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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見朕的話嗎?任何與此事有牽連的人, 妃嫔者,賜酒!”

清清冷冷的一句話,透着股寒意, 讓卓嫔睜大了眸子。

她搖了搖頭, 投眸看向皇後,見皇後只是擰眉, 卻無動于衷時, 慌亂地爬過去抱住她的腿, 驚恐喊道:

“娘娘!娘娘!您救救妾身!救救妾身啊!”

“妾身日後再也不敢亂來了!求您了!替妾身說句話吧!求您了!”

卓嫔眼角的淚珠撲棱棱地掉下來, 抱着皇後的腿不斷求着。

她知道在場的, 能救她的只有皇後一人。

她自認為做得天衣無縫,為何還會露了馬腳?

她不知,卻不妨礙她後悔。

她不該眼紅钰美人的恩寵, 不該眼紅娘娘對她的看重。

可她如何才能不眼紅?

在這後宮, 皇上本就看不見她,唯獨娘娘多瞧她一眼,才能讓她在這宮裏平穩活下來。

可這些日子, 每每钰美人遇到什麽事, 皇後娘娘總是偏向于她!

甚至因為钰美人,娘娘第一次斥責她!

封煜臉色頓時沉下來,看得楊德心驚肉跳, 忙朝宮人打了個手勢。

兩個宮人低頭上前, 硬生生地将卓嫔的手從皇後腿上拔下來,卓嫔拼命搖着頭,抱着皇後不放手,不住地喊她:“娘娘!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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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被她拉得險些踉跄,謹玉謹竺連忙扶住她, 謹玉更是怒不可遏:

“卓嫔,你放肆!”

但即使如此,皇後依舊什麽都沒說,她擰着眉,往日沉穩的神色微淡,卻不知在想些什麽。

阿妤不着痕跡地和周美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蹙起細眉。

這是什麽情況?

雖然她們都知道卓嫔是皇後娘娘的人,但是皇後娘娘素來是只管宮務,高高挂起,怎現在任由卓嫔拉住她?

兩人心底皆驚訝于皇後對卓嫔的态度。

這一變故打亂兩人的計劃。

就在卓嫔終于被人拽開,脫離皇後的時候,皇後突然開口:“住手!”

阿妤不動聲色地低斂眸眼,心底卻是微沉。

若是知曉皇後如此看重卓嫔,她絕不會這麽快就對卓嫔下手。

阿妤想,她好像自始至終都忽視了一個問題。

皇上敬重皇後,後宮不知多少妃嫔願投靠皇後,而一直以來,被納入皇後陣容的只有卓嫔一人。

為何?卓嫔容貌不顯,恩寵不顯,家世也不算突出,為何她就這般特別?

那些宮人頓住,擡頭去看皇上,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封煜微擰眉,神色冷淡地看向皇後:“你要替她說情?”

皇後先是望了眼淚流滿面的卓嫔,忽然低嘆了口氣,深深服下身子,斂眸溫聲說:

“卓嫔謀害皇嗣,罪該萬死。”

封煜眸色越發冷,等她接下來的話。

果然,皇後的話未結束,她說:“臣妾也不想替她求情,但望皇上念在偲妹妹的情面上,饒她一命。”

聞言,封煜微擰眉,頓了下,才看向她:

“便是如此,她也罪無可恕!”

皇後似早料到如此,她只低聲說:“臣妾知曉皇上心中憤怒,但只求饒她一命,其餘懲罰,臣妾絕不插手!”

頓了會兒,她又添道:

“若是她日後再犯,臣妾也不會再管。”

封煜沒再說話,但所有人都看出他在考慮。

只這一點,就足矣讓人好奇起那位“偲妹妹”是何人?

封煜擰眉,朝軟榻上的女子看了一眼。

阿妤咬唇,眸子裏有些無措迷茫,最終勉強牽起唇,将那絲難過藏進眸子深處。

她忽然伸手拉住男人的衣袖,低低說:

“皇上,娘娘素來處事公道,既她為卓嫔求情,必是有為難之處。”

“我不想讓皇上為難……”

她微頓,才艱難無力地說:“……算了吧……”

對腹中胎兒的愧疚,無可奈何的委屈,以及不知為何會這般的迷茫,全然混在了這一聲哽咽中。

封煜聽得心上微有些刺疼。

算了?封煜想不出女子說出這話時是什麽心情。

但,必然是不好過的。

眼睜睜地看着旁人為迫害她孩子的兇手求情,她無能為力,還要親口替其逃脫。

如今她才是受害者,反正疼又沒疼在她們身上,求情的話,她們自然說得輕松。

封煜心底忽然有些怒,怒她的輕易妥協。

可他卻又十分清楚,她身份低微,除了妥協,別無辦法。

封煜眸色倏然冷了下來:“皇後不必再說!”

“卓氏心腸狠毒,謀害皇嗣,罪無可恕,即刻拖下去,賜酒!”

他掃了衆人一眼:“誰若再為她求情,同樣拖下去!”

