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月影倒映在瓦片上, 阿妤和周琪回到印雅閣後,仍覺得心有餘悸。
聖上在說完那一番話後,就徑直離開, 之後皇後徹查此事, 她們在太和殿待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得以回宮, 不僅如此, 其間皇後還派人搜查了後宮。
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夜色濃郁得似化不開, 紅燭印在楹窗上, 透着暖暖的光, 周琪拿着剪刀剪了截燭線,将燈罩蓋上,殿內暖暗了些。
她看向也未入睡的阿妤, 猶豫了片刻, 才壓低聲音問:
“主子,今日這事,你可有什麽頭緒?”
她被周寶林的模樣吓到, 腦子裏亂成一片, 現在才恍然想起,在周寶林還未到太和殿時,阿妤姐姐就吩咐她注意周寶林的狀态。
阿妤姐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
阿妤輕搖頭:“我瞧着她請安時神色不對, 才記在了心上, 誰能想到……”
這是她第一次見女子小産,那血似乎無止盡般,徐徐緩緩流下,染濕了一片。
她想過,如果周寶林當真是有孕, 怕是懷得也不踏實,卻沒有想到這日來得這麽快。
阿妤擰了下眉,細細回想今日太和殿的情形。
她忽然看向周琪:“容嫔是不是許久沒有消息了?”
她還記得那日陳才人特意說,容嫔身子痊愈,隔日就能去向皇後請安,可離那日已過去半月之久,她依舊未見到容嫔的身影。
周琪一頓:“主子若是不說,我都要将她忘了。”
不過,她撇了撇嘴,有些疑惑:“主子怎麽突然提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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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妤抿唇,沒有回答,她只是忽然想起,對于後宮小産的兩位妃嫔,而聖上的态度似乎差別太大了。
乾坤宮
封煜手持筆墨,卻久久未動。
殿內燈火通明,卻萬分寂靜,楊德立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過了許久,封煜忽然出聲:“朕是不是不該依着她?”
後宮中,他自然不會不放人,周寶林疑似有孕一事,他也早早就得知了。
周寶林隐瞞真相,只是為了更好地保護腹中胎兒,對于此,封煜自然不會苛責,甚至他還提供了一些幫助。
後妃腹中的胎兒,也是他血脈,他自然極其看重。
若非如此,周寶林有孕近一月,怎會瞞天過海?
只是,封煜沒有料到,即使她這麽小心,還是讓人得了消息,最後一無所知地落了胎。
楊德低下頭:“皇上也是愛子心切。”
封煜搖了搖頭。
祖訓總是有跡可循的,隐瞞不報對腹中胎兒明顯弊大于利,若是瞞得好尚可,不然就是周寶林今日的下場。
他平靜地說:“從今日開始,後宮請平安脈的時間改為三日一次。”
既然已經犯了錯,接下來最重要的是,不能一錯再錯。
他眼底滑過一絲惋惜,似還有些難過,不過這些情緒被他隐藏得很好,他捏了捏額頭,最後說:
“讓太醫好好照顧周寶林吧。”
楊德遲疑地問了一句話:“那這兇手……”
他這句話剛落地,就覺得殿內愈發冷了些,禦案前的男人眸色如覆霜雪,他說:“此事交給皇後處理。”
許是他這句話太過平靜,反而讓楊德心底越發冷涼,如墜寒冰。
周寶林是被儀仗擡回凝華樓的,勒月的淚似乎都要哭盡了,可她躺在床上卻一動不動。
她只是睜着眸子,怔怔地看着床頂。
勒月被她吓得夠嗆,跪在床邊,幹澀着聲音:“是奴婢不夠小心,求主子責罰!”
不知過了多久,周寶林終于有了反應:“怪你作甚。”
“是我想岔了,如今這結果,能怪得了誰?”
她說着說着,忽然笑了出來,眼淚奪眶而出,她從嗓子裏逼出來的笑,一邊笑,一邊說:
“她好狠的心,好狠……”
勒月被她吓得臉色慘白:“主子,你不要吓奴婢啊!”
她沒聽懂主子的話,什麽叫她好狠的心?
主子知道兇手是誰了嗎?
周寶林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頂,聽着勒月的哭聲,她勾着唇角,牽強地扯了扯。
可笑,她還曾經笑容嫔蠢。
她自己又比容嫔好到哪裏去?
在這後宮,談什麽姐妹情深?
是她傻了,竟天真地相信了那所謂的一族同出。
她自認謹慎小心,入口的東西必是經過親信之手才會入口,這滿後宮,能無聲無息地讓她中招的人,還能有誰呢?
她小産一事,明明誤食大量寒性藥物,竟找不出絲毫證據和線索。
這般毫無破綻,卻讓她确定了兇手。
畢竟,她那些所謂的親信,不過都是周家的人。
既是周家的人,那……自然就是淑妃的人。
周寶林忽然輕笑出聲,笑聲越來越大,最後連身子都輕輕顫抖。
勒月吓得抱緊她,拼命搖頭:“主子,您不要這樣!奴婢求您了!主子——”
她咬着牙說:“便是再無子嗣,主子難道不為逝去的小皇子報仇嗎!”
