那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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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柳依曦溫溫柔柔的應:“好。”

像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女眷。而且大氣,瞿清想到她在季風的生日宴上,在學校的晚會上,清高優雅大方的模樣,深吸一口氣,感覺胸口那裏像是被挖空了,鮮血淋漓。

“柳小姐。”這還是瞿清第一次主動喊她,不是像認識的老同學那樣喊名字,而是客氣而疏離的喊“柳小姐”,“你是重點高中教導主任的女兒,又和季家世交,也算有頭有臉有名望的人物,應該不屑于當第三者。但是我還是多提醒一句,如果……你還對季風存了那種心思的話,為了你,也為了他的将來,別做讓彼此後悔和怨憎的事。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大可以等我們分手。”

瞿清想說,那一天也許就不久了,你好像要勝利了。

柳依曦一怔,臉色有片刻難看,還沒開口,那邊已經挂斷了電話。

她回頭,床上的季風依舊是少年時期英挺幹淨的面龐,帶着猶如神祇般不容觸碰的冷傲,還有不健康的蒼白。

季風已經連續發燒一周了,卻仍舊為了季家在海外的公司每天應酬。

那不是他該過的生活,從前或許也不是他願意接受的宿命和擺布。

但是……柳依曦勾了勾唇,笑得有些苦澀蒼涼。

他現在會願意接受宿命,無非是為了順父母的意,早日達成他們的期許,從而手握籌碼,為他和瞿清争取一個将來。

季風的眉頭緊鎖着,像是有化不開的愁,可柳依曦知道,這雙眼睛,在望着某個叫做瞿清的人的時候,是從怎麽樣的可遇不可求,到溺着化不開的溫柔。

她憑什麽,把那樣天之驕子的季風,那樣高傲不可一世的季風拉下神壇,讓他墜入塵網,卻還要鎖着他的身體和心不肯舍予他分毫自由。

憑什麽?!

想到剛剛瞿清對着她說的那番話,像是把她的愛戀和尊嚴按在地上踐踏的話,柳依曦死死抓着手機,望着暗下去的屏幕,想要狠狠摔出去,終究還是忍住,只是低頭,把通話記錄删掉,讓一切消隕。

她輕笑了一下,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爾後緩緩靠近了那張床,眼底布滿了柔情,帶着溫柔的情愫輕喊:“季風——”

夢中的男人和記憶中的少年重疊,像是無數次出現在她夢中的情境。

他蹙眉沉沉呼吸一下,倏忽間抓住她的手。

柳依曦一怔,腦內白了一下,看着少年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臉頰爬上了緋紅。

這是第一次,季風牽了她的手。

以前合影的時候,爸爸看出她的小小心思,總是撺掇兩個小輩站在前排,然後提議他們牽着手合影。

那麽驕傲的季風,那麽懂事聽話的季風,卻執拗着,只這一件事,從不應允,更不默許,和她保持着那樣疏離的距離。

所有人以為他生性如此。不想,中途殺出個瞿清,柳依曦才像是被人當頭棒喝,醒悟過來。

如若真的動心了,又怎麽會舍得止于禮貌的距離。

可是她憑什麽?

少年漂亮的薄唇輕啓,帶着喉結的滾動,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手下的力道不肯松,微微擰眉,帶了點孩子氣的委屈,輕喚:“清清……”

他說:“我好想你。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那樣溫柔誘哄,甚至帶了祈求的語氣。

短暫的夢後是現實的迎頭痛擊,柳依曦臉上的笑意一頓,很快神情複雜的皺起了眉,她深吸一口氣,季風的手燙的厲害,她想從季風手裏把手抽出來,語調放得更輕,像是誘哄。

“季風,起來洗個澡再睡吧?你這樣,會很難受,我去給你煮醒酒湯。”

季風卻像是被她的聲音驚擾了,皺着眉,幽幽醒來,眼底的迷茫和霧氣散去,似乎是因為看清了對方是誰,一下子猶如寒冰沉到了底。

他猛地甩開了柳依曦的手,眉頭皺的更緊,倏地坐了起來,聲音也沉了下去,像是帶着寒氣:“你怎麽在這裏?”

柳依曦因為慣性,極其狼狽的跌坐在地上,手腕像是被綿密的針紮一般扭了一下。

她疼得皺起眉,有些委屈地開口:“你喝多了,Andy送我們打門口。你還發着燒,我怕你太難受沒人照顧,伯父伯母也會擔心的,就……留下來了。”

她把季風的父母都搬出來了,想到季風最近經歷的事,有幾分篤定他會縱容。

柳依曦收斂起狼狽,緩緩起身,還在問:“會不會還是很難受?我去給你——”

“滾。”少年清寒地開口。

柳依曦聲音僵了一下,似乎被他這個冷淡短促的字眼震到了,沒有反應過來:“季風,你說什麽?”

