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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南望起了個大早,和葉舟一道上朝去了。
王座上的人不是葉蕭懿,而是太後。葉蕭懿坐在太後身側的椅子上,撐着腦袋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南望擡頭看了他一眼,不免覺得這人怕是又在想醉花閣中的哪位姑娘,卻不想葉蕭懿的目光竟和她對上了。
南望趕緊低頭,葉蕭懿透着欣喜的聲音就從前邊傳來,“差點忘了大将軍回來了。”
南望嘀咕:“你昨日喝多了不顧阻攔非要去荷花池裏撈月亮的事我可記得。”
就聽葉蕭懿又關切問道:“在外邊累了兩年,昨日才剛回來,怎不好好歇着?”
這關切讓南望心裏一緊,也只能假笑,“謝陛下挂念。都是臣的本分,沒什麽累不累的。”
太後瞥了葉蕭懿一眼,用只有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可別失了分寸。”複又看向南望,“哀家已接到捷報,說最近這一仗打得不錯?”
“回太後,這一仗我軍以少勝多,且傷亡不過百人。兩年來大大的戰事皆是如此,敵軍已見識到了,日後該是不會再頻繁滋事。”南望答。
“你這兩年為平定西疆費了不少心力,此次歸來當好好休養才是。”太後說着關心的話,看向南望的眼神卻滿是漠然。
她本就善妒,對先帝的風流事很是介懷。南望就這麽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又礙于顏面不好戳破,她就更是氣惱。
南望自然明白太後的想法,并未張揚自己,只恭敬道:“謝太後。”
本以為話就到此,太後卻擺出一副還要同南望細細算賬的架勢,“聽人說你昨日入宮赴了夜宴?”
南望鎮靜道:“是。”
太後緊盯着南望的眼睛,“你在外兩年,既已歸來,為何不先複命?”
“臣并非有意。”南望才開口,葉舟便回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話。
南望卻收不住,“臣未進城便派人先一步打聽,得知太後在毓秀宮同妃嫔們賞菊,陛下……”陛下微服出宮去新開的醉花閣看姑娘,這話她不敢說,“陛下同十王爺去了獵場,臣才未敢叨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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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口!”太後的語氣突然嚴厲了起來,“夜宴時見了陛下,你也未曾禀報,怎的将錯賴到哀家和陛下頭上?”
“臣不敢。”
太後卻不會輕易放過,“兩年間邊疆情形如何,你是最清楚。你這般躲藏,倒叫人以為你在外頭只手遮天。”
“是臣疏忽,臣甘願受罰。”南望平靜道。
她不願與太後争。她知道無論争與不争,太後總要在群臣面前罰她一回。她兄妹二人軍功卓著,太後心慌也不是一兩天。
聽南望這麽說,太後便順着她的話,“既然如此,便扣去你半年俸祿。”
此話一出,大臣們都竊竊私語。有人說半年俸祿未免太狠,也有人說太後是怕葉南望不忠,才不得不滅滅他的威風。
“半年俸祿,是不是過了?”殿中右側突然傳出一個聲音。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那處,就見大國師摘下了兜帽,不卑不亢地看着太後。
北顧一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朝堂上這麽多臣子,進谏時你一言我一語,更是讓他心煩。起先他不來時還會托焰離帶個話,時間長了,就連托辭都懶了。
他畢竟是曾救過整個東源的人,即便不來,太後和葉蕭懿也都早已習慣,只是睜只眼閉只眼。今日一大早他出現在宮中的長樂街上,就夠讓這些臣子覺得新鮮了,卻不想他竟還蹚起了渾水。
而大國師本人也沒想到他今日會來。他本打算開鼎煉丹,焰離卻說要一起再見見那個大将軍。
北顧架不住焰離的軟磨硬泡加上生拉硬拽,只得來站着閉目養神。快睡着時,就被區區“半年俸祿”引起的喧鬧驚醒,他才忍不住開了口。
“所以愛卿以為該罰多少合适?”太後耐着性子道。不同于南望的地位特殊,北顧看樣子清心寡欲的,對皇位似乎沒有威脅。況且他又是東源上下追捧的對象,太後也不得不讓他幾分薄面。
“臣以為不該罰。太後也聽見了,大将軍既已派家仆打聽,說明他并非有意不複命,而是被旁的事情耽誤了。夜宴上即便見了,又何必提些公事讓人掃興?”北顧語氣平緩,“更何況這才過了短短一晚上,也不算遲。”
太後看向南望,“大将軍也這麽認為?”
南望默默沖北顧翻了個白眼,“臣願意領罰。”
“那便無需多言。若無旁的事情,便退朝罷。”太後道。
官員們恭送了兩位主子,接着個個都快步離去,倒是北顧和焰離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面。
看着周圍人少,焰離便又來了勁,賊兮兮地問北顧:“怎麽,這才過了短短一晚上,你就開始幫他說話了?是想通了?”
北顧不想理焰離,倒是太後剛讓侍女掀開珠簾,聽見這動靜又回頭看了眼殿中,喚道:“大國師。”
北顧聞聲頓住腳步,回過頭去,“太後有何吩咐?”
太後冷笑一聲,語氣中帶着些許怒意,“你們上清峰被譽為東源仙山,門下弟子守護東源多年,你又在兩年前立過大功,哀家向來敬重你,事事容你三分,但你切莫得寸進尺。即便你受景仰,可在這朝堂上,依舊是哀家和陛下說了算。”
“太後教訓得是。”北顧謙遜道。
太後知道這位大國師能言善辯,本以為他還有一籮筐的話來反駁,卻沒想到他不按牌理出牌,自己好像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頓時有些懵。
“太後可還有要提點的?”北顧料到太後是被噎着了,卻還裝作不知道,出聲提醒。
太後回過神來,冷冷道了聲:“知錯便好,退下吧。”說罷拂袖而去。
長樂街上,官員們三五成群結伴而行,有說有笑地商量着去哪兒找樂子。葉舟和南望避開人群,遠遠落在後頭,正說着方才的事。
“我讓你不要出聲你偏不聽,這下好了?”葉舟有些頭疼。
“我出不出聲她都一樣要罰我,我頂那麽幾句讓她罰得重些,來個痛快,便可多消停幾天了。”南望道,“況且扣的又不是你的俸祿,你倒比我還急?”
“以我們家的家底,她扣個兩三年我都不急。我只擔心你把她氣到了,她會讓人把你拖出去賞板子。”葉舟道。
“這就更不用怕了。我是什麽人,那幫兔崽子膽兒得有多大才敢打我板子?”南望頗為理直氣壯。
“領罰還領得這樣開心,我倒是頭一次見。”一道好聽的男聲從二人身後傳來。
南望回頭一看,便使勁拽葉舟的衣袖,“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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