“求您了!主子,求您不要這樣!”
周寶林的笑聲忽然戛然而止。
她直直地看向勒月,神色平靜地有些詭異。
她說:“……對。”
勒月愣在原處,怔怔地看着她。
她勾起唇角,似沒看見勒月的神色,只是一字一句地說:
“你說得對,她做的事,總該付出代價的!”
她身下又溢出了血,勒月慌得要去請太醫,被她攔下,她平靜地躺了回去:
“不過是一具沒用的身子,還作甚請太醫。”
勒月搖頭:“不是的——”
周寶林打斷她,緩緩閉上眸子:“我累了,你下去吧。”
——
這幾日宮中的氣氛有些壓抑,周寶林的事依舊留有陰影,皇上進後宮的日子也越發少了。
那事如何也找不出證據,就似乎是周寶林自己誤食了一般。
最後死了兩個宮人,這事就揭了過去。
結果有些荒誕,可沒人笑得出來。
這結果出來後,皇上立刻晉了周寶林為美人,越了兩級,讓後宮女子一時有些眼紅。
阿妤聽着身後的酸話,輕擰眉,帶着周琪快步離開。
用皇嗣以及一身病痛去換兩個位份,就這,居然還有人眼紅。
阿妤剛走到禦花園,就聽見三道擊掌聲,她一驚,擡眸看了眼,聖駕離得越來越近,她抿唇退後兩步,将道路讓出來,屈膝行禮。
這是時隔一月,封煜頭次來後宮,沒想到就直接遇到了這人。
他手指敲點在窗上,銮仗徐徐停了下來。
封煜斂眸:“你怎麽在這兒?”
阿妤沒想到他會停下來,她溫順地低下頭,露出修長的脖頸,輕柔地回話:
“妾身剛從坤和宮出來,正打算回宮。”
封煜剛點了下頭,視線落在某處,忽然頓住。
阿妤察覺到什麽,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有些驚訝。
那是,周美人?
阿妤眉梢輕動,猶豫地看了眼男人,半晌,才遲疑地說:“周姐姐的身子好了許多,皇上也可放心了。”
她似乎害怕自己會說錯話,有點底氣不足,聲音低低細細的,幾乎讓人聽不清。
封煜被拉回了注意,倏然說:“上來。”
阿妤唔了聲,沒反應過來,她狐疑地看了男人:“皇上在叫妾身?”
封煜有些不耐煩:“快點。”
小劉子已經掀開了珠簾,阿妤不敢再問,壓着心跳上了銮仗。
男人漫不經心地坐着,早就看不出那日在太和殿的失态,銮仗猝不及防被擡起,她驚呼一聲,險些跌倒在地,幸好男人及時伸手攬住了她,一把将她帶入懷裏。
阿妤心有餘悸地靠在他胸膛上,輕呼了一口氣,男人的手摟在她腰間,她想了想,沒起來,只是乖順地趴在他胸膛上,臉頰輕蹭了蹭,下颚抵在他身上,仰着臉面看他:
“皇上這是要帶妾身去哪兒?”
封煜的手插入她青絲間,玉簪傾斜了些,阿妤索性将玉簪娶了下來,青絲瞬間如綢緞般披在身後,落了幾縷在男人身上,如同第一次乘上銮仗的模樣。
她聽見男人說:“去朱洛湖。”
朱洛湖位于禦花園南側,算是比較偏淨的地方,不過那裏種着一池蓮花,也算宮中較盛的一處景色。
阿妤下了銮仗,才知道他是有備而來。
朱洛湖靠岸處,停着一只小船,宮人早已就位,船簾輕放,四周皆是蓮花,阿妤還可見蓮葉下方四處游動的鯉魚。
除了幾個伺候的宮人,船上就只有封煜和阿妤兩人,進了船內,才覺這裏空間不小,至少容下她二人是綽綽有餘的,甚至,在案桌另一側,還擺放着一張軟榻。
阿妤眸色微亮,不禁說:“皇上真會享受。”
話音剛落,頭頂就被人打了一下,男人冷哼了一聲:“沒規矩。”
阿妤捂着頭頂,委屈巴巴地瞅着他,見他有心思賞蓮,便知他如今心情不錯,她摟着男人的腰,蹭着人軟聲撒嬌:“疼……”
她蹭着男人肩膀,青絲抵在男人脖頸間,帶着一絲絲癢意,封煜眸色稍暗,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嗤道:
“嬌氣。”
阿妤撅唇,忽然彎着眸子朝他說:“妾身給皇上剝蓮子吃,如何?”
既來了一番,若是不采蓮,才太過浪費。
說罷,她松開男人,拎着裙擺,輕步歡快地朝外跑去。
封煜有些頭疼地擰眉,轉而又想起她的年齡,今年應不過剛剛及笄,這般一想,他倒也松開了眉頭。
他跟着走出來時,女子正倚在船邊,手中捧着一把水潑下,衣袖順着動作滑下,白皙細膩的指尖在暖陽下似泛着光。
直到女子撚着蓮子,水珠抵在他唇邊時,封煜才知什麽是捧水浸紙,憑空生出一抹透骨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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