饒是沒有喜歡,季風向來也會對她保有基本的修養。

季風長臂撐着床沿,頭腦斧劈刀鑿般疼,鼻息間滿是陌生的女人讓人厭棄的香水味,沒有瞿清身上一絲一毫那種淺淡的像是花香又像是果香,還混合着點她常常吃糖的那種奶香氣。

沒有,現在在這陌生的地方,一絲一毫都不剩了。

他忽然沒由來的厭棄着這一切和這樣無能的自己,視線落在地上某一處,聲音沉了底:“滾出去。”

他的清清,他的清清最讨厭這些女人粘着他。

而他現在連在她身邊看她生氣笑鬧,哄哄她的資格都沒有。

季風單手扶住額頭,酒還未醒,連日來的發燒伴随着欲裂的頭痛,意識再度開始迷茫,眼底和心底滿是蒼涼。

——

陳安梨從床上摸下來的時候,就看到瞿清正埋首趴在桌子上。

她的肩膀輕輕聳動着,不知怎麽,在盛夏的尾巴上,顯出幾分蕭索感。

她有些擔心,擡手輕輕拍了拍瞿清的肩膀,她卻像是吓到了還是怎麽了,猛地顫了顫,然後把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

“清清?你沒事吧?”

瞿清搖了搖頭,熱意蹭了滿臉,她開口,帶着濃重的鼻音:“安梨,我冷……好冷……”

陳安梨回看一眼空調24度的風,擡手就把空調關了,然後撫了撫瞿清瑟縮的背影,語氣裏滿是擔憂:“怎麽鼻音這麽重,是不是感冒了啊?要是不舒服,我陪你去趟校醫院吧?”

“我沒事。”依舊是沉悶的鼻音,帶着顫意。瞿清埋着首,像是下定了決心,忽然問,“安安,你實習的公司找好了嗎?”

陳安梨一愣,老實回答:“找到一個,不過和新聞關系不大,我也不是很喜歡做新聞,是在藝人經紀公司做事。工資還可以。”

瞿清深吸一口氣,偏頭枕在手臂上,看她,眼底紅紅的:“你能帶上我嗎?我不考研了,我也想去工作。”

那眼底的猩紅蓄着委屈和哀莫大于心死的顫意,和記憶裏某個少女的影跡重疊。那麽委屈,故作堅強地委屈着,委屈又不可說。

陳安梨像是被回憶燙了一下,擡手很輕柔的揉了揉瞿清汗濕的發頂,什麽都沒有問,只是很淺的微笑了一下,開口:“好。”

——

大三的課本來就緊,瞿清和陳安梨就像是兩條擰在一起的小麻花,倆姑娘形影不離,一起上課,互相督促着早起,周末和課後時間,就一起乘公交車直奔公司。

實習的公司叫做“星雲”,是個不大不小的經紀公司,裏面沒有什麽一線的當紅明星,但是有個不溫不火有點粉絲基礎的男團,還有不少練習生。

國內的練習生和娛樂産業不像日韓那麽發達,量産明星和偶像還走在模仿日韓的老路上。

瞿清和陳安梨才進去,還沒什麽經驗,而且也沒畢業,兩人和公司招的其他實習生一樣,照常打卡,接受培訓,然後幫忙打打雜,接觸到的也都是公司一些還沒出道,懷揣着夢想的練習生。

這其中有個年齡和他們相仿的男生,叫賀俞。有次下大雨,兩個人本來就是課後緊急趕來的,傘沒帶,賀俞很好心地把自己的傘借給了她們,算是認識了。

公司簽的練習生不少還是未成年,瞿清和陳安梨偶爾聊起來,看着這些或高傲或禮貌,但無一為了夢想戰戰兢兢拼勁全力的少年,總是唏噓地聊起兩個人平凡但是對自己仍舊波瀾壯闊的高中生活。

這個沿海城市夏秋季節總是很多雨。

連日來的陰雨像是要把一切都掩蓋,帶着某種不可言說不可挽留的時間逝去,從高空墜落,沖刷着整個城市。

瞿清看着外面連綿的陰雨,雨水像是天空流不盡的眼淚,順着公司巨大的玻璃留下來,模糊了全世界。

好個斑駁的淚流滿面。

她這陣子安靜了好多,陳安梨沖了兩杯果汁過來,遞了一杯給瞿清。

瞿清道了謝,坐在靠窗的位置,視線再度繞到了外面看不清的世界,盯了會兒,她臉上終于有了笑意,問:“安安,你說,一個人走的遠了,心也會跟着走了嗎?”

