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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望醒來後看看天色,校場早已開始操練,這時候去已太遲,她便收拾了一番,陪葉舟去上朝。
朝中先前擁護太後的大臣或被打入大牢,或被直接處死,如今朝堂上幹淨了不少。被除掉的人雖多,但剩下的臣子來得也齊。最令人意外的是,從來神龍不見首尾的大國師今日也來了,就披着一襲黑色鬥篷站在右側。
南望躲在葉舟的身後。全朝只有她知道這個極少上朝的大國師為何突然賞臉,可她看不清北顧臉上是個什麽表情,亦不知昨夜那一事對他而言有沒有什麽影響。
葉舟出門前看到南望眼底下一大片烏青,還關心了一句昨夜怎麽沒睡好,她卻也不能如實說,只道想邊防的事情想了一晚上。這倒是南望常做的事,葉舟便也沒追問。
南望百無聊賴地看着大臣們逐一向葉蕭懿上奏,葉舟在之後提了些意見,她自己卻沒什麽可說。再看北顧,他亦是絲毫沒有要說什麽的意思。
南望偷偷打了好幾個哈欠,有些晃悠,感覺快站不住了,不由得想萬一等會直接倒向前面的葉舟,豈不是丢人丢大了。
葉蕭懿雖然在王座上聽着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目光卻不時投向南望。見她十分困倦,他便提前宣布了退朝。
南望卻不知道今日提前了半個時辰退朝竟是因為自己,反倒在退朝後精神了許多。群臣散盡後,才見北顧去同葉蕭懿說了些什麽,二人就朝着後花園的方向走去。葉舟也不急着回去看公文,打算陪南望在宮裏四處逛逛。
走着走着,葉舟想起今日來上朝的北顧,不免覺得有些奇怪,便問昨夜與北顧見過的南望,“他這是怎麽了?”
“也沒怎麽,不過是我讓他去同葉蕭懿說我們商量好的事情。”南望懶懶地解釋。
葉舟就笑,“你一個大将軍怎麽不去,反倒把這事推給他?你怕葉蕭懿竟怕成這樣?”
“倒不是說怕。”
回來那日葉蕭懿将她留下說的那番話,她并未告訴葉舟。而葉舟這人偏又是這樣,只要南望不願說,他絕不會去追問。
南望想了想,眼看四下無人,還是決定與他說了。
葉舟聽着聽着就收斂了笑容,“那你是如何想的?”
“我能如何想?”南望随手撥下一枝桃花,又松開手,枝條彈回去時震得幾片花瓣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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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繼續當我的大将軍。上戰場殺敵,比在宮裏關着來得痛快。而且他這個哥哥根本沒你有意思。再說,若我真聽了他的,恢複身份取了封號進宮當什麽公主,最終也是個許配給哪個國君或是王爺的命。那些地方,哪能容得下我撒野?”
“那倒不一定。”葉舟道。
“此話怎講?”南望問着,自己又稍稍想了想,“難不成你覺得他會将我納為……”南望不敢将話說完,卻被自己吓得瞪大了雙眼。
葉舟嘆了口氣,對自己這個妹妹是真無奈,“雖說葉蕭懿即位到現在,後宮的妃嫔和看上的美人兒多得數不過來,可也不至于連你也不放過,你這樣想未免也太……”
“那你怎麽說的不一定?”
葉舟嘴角上揚,“不一定許給什麽國君或是王爺,依我看,街對面的大國師就不錯。”
南望緊張得四處看了看,還好這邊僻靜,通常不會來什麽人,他們說的話也不會被誰聽了去,“哥哥,你怎麽又取笑我?”
“別說得好像你二人完全沒那個意思一般。你們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還有那些個舉動,能逃得過我的眼睛?”葉舟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算了,不與你說了。”南望幾步超過葉舟,走到他前邊去,不願再同他搭話。
葉舟分明看到了南望臉上的紅暈,卻怕她真生氣,便不再打趣她,只跟在她後面走着。雖是仍在笑她,卻也忍住了,沒讓她瞧見。
而此時,葉蕭懿的書房內,氣氛卻并不是那麽融洽。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再調動一部分兵力去北境建軍營,且讓他們駐守在那處?”葉蕭懿皺眉。
“不錯。”北顧收起地圖,“原先駐守北境的兵力不足,最起碼要再增加三倍。且建軍營是樁難事,耗時頗長,更應該多派些人過去。”
葉蕭懿有些猶豫,“可這麽多兵馬前去北境,會不會太過張揚?”
