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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望拂灰塵般上下輕拍掌心,擡眼看着北顧微微泛紅的臉頰,輕松笑道:“手滑了。”
北顧默了片刻,莫名其妙順着她道:“我腳滑。”
南望攤手,“巧了,那不就扯平了麽。”
北顧再默片刻,理清了思緒,“我并非有意。”
“那不太巧。”南望并不好打發,“我是……”
“好了。”葉舟把南望拎到一邊,“适可而止。你一個大男人這般計較做什麽,大家都看着呢。”
南望最聽的便是葉舟的話。雖仍有不服,但還是跟着他坐下。
也沒忘再瞪北顧一眼。
本就是個插曲,四周的氣氛不久便重歸輕松。鄰座的老臣同他們寒暄,“兩位近來可好?”
“都好。”葉舟跟人客套着。
南望沒心思說話,才夾起一塊點心,餘光又見宮女領着那兩人過來,填了這桌剩下的最後兩個位置。
且還是在她正對面。
她四下看了看,見原本空着的其它幾個座位都有了人,不由得嘆了口氣。
焰離瞧見南望這副模樣,便忍不住用胳膊肘捅捅北顧,“你看你把人家委屈的。”
北顧不理他,他又續道:“我再想,好像是你比較委屈。差點摔了一跤,摸了個男人,分明什麽便宜沒占,還被他當作登徒子扇了一耳光。”
北顧給他夾了塊春卷,“把嘴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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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座上自斟自飲的葉蕭懿看戲般注意這邊許久,此時終于擱下酒杯,招手喚來自己的貼身侍從,“攸寧,宣旨。”
攸寧遲疑着,“這時候?”
“這時候有什麽不好,本就是為了哄她開心。”葉蕭懿往嘴裏扔了塊糕,把人打發了。
攸寧只得取出袖中那繡着銀龍的玄色卷軸,朗聲道:“陛下有旨——”
廳中的人雖詫異,卻也紛紛放下筷子和酒杯,齊跪在地。
“大将軍骁勇善戰,用兵如神,戍邊兩年連戰皆捷,孤心甚慰,故加授封號‘鎮國’。欽哉。”
南望愣了,不知葉蕭懿又是唱的哪出。
她的身世藏得再隐蔽,也瞞不過與先帝同床共枕數十年的太後。太後素來怕南望功高震主又心懷怨恨,免不了将這事同葉蕭懿提上一提。本是想借葉蕭懿之手除去這眼中釘,卻沒想到葉蕭懿聽了這事便開始留意南望,長年累月留意下來,出了些問題。
幾年前的某一晚,葉蕭懿從宮裏跑出來找葉舟吃酒。那晚葉舟酒過三巡依然靈臺清明,葉蕭懿卻酩酊大醉,拉着葉舟的手說他如何傾心于南望,如何願為南望付出自己的一腔柔情,惹得葉舟雞皮疙瘩掉了滿地。
當時南望正抱了壇桂花釀拐進後院,打算湊湊熱鬧,才踏進院門便聽到那席話,一怔,壇子摔到地上碎了,頓時酒香彌漫。葉舟一邊心疼那上好的佳釀,一邊斟酌着問:“你所傾心的究竟是她本人,還是她男裝的模樣?你……确定不是個斷袖?”
葉蕭懿還沒答上來,就在滿園桂花香中睡過去了,醒來後說自己什麽都不記得,也不知是不是唬人。這三人也似有了默契,再未談起那夜的事。
但葉蕭懿待她是一如既往的好。
她戍邊本是自願,并無任何邀功的打算。可眼下當着這麽些人的面,她也只能接旨,“臣葉南望,叩謝陛下聖恩。”
北顧一直心不在焉,直到聽見這個名字,他才嗆咳一聲,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焰離,壓低聲音問:“葉什麽?”
“哈哈哈哈哈哈……”焰離頗不厚道地笑出聲來,“葉南望。你沒聽錯,就是葉南望。”他也不管身邊那些人詫異的目光,只顧着繼續取笑北顧,“莫非這就是你的風流債?認識你這麽多年,我還真沒想到你竟是個斷……唔唔唔……”
北顧一手捂着焰離的嘴,一手揪着焰離的後脖領,将他按在座位上,又往他嘴裏塞了塊點心。
若不是怕麻煩,北顧或許會直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焰離的師父給北顧算卦時便說,那朵“桃花”無論姓名或是命數,都與北顧相對。既能給他“解”,又是他的“劫”。
北顧對師門的課業雖學得精,卻不愛信這些,病時亦從未想起這一說。若非焰離突然提到,他便自然而然忘了。
耳邊飄來竊竊私語,什麽“方才焰離說的你可聽見了?”“本想着要這大國師做女婿,誰知他竟是……”“難怪他剛對大将軍……”
焰離吃得歡,沒聽見這些話,還推了推北顧,“你想什麽呢?”
