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011] Vol 08.獨存·終

Ⅰ

那是個最差勁的世界。

Ⅱ

路過幸村精市的座位時，裏川千晴從抽屜裏面找到了本作業。

那是明天要交的。她翻開看了眼……嗯，還沒有完成。

似是想起了些有趣的事般，她對着作業本揚起笑容，蓋上了後就直接将它放到自己的書包中，越過他的座位離開了教室。

走到網球場交還時幸村在接過本子後順便牽起了她的手，“練習還有半小時就完結，等我一起走好嗎？”

她點點頭，笑說：“你就是因為想這樣才故意将東西遺留在教室的吧？”

計劃給拆穿了，幸村也老實承認了下來，“不這樣你哪肯來？”

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喜靜，而他則希望在同學面前高調宣示主權。

但她不讨厭他這樣的做法。

Ⅲ

裏川千晴一直都不習慣跟其他同學打交道。

以前跟真田弦一郎同一所小學時就只會找他說話，現在跟幸村開始交往後也只會跟他粘在一起。他有事要忙的時候她要不就去找真田，要不寧願自己一個人。

因此幸村精市的獨占欲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滿足；甚至他會認為，她身邊可以交多幾位同性朋友。

“我有精市就夠了。”她笑得很甜地一把挽起了他的手，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完這種一般女生都羞于說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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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不吝啬于對交往中的對象表達愛意。

對一般人來說，這或許是熱戀中的情侶會說的情話；可對她來說，這只不過是事實而已。

說一句真實的話用不着害羞。

這樣的一句話讓幸村感到無比溫暖及安心，他能夠堅定地相信身邊的人會一直待在他身邊，永不變心。

就算他們從來沒向對方承諾過這種事情也好，二人都心知肚明；反而覺得要是經常挂嘴邊會變得虛僞，只要他們以時間來證明就好了。

Ⅳ

對于兩位好友的交往，真田雖然覺得有點早戀的嫌疑，但依然衷心祝福二人能夠幸福。

他們不是其他人，他們不會因為戀愛而沖昏了頭腦，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更不會拖累到日常生活、學習，還有社團活動。

二人早就習慣了對方在自己身邊，現在只不過是将對方的位置合理化而已。

他們的身側就應該是只有對方的存在，不會有其他人。

事實上，二人的交往也不算早的了。

從小時候的雙向暗戀到現在的互許心意，他們是經歷了很多事才确定這刻是适合他們在一起的時機，不會太早也不會太晚。

在這個時候公開也正好讓對他們有想法的某些同學趁早死心。

Ⅴ

“你真的不來跳嗎？”幸村精市站到坐在一邊的裏川千晴面前。

海原祭最後一天晚上的營火會，他作為負責人之一必須出席并上臺發言。縱然跳舞并不是負責人的職務，但要是單着的話必定會有人懷疑并且來邀請他。

要是這樣的話，他寧願找她來陪他跳一段，好讓其他女生不要再來煩着他。

因為她的低調，至今依然認為幸村單身而又主動的女生大有人在。

“抱歉，精市。”她摸了摸腳跟，“要是你早點告訴我，我一定會好好練習的。”

幸村看到了她的小動作，問道：“腳怎樣了？扭傷了嗎？”

“嗯，今天搬東西時不小心就……真的很對不起，沒法跟你一起跳舞。”她微微低着頭。

了解她不喜歡熱鬧的性格，他本來就沒打算邀她出去跳，只是下午有女生前來告白讓他有了這個打算而已。

那時他發了訊息問她營火會的事，她回複拒絕了。

“不要緊。你腿都扭傷了怎跳？”幸村很高興，因為她不是因為不想一起跳而拒絕他，“有去醫務室那邊找老師看看嗎？要不我背你進去裏面坐，這裏人多，你走路不方便很容易給絆到。”

她馬上搖頭，說：“不用了，晚上的教學樓怪可怕的，而且我腿又不是瘸了。”

“我陪你一起吧，反正都沒我的事了。”幸村提議道。

她馬上甩手搖頭表示不用，認真地說：“就算學園祭快完結了你也不能偷懶啊，出事了你這負責人不在怎辦？”

