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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任的大将軍葉闌在他自己的帳中發愁,他想不出此次東源軍隊屢戰屢敗的原因。按理說他帶兵的能力也不差,可這幾場仗下來,不少人已經在背後說他不如當年的鎮國大将軍葉南望。
南望沖進來時,葉闌被她吓了一跳。軍營裏一直在傳靖寧公主和葉南望的相似之處,葉闌從前也當過南望的部下,再加上最近被流言沖昏了頭,一見到她,便脫口而出:“大将軍。”
南望怔了怔,差點就應了,還好她腦子還算清醒,“大将軍這是在喚誰呢?”
葉闌才反應過來自己失禮了,便不好意思道:“靖寧公主怎麽突然來了?”
“我想問問,我們十月初四那晚的進攻計劃是什麽。”南望開門見山。
聽這自稱和這幹脆的語氣,葉闌就更是恍惚了,覺得他的葉南望大将軍扮了個女裝在他面前同他說話,且他被這股氣勢壓得不敢岔開話題,只道:“打算先派人與敵軍正面沖突,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再從後方突襲。”
“後方,是正北方?”南望皺眉。
葉闌心翼翼地看着南望,“是。”
他險些要問她是不是對這個計劃不滿意,可又再次想起她是公主,本不該了解這些,更不用談什麽修改計劃。
但她卻真的改起了計劃,“十月初四那晚你帶之前你點好的兵離開大營,但是不要去和敵軍起沖突,突襲也不必了,我自會帶人去擺平。你們躲到山上去仔細盯着敵方軍營,若發現有異常再下來支援。”
葉闌目瞪口呆,“公主,您……帶的是什麽人?”
南望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他實話,“定遠軍。”
葉闌差點站不穩,“您……到底是什麽人?”
南望不願再多費口舌,只問:“我的封號是什麽?”
靖,平定。寧,安寧。
她的封號,該是鎮國大将軍。
葉闌仔細一想,整個人就僵在原地。南望對他這個反應很滿意,也知道他不會把這件事洩露出去,便道:“聽我的就是了,我還能害了東源不成?”說着就掀開簾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君遷還在照顧着傷員,南望雖是想和從前一樣進去搭把手,可以她現在的身份來看卻又不合适,只得在外邊幫他們熬藥。
好不容易救回來一個中了許多箭的士兵,君遷擦着手上的血出了帳子,坐到南望旁邊。南望雙腿曲着,腦袋擱在膝蓋上,正給爐火扇着風。見他來了,随口問:“怎麽樣了?”
“有幾支箭穿破了內髒,給他縫了針,血也都止住了。”君遷道。
兩人身邊的土地上還有許多血跡,一路延伸到傷兵的帳子裏,正是那人剛被擡回來時灑下的,而這在軍營裏是很常見的景象。
“挺晚了,您不去歇着,怎麽跑這裏來了?”君遷問。
南望醞釀了半天,“我來是想……找你拿個藥。”
“什麽?”君遷有些訝異,以為她真是要來拿敷舊傷的藥。
南望又遲疑片刻,“你……有沒有那種服下以後必死的,毒藥?”
君遷呆了呆,看看四周,見其他人都在各忙各的,沒時間偷聽他們說些什麽,才壓低聲音道:“您和大國師吵架歸吵架,可也不至于要下這種狠手啊。”
南望翻了個白眼,“誰說我們吵架了?”
“那是為什麽?難不成要拿去毒死敵軍?”君遷一臉的不相信。
南望嘆了口氣,“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東源這次會接連戰敗?”
“不知道。”君遷實話實說。
“東源軍隊只在開戰後聽指揮才明白作戰計劃,為的就是防止機密洩露,而作戰計劃通常只由将領們商議後決定。”南望道。
君遷不笨,一下就聽懂了,“您的意思是,有人洩密?”
南望點點頭,“葉闌和其他幾個将軍是什麽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不可能是他們。”
“那……”君遷猶豫了一下,“大國師是什麽樣的人,您不應該更清楚嗎?”
