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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劍在空中飛舞,或靈動或滞澀,皆是淩厲,而魏笙晴在地面上指點,或言辭急切,或面色淡漠,皆是風景。
芸夕暖暖一笑,長劍劃過一個圈回到她手中。
“師姐當真是厲害,不過半個時辰,芸夕就解決了數月都悟不透的招式。”她神情懇切,目光未離開魏笙晴半分,魏笙晴被她瞧得不自在,便道:“那我先回去了。”
“私拉師姐出來是芸夕不對,師姐有什麽想要的嗎?芸夕定為師姐帶回來。”芸夕此時笑起來盡是清純的樣子。
魏笙晴本就是為了幫師兄,此時馬上拒絕道:“不必了,本是同門,這些也是我該做的。”
“不妥,占用師姐的修煉時間本就是不對,師姐若是不差遣芸夕,芸夕心中終是過意不去,也恐形成了魔障,阻礙道路。”芸夕一段話下來,魏笙晴便不好再推辭了。
她心中一動,嘴角淺淺勾出一個笑容,霎時間芸夕僵住了,灼熱的視線讓魏笙晴馬上收回了心神,“那就勞煩師妹給我帶些桃花酥了。”
師姐愛吃桃花酥?芸夕記下心裏,當下甜甜笑道:“這便是完美了,多謝師姐給芸夕這個機會為師姐效勞。”
“同門之間,無需太多虛禮。”魏笙晴嘴角笑意只出現了短暫的時間,此時又是冷淡的樣子,然而眉宇間的溫和卻不減分毫。
這樣的師姐,真是可愛的緊呢。
瞧着魏笙晴禦劍而去,白衣飄飄,真是人間仙子,芸夕呆愣了很久,才在她消失之後喃喃問了一句:“師姐可還記得六年前後山之約?”
她自嘲一笑:“六年算什麽,那天又算什麽?如今我也只能仰望她罷了。可是,心裏真是不甘······”
魏笙晴直接回到了院落之外,風揚起發絲,多了幾分飄渺。
燕酥啧啧稱奇:“怪不得那麽多人為小師姐神魂颠倒,卻又不敢吐露,空山大師姐,當真是天下無雙。”
聽得燕酥調笑,魏笙晴略一皺眉:“沒有去讀書識字嗎?”
“美人皺眉,也是秀麗風光。”她想學着人間浪蕩公子那般輕佻,卻偏偏只有幼童般的身體相貌,倒是嬌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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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繞過話頭,你可曾識得本子上的字?”哪曾想魏笙晴卻不吃她那一套。
“咳咳,我自然已經認全了。”她脖子一梗,眼睛卻是轉了兩下。
“那我考考你,元神兩字該如何寫?”魏笙晴起身拿出筆墨紙硯,親自為她磨了墨,将筆遞給燕酥。
燕酥鎮定道:“這樣考較未免太慢,我已經有了修為,一探便知。”
她自忖丹田處已經盤繞着稀薄的靈氣,應該是能夠瞞的過魏笙晴,哪知道魏笙晴不喜和人身體接觸,修為也未達到透視他人的地步,所以便讓燕酥釋放出靈氣和自身氣勢。
這下輪到燕酥傻眼了,秘法可從未說過如何釋放啊。
見她吞吞吐吐,猶猶豫豫,魏笙晴面無表情地将筆擱下:“不會便算了,何苦騙我。”須知,這雖然只是小慌,但是謊言堆積的多了,會對修仙者的修行産生影響,對方是自己的師妹,該提點的必須提點。
燕酥頓時急了,“我,我才不騙你呢,你瞧。”她憋足了勁,臉色漲紅,半晌才從指尖鑽出一道稀薄的靈氣。
這靈氣一冒個頭就鑽了回去,若不是魏笙晴感知極敏感,她可能就會忽略掉。
“好,好了吧。”燕酥此時好像是煮熟大蝦一般,滿臉通紅,弓着身子擠出幾個字。
魏笙晴突然覺得愧疚,不過是剛修行的小師妹罷了,可能連如何使用靈力都不得而知,自己硬逼着她釋放靈氣,的确為難她了,心裏微微慌了一下,她對燕酥說:“我回屋給你拿些靈水藥丸。”
燕酥巴不得她快點走,是以那個人一回屋,她便再也憋不住,“噗”地一聲變為了原形——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小狐貍。
“原來副作用是變為原形?天吶,這次真的是虧大了,得從小師姐那裏摳出點東西來。”小狐貍軟軟地趴在地上,渾身上下使不出一絲力氣。
魏笙晴拿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出來,卻沒有看見師妹的身影,院門也沒有打開,心裏暗忖這個師妹不會又尋回房間睡覺去了吧,有心進去看她,但是敲門不應,她又有自己的堅持,不肯強自闖入,一番躊躇之下又是把東西放在了門口。
“這個小師姐,也真的板正,空山不是道修為主?看她行為舉止,為何又一種佛家的愚笨儒家的迂腐?”小狐貍往桌子下藏了藏,生怕魏笙晴看見自己。
但事情偏偏不如她所願,魏笙晴一步步向着桌案這邊過來了。
“這裏,怎麽有一只小貓?”
魏笙晴放大的臉出現在眼中,燕酥從未挨的如此之近,細看之下魏笙晴的臉真是毫無瑕疵,眼眸溫潤純粹,但是不等她回過神,身體便被一雙溫暖的手托了起來。
燕酥雙腿直踢蹬,“誰是小貓了?我明明是狐貍!”
