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又颠簸了數日,一行人終于抵達荒涼的北方邊境。那裏的士兵們見南望來了,個個都很是欣喜,仿佛只要有她在,便沒有什麽打不贏的仗。
但更令人意外的卻是南望身旁那一襲黑袍,不茍言笑的大國師。誰都不明白究竟是什麽風能将他吹來。
衆人開始張羅着搭帳子及生火做飯。南望挽起袖子與旁人一道從車上卸下木柴和食物,身邊的小兵便偷摸着問她:“将軍,此次國師來了,可也能用彈首曲子的工夫便滅了那些人?”
一句話讓南望摸不着頭腦。仔細想想,唯一一次需要北顧出面的那場惡戰裏,傳言他是彈着琴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将局面扳回。
無論傳言是真是假,都說明北顧在人們眼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南望回頭看了看正從轎子裏搬下古琴的北顧,心情複雜道:“我來了還不夠?”語氣中分明沒有怒意,小兵卻連連賠罪。
忙活了大半天,待人都散盡已是入夜,一輪明月冉冉升起,照亮了營地。南望走到空曠處,擡頭看看月亮,想到它的銀輝此刻也正灑在将軍府中的鯉魚池裏,葉舟許是點着一盞燈在池邊獨自下棋。
南望幽幽嘆了口氣,正要去尋自己的帳子,轉身卻見不遠處還燃着篝火,走近一看,就見北顧正捧着書坐在火堆旁,腳邊擱着酒壇子。
南望鬼使神差地走到北顧身邊坐下,又一時半會想不出同他說些什麽,只伸手去烤火。北顧瞥她一眼,雖亦沉默着,卻也放下了書陪她發呆,周圍只有偶爾自火堆裏傳出的噼啪聲。
木柴并不算好,燒起來有些熏人。南望盯着不斷冒出的袅袅青煙看了一會兒,突然道:“方才有個小兵問我,你是不是能用彈首曲子的工夫便滅了那些人。”
北顧怔了怔,笑道:“怎會那麽随意。”
聽出他不願細說,南望也不刨根問底,托腮看着他傾下身去打開酒壇子,一陣濃郁的醇香頓時彌漫開來。
他将酒倒入酒杯——酒杯不多不少,正好兩個。南望莫名覺得像是特意為他二人備的,可北顧似乎又不是會特意去做什麽的人。
他執起酒杯,将其中一個遞給南望。南望接過,聽見他說:“我敬你一杯。”
低沉的嗓音似乎帶了些許複雜的情感,卻迅速消散在茫茫夜色中,叫人抓不住。
南望卻道:“敬……東源的萬裏江山。”
北顧聞言竟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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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南望剛把酒一口飲盡,辛烈的味道嗆得她眼睛有些紅。
“常聽人說大将軍與人敬酒時從沒有別的祝酒詞,只簡單一句‘敬東源的萬裏江山’,似乎除了這萬裏江山,無人當得起你那一敬。風荷院那晚是如此,我本以為你只是做做樣子,卻沒想到你連私底下喝起酒來都是這句。”
南望眼中帶着笑意,“或許會有人覺着我這是場面話,抑或是大将軍端的架子,其實這句話比什麽都真,說出來也不過為了提醒自己。”
“你累不累?”北顧突然冒出這句。
見南望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他才有些以為自己失言的模樣,“我不過随口……”
“是會累。”南望難得認真答他的話,“倒也甘願。”
北顧無話,再度将酒斟滿各自的酒杯。
北溟的軍隊在邊境外不遠處安營紮寨,隔三差五地越過邊界來騷擾,邊境的東源百姓早已怨聲載道。南望來了以後,平亂便算是進入正軌。她每次帶兵反擊都只用寥寥十幾人,卻能擊退敵方百人部隊。一時間,南望在邊境極有名望。
過了一段時日,北溟明顯收斂了許多,不再頻繁滋事。閑暇時,南望就呆在帳子中給家裏寫信,或是鑽研兵法。北顧不會主動找她,但卻時常能聽到他的帳中傳來琴聲,或婉轉悠揚,或低沉悲涼,竟能引出她的嘆息。
北顧在琴曲上的造詣很高,卻不喜歡在人前展示。淩蒼城中曾有一富商願出黃金萬兩,只為聽北顧彈琴,卻被北顧婉拒了。除非是祭典之類的大日子,在葉蕭懿的再三要求下,他才會給個面子彈奏一曲。
可東源也許久沒有什麽盛大的祭典,并且南望從不喜歡那樣的氣氛,一直都将這類活動推給她爹出席,是以在那首安魂曲之前,她從未聽過北顧的琴。如今聽了,她又記起黃金萬兩那檔子事,不知自己相當于賺了多少萬兩,竟有些開心。
葉舟的回信與幾包茶料一起送到軍營,信中囑咐南望千萬注意自己的安全,要和北顧相互照應等等,還提到北境偏冷,讓她多喝些熱茶暖胃。
南望想了想,放下信,拿起包桂圓就要去同那個讓她賺了不知多少萬兩的人分享。
她走到門前,剛擡起手,帳簾便被人從外面掀開。
看到端着茶具的北顧,她微微愣了。
“焰離托人給我帶了些杞子,這天氣煮茶喝正合适,我便想帶到你這兒。”北顧道,視線一掃注意到南望手裏拿着東西,想起她似乎正要出去,“我來得不是時候?”
