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容嫔躺在榻上,聽見阿妤和陳才人一起來看望她,愣了下,才擰起眉:“這兩人在搞什麽鬼?”

她昨日在陳才人面前說得那麽絕對自信,結果回宮之後,才得知周琪居然被阿妤那賤婢帶離了瑜景宮!

她險些氣得吐血。

旁人不知,可她心底卻清楚,她只能用周琪才能拿捏住阿妤。

她怎麽也想不到會如此,進了她宮中伺候的人,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竟能被人帶走?

還是宮人告訴她,這是楊德當場同意的,她才極力克制住沖動。

楊德能答應,就代表了聖上默認了此事。

也正是因此,她昨日才會一時氣得險些昏厥,今日連請安都不能去。

阿妤和陳才人進來時,容嫔還卧在床上,冷着臉看向兩人:“你們怎麽來了?”

是陳才人先開的口:“請安時聽娘娘說姐姐身子不适,妹妹心中擔憂,路上遇到钰才人,便一同來看望姐姐。”

容嫔呵呵冷笑了一聲,對陳才人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阿妤也跟着說了幾句話,好似十分親近,卻是一直低眉順眼的。

她這番表現,讓陳才人越發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容嫔不着痕跡地擰起眉頭,有些狐疑地看向阿妤,被她的态度搞得渾身不自在。

偏生陳才人在這兒,她不僅不能發問,反而還得努力笑着誇她:“钰才人有心了。”

阿妤朝她抿了抿唇,笑意微深,險些讓容嫔将指甲掰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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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才人很快離開,容嫔瞬間冷下臉,不善地看着她:

“你在打什麽主意?”

在陳才人面前故意給她臉面,她不信這個賤婢會如此好心!

阿妤似有些不解:“我怎麽也是從瑜景宮出來的,自然是一心向着瑜景宮。”

“你以為本宮會信?”容嫔冷笑,撐着身子直接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阿妤眸子灼亮,似笑了下,又似沒有,她只說了一句:

“容嫔信不信,我不知,但,總有人會相信的。”

她說這話時,視線一直看着容嫔,看到容嫔臉色忽變,她愉悅地彎了彎眸子。

只要容嫔不舒服,她心底就高興。

容嫔氣得渾身發抖:“你以為宮中的人都是傻子嗎?”

阿妤輕笑了聲,沒回答她這個問題。

她朝窗外看了下,随後不緊不慢地朝容嫔說:

“時候不早了,臣妾就不打擾容嫔休養,先行告退了。”

說罷,她轉身就要離開,容嫔在身後怒喊:“你給本宮站住!”

阿妤自然不會傻得停下,畢竟就算容嫔恩寵不如往日,這瑜景宮也是她的地盤。

她不僅沒停,反而越走越快,容嫔在她身後氣得身子直發抖。

琉珠一直跟在她身邊,将她和容嫔的對話聽進耳裏,直低頭擦着額頭的汗。

阿妤不着痕跡地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視線。

她沒有在意容嫔的那句話。

她和容嫔的事并不是什麽秘密,她可不會以為後宮的人會相信她。

更何況,就算信了,又能如何?

她這般做,除了惡心容嫔外,并無什麽作用。

但只要能讓容嫔心裏不舒服,那就夠了。

阿妤回到印雅閣,時間已經不早了,周琪已經拎回了午膳,所以阿妤匆匆用了幾口,就立刻躺回床榻上休息。

她身子本就不舒坦,若不是為了去刺激容嫔,她才不會跑那一趟。

不過她沒歇息多久,聖上和皇後的賞賜就到了。

坤和宮的人還笑着說:“本該是昨日就送來的,但我們娘娘說,昨日钰才人忙于遷宮,怕是忙不過來,這才讓我們今日送過來。”

阿妤自然只能道謝。

皇後的賞賜到了之後,緊接着的就是乾玉宮那邊的賞賜,随後各宮都派人送來禮物。

光是忙着這些,阿妤就沒了休息的時間。

傍晚,周琪在阿妤身邊,細細地彙報今日各宮送來的禮單,阿妤聽罷,輕輕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将皇上和皇後賞賜的物件擺出來,其他的就收進庫房吧。”

兩人說着話,珠簾忽然動了動,小福子走了進來:

“主子,前面傳來消息,聖上在乾坤宮歇了。”

阿妤一頓,才反應過來,說:“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在小福子下去之後,忽然拍了下額頭。

因為她隐隐意識到聖上今日為何不進後宮了。

無他,只因為聖上身後還有些傷痕。

他總不能背着那一身痕跡去旁人宮中,心安理得地讓人侍寝。

雖然阿妤覺得那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出現。

但若真的出現那種情況,怕是最惹人非議的就是她了。

阿妤輕呼了一口氣,只得慶幸聖上今日自己歇着了。

頓了會兒,她忽然朝周琪說:“取剪刀來,将這指甲剪了吧。”