這話一出,就算原本看皇後說話而準備站出來的人,瞬間打消了想法。

卓嫔陡然瞪大了眸子,瘋狂搖頭:“不要!不要!皇上!皇上——”

宮人沒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連拖帶拽地将人拉了下去,即使沒了卓嫔的人影,可她凄慘的叫聲依舊不絕于耳,讓不少人生生打了個寒顫。

阿妤怔怔地望着男人。

她看出了皇上的為難,再加上不願得罪皇後,才會選擇退了一步。

更何苦,有時候活着比死了更難。

但她沒想到的是,皇上居然沒有聽皇後的求情,仍是賜酒于卓嫔,這出乎她的意料。

皇後被謹玉謹竺扶了起來,望向大殿外,那外面夜色很深,似乎是要将人吞進去的黑暗。

她臉色似有些乏意,卻還是溫聲道:“是臣妾讓皇上為難了。”

封煜微頓,看了她一眼,忽然道:“明日,朕讓卓府人來給你請安。”

皇後有些驚訝,顯然是沒有想到他會這樣的吩咐。

但這不妨礙她彎腰謝恩。

皇後起身後,走近钰美人,輕拍了拍她的手,歉意道:

“剛剛本宮只顧自己感受,倒是叫你受委屈了。”

阿妤心中微緊,險些将手抽出來,但幸好她還存有理智,垂眸搖頭:“娘娘言重了。”

她不知說什麽,也不想說什麽,索性就只說了這一句。

此方事了,但還有陳才人一事。

——

“主子今日一直好好的,突然就趴在案桌上,不住地呼疼,案桌上的東西主子只用了碗燕窩粥和皇後賞賜的月餅。”

燕窩粥是特意賞給有孕的妃嫔的,這是榮譽,不得不喝。

宮人不停歇地将陳才人到太和殿後所做的事,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封煜微颔首,立即有宮人領着太醫去查看。

那宮人忽然想起來什麽,急聲道:“近段時間,我們主子常會去沈嫔宮中坐會兒。”

沈嫔原倚在宮人身上,聞言,倏然冷笑,她看都未看那宮婢一眼,直接朝皇上道:

“陳才人的确來了妾身宮中幾次,但妾身每次都只與她說幾句話,便讓人離開,妾身知她有孕,還多次勸說她少出門出動。”

“搜宮的人應很快就回來,到時候結果便見分曉。”

“清者自清,妾身沒做過的事,旁人休想朝妾身身上潑髒水。”

她不緊不慢地說着,眸子輕斜,顯然沒将那宮婢放在眼裏。

她話音甫落,搜查各宮的人正好回來,自然是什麽都未搜到的。

沈嫔冷臉抿着唇,這般結果,可她卻沒什麽開心的,宮人回來雖洗清了她的嫌疑,但皇上剛剛那副神情,明擺着不信任她。

去往靈越閣的太醫也緊跟着回來了,并且帶回了一盆盆栽。

一盆君子蘭。

鮮豔傲人,貴氣雅致。

但此時卻沒人會欣賞它,重人見此,頓時想起什麽,齊齊朝容嫔看去。

容嫔臉色微變,但她卻什麽都沒說。

封煜望了那盆君子蘭許久,才想起來那道他已經忘了的旨意,但這一想起來,他就眯起眸子,沉聲道:

“朕記得,宮中每年栽培的君子蘭都是送往瑜景宮的。”

他瞥了容嫔一眼,問向那跪在床榻旁的宮人:“你主子是如何得來的?”

“是容嫔親自送于主子的。”宮人連忙道。

容嫔立即打斷她,她眸色微閃:“胡言亂語!這盆君子蘭,你主子是如何得來的,你難道不知?”

“陳才人以皇嗣為由,強行從妾身這要走了這盆君子蘭,若是有何事,與臣妾何幹?”

她是看向宮人的,但她話中的自稱,明顯是在對皇上說着話。

沒人理會她的話,封煜問向太醫:“這盆栽有何問題?”

太醫搖頭:“問題并非出自君子蘭,而是這個花盆。”

“這個盆是經過紅花泡制過的,土壤在其中時間過久,自然會染其害,若是有孕之人和這盆栽待在一起時間過久,必于子嗣有礙!”

容嫔袖子中撚着手帕,一點點揉碎,心底驚恐不已。

這花盆的确是她送去的,但卻是陳才人有孕之前便送去了,她早就讓人将其毀了,此時怎麽又會出現在這裏?

封煜直直看向容嫔:“你可認?”

容嫔倏然跪下,脊背挺直,冷面否認:“君子蘭是陳才人強行想奪,這花盆,臣妾更是見都沒見過,皇上要臣妾如何認?”

就在這時,寂靜許久的阿妤終于說話:

“容嫔當真不認得這花盆嗎?”

“你什麽意思?”容嫔望着她,心底止不住的恐慌,卻又強行壓制。

這花盆送去靈越閣時,這賤婢早就出了她的瑜景宮,她根本不可能知道什麽。

阿妤輕輕擡眸,一字一句緩慢道:“容嫔許是忘了,妾身曾在您宮裏時,做的便是伺候這君子蘭的活計。”

她自爆其短,讓容嫔臉色泛白,而阿妤的話還沒有完:

“你宮裏的盆栽何模樣,妾身一清二楚。”

“這花盆,因其精致,是一年前花房特意送于瑜景宮的,容嫔甚喜,還親自觀賞過,您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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