幸村堅持道：“柳生跟真田他們也在，我走開一會不要緊的。”

“不行。就算柳生君是學生會的，你也不能這樣使喚他啊。”她笑了笑，又說，“真田的話現在正苦惱着怎約那位同學跳舞呢，你別壞他好事。”

幸村摸了摸她後腦，對她的堅決有點無可奈何。

“那你乖乖待在這裏，別亂動。有事想去哪裏的話撥我手機，我過來背你去，待會也別一個人回去，等我一會，搞定這邊我就送你回家。”叮囑了好幾句後幸村輕吻上她的前額，“那我回去了，不要太想我。”

她笑着點了點頭。

Ⅵ

“真可惜，不能跟幸村君跳舞。”

“腿還疼嗎？”

“你看幸村君對你真好，你跛了腿也不介意，說要送你回去……還親了你。”

裏川千晴不說話。

她很清楚自己很會惹怒別人，一張嘴臉絕不讨好。

特別是本來就因為幸村而讨厭她的人。

這本該是她親自解決的事，不能再麻煩幸村了。他為了她已經犧牲得夠多的了，面前這群前輩是學生會各個組織的幹部，得罪她們說不上有多嚴重，可對網球部來說并不是好事。

網球部的經費、合宿、離開學校到外面的比賽等等的申請都要上交給她們批核，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一來一回，就算最終也能成功申請，當中耽誤的時間或許沒法彌補。

曾經就有小社團因為她們的小動作底下解散了。

她們不會在表面打擊對手，只會暗地裏逐點逐點影響，将對方的同伴搶過來，甚至能夠架空別人的權力。

這樣的一個學生會太可怕了。

她真不明白她們這樣勾心鬥角為的是什麽。

有趣嗎？

看到她這樣冷靜，她們很好奇，便問道：“你膽子挺大的，不害怕嗎？”

“害怕。但手機在你們手中，外面這樣吵距離這樣遠，我什麽都做不到。”

學生會會長很高興地點頭，說：“很好，我最讨厭女生哭跟吵囔的了。要是你不聽話的話，那我們也只能使用些手段了。”

旁邊一個女生一直在用她的電話打字，打完了便遞給會長。

“你知道我們找你來的原因嗎？”會長看了眼手機後問她。

猶豫了一會，她将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你們想要幸村君站在你們這邊？還有柳生君以及他的同伴……以及真田君也是。”

除了會長外的一衆前輩都很驚訝她的答案，但會長似乎很滿意。

她拍了拍她的肩，将手機遞到面前，說：“我只是想要你發這封郵件給幸村君，然後撥個電話給他而已。很簡單對吧？”

“這我都可以做到。但幸村君會不會相信……”

會長打斷了她的話，“不不不，我們不是想讓他相信，只是想讓他知道你是我們這邊的人……或者說，你在我們手上。”

幸村早就知道學生會內部的腐敗，也不會相信她會站在她們那邊。她們會選擇這樣做只是想讓他知道，她們可以随時向她動手。

可以是招她為友，可以是與她作敵。

就看他的意思。

果然好卑鄙。

“網球部部長、學生會副會長、風紀委員會會長……你們這些一年級生也太嚣張了，前輩們最後一年的高中生涯，就不能讓我們安心一點嗎？”

“好……”

Ⅵ

營火會完結後，前輩們陪着裏川千晴，送她回去幸村身邊。

“你挺聰明的，怪不得幸村會跟你在一起。”會長邊走邊說，“我最初以為你們只是早了點認識而已，現在看來，你是他放出來的眼線？”

她默默地解釋，“前輩想多了。幸村君現在只是專注于網球部，僅此而已。”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進去。

“可是他手下的人不是。你們那邊的正選也挺多才多藝的。”會長諷刺道，“不過什麽權力都沒有，連人脈資源都沒有半點的人，嗯……成不了大事。看我們帶你走時都沒人理會就知道了，你不見了這麽久也沒人來找你。存在感低是很方便，但也是個麻煩。”