阿妤看向自己的雙手,眼底閃過一絲舍不得。

她平日裏最愛護這一雙手了,便是指甲也保養得十分好,好不容易留長的指甲,此時卻要剪了去,說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

周琪也有些驚訝:“為什麽?你好不容易留下的。”

之前在瑜景宮當奴才,雖然阿妤喜歡,可不能一直留着,還是後來發生了那些事,才讓她有機會留下的。

更何況,她覺得阿妤那雙手是真的好看,剪掉指甲太可惜了。

那些羞人的事,阿妤自然不好同周琪說。

但是周琪的話也讓她生了一絲猶豫,最後她還是沒舍得剪。

她想着,反正近幾日聖上應是不會來她的印雅閣,不若等她侍寝的那日再說吧。

之後幾日聖上都是歇在乾坤宮,白日裏會去陪淑妃用膳,聖上不入後宮,請安時後妃都似沒了激情。

作為始作俑者,阿妤沒有一絲心虛,每日請安都安安靜靜的,仿佛沒有這個人一樣。

又過了四五日,聖上才重新進了後宮,那日正好是十五,聖上歇在了皇後宮中。

随後便是沈美人連續兩日侍寝,變成了沈嫔。

這是新妃裏頭一個升位份的。

誰不知道聖上對于位份那是極為吝啬的,孰不見舊邸入宮的幾人,在宮中待了多年,還只是初入宮的位份嗎?

這日請安之後,阿妤身邊帶着的是周琪,在經過禦花園時,她瞧着周琪似有些興致,就停了腳步:

“我們到涼亭裏坐坐。”

如今天熱,禦花園裏的人也少,畢竟頂着大太陽在這裏賞花也不是什麽易事。

涼亭裏也空蕩,沒有外人時,周琪終于放松了些,她走到涼亭旁,瞧着那盛開的灼豔芍藥,她眼底都是歡喜,卻是沒有采摘,畢竟在宮裏呆久了,也知道這花不是人人都能摘的。

這還是因為她跟着阿妤,才能湊近些看。

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禦花園時,還未走近這些花,就被宮人斥了下去。

阿妤撐着臉,看向她,有些失笑:“就這麽喜歡?”

周琪點頭:“喜歡,自打進宮後,我就沒有再折過一支花兒。”

落地的桃花瓣倒是和阿妤一起撿過不少,也只有那時落地的花,才是她們能碰的。

阿妤微頓,失神地看向周琪。

周琪眼前忽然伸出一只手,對着她喜歡那支芍藥輕輕一折,就掐斷了根莖。

她順着那手朝上看去,就瞧見阿妤正捏着那花,斜斜插進她的發髻。

周琪一愣,怔怔地伸手去撫頭頂的花兒。

她剛碰到那花兒,忽然就聽見阿妤的聲音:“真好看。”

阿妤彎着眸子,她說:“從今日開始,你喜歡的花,我都替你折下來。”

周琪鼻子一酸,紅着眼笑她:

“有沒有點主子的樣子了?”

“應該是我說,從今日開始,我們就不需要去撿地上的桃花瓣了,你喜歡,明年桃花盛開時,我就去替你摘一籃子,專門用來做你喜歡的香囊。”

阿妤望着她通紅的眼眶,沖她一笑:“好,明年我們一起去。”

禦花園東側有梅林,西側有桃林,以往每年,阿妤都會和周琪在花落時,去撿那些桃花瓣。

最初,是因為她愛做香囊,又偏愛桃花,周琪才去求了守着桃林的宮人,磨了許久,又孝敬了些銀子,這才同意讓周琪去撿地上落下的花兒。

她至今都記得,那時周琪捧着桃花悄悄遞到她面前的樣子。

夏日炎炎,她臉上滴着細汗,卻又滿眼歡喜,俏生生地和她說:“都給阿妤姐姐做香囊。”

阿妤忽然覺得嗓子澀得有些疼,可她沒去管,只是沖周琪笑彎了眸。

周琪忽然收了笑,壓低聲音對她說:“主子,你看那邊——”

從她升了位份,周琪怕自己會在外人前失了規矩,就改了口,跟着衆人喊她主子。

阿妤蹙眉,朝她指的方向看去,眸色微頓。

從她這個角度看去,正好看見禦花園中站着的沈嫔,美人微擡着臉,冷傲得不可一世,身邊灼豔的芍藥都不敵她一分。

周琪讓她看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在稍遠之處的明黃色身影。

沒一會兒,那道身影就轉身離開,也不知是不是阿妤的錯覺,在那人轉身離開的時候,好似朝她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聖上剛走,阿妤就看見沈嫔皺了下眉,也很快離開。

她忽然側過頭,對周琪輕聲說:

“看來不管多高傲的人,在這後宮裏,也會有柔情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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