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4.03 九尾妖狐 & 仙家尊上

蘇辰懶洋洋躺在蒲團上，擡眼打量正對面榻上盤膝而坐的男子。

光看外表，最多不超過三十歲，然而蘇辰從其他天極弟子口中得到，開陽宮的隋衍上仙，至少已經有五百歲了。當然，五百歲相對蘇辰自己的一千五百歲實在算不得什麽。

據說，這一屆的開陽宮宮主，修為是歷屆宮主中最強大的，也是現在天極修為最高的上仙。排名第二的搖光宮主，從三百年前開始，以每年至少一次的頻率來挑戰開陽宮，卻沒有一次戰勝過，然而他愈敗愈勇。也不知是不是每年跟隋衍比鬥的原因，搖光宮主清曦上仙，硬是從當年排名倒數第二的修為爬到現在的順數第二，并且牢牢霸占第二的位置，将第三之後的其他幾名宮主遠遠甩在後面。

蘇辰這些天幾乎跟着隋衍同進同出，形影不離，卻依然沒看出來他身上有哪點跟三界安寧這樣的事聯系的起來的地方。

偏偏那棵老死的無空界樹說的不明不白，只是讓他來找這個人，找到之後做什麽全然沒有交待。只留下一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這樣故弄玄虛的話，然後不等蘇辰細問它就自己死了，老死了。

雖然它的外表沒有任何變化，但蘇辰知道，這棵不知在練冰山存在多久，且是什麽存在的無空界樹，已經消亡，徒剩外殼，

隋衍從打坐中睜開眼，正對上到那只小狐貍打量他的視線，看到他睜眼，也不閃不避，依然直直盯着他。

隋衍從榻上下來，堆疊的衣袍如流水般垂落，緩步走到小狐貍面前，低頭與它對視，語聲淡淡道：

“小狐貍，你是在觀察我嗎？那麽，你得出什麽結論了沒有？”

蘇辰暗底裏吓一跳，他現在是一只連靈智都沒開的狐貍，隋衍用這種跟人說話的語氣問他，難不成是看出了什麽？

但不應該啊，先不論無空界樹存在了多少萬年，它賦予自己的能力不會這樣輕易被勘破，即便以他自己本身九尾天狐的修為，也不是隋衍能夠識破的。

這時，隋衍又開口說了句，“我看不出你是什麽，但我知道你定能聽得懂我說話。”

蘇辰靜靜地看着他不說話，隋衍在旁邊坐下，伸手撫摸小狐貍的腦袋，嘆息般低語道：“你真的是一只普通狐貍嗎？”

當然不是，但現在情況未明，蘇辰也不能現出真身，只得以狐貍形态待在隋衍身邊，查清楚無空界樹所說的“浩劫”到底是什麽，而這個人，又會在其中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

隋衍将小狐貍從蒲團上抱起，步出殿外，一路往前殿方向行去。沿途中開陽宮的弟子見到隋衍，紛紛停下立在一邊，躬身行禮，直到隋衍的背影遠去看不見，才擡起頭，一個個臉上盡是抑制不住的興奮表情。

“就是那只小狐貍麽？那樣的顏色很少見，果然好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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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清冷不識人間煙火的尊上抱着一只萌萌的小狐貍，只有我覺得好可愛好暖心麽？”

“才不是，你沒發現最近咱們開陽宮有好多其他宮的弟子來嗎？尊上養了只小狐貍的事情已經傳遍整個天極了，他們都是來看能被尊上養的狐貍的。”

隋衍并不知道身後弟子的議論，即便知道或許也不會在意，他抱着蘇辰一路走出開陽宮，來到霜霄上仙所在的天樞宮。霜霄見隋衍抱着一只紅色的小狐貍而來，愣了下，直到隋衍走近了才反應過來開口問道：

“隋衍，你從哪裏找來的小狐貍？”

隋衍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先找了把椅子徑直坐下，抱着小狐貍的手沒有松開，并保持着一個平穩的姿勢以令小狐貍躺得更舒服些，這才擡眼看向眼巴巴望着他的霜霄上仙，淡淡說道：

“你上次提到東海有蛇妖作亂，我這幾天去趟東海，處理之事。”

霜霄吃了一驚，一時也不問他狐貍的事了，神情微帶不解地問：“這種事情根本沒到需要你出手的地步，難道是出現了什麽我不知道的變故？”

隋衍的語氣還是跟之前一樣，他淡淡道：“哦，我最近想去趟東海，順便幫你解決此事。”

霜霄表情一滞，無語地望向隋衍，敢情是這人自己要出游，得知東海之事，順便幫他個忙而已。默了片刻，霜霄望向隋衍懷中的狐貍，神情慢慢沉靜下來，甚至帶上一點嚴肅。

“你還是沒有放棄麽？”

隋衍端坐椅上，抿唇不語。他懷裏的蘇辰耳朵動了下，擡眼看向說話的霜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放棄？沒有放棄什麽？會跟無空界樹說的浩劫有關麽？

看到沉默的隋衍，霜霄也只是嘆息一聲，這人如果能聽勸，早到幾百年前就該聽進去了，哪用他說到現在。他也只是多年來總不忘提及兩句，漸成習慣罷了。

從天樞宮離開後，蘇辰總時不時擡眼瞄頭頂上的人一下。隋衍步履從容地走着，雖沒有低頭，也能感覺到懷中小狐貍的視線。他随手摸上小狐貍的頭，問道：“是好奇我為什麽要去東海麽？”