“想該怎麽把你殺了。”
焰離立馬閉嘴,繼續吃自己的。
幾杯酒下肚,各桌已聊得熱火朝天。從“百煉坊張屠戶偷腥被自家婆娘逮着,那婆娘竟将他屠了”到“民安坊的楊秀才日日流連煙花之地,卻不知夫人早就卷了家當帶着白面生跑了”,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議論不休。先前的事,似被不着痕跡地掩過去了。
南望邊吃菜邊豎起耳朵聽着這些八卦,暗自感嘆這些臣僚竟能對市井消息如此上心,委實親民,她葉某人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佩服之餘,又不禁暗罵葉蕭懿沒腦子,竟按照官級分座位,分得他們這一桌全是老臣,個個正兒八經,不像別桌那般談笑風生。若要談,也是談兒女的婚嫁之事,委實無趣。
并且南望最怕的也是這個。
但偏偏怕什麽來什麽。
将軍府與國師府的地位非常之高,可兩位國師向來神秘,少與他人有所往來。現下坐在這兒吃酒,二國師焰離的态度倒還尚可,但那位大國師面上卻是一派冷漠端正,讓人覺着若是同他提這等紅塵俗事便是玷污——或者有人已經以為他确确實實是個斷袖。
是而,有女兒待嫁閨中的那些人,都将心思放到了将軍府。
南望瞥見同桌的幾個老臣看她的目光飽含溫情,心中暗呼不妙,放下筷子正欲起身,就有人拿着杯子過來,笑眯眯道:“大将軍今日加封,值得慶賀。來,老朽敬你一杯。”
南望只得舉起酒杯,卻道:“敬東源的萬裏江山。”
二人同時将酒飲盡,這老臣又連連稱贊,“東源能有這樣的大将軍,實乃幸事。我這顆操了多年的心啊,也可稍稍放一放了。”說罷對葉啓道:“上回同你提的那件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不等葉啓回答,又有人湊上來,“怎麽,又是一個看上了你家大将軍的?我卻是覺着系岸甚好,我女兒她……”
話被另一人截斷,“哎,系岸可是我先看上的。”
“不管你們怎麽着,反正大将軍這女婿我是要定了。”
“我家有兩個閨女,是不是一道嫁過去……”
“這就過分了啊,好都讓你撈了,我們怎麽辦?”
這桌一時間亂成一團。
南望無可奈何地看向葉舟,葉舟亦以同樣的神情回望。系岸正是葉舟的字,而大将軍,不是南望還能是誰?
葉啓對這些人已應付慣了。葉舟的事他還能敷衍答個幾句,對南望,他卻是護得及嚴密,只說南望忙,暫時不想成家的事。這個撿來的閨女在他眼皮子底下呆得挺好,若一不留神讓她做了別人家女婿,那事情才是真的大了。
南望本就不大能在這種宴會上坐得住,此時又說到這些,她便更坐不住了,同葉舟悄聲道:“我出去清靜清靜,你若無聊了便來尋我。”而後就同衆人扯了個不勝酒力的借口,跑了。
葉舟無奈地笑笑,将杯中的酒喝下。
北顧擡眼看向南望離去的背影,多少有些介懷。他反思自己多年來情路上的種種……他倒想反思,奈何他多年來潛心修道,壓根沒心思在情路上邁開步子,回首望去一片空白。無論男女,都不曾有人讓他動過什麽心思。
這便是他不确定的地方。
若自己真的是個……
想到這,北顧不由得看了焰離一眼。
但他對此人确實沒什麽想法。
焰離正吃得歡,猛然覺得後背發涼,轉頭正對上北顧複雜的眼神,“又……又怎麽了?”
“沒怎麽。”北顧淡淡道。
“你是不是見大将軍備受青睐,醋了?”焰離試探着問。
北顧不語,只自顧自轉着手中的酒杯。
“其實吧,這種事你要看得開些,是你的終究會是你的……”
“你說其實你也有意娶親?”北顧将聲音擡高了一些,截斷了焰離的話頭。他本就生得一副好嗓子,卻不愛說話,這突然開了口,不免引人注意。
眼見成功吸引了衆人,他便望向焰離,續道:“這想法是挺不錯。畢竟你是個憐香惜玉之人,姑娘家能嫁給你,怎麽說都是好的……”
話音未落,焰離就被這群老頭子團團圍住。北顧在他耳邊低聲留了句“保重”,便遁了。
焰離想跟着北顧逃掉,卻被幾雙手牢牢揪着不放,想辯解,說出的話卻輕易被這些人的聲音蓋過。焰離只得蔫在座位上,恨恨地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葉,北,顧,你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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