她索性沒搭理她，愛怎樣想是她的事。

就在路過堆放材料的地方時，忽然一陣大風吹過，堆疊好的各種東西不受控地往衆人身上倒。

其他女生反應很快地躲開了，唯獨是腳受傷的她給壓在底下。

她的身影完全不見，就只有滿地鮮紅在往外蔓延。

“怎會這樣的！誰負責這裏的！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的嗎……是地震吧，剛剛是地震所以才……”

“冷靜點！”會長站到衆人面前，“随便一個去叫救護車，一個去通知學校，再找個人去通知幸村君，說她出事了。”

“聽好了，這只是意外，與我們無關。”

Ⅶ

幸村趕到來後第一時間質問會長，“前輩，你們就這樣看着不救她嗎？”

他的眼神太淩厲，她沒敢直視他，只說：“幸村君，這種情況不會有生還的可能性，而且這裏還有再次倒塌的危險……”

“所以你們就對千晴見死不救？”幸村接着問道。

會長倒吸了一口氣，這情況不是她希望見到的，她的腿會扭傷也與她們無關，她只是利用了這次機會，就這樣而已。

不能再糟糕了。

與幸村精市為敵不是件好事。

“幸村君，我不可能讓我的好朋友、我的部員為了一個生存機會極微的人去冒險，你明白嗎？”

“所以你們對她見死不救。”

幸村冷笑了聲，背向她們接近面前的廢料堆，想要嘗試從裏面将她挖出來。

哪怕找到的會是已經不成人形、給壓扁了的屍體也好。

學生會會長完全沒想過面前的人會瘋狂至這個地步，一向作為她腦內最大假想敵的他竟然會這樣喪失理智。

本應該感到失望或是高興的她此刻卻只感到害怕。

“幸村君，我提醒過你這裏的危險性！”

幸村只是回頭一笑，緊接着他拉開了其中一塊木頭，令到本來在微妙的點上維持着平衡的物件統統失去了支撐。

一根不大不粗的長型木頭從最高處掉下來，刺穿了他的身體。

女生的尖叫響徹天際。

Ⅷ

那些血就像直接是噴到我身上般，眼前的世界變得就只剩下黑白，還有鮮紅。

我甚至來不及阻止，也阻止不了。

“為什麽……”

我伸出手想要觸碰他，想要擁抱他，想要替他承受這一切……

可是我不能。

我已經失去了性命，沒法拿自己的去換他的。

“感覺到痛嗎？”

“嗯，大概……很痛。”

“這不壞。”她笑了笑，“那你後悔嗎？”

我哭着搖搖頭，不後悔，一點都不。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

“下輩子他就不再是幸村了。”也就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我顫抖着身子，依然沒法接受眼前的一幕。這比我至今所見的任何一次的慘劇都還要驚悚。

他竟然會自己選擇滅亡……這不是我想要導致的。

這樣的結局不适合他。

“但你會一直是裏川千晴。”她嘆着氣，攤開雙手，“你真能狠下心對自己下手。”

我苦笑。

那裏的東西本來就要掉下來的，我只是拉着我自己，不讓她避開而已。這樣做她的後果會怎樣我很清楚，但不這樣做，待會受傷的就是幸村了。

他将會弄傷手，再也沒法打網球。

那會比起中學那時更嚴重，讓他再也沒法握起球拍。

我知道手廢掉了的滋味，不想讓幸村也感受到。

他那樣喜歡網球，比我多十倍一百倍一千倍的喜歡；他還說過網球就是他的全部。

失去了網球，大概等于丢失了自己。

既然讓他弄丢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的人是我，那就讓我為他除掉自己吧。

抱歉，幸村。

我只是想讓你能夠做你最想做的事而已。

“壬生桑，我們走吧。”

Ⅸ

“網球是他的全部，等于他自己；但他将她你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你明白嗎？”

“不過，這就是他受我的事件牽連的最後一個世界了吧。”

“不想要重來？”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做了。為了不讓他受傷。”

他與我相遇的世界，本來就是種錯誤。

Ⅹ

結局更改了。

但這依然是最糟糕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注意：此章為外傳，與其他故事相同名字的角色並非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