“我……”南望猶豫着,最終還是說了實話,“正想去尋你來着。”又不自然地掂了掂手中的布包,“我哥哥說今年的桂圓……很甜。”
“那正好。”北顧像是察覺不出南望的窘迫,自然地把茶具放到桌上,拿起一把小巧的火鉗,向屋裏的火盆借了塊炭,給茶爐生起了火。
南望将桂圓擱到桌上,搬了椅子在北顧對面坐下,靜靜看他搗鼓着。
初次見面時亦是這樣的情景,還記得那時候南望看北顧看得有些入了迷,卻沒想到有着這樣一副好皮囊的人說起話來竟是不留情面。
修長的手拿起勺子,将桂圓和杞子舀進壺中。南望想起自己看過這雙手煮茶舉酒持劍捧書,卻并未看過它們彈起琴來是個什麽樣子。
“你想看?”北顧問道,目光卻并未從茶爐上離開。
“嗯?”南望覺得北顧不像在對她說話,可這裏再沒有第三個人,才反應過來她方才似乎不自覺地将內心所想的脫口而出了,才窘道:“我不過随口……”
“不如明日彈給你看。”北顧打斷道。說的竟是确切的“明日”,而不是“改日”之類的敷衍。
南望一下子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只得繼續等着。她把胳膊搭在桌旁,擡起手撐着臉,本是個無意的動作,卻發現自己的臉莫名有些燙。
煮果茶用不了多長時間,也不需講究什麽。很快,北顧就提起茶壺,将茶倒入南望面前的杯子裏。
氤氲的水汽升騰起來,模糊了南望的雙眼。她與北顧之間隔着一層薄霧,他的面容在這薄霧後頭,叫她看得不大真切。
四周彌漫着桂圓的甜香。兩人捂着杯子暖手,相對無言,卻不覺尴尬。偶爾有陣風吹進來,帶得泥塑的地形圖上插着的紙旗沙沙作響。
若沒有北溟軍的算計,這本應是個寧靜的午後。
一疊聲的“大将軍”伴随着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從帳外傳來。待到了帳前,來人撲通一跪,口裏還不斷喊着大将軍。
南望與北顧詫異地對視,随即同時放下手裏的茶杯,一塊出了帳子。
一個小兵跪在他們面前,身上還帶了些傷。南望蹙眉道:“怎會傷成這樣?出了何事?”
小兵趕忙叩頭,“回禀大将軍,今日一早,禁軍的領隊帶着我們到白羽林去打獵,見幾只異鳥煞是好看,便想活捉了來,卻不小心驚動了它們。我們一路追趕,那異鳥将我們引到僻靜處,不想卻是北溟軍的埋伏……對方人多且比我們熟悉地形,一同去的兄弟們都被綁了,我費了好大的心思才悄悄逃回來……”
南望越聽眉頭鎖得越緊,到最後實在忍不住,“白羽林那片地方豈是你們能随意去的?且不說地形你們不熟悉,那片林子是東源和北溟的交界,一個不小心就踏過去了,他們有的是理由說你們擅闖北溟國境。究竟是怎麽想的,追幾只鳥把十幾人的安危都搭上了?”
她來回走了幾步,又怒道:“又是禁軍,怎麽每次出事都同他們脫不了幹系?在皇城給太後當差時他們也這般懈怠?”
北顧止住南望的呵斥,冷靜道:“現在先不說這些,要緊的是得趕快帶人去将他們找回來。”
南望氣急敗壞地到大營裏點了些人,跨上馬之後冷風一吹,她才稍稍平靜下來。
北顧擡頭看看南望,見她眉頭終于放松了些,他也莫名松了口氣,問:“可要我陪你一同去?”
“不必了。”南望的語氣依舊不大好,“你在這兒替我看好他們,只要他們不再造出什麽孽來,我就謝天謝地了。”
南望領着部下進入白羽林。林中陰森安靜,除了馬蹄踏過落葉的沙沙聲外,只有不時傳來的幾聲嘶啞鳥鳴。
橫在林子正中的那條碎石溪,便是東源與北溟在這處的分界線。據逃回來的小兵說,他們追得興起,以致忘了這條溪的用處,越了過去。再往更深處走,便迷路遭了埋伏。
傷兵此時正在軍醫那裏治着,沒法來帶路。南望前後看了看,決定也越過這條溪流,朝白羽林深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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