“江邊山後的軍營才需要隐藏着,白羽林外的大軍越張揚,便越能體現我們對那處的重視。這樣一來,北溟便不敢輕舉妄動了。”北顧道。
葉蕭懿又再想了想,覺得北顧說的有理,便答應明日便開始清點所需物資,調兵前去北境。
“若無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北顧說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葉蕭懿叫住了北顧,待他頓住腳步回頭,葉蕭懿便道:“說起來似乎有些突兀,我記得……你似乎已及冠了?”
“去年十一月中行的禮,怎麽?”北顧有些疑惑。
“可有考慮過娶親之事?”葉蕭懿問。
北顧隐隐明白了葉蕭懿接下來想說的話,卻只道:“未曾想過。”
“那不妨想一想,景瑞公主如何?”
果然不出所料。
北顧卻十分為難,“我僅将她當作友人,只不過因為志趣相投所以往來多些,并無多餘的想法。”
“可她卻同我說,她對你頗有好感。”葉蕭懿道,“況且将公主許配給國師,前朝也不是沒有先例。”
北顧不假思索,“我本無意,又何必強求?你且去同她說,若非要如此,便連這點往來都免了罷。”說完就沿着路朝外邊走去,留下葉蕭懿在原地哭笑不得。
葉舟在南望旁邊跟着哄了許久,宮裏的人雖然都知道丞相和大将軍兄弟二人感情十分好,但親眼看見丞相如同哄孩一般哄自家弟弟,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南望亦覺得不好意思,本來她就不大能對葉舟繃着臉,今日繃了這麽久已是極限了。在葉舟又給她講了個笑話後,她終于“噗哧”笑了出來。
見葉舟松了口氣,她又正經道:“今後可不能随意拿這事取笑我。”
葉舟只得連連答應。
正走到宮門,身側不遠處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葉南望。”
南望餘光瞥見那襲黑色鬥篷,整個人猛地一震,趕緊躲到葉舟旁邊。葉舟轉頭看向北顧,二人打了招呼,葉舟就轉頭輕聲問南望:“你這又是怎麽?”
南望擡頭看了看天,“今日風大,突然覺得有些冷。”
北顧很快走到他們身邊,準确些說是南望身邊,而後輕飄飄道了句:“不如我把鬥篷借你披一披?”
南望心想這人還真是敢當着她哥哥的面如此調戲她,嘴上卻客氣道:“不必了。”
再看葉舟,他的嘴角似乎噙着一抹笑,像是在看好戲,卻并未表現得明顯。
北顧看了南望一眼,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就被南望打斷:“啊,這風也太大了,我想起來我院子裏還曬着被子,要是吹下來就麻煩了。我還是快些回去收下來罷,先走一步了。”說完便腳底抹油地開溜了,留下北顧和葉舟在她身後面面相觑。
“你們府裏沒有收被子的人?”北顧問。
葉舟不答,反而問北顧:“你昨夜是不是對她做了些什麽?”
“是做了些什麽。”北顧誠實道,“卻又沒什麽。”
“……”葉舟也常常被北顧塞得說不出話。
“北邊的事情,南望先前與你說過了罷?”北顧問,得到葉舟的回答後他續道:“方才我把她的想法同葉蕭懿說了,葉蕭懿答應調兵前去。我以為,這大軍還須由南望領着才妥。如今朝堂上下,帶兵這方面唯有南望令人信服。”
“你這以為也同葉蕭懿說了?”葉舟問。
“這倒沒說。本想問問南望的意見,沒想到這人見到我就跑了。”北顧無奈。
“你可是想再與她同去?”葉舟倒是十分了解。
北顧笑了笑,“只怕葉蕭懿不願放人。”語氣中帶着些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酸。
聰明如他,葉蕭懿待南望如何,他也早已看在眼裏。只是這終究不成體統,戳破了對誰而言都沒有好處,他自然不會輕易挑明。
葉舟也不急着站邊,随意與北顧扯了幾句,這些事就暫且擱置。
上巳節很快便到了。這日,葉蕭懿邀了群臣到游船上飲酒,南望和葉舟也去了。這艘游船是宮中所有游船裏最大的一艘,似座酒樓。兄妹二人被安排在三樓的雅座,靠着木欄,剛好将岸上風光盡收眼底。
南望趴在桌子上,春風輕柔地拂過,帶着些花香,吹得她昏昏欲睡。
昨夜她看兵法看得晚了,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被葉舟拽了起來。現在她眼睛看着岸邊的繁花,腦子裏卻是些什麽“凡欲征伐,先用間諜,觇敵之衆寡、虛實、動靜,然後興師,則大功可立,戰無不勝。”
葉舟在南望對面緩緩搖着折扇,此時折扇一收,“啪”地一聲落到她頭上。南望驚得跳了起來,正好看到北顧與焰離站在二樓樓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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