陳安梨心細,看得出瞿清近些日子的不對勁,也猜得到原因。

她有些看不過去,坐在瞿清對面,望着紙杯裏橙色的液體,很清淺地開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心不在你這,那走多近怎麽努力都沒有用。”

陳安梨的過往,瞿清也是知道的。兩個人常蒙在一個被窩裏各自懷念着遠在美國的那個人。

瞿清笑了一下,成熟一些的面龐格外沉靜:“也是。”

她又問:“如果感覺到對方不喜歡了,是該體面一點,放手的吧。”

陳安梨皺眉,幾乎知道瞿清做了個什麽樣的決定。

兩個人雖然性格不同,但是原則和行事方法還是很像的。

陳安梨不想自己這個大學裏最好的姐妹就這麽在一個已經走遠的人身上蹉跎自己,也不想她就這樣不清不楚葬送了自己在一起這麽久的愛戀。

想了想,她沉聲勸:“清清,我知道你拿得起放得下,但是,季風我也是見過的,他不像是會忽然……做出這種事的人。也許是有什麽誤會也說不定,哪怕是分開,最好的也是兩個人之間沒有誤會沒有辜負,好好的分開了。”

瞿清啜了一口果汁,溫熱的,在蒼涼的雨裏,倒是給了她一絲暖意。她收回目光,偏頭笑,額角抵着冷硬的玻璃:“安安,你當時也是這樣幾番折騰才下定決心放下學長的嗎?”

“沒有,”陳安梨脫了稚氣的臉上也被雨鍍上一層涼意,尚可自我消解的程度,“他事情做絕了,我才想着,不放下也不行了,那就放過自己吧。”

那就放過自己吧。

瞿清深深呼吸一口氣,鼻息間是活動歸來的男團身上散不盡的脂粉氣,混合着廉價的果汁味,忽然讓她驟然清醒。

窗外的雨聲漸大。

瞿清淺笑了一下,忽然覺得校園的時光,還是過得太快了。

上次的事情後,季風第二天一早有給她打電話,很尋常的語氣,帶了一絲疲憊和暗啞,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叮囑她好好學習,照顧好自己。

瞿清預料了千萬般情境,卻偏偏沒想到是這樣。

平靜得甚至抓不到歇斯底裏或者濃烈渲染的切入口,只有無力和疲憊,像是燃盡的死灰,吹起一口嗆人的氣息。

她收回視線,有些堅定地看向陳安梨:“安安,過幾天,我想去一趟美國。”

——

三年的時光說短不短,但這還是瞿清第三次踏上去美國的飛機。

飛機上,乘務長已經開始播報起飛前的注意事項,瞿清偏頭望着窗外,碩大的停機坪,停着許多架飛機。

飛機破開雲層的時候,瞿清望着再望不見的下方,心底忽然無盡的空和慌張。

十四個小時的飛行,半天的時光。

瞿清一路睡不着,生生蓄了滿眼的疲憊,望一眼窗外滑翔而過的陌生的航班,這才覺出自己是真的到了。

飛機票不便宜,是她攢了很久的小金庫,瞿清甚至有些後悔,這錢拿着給家裏添點家具多好,再不濟,她可以換一臺新電腦,舊電腦最近開機都得要死,還會死機丢稿子,很可能拖累她寫論文。

但是聽着身旁的兩個美國情侶交流着去哪吃飯的時候,忽然就覺得自己在想什麽,她的感情是無價的,用這些錢給它一個清白或者……結束,總歸是值得的。

瞿清固執的這樣想着,旁邊的人過走道時,閑散的背在肩側的包不小心撞到了她的頭,包包上面的尖銳部分在她眼角劃出一道細細的傷痕,轉瞬就見了血。

對方是個金發碧眼的男孩,很急忙的道歉,又在看清瞿清失神的面龐後,臉上漾起一抹淺笑:“真的沒事嗎?我爸爸是醫生,我可以帶你去檢查一下。”

瞿清現在哪有這種閑心,就連一向怕疼的她都像是覺不出疼一樣,只擺手說沒事,然後背着自己的背包下了飛機。

取了行李,一路打車趕往季風的學校。

她不知道是在害怕還是回避,對于這次的到來,連短信都沒有給季風發一條。

她總是安慰自己,別的女生不是也會給男朋友這樣的驚醒嗎,季風……也會覺得這是一個小小的驚喜吧。

這樣想的時候,她側目看了一眼後視鏡裏的自己,眉頭深鎖,一點沒有喜悅的心情,她彎了彎唇,調整着角度,試圖擺出一個很溫婉甜蜜的笑。

司機從後視鏡同她對視,以為她在同自己示好,也向她展露出一個很友好的笑,然後問:“中國人?”

