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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望倚在桌旁,“又或者……你究竟怎樣看待我?是将我看作東源的鎮國大将軍,葉蕭懿權利的墊腳石,還是……”
她頓了頓,又苦笑,“瞧我這記性,竟忘了你清徽觀大弟子是個心存逍遙無欲無求的。從前的種種,不過是你閑着無聊才和我鬧着玩的罷。我于你……”
後面的話已經聽不清。
北顧坐在椅子上靜靜瞧着南望,發現她似乎醉得不輕,但她這番醉話卻把他點醒了。
以南望為籌碼送到北溟,是個會讓葉蕭懿後悔一輩子的決定。而若是他葉北顧不違抗旨意将她留下,那麽後悔的,就該是他自己了。
南望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讓她猛地驚醒。她看了北顧一眼,強撐着道:“方才出門前和我哥哥喝了些酒,腦子不清醒,擾了大國師的清靜,還望見諒。”說着轉身朝門邊走去。
北顧三兩步上前拉住南望,又順手把門帶上。南望使勁想甩開北顧的手,北顧卻順勢将她按到了門上,再一看,她臉上的妝已哭花了一半。
明明哭得厲害,南望嘴上還在犟着,“你這又是做什麽?趕緊放我回去,我明日一早還要……”
北顧擡手替她擦去眼淚,“要不是你那樣說,我竟真以為你想通了。”
南望依舊有些哽咽,“葉蕭懿拿東源和我哥哥還有焰離來逼我,我怎敢想不通?”
北顧低聲道:“是我疏忽了。我只以為我能給你的你不願要。”
“來不及了,葉北顧。”南望輕喚着他的名字,“來不及了。”
“還不到最後那一刻,就都是來得及。”北顧擁住南望,以雙唇堵住了她的嗚咽。
南望緊閉着眼睛,嗅到了那陣梅花香。在失神時又被他橫抱起來,朝屋裏走去。她雖是有些害怕,卻什麽也沒說,只貼着北顧的胸口,聽見他的心跳和自己的一樣快。
紗帳中浮動着幽香,北顧俯身看着南望,纖長的手指輕輕摘下她的步搖,放到枕邊。
南望卻不敢看他,別過臉去,就聽見他一聲輕笑,而後綿密的吻落下來,像是落下了火種,所到之處皆是一片滾燙,似要将她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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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望仍有些躲閃,怯道:“若真這樣……往後怎麽辦?”
“若不這樣,往後又怎麽辦呢?”北顧啞着嗓子問。
南望忽然想起從前在林間聽見過他念的咒。他沉沉的聲音這樣把話說出口,便如同給她也下了一個咒,讓她只能一步一步,跟着他走。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久到屋外的風聲終于止住,久到桌上那根紅燭燃盡,濺出點點星火。
在最後這點光線消失前,南望擡手替北顧擦了擦鬓邊流下的汗,突然笑了。北顧也看着她笑,眼眸像外面漆黑的夜,又像一潭溫柔的水,讓她甘願淪陷。
她醒來時,發現自己枕着北顧的胳膊,擡頭看見他眼中帶笑地瞧着她,她便不好意思道:“怎麽不叫醒我?該被壓麻了吧。”
“想讓你多睡會兒。”
透過薄薄的窗紙,南望看到外面天光微明,似乎到了啓程的時候,不由得有些心煩,“葉蕭懿說備了轎子送我去上清峰,那些人現在大約也在将軍府門口候着了。”
“你且去,過後我再進宮請罪。”北顧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你想到辦法了?”南望有些驚訝。
“也不算是想到什麽辦法,不過算準了這些人的心思罷了。”
見南望好像不大放心,北顧又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道:“你信我。我同焰離打過招呼,讓他跟着你回去,我也比較放心。等這邊的事情說通了,我再去接你。”
話音剛落,觀瀾院外就傳來焰離的聲音,“這都火燒屁股了,葉北顧你怎的還在睡?小南望不見了!”
南望聞言趕緊起身,“糟了,昨夜我出來時忘了告訴我哥哥,他們該擔心了,快起來罷。”
北顧将兩人纏到了一起的頭發細細撥開,道:“不急,你哥哥這麽聰明,會明白的。”
待南望梳洗後,兩人一道出了門。觀瀾院的大門剛開,就看見焰離在外頭來回踱步。
見着他們兩個,焰離才松了口氣,“葉舟一大早不見小南望,以為你們私奔了呢,便讓我來瞧瞧。”說着還有些失望,“你們怎麽沒私奔?”
北顧沒理他這句,問:“葉蕭懿那邊如何?”