“我不清楚。”南望語氣冷了下去。
“……好吧。”君遷站起身,“我師父曾給過我一個百草盒,我去看看能配出什麽東西。”
“等等。”南望出聲攔住他,“你看看能不能……配個……死得快的?就是,不要有任何痛苦的。”
話剛出口,她又使勁揉了揉臉,懊惱道:“罷了罷了,你看着辦吧。”
君遷深深看了一眼抓起扇子繼續扇火的南望,無奈地搖搖頭,走了。
十月初四這晚,天上密布的陰雲果然将月亮遮蔽。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凍得枯枝上的烏鴉發出陣陣哀鳴,嘶啞的聲音讓人聽得心慌。
北顧在帳中火盆邊看書。南望從外邊端了藥回來,就見北顧把書合上放到一旁,而後對她笑道:“過來坐着,外面冷,別凍壞了。”
南望把藥放在桌上,拉過椅子走到北顧身邊,剛要坐下,北顧就将南望扯過來,讓她橫坐在他腿上,然後将她冰涼的雙手捂着。
南望不敢看北顧,只得把頭靠到他肩上,額頭抵着他的脖子,卻聞到他發間的幽香。
察覺到南望有些不對勁,北顧就将她扳過來面向自己,可南望還是垂着眼不看他,他便問:“你怎麽了?”
“我沒事,你快喝藥吧,別放涼了。”
“你這段日子……”北顧的目光一直仔細捕捉着南望臉上細微的表情。
“沒什麽。”南望擠出一個笑,“我不過想到你喝了這麽久的藥還不見好,有些擔心。”
“你還怕我好不了了不成。”北顧輕聲寬慰她,“等到這些事情結束了,我還打算帶你去一趟南海濱。那邊冬天一點也不冷,或許我們還能去釣魚。”
南望靠在北顧的肩上聽他說南海濱的白雲細沙,和那片寶石藍的大海,他說要比從煙波臺上看到的東海更加漂亮。
見南望聽得出神,北顧就笑,“不是還催着我喝藥麽,你自己倒忘了?”說着伸手去拿不遠處的藥碗。
南望看着他毫無防備的樣子,想起初次見面時在長街上她回眸一望,他的兜帽被風吹動,隐隐露出如玉面容與那雙漆黑的眼。想起他曾背着昏迷的她走出白羽林,聽了她那些胡話,仍強撐着同她玩笑。想起觀瀾院中的燭光與春花盛開時他折下的那支芍藥,滿城大雨時他那句會想辦法……
最後,卻想起了他送出去的那些信。
南望始終不願相信北顧是內線,這樣的他,怎麽可能會是內線。
若她沒有親眼所見。
方才那些傷兵的血紅得讓人心悸。南望本不會怕這個,可眼下她的思緒偏被那灘猩紅攪得愈發混亂,仿佛腦中有無數個聲音在争吵不休,卻又不能引她找到正确的出口。
北顧耐心吹了那碗藥好一會兒,終于覺得沒那麽燙了,便把藥碗湊近唇邊。南望盯着他微微發顫的睫毛,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了,疼得呼吸都困難。
她不由得閉上了眼睛,指甲在攥緊拳頭後陷進手心裏,刺出一片痛感。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于聽見碗被擱下的聲音。北顧笑道:“還是太苦了。”
“太苦,往後就不喝了。”南望艱難道。
北顧詫異地看着南望,卻見她的臉上不知何時布滿了淚痕。他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我不過是說它苦,又不是耍賴,你怎麽……”
見南望不理他,只摟着他的脖子哭得厲害,他還以為南望真的是在氣他不想喝藥,又保證道:“我以後再不嫌苦了,一定好好喝藥。”
“葉北顧,”南望使勁在北顧肩上蹭了蹭眼淚,又極難得地連名帶姓喊他,“南海濱還去嗎?”
“剛答應你的,怎能不去,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北顧輕聲哄道。
“可我……”一句話才開了個頭,南望又不往下說了。
“怎麽了?”北顧耐心問。
南望費力地笑笑,“那便說好了。”
見南望睫毛上還挂着淚珠,北顧便捧着她的臉,在上面落下一個吻。南望卻咬住了北顧的嘴唇,在他的悶哼聲中嘗到一絲甜腥。
北顧忍不住将她往懷裏帶,卻又因為太過用力而讓她有些不适,便在他懷裏不安分地動着。
北顧将下巴擱在她肩上,呼吸聲中帶了些壓抑。平日裏那麽孤傲的一個人,此刻沙啞發悶的嗓音裏卻有着臣服的味道。
他說:“葉南望,我不想失去你。”
聽見他喚出這個名字,南望的眼淚也随着落到他發間。可這短暫的一句,就像帳外刮過的風,很快便消散,最後四周終是歸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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