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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蕭懿往國師府下了道密旨。
彼時北顧正在堂屋裏烤火看書,桌上的甜茶冒着陣陣熱氣。焰離在他對面捧着蟋蟀罐子,操心他那只被凍僵了的蟋蟀。
“我是不是該把它拿出來在手上捂一捂?”焰離問。
北顧眼都不擡,“你那手凍得像個死人,不如烤烤火。”
“哦,還能這樣?”焰離把蟋蟀從罐子裏拿出來,懸到火盆上烤。
沒一會兒,兩人就聞到一股香味,香味又很快轉為焦糊味。
“……”北顧低頭看了火盆一眼,卷起書就敲焰離的腦袋,“我說讓你烤烤你的手,你烤蟋蟀做什麽?”
焰離一邊躲一邊争辯,“你自己不說清楚還好意思打我!”
“這還要說清楚?你的腦子被凍壞了?”
兩人正吵着,管家就拿着密旨走了進來,看這兩位爺湊在一塊兒就沒什麽正經樣,管家也十分無奈,“大國師,陛下有旨。”
“我當是南望要找你去哪玩兒呢,怎麽是這個人。”焰離說着就搶過那封诏書,“讓我看看他又想玩什麽花樣。”
北顧在一旁撫平書上的皺褶,轉眼看見焰離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北顧不由得皺眉,“怎麽了?”
焰離讓管家先退下,才把東西給了北顧,自己在廳中來回踱着步,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北顧很快看完,手卻不由自主地發顫。他猛地将紙揉成一團,死死捏在手中,硌得手心生疼。
信中寫着南望即将封為公主,嫁給北溟國君池楚遙。但對于突然多出一個公主這件事,自然要有個說法。
葉蕭懿編的故事是肅仁太後曾誕下一女,只因她出生起便災病不斷,只得送去清徽觀保她平安,順帶為國祈福。如今公主健康長大,自是要迎回皇宮。所以南望在冊封前還須去上清峰等着,待吉日挑好後會派儀仗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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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顧既是大國師,又是上清峰弟子中的佼佼者,葉蕭懿便要讓他做公主冊封的使臣。
“你到底和池楚遙談了些什麽?”焰離對北顧的事情知道得還算多,卻也搞不明白這是鬧的哪出,“你不是早打算好了?為什麽會扯上南望?”
“葉蕭懿到底同你們談了什麽,你還有多少沒和我細說?”北顧反問。
“我只當葉蕭懿是看在南望的面子上把我們從思過園放出來的,我哪知道她答應了這個?”焰離也覺得頭疼,“我出來時南望只說葉蕭懿沒有為難她,我自然不會多想,便以為這事過去了。”
“以為?”
“你不也以為池楚遙只想要東源?他怎會突然盯上南望,你又能想得到?”焰離不服氣地反駁。北顧一愣,頭一次在焰離這裏被噎住。
“要不你去将軍府,同他們仔細商量?”
北顧沉默許久,“她親口答應了,且不曾來找過我,想是心意已決,沒什麽可商量的。”
而“心意已決”的南望一直把自己關在她的梧桐院裏。葉舟一開始還會來陪她下棋,她行棋的思路卻是北顧教給她的,偶爾笑着說句“我的棋藝跟着你才大有長進,你怎的也不誇我幾句”,擡頭看去才見對面的葉舟一臉平淡。
南望反應過來,又興致缺缺地把棋子丢回了棋碗。
除夕這夜,皇宮裏又擺起了大宴,葉舟卻是在府裏和南望吃的飯,吃完就又一頭紮進了書房。巧的是,聽管家說閑話時提到,街對面的國師府也沒人進宮去赴這除夕宴。
葉舟知道那兩位國師定是知曉了這件事,可他們卻并未來拜訪,平日裏也看不出有什麽動靜。葉舟自己是想不到葉蕭懿這局還有什麽破解的方法,卻不願相信北顧和焰離也沒有頭緒。
兩邊的年都過得不愉快,直到正月初八。
這天,朔光王的聘禮單子送到了葉蕭懿手上。他卻不想認真看,拿在手裏意思意思過了幾眼,便讓攸寧把它送到将軍府去。
南望倒好,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又似乎是死了心,随他們怎麽折騰,她都自己玩自己的。
葉舟坐在桌旁,手裏拿着那張聘禮單子,上邊寫的什麽名貴寶物于他來說都是浮雲。南望是給他整個天下他都不願換的,這薄薄一張紙上列出來的東西就更像是諷刺。
南望抱着一壇新酒哼着歌走過來,瞥了一眼葉舟手裏的那張單子,也沒說什麽,就把壇子放到桌上。打開蓋子,濃香頓時四散。
她拿起勺子伸進壇子裏攪了攪,還有許多酒渣泛起,她卻懶得再濾過,直接倒進碗裏嘗了一口。
葉舟把那張紙折起來,道:“明日一早你就要去上清峰了,在那之前你當真不去見見北顧?”
