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7.06 領主大人 & 吸血鬼封臣

蘇辰親自帶隊來到美因茨子爵的莊園，離開城堡前，他往人群中随意掃了眼，看到奧古斯格赫然在隊列之中。

蘇辰問過查理，奧古斯格不是與其他人一起回的城堡，事實上，沒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隊伍，又是什麽時候回來了的。

所以，昨天救他的人很有可能是這個人麽？

蘇辰垂下眼眸，擡腳踏上馬車。

城堡的士兵将莊園圍得水洩不通，裏裏外外搜了一遍，騎士隊隊長來到蘇辰面前報告：

“大人，找不到美因茨子爵，問了莊園裏的仆人，說自早上起就人看到過他。”

“不見了？”蘇辰微微皺起了眉頭，“托馬斯了？”

“我們在地牢裏找到了他，受傷不輕，現在正在接受治療。”

蘇辰點了下頭，沒有再說話，擡頭往莊園看去。

前院的玫瑰花依然開得鮮豔奪目，輕風拂動，帶來濃郁芬芳的香氣。

莊園的仆人都列隊站在了外面，看着鐵甲森嚴的武裝士兵，他們的臉上并沒有害怕的表情，只是有些緊張和對些許未知的迷茫。

等到将整個莊園徹徹底底搜了好幾遍，找出了美因茨子爵衆多的財寶，還發現一座地窖。而地窖長長通道的盡頭，擺着一副鑲嵌着寶石的華麗棺材，棺材蓋移開一半，露出裏面鋪着紅色天鵝絨的空棺。

蘇辰看了騎士隊隊長一眼，騎士隊隊長走到那些莊園的仆人面前，揚聲說道：“美因茨子爵意圖加害自己的領主，他的爵位與封地現都已被收回，并取消封臣資格，流放出領地。如果敢私自入境，一旦抓到将被處于極刑，所以發現罪徒美因茨的人，無論舉報還是親自将人抓住，都會受到來自領主城堡的獎賞。爵位，土地，視功勞大小，都可以獲得。”說到這裏一頓，騎士隊隊長的視線在所有人身上掃過，拔高了聲音說道：

“所有原本屬于美因茨子爵的人，無論平民還是奴隸，都将獲得自由，你們可以選擇自己未來的生活。”

他最後一句話落下，頓時在衆多仆人中引起震動。這些人，一方面為美因茨子爵這樣突然而快速地垮臺而吃驚；另一方面，卻是被突如其來掉下的餡餅砸得有點暈。

這些人面面相觑，躊躇半晌之後，有人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大、大人的意思是，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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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座莊園被領主大人收回，将會重新分配，而你們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選擇去留。”

問出那句話的人似乎不相信，看向蘇辰，很多人這個時候也看向他，這個在場之中年齡不大，卻是最有權勢的一個人。

蘇辰看了看這些人，慎重說道：“我以侯爵的名義起誓，剛才你們所聽到的一切，都沒有半分虛假。我會重新派人來接管這座莊園，不願意離開的人，會跟你們簽訂雇傭契約，你們付出勞力和一些實物與金錢，然後就可以在莊園分得一片田地生活下去。”

聽了蘇辰的話，很多人先是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接着有人開始哭起來，并且越哭越大聲，越哭越來難控制，到最後，差不多是崩潰一樣的嚎啕痛哭。

最開始時是一個人哭，慢慢地幾乎所有人都哭了起來，哭得悲傷難抑，哭出所有受過的苦難，哭自己終得解脫。

蘇辰眉頭皺得更緊，從昨天看到美因茨因為客人不喝酒，便随意砍人腦袋的行徑來看，這座莊園裏的仆人，想必過得很不容易，相當悲慘。

心裏這樣想着，卻沒料到還是低估了美因茨的變态程度。

哭泣的人群中，有一名年齡看起來二十左右的女仆，掩面痛哭一會兒之後，忽然像發了瘋一樣奔向玫瑰花叢。她跪倒在地上，雙手撲在玫瑰花枝上，不顧上面的刺劃破皮膚，鮮紅的血順着雪白的手臂流下。

“愛麗絲，愛麗絲，我們得救了，我們終于可以回家了。”

她一邊哭一邊喊，聲音裏滿是悲痛，幾度哽咽不能言語。而在她之後，又有數名仆人撲向玫瑰花叢，有人跪地痛哭；有人則狠狠拔掉上面的玫瑰花，仿佛跟這些花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刺得渾身流血也不罷休。

蘇辰看得滿頭霧水，這時，站在他旁邊一位年紀較大的仆人，深深嘆了口氣，語氣沉重地說道：“領主大人一定不知道她們為什麽這樣。其實我們這些人當中，并不全都是奴隸，有些是欠下重債，只能賣身贖債；有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也只能屈身為奴；而有一些，卻都是被美因茨子爵強行擄來的，莊園裏絕大多數年輕的女孩都是如此。”

“他不是一個人，簡直是一個魔鬼，專門以殺人取樂，以各種手段威逼擄來的人就範，大多時候是用家人或親近之人的性命來威脅。而只要稍微反抗或表現得不如他意的人，就會被殺掉，有時候更是完全沒有理由，莫名其妙就被殺了。那些被殺掉的人，就都埋在那片玫瑰花叢下。”年紀大的仆人擡手指向玫瑰園，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到一座美麗的花園，而像在看堆滿腐爛屍骨的墳墓。

“因為那個人說，人，尤其是年輕貌美的姑娘，是這些美麗的玫瑰花，最好的肥料。”

聽到最後這一句，蘇辰不由想起第一次見到美因茨子爵時他對自己說的話。

“因為我用最好的肥料來培育它們，所以才能給侯爵大人呈現這樣的美景。”