也奇怪,魏笙晴不能接受同人類的肢體接觸,對于這種動物卻是毫無隔閡。
“眼睛真是靈動。”突兀和魏笙晴的眸子對上,那人眼中毫不掩飾地溫柔讓燕酥暈乎了一下,對于她所謂的“誇自己”的話都沒有反駁的力氣了。
還沒等燕酥清醒過來呢,那雙眼睛就離開了她可見的地方,她被放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小狐貍白色皮毛下的皮膚應該是羞紅了的。
“狐族自诩魅惑之術天下第一,怎麽這個人比我還厲害······”
魏笙晴拾了小狐貍,見她恹恹的樣子,便從随身的須彌袋中拿出一些藥瓶,倒出一顆靈藥。
小狐貍鼻子一動,眼睛明亮了兩分,見狀魏笙晴欣喜地笑了一下,“一年間煉制出來的小玩意兒,專門用來喂靈獸的,小貓你還真的喜歡吃。”
對于魏笙晴辯認不清貓和狐貍燕酥已經不想再腹诽,此時聽到靈獸這個詞,心裏十分不爽,人類将妖獸束縛圈養起來成為自己的臂膀和助手,對妖獸而言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對于随意對待靈獸的人燕酥一向是極盡厭惡的。
可是這藥丸太香了,不只是它本身的香味,空中還混雜了幾分魏笙晴的味道,燕酥腦子裏慢吞吞地想:“白吃不白吃,吃窮這一幫修仙者。”這麽說服自己,燕酥便急忙将藥丸扒拉到自己這邊來,小牙齒細細地啃食着,眼睛還到處亂轉,生怕有人跟自己搶食似的。
“慢慢吃,沒人和你搶。”魏笙晴摸了摸燕酥的毛,不無愛憐。
燕酥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讓這個人類這麽撫摸,竟然還感到很舒服。
“小師姐啊,如果不是我和空山有約,我真的留不得你。”
······
黑暗中小狐貍小短腿一蹬,跳出了窗外。
那副作用時間也是極短的,只是當着魏笙晴,燕酥也不敢當場顯露出人形,修仙者向來與妖獸勢不兩立,只怕到時候魏笙晴一把劍就橫陳了過來。想到這裏,燕酥不由得慶幸自己的修為夠高,瞞得住這個小師姐。
只是,就算是小師姐發現了也完全奈何不得她這個事實早就被忽略了。
魏笙晴耳朵微動,睜開眼睛不見了小狐貍,她有些心急,半夜裏四處去尋找。
空山星夜極為璀璨,那深藍天幕綴着一片炫目的星宿,與月亮光輝交相輝映,使得整片空山的山脈都明朗起來。踩在地上,步步仿佛都是踏月而行,如此良辰美景似乎在哪裏見過。
她來不及多想,遍尋着小狐貍的身影卻不見,晃眼卻瞧見了一個纖細的少女背影。
“那位師妹,你可曾見着了一只白色的狐貍?”
少女身形一僵,轉過頭來魏笙晴才發現她竟是芸夕。
“芸夕師妹,怎得半夜跑來後山······賞月觀星?”魏笙晴看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淚光,念着芸夕是師兄的心上人,便多了幾分擔憂。
“師姐······師妹無事,只是近來修行遇見了瓶頸,心思浮動,來這裏定定神。”
此時正是夜半,最好的修煉時機,萬籁俱靜,頓悟的幾率也大了不少,很少有人會随意揮霍這段時間的。
魏笙晴猛的一愣,自己似乎也曾經幹過這樣的蠢事,因為自己的修為被一個親傳弟子給超過了,羞辱委屈吃了不少,半夜裏越想越難過,便跑了出來在後山坐着,那時心裏脆弱,只想着能不能遠離這個地方,碰上了一個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玩耍,這才沒有一時哀傷之下跑個沒影了。
那日的孩子,此時應該也是芸夕這般大了。
“芸夕師妹,我們是否在這裏遇見過?”
那人執拗着回憶的神色讓芸夕心裏一揪,說不上是歡喜還是幽怨,淡淡道:“也許是吧,我記得曾經這裏有個孩子對我說要我等她,她一定會來,我們要一起修煉,一起成為空山棟梁。”
是她——記憶完全被勾了起來。
魏笙晴記起來了,那時候,小芸夕也是被那一峰的一個弟子欺負,半夜跑來看星星,小芸夕說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在星星底下睡一晚上,這樣什麽煩惱都會覺得并不那麽重要。
那時她對小芸夕說要約好一起修煉,她們要互相扶持,讓空山成為修仙界最負盛名的門派。
只是第二日,她便被師傅投入了專用來閉關的不歸峰,不歸不歸,不破不歸。
足足待了半年多,她連破兩個層次才被師傅放出來,雖說閉關枯燥,但最後破關而出的成就感卻是無與倫比的。
可惜,負了約,違了誓言。
“當年,對不起,我······”
魏笙晴不敢去看芸夕,芸夕卻是無所謂,“沒關系的啦,我知道師姐當時受罰入了不歸峰,這不怪你。”
可是自你出峰以後我連着一個月在此等候,你卻完完全全忘記了芸夕這個人。
芸夕從那之後和魏笙晴唯一的交集就是講道大會上,凝視着她的背影。
小女孩由最開始的期待到失望到絕望到怨恨,高高在上的大師姐怎麽會記得這個小人物呢?只是在漫長的等待中,那種最開始相依相偎的依賴之感變成了一種她都不知道的情緒,還是那天懷空的點醒,她才明白六年過去,那份感情已經發酵成了禁忌。
“我還是······”過意不去四個字被芸夕的笑容和聲音堵了回去。
“若師姐真的覺得虧欠,那便還我六十年怎樣,六十年內讓我跟随你左右,別丢下我一人又獨獨守着這漫天的星河。”
“好。”
幽暗處有人低低地嘆息。
“小晴,依舊是太過單純了。”
“只有五年了,願你還能夠純粹五年吧。”
“将那狐貍安在你身邊,究竟是對還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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