瞿清詫異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收起表情,點頭:“是。”

“我在這邊接到過不少中國人,那是個很不錯的國家。我在中國待過幾個月,你好嗎?”司機說了一句音調飄走的中文,侃侃而談,“啊,就在昨天,我還送一個出了車禍的中國男孩去附近的醫院……”

瞿清沒有心思聽更多,滿腦子都是季風,季風看到她,是會驚訝大大過驚喜,還是驚喜大過驚訝呢,亦或者……她會看到什麽根本不在期許和準備中的畫面。

她偏頭看着窗外飛速劃過的風景,點頭微笑着,敷衍着熱心的司機。

終于到了目的地,司機好心的把她的行李箱遞給她,揮手用中文說再見。

瞿清也很真誠的稍稍颔首,和司機說再見,這是她到這個陌生國度陌生城市碰到的第一份溫暖和善意,多少撫平了她的忐忑和慌張。

拎着行李箱,一路循着記憶裏的地址而去。

瞿清其實對認路稱不上特別敏感,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本能,這條路只走過短短幾次,卻像是刻印在腦海裏一樣,時時在夢中浮現。

美國這邊的天氣也同樣陰雨,才下了場雨,天也不放晴,瞿清拖着行李箱走在滿是濕意的路上,行李箱的滾輪格楞楞的,拖出兩條水澤的路。

行至那棟寫滿兩個人回憶的獨棟小屋前。

已經是近黃昏時分,瞿清順着看到了小小的廚房窗子,那裏有着一個小小的圍着粉色圍裙的身影,雖然遠道看不真切,卻也從動作裏看得出滿臉的幸福和甜蜜。

是鄭言霜。

瞿清腦海裏忽然就回響起她嬌嗔的叫着“季風哥哥”的聲音來。

還有她學着這樣叫季風時,帶着醋意和擔憂問他“男生是不是都喜歡女生這樣叫哥哥,把持不住啊”,當時言笑晏晏,如今想起,不知是諷刺了誰。

瞿清的腳步一滞,手像是脫了力,手裏的行李箱“砰”地就砸在了地上。

才停了的雨又有了落下的趨勢。

“啪嗒”,有雨滴砸在瞿清臉上,眉梢,順着砸進了眼睛,她被動眨了眨眼,才覺出眼裏的幹澀。

意識瞬間回攏。

瞿清就像瘋了一樣,伸手下去摸索着掏出手機,撥通了季風的電話。

那邊沒人接。

很快,廚房門口出現了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已經将近一個月沒怎麽看到季風的眉眼。

從前他還時時會和她視頻,摒去對着別人時那種冷傲和抵觸,一臉委屈地嘀咕“清清,我好想你”。

這一個月,他們甚至電話都甚少聊。

只有季風關切的短信,她憋着氣,壓抑着回,宛如一對不會有感情回應的手機情人。

像是怕女生做飯笨手笨腳傷了自己,季風擰着眉,從她手中奪過鍋鏟,熟悉的眉眼,像是利刃,一刀一刀刻在了瞿清眼底。

她想起第一次來美國時,黏在季風背上,季風做着她最愛吃的三明治,煮了姜糖水,關切的問她肚子還痛不痛。

雨勢漸大,打在臉上還有些疼,她眨眨眼,任由雨水順着自己清麗的面龐蜿蜒而下。

站在這樣一個陌生到,除了季風,她誰也不認識的地方,瞿清忽然覺得時間像是被定格了一樣。

她忽然就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看過的宮鬥劇,想起了周迅飾演的如懿,在看到曾經最愛的少年為新歡打破原則規矩時,是怎樣的心寒悲憤。

那時只當周迅演技好,如今自己再看,忽然發現,直面這種物是人非的留不住,痛意真的是往骨髓裏去的。

視線漸漸被模糊,瞿清身上的衣服很快也被打濕了,黏在身上,像是一棵樹上,随歲月無聲老死的皮。

不知是不是從前的舊情牽扯着季風有所感應,窗子裏,才搶了鍋鏟的男人擡頭,順着窗外看了過來。

瞿清忽然像是無端驚懼的動物,忽然不敢看清他的眉眼,傾身拎起行李箱,就在漫無目的的狂奔起來。

哪裏都好,只要讓她逃離這裏,這一切,哪裏都好……

瞿清跑着,撞到了人,對方用英文罵罵咧咧,她卻哆嗦着唇,用中文說着“對不起,對不起”,頭也不敢擡,然後繼續向前跑着。

“咚”,終于又撞到了人。

瞿清依舊低頭颔首“對不起,對不起”。

這次,手臂被人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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