“他派的人催得急,葉舟一氣之下把他們趕回去了,說自己會送小南望去上清峰,他們該是沒看出什麽來。”焰離道。
南望看着北顧笑,“你倒是挺了解我哥哥。”
“而且我已經同你哥哥說了,找到你後由我陪你回上清峰,這樣他也能放心些。現在人都在側門候着了。北顧,你……”焰離深深看了北顧一眼,“我知道你是不會放小南望走的,但你去找葉蕭懿時可千萬要護好自己。實在不行便傳個話,我随時能扛着上清峰整座山頭殺回來。”
北顧被焰離逗笑了,“知道了,山大王。你們去吧。”
送走了南望和焰離,北顧就和葉舟一塊往宮裏去了。未央宮中卻尋不到葉蕭懿。留下來看門的攸寧說陛下在玉泉宮忙着,這兩人便又尋到了玉泉宮。
玉泉宮後院有幾座湯池,池邊樹影倒映在水中,使池水看起來碧綠如玉。熱騰騰的水霧四處彌漫,讓院裏的春花得以在新年時就開了一地。
最大的那個湯池裏漂滿了玫瑰花瓣,幾個美人沐浴在水中,比花瓣更加嬌豔動人。濺起的水花随清脆的笑聲一同落在池邊,驚起兩三只采蜜的蝴蝶。
北顧和葉舟來到這裏時,看見的就是葉蕭懿泡在水裏,左手摟着一個美人,右手拿着一壺酒,一邊與懷中的美人調笑一邊喝酒一邊欣賞別的美人的場景。
“可真是忙得很。”有人冷冷譏諷,正說出了北顧和葉舟的心聲。
兩人擡眼看去,見葉如初與她的兩個侍女站在一株桃樹旁。樹上的花也開了,她身着莊重的正紅,面容與桃花相映。可這明豔的臉上,此時卻帶着怒色。
看見這張臉,葉舟倒是有些發愣。某樁快被他淡忘的舊事又在腦海中尋了回來,他卻只不動聲色地繼續站着。
葉蕭懿算了算時辰,笑道:“皇後習慣用了午膳來玉泉宮泡澡寧神,以助睡眠。也罷,是我們先占了皇後的地方,不如……皇後就一同下來樂一樂?”
葉如初一聲輕笑,“本宮來這玉泉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差這次,就不下去了,免得惹了一身騷氣。陛下若是舒服夠了便早些回去,方便本宮叫人把這池子重新刷幹淨。”
一番話說得池中的美人們漲紅了臉,卻不敢在這後宮之主面前造次。方才還笑得開心,此時一個個都噤若寒蟬。
葉蕭懿放開先前摟着的美人,喝了一口酒,笑着看向葉如初,“孤同你說了多少次,不要總是為了這些小事生氣,氣生多了可就不好看了。”
“橫豎是比不過玉泉宮滿園的花,好不好看都不打緊了。陛下您與其操心本宮生不生氣,倒不如操心操心您這些心肝兒。上一次本宮同你說,若是她們吵着了本宮午睡,本宮就要怎麽?”葉如初的目光輕飄飄落在她們身上,像是在看菜場裏的白菜,惹得她們脊背發涼。
“如初,”葉蕭懿喚着她的名字,語氣柔和,“後宮之中,孤最在意的是你。孤也說過,你想怎麽便怎麽。”
葉如初沉默片刻,“陛下醉了,還是早些回未央宮歇息罷,本宮讓人去傳攸寧來伺候。”說罷轉過身去,看到葉舟和北顧就站在她身旁不遠處,她也不驚訝,瞥了他們一眼就匆匆離去。
葉蕭懿眯起眼睛看着葉如初遠去的背影,在某一瞬間,那抹紅色身影似乎與他心中的那個人重疊。
葉舟輕咳了一聲,葉蕭懿才像是被驚醒,笑道:“兩位愛卿可算願意來見孤了,這年過得可好?”
“勞陛下挂心,一切都好。”葉舟道。
葉蕭懿把酒壺放在池邊,卻沒有要起來的意思,“皇後既不願賞臉,你們可要下來找些樂子?這些可都是南滄一等一的美人兒。”
北顧仿佛沒聽到葉蕭懿的話,自顧自地賞着身旁的紅梅。
葉舟看了北顧一眼,又對葉蕭懿道:“如此樂事,臣等消受不起。若是陛下還想繼續,臣等便先去別處候着。”
“罷了罷了,你們一個接一個的來,孤也沒什麽繼續的興致了。”葉蕭懿遠遠看見攸寧端了醒酒茶過來,便命人去取了他的狐裘大衣,又對葉舟道:“你們先去暖閣坐着,孤随後就來。”
随後,葉蕭懿到暖閣聽了北顧簡短幾句話,才開始後悔沒有繼續泡在湯池裏看他的美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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