現在想來，不由令人毛骨悚然。

為了盡快将美子茨繩之以法，蘇辰發動了教會的力量。而弗蘭西斯主教在知道美因茨的所作所為後，将他裁定為異端，将他開革出了教會，并以主教的名義對美因茨發出逮捕令。

所以，美因茨現在相當于背負了雙重逮捕令的在逃犯人。

他名下所有的土地和莊園都被收回，而土地上的民衆，有家的都回了家，沒有去處的，則重新簽訂契約，以佃奴或役工的身份留在原地繼續工作生活。只是這次他們服務的對象，變成了這片領地最大的領主，也就是蘇辰。

至于那只吸血鬼，蘇辰一直都沒有找到，但也沒有再出現害人，像他出現時一樣，又突然消失了。蘇辰讓騎士隊繼續巡邏了幾天，最後撤回城堡。

從美因茨子爵的莊園回來後，蘇辰做了一個決定——他将奧古斯格調到身邊，做了城堡領主的貼身侍從。

奧古斯格的來歷是個迷，但蘇辰卻有種感覺，他不會傷害自己，而上次從美因茨子爵手中救回自己的人，也很有可能就是奧古斯格。蘇辰不知道當天晚上具體發生了什麽，他就必須找到那個将自己帶回城堡的人。

将奧古斯格入在身邊之後，蘇辰發現這人身上更多矛盾的地方。

比如他出現的時候，明明是低等的仆役，後來不知怎麽進城堡當了侍從，然而他的一舉一動，表現得卻不像仆從，更像一名貴族，還是那種身份尊貴權勢很大的貴族。

再比如，他的年紀不大，看起來不超過二十歲，身上卻總有一種遠超年齡的沉靜與滄桑。蘇辰自己就是個心理年齡與外表嚴重不相符的人，所以很容易能看出這人是假裝深沉，還是真的早已歷經滄桑。尤其那種經歷漫長歲月打磨，刻入骨髓的孤寂感，以及偶爾一擡眼，流露出來的寂然平淡，都不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能擁有的。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個奧古斯格不是尋常人，還是放在身邊觀察比較放心。

至于什麽越不了解的人，越要遠離的話，蘇辰選擇性地忽略了。

自從有了貼身侍從後，蘇辰不自覺便經常使喚起來。

“奧古斯格，這本書看完了，幫我放回書架上去。”

“奧古斯格，今天需要巡視兩個莊園，你跟我一起去。”

“奧古斯格，外面的烏鴉叫聲太煩人了，給我把它們全部趕走。”

“奧古斯格，蜂蜜吃完了，再去重新取一罐來，或者你幹脆在莊園養一批蜜蜂好了。”

“奧古斯格……”

“奧古斯格……”

而奧古斯格的回答，向來只有一句：

“遵命，我的領主大人。”

這樣的過了一段時間後，城堡裏的人都知道，領主身邊多了一名年輕英俊，而又能幹盡職的貼身侍從。

貼身侍從雖然是仆，但要是運氣好點，或是主人大方些，是可以賜予自由身份和土地，甚至直接封臣授予爵位的。像城堡現在的老管家查理就是如此，他早就已經獲得自由身份，也擁有了不少土地，甚至自己的長子被前代領主賜予了男爵爵位。

老管家為了報答幾任領主的恩情，說過要在城堡服役到死，所以他一直沒跟随長子前往封地，還将自己小兒子叫來城堡做領主的侍衛，并在不久後獲得騎士稱號。

奧古斯格的表現查理一直看在眼裏，暗地裏，他已經将這個年輕人當成自己最合适的未來接班人選，所以明裏暗裏都會照應一下。

城堡裏一些年輕未嫁的姑娘，嫁給貴族老爺的困難度太高，領主自然更是她們想都不敢想的，而像奧古斯格這樣，長得好看，又有本事，潛力又大，未來可能有很大成就的人，于是就成了她們首選的金龜婿。奈何這樣的金龜婿只有一個，而競争對手太多，城堡裏便出現了一場沒有硝煙的争鬥。

蘇辰覺得城堡裏最近的氣氛有些怪，或者說城堡裏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怪。以前無論他走到哪裏，都是彎下腰回避的視線，現在雖然沒有光明正大地看，但總感覺有偷偷摸摸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只是當他一個人時這種視線似乎就又消失了，和奧古斯格一起出現時，那些視線就又會聚集到他身上。

這樣過了好幾天後，蘇辰才明白過來，那些偷偷摸摸的視線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後的這個人。

蘇辰：“……”

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人，是長得不錯的樣子，但至于讓這些平時走路都恨不能拿根尺子來丈量的姑娘們，突然抛卻矜持，變得熱情大膽起來嗎？

後來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一位姑娘，捧着親手做好的花瓣蛋糕送給奧古斯格，姑娘一臉嬌羞低着頭不敢直視，而後者卻仿佛沒有看到般從她身邊徑直走了過去。

那時蘇辰簡直不忍心看那姑娘臉上的表情。

“大人？”察覺到蘇辰的注視，奧古斯格不解地看向他。

蘇辰躊躇了下，難得有點八卦地問道：“你對未來的伴侶有什麽要求？”

估計城堡裏的适齡姑娘都看中了奧古斯格這塊肥肉，連查理都私下提了兩句，說想将自己一個遠房侄女嫁給奧古斯格，這樣他在這裏成了家，估計就能定下來長久在城堡工作了。

或許是不想到蘇辰會問這個問題，又或許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奧古斯格頓了頓，沉默片刻後，緩緩地回答道：

“與我血脈相連。”

這、難道居然想亂倫？

還什麽都不知道的蘇辰，有些震驚地這樣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其實可以叫作：《一只吸血鬼從仆人到封臣的晉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