聽葉舟這麽說,南望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了好一陣,才道:“這新酒辣得很。”說罷擡起頭,眼眶卻有些泛紅,不知到底是不是被酒嗆的,“我去見他做什麽?”
“只怕你們還有什麽話沒說。”葉舟道。
“只怕沒有什麽話可說了。”南望笑,“這麽些天過去了,對面也沒什麽動靜,多半是不想見我,我又何必自讨沒趣。本來錯的是我,我也不怨他。”
葉舟擡手就敲南望的腦門,“錯的不是你,是葉蕭懿。”
南望捂着被敲疼的地方,卻還是笑,“我都夠慘了,你還要打我?”
“不打你你不清醒。這麽些天你都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我當你是想開了,可我剛才那麽一提你便繃不住了,還騙得過我?”葉舟此時說起話來也是毫不留情,“左右你嫁去北溟也是回不來了,再不去見一見,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南望給葉舟倒了酒,道:“左右我是回不來了,你這個做哥哥的,便最後陪我醉一次。別的話,也不必多說了。”
這段日子,北顧一直在觀瀾院裏悶着。葉蕭懿曾派人來請過,說他這個冊封正使也要開始準備了,結果他的歸雲劍一出鞘,派來的人就被吓了回去。焰離幾次勸他多少出去看看,卻也勸不動。
即便安安靜靜關着,北顧卻也沒想出什麽辦法。他若是輕易動用玄龍騎去劫人,葉蕭懿手裏還有禁軍和赤麟衛,只怕事情越鬧越大。
“罷了,她都沒想過你,你一個人着急有什麽用。”北顧看着鏡中自己那憔悴的面容,自嘲道。
桌上的紅燭燃得正旺,燒得過長的燈芯冒出縷縷青煙。火苗不斷跳動着,剪刀就放在旁邊,他卻不去拿,像是在等着誰來替他剪那燈花。
北顧挨個晃着面前的酒壺,好不容易晃到了一個還剩了半壺酒的。他伸手去拿酒杯,卻失手将酒杯打碎了。他也不講究,提起酒壺就對着壺嘴喝了起來。
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寒風夾雜着些許幽香吹進來,把滿屋的酒氣吹散了不少。
北顧看過去,見來人身着深紅衣裙,一支金鳳步搖簪在簡單梳起的發髻上,其餘長發如瀑般垂落。步搖上的紅玉流蘇與她額間那朵含苞待放的紅梅相映,很是嬌豔動人。可她卻面若寒霜,朱唇緊抿。
北顧看着這樣的南望,眼中似有光影晃動,幾番明滅。
他發了一會兒呆,兀地笑了。
笑她好不容易這麽妝扮,卻還是殺氣沖天,明明孤身一人站在他面前,這氣勢倒像身後領着她的千軍萬馬。
也笑他喝糊塗了眼花,她這麽久都不打算見他,明日一大早就要去上清峰了,又怎可能在這種時候出現在觀瀾院?自己倒是慣會多想的,還想得這樣真。
笑着笑着,就見她走了進來,走到桌邊拿起那把剪刀,仔細将過長的燈芯剪了,才轉頭對他道:“葉北顧,我要嫁人了。”
她的嗓音清清冷冷,正似這冬日裏的風。
北顧聽了這話,眼神空洞,好像才想起來有這麽一回事似的,又使勁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潇湘樓這酒醉人不說,竟連幻覺都這樣真。”
南望頭一次見北顧這副模樣,覺得又氣又好笑,“是我。”
北顧定睛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道:“你來做什麽?”
“我來讓你看看,出嫁前的我是個什麽模樣。”南望平靜道。
北顧又喝了口酒,強撐着笑道:“那便恭喜你了。”
聽到這聲“恭喜”,南望再也忍不住,擡手就給了北顧一耳光。清脆的聲響過後,北顧臉上浮出一片紅印,他卻沒什麽表情,也不說話。
南望眼中不知什麽時候盈滿了眼淚。她強忍着道:“你可知我等了這些日子,想等的卻不是你這句恭喜?”
“那你想要什麽?”北顧把酒壺擱到桌上,“池楚遙什麽沒有,你心甘情願嫁了,他自然不會虧待你。”
“我若是心甘情願,今夜便不會來了,可沒想到你竟是這樣。”南望輕聲道,“我自打頭一次上戰場起,就決定要用這一生來守護東源。如今我嫁到北溟就能換來東源的安寧,葉蕭懿自會覺得是一樁好買賣。但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麽想的,葉北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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