蘇辰誓要将一只普通狐貍扮到底，哪怕眼神早已出賣了他，他盯着這人的下巴看，沒有點下他的狐貍頭。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最後隋衍只淡淡說了這麽一句。

蘇辰表示，最讨厭的句式就是“等你怎樣怎樣，就能怎樣怎樣”，大家就不能敞快點，有話直接話麽？

小狐貍轉過腦袋搭在前肢上，不想繼續溝通下去，雖然這種溝通在其他人看來，更像是隋衍的自言自語。

察覺到小狐貍不高興的情緒，隋衍低下頭，正好看到它耷拉下去的耳朵，眼中極快閃過一絲淺淡的笑意。

回到開陽宮後，趁隋衍不注意，蘇辰偷偷溜了出去。他在房頂和樹枝間縱躍，速度極快，很多人只覺眼前虹光一閃，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很快，蘇辰來到青要陵，循着之前留下的印記，一路找過去，然後終于在一處山澗看到了他要找的目标。

細小的白蛇僵直地躺在鵝卵石間，在小白蛇旁邊則站着一只像貓頭鷹一樣的鳥，卻只有一條腿還長着豬的尾巴，乍看上去，它的尾巴和小白蛇非常相似。此時這只奇怪的鳥正用自己的尾巴逗弄石子間的小白蛇，一會兒戳一戳，一會将它翻個個兒。小白蛇躺在地上，緊緊閉着眼睛，裝死到底。

看到這一幕的蘇辰，莫名地心生愧疚，趕緊過去将小白蛇解救出來。小白蛇顫巍巍睜開眼睛，一見是蘇辰，頓時彈起來纏在他的腳上，“哇”地傷心地大哭起來。

“哇，主人你終于來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小白蛇這回是真被吓到了，連漂亮主人都不喊了。

蘇辰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心靈受到重創的小白蛇，于是只能等它自己先哭完。

好不容易等到小白蛇不哭，蘇辰告訴它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的消息，因為一些原因，不能帶它去。于是眼淚方歇的小白蛇，當下水漫山澗，怎麽都停不下來，蘇辰實在被它哭得頭疼，最後只得答應說試試看，才止住它的淚水攻勢。

看着仿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的小白蛇，蘇辰不由在心裏感慨：這到底是怎樣一條蛇啊。

聒噪，花癡，恐高，愛哭，會裝死，就算在整個妖界，也算得上奇葩一朵了。

蘇辰回到開陽宮時，沒有在隋衍的房間裏看到人，正想着他是不是正好有事出去沒發現自己偷跑，哪知剛一轉身，便看到隋衍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一臉淡漠地望着他。

換成是人形，說不定就要被吓一跳，蘇辰裝作沒出去過的樣子，跳上了旁邊的竹榻——這裏是隋衍給他準備睡覺的地方，甩了甩尾巴蓋住自己趴好，一副“我要睡覺不要來打擾”的樣子，然後閉上了眼睛。

隋衍走過來，站在榻邊靜靜盯着仿佛睡着了小狐貍，不說話，也有動作。蘇辰自己無所謂，卻感到前肢在細微的抖動——這當然不是他自己抖的，而是圈在他前肢的小白蛇，在隋衍無形的威壓下，控制不住本能地發起抖來。

所以這麽一看，蘇辰還真是有點佩服這條小白蛇了，為了實現自己對美色的追求，那真是什麽都能豁得出去。其他妖類避之唯恐不及的仙家宗門，也能賭上性命地闖一闖，如果本領高倒還罷了，偏偏還是一只修行了二百五十年都不能成功化形的小妖怪。

所以說，小白蛇真乃妖界不可多得的一朵奇葩。

被蘇辰誇為奇葩的小白蛇，最後終于還是沒有抵住隋衍的威壓，窸窸窣窣自己爬出來，爬到隋衍眼皮底下，把自己捋直了躺平，然後就不動了。

隋衍只淡淡掃了一眼，将視線落在已經睜開眼睛的小狐貍身上。

“你出去就是為了把這條小蛇帶來？”

蘇辰靜靜與他對視，用眼神傳達出“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狐貍，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的意思。隋衍垂下眼眸，用手摸了摸小狐貍的頭，淡淡說了一句。

“你想帶着，那便帶着吧。”

望着隋衍轉身而去的背影，蘇辰眼中泛起淡淡疑惑。這一世他一點都看不透這個人，卻又覺得跟他有着莫名的牽扯，而這種牽扯，又絕不是因為上一世的緣故。

深夜。

隋衍自入定中醒來，呼吸有些亂，他閉了閉眼，無聲地嘆了口氣。

夢境中，那個一閃而逝的火紅身影再次出現，然而，哪怕他現在修為至大成，卻依然無法追及那道紅色身影。

隋衍隔窗望向外面的月色，紛亂的心緒漸漸沉澱下來。

已經很久沒再做這個夢了，如今夢境再現，是否預示着什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一開始設定小白蛇對蘇辰的稱呼是“蘇哥哥”，但作者中“蘇哥哥”的毒太深，每每看到自己都覺得好出戲，沒辦法，碼了兩章後還是回頭改了過來。于是小白蛇從一只“迷妹”降級為“萌寵”。

我知道你們中有些人會想吐槽“尊上”的，忍着，憋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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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時本來打算前面放兩章，V章更一章，但那樣順序會更亂，新來的讀者估計會完全蒙掉的，所以，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