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黑化
何梅子伸手要拿過那封信, 被衆人圍住的柳若低喝一聲:“姓、何、的!”
何梅子微微一頓,擡目看她。
而周圍人則向前一步,威脅似的把柳若圍得更攏了。
敵衆我寡, 柳若識時務的沒有動手, 只定定看着何梅子, 語重心長道:“姓何的,你扪心自問,你一個無父無母,流落四方的, 配得上我姐姐?就算我姐姐不嫌棄你, 嫁給了你, 我柳家祖上從龍開國,歷代護衛長安, 你到時候和她一道在長安生活,憑你家底身份, 臉上也真過得下去?若是當初, 你還是國子監學長, 好好去考個功名,回來提親也就罷了,搞私奔這一出,如今被國子監逐出門牆,現在在巷陌間不知在幹些什麽, 就這樣,你也敢舔着臉回來,看我姐姐的信?!”
這一段話擲地有聲,說得何梅子微微一窒,回過神來, 卻又搖頭:“柳小娘子,我與你姐姐之間,不是你說得這麽回事。”
柳若蹙眉:“不是?那是哪一回事?”
何梅子笑了下,難得露出了些正經神情:“有詩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終。若我們真能控制自己愛上誰就好了,這樣皆是門當戶對,不會出些癡男怨女。可惜,誰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當初一見,我便把命都給了阿夢,別說我現在處境落魄,就是我真的已是一縷亡魂,阿夢燒信給我,我于九泉之下,也是敢接的。”頓了頓,“至于功名一事,柳小娘子既知道我父母雙亡,半生零落,便也該知道我讨厭入仕,發誓不會踏入官場。這一點阿夢也知道,她願意陪我游山玩水,閑雲野鶴度過一生,可柳将軍卻不同意,還要把她嫁給別人。阿夢看似溫柔實則性烈,寧死不嫁,這才有我二人私奔一事。”
柳若聞言大怒:“什麽溫柔性烈!都是你蠱惑了她!狗男人嘴倒挺厲害,我今兒非把你剁了下酒!”
她說着就要沖上去,沈柔待要攔住她,卻見謝風玉快她一步,擋在了何梅子面前,垂目看着柳若道:“柳小娘子,有空在這垂死掙紮,倒不如回去親口問問你姐姐,她到底如何想。柳夢才名滿長安,又和你一同長大,你真的相信她是那種頭腦簡單,會被男人三言兩語欺騙的人嗎?”
謝風玉言語誠懇,柳若卻警惕地打量他一眼:“那可不一定。我姐姐是聰明讀書多,但見的人卻少。這世上人心險惡,她了解的怕是沒我多。更不要說男人……呵,男人有一個可信的嗎?”說着甚至順口問一句沈柔,“對吧沈柔?嗯?”
這是暗指謝風玉和沈柔鬧僵一事。謝風玉聞言要說些什麽,沈柔卻已然飛快道:“胡扯,我有說過男人皆不可信?是你自己戲多。我看我認識的男兒,比如趙二楊喬唐渡以及……都挺好的。”
她那謝風玉三個字掠過沒說,但誰都知道她想說的是他。謝風玉自然也知曉,及不可見地唇角上揚,又在衆人發現之前,恢複了平靜的神色。
而此時,沈柔頓了頓又道:“世上好男兒有的是,正如好女兒有的是一樣。憑良心講,你不能因為他們是男的,就把人一棒子打死了。柳若,我們今日不談往年仇怨,我只說一句,我和何梅子認識多年,擔保他人品上佳,盡管有時候有些吊兒郎當,丢三落四,不修邊幅,不着邊際,只文不武,不會騎馬,不會拉弓,連只雞都搞不定……但總體來說,是個不錯的人。尤其你姐姐又和他兩情相悅,看在這些的份上,你要不考慮考慮,相信何梅子一回?”
她望着柳若,企圖把她拉到自己陣營裏。柳若卻半點沒被說服:“呸!不錯的人會想出私奔這一招?我看他就是用心險惡,想把我姐姐騙出去,生米煮成熟飯,然後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柳若越想越氣,“你還指望我幫他?想都不要想,有我一日,他別想帶走我姐姐!還有你何梅子,你倒是又敢出來晃蕩了,看來是在我柳家手上吃的虧不夠!你等着,待我今日回禀父親,來日就要你好看!”
沈柔一聽,心中就一沉。她費心想說服柳若,怕的就是這個。畢竟若單是柳若從中作梗倒還好,主要是她會把今日之事告訴柳将軍。扯上父輩,事情就麻煩了。雖然涉及兒女人生大事,何梅子重新出來走動一事,柳将軍遲早會知道,但這也太早了,沈柔什麽都沒來得及準備,若柳家真的直接帶着家丁打上門把人抓走,這可怎麽是好?
她這樣想着,心中心念電轉,一時拿不定主意。而謝風玉見她沉吟,忽而道:“柳小娘子,你此言差矣。你可知私奔一事,不是何梅子的主意,而是柳夢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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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柳若還真不知道,當即一愣:“怎麽可能?”
“所以說,你還不了解你姐姐。比起就這樣把事情捅出去,不如先回去和柳夢好好談談。你覺得如何?”謝風玉道,“若你願意先和柳夢溝通一番,不急着下定論,我們感你情誼,這次擊鞠賽的賭注,朱雀街上喊阿爺一事,想來可以考慮着一筆勾銷。”
他說着,看沈柔一眼,沈柔也反應過來了,道:“可以。若你願意暫且不告訴柳将軍,我可以把賭注一筆勾銷。”
說起來,這次賭注因着是意氣之争,格外的毀人面子。朱雀大街可是長安最繁華的街道,在那上面敲鑼打鼓喊人阿爺,實在是丢人的緊。
可是柳若卻拒絕了沈柔的提議,冷哼道:“我像是那種人?為了自己把姐姐的人生大事置之不理?哼!”她擡起下巴點了下沈柔,“願賭服輸,我自會履行承諾。要我在這事上退步,想都別想!”
這下麻煩了,沈柔見柳若軟硬不吃,心中惱火,微微蹙眉,甚至想趁着這會兒夜黑風高,一群人把柳若暴揍一頓。
她這念頭一轉,還沒定下來,那邊謝風玉卻和她心有靈犀似的,上前一步,慢慢道:“既如此,柳小娘子,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柳若後退一步,雙手做防禦狀,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幹什麽?”
謝風玉微微一笑,忽而道:“柳小娘子可知道,市井間有一道菜,叫做兩腳彘。”
柳若對食物沒什麽了解,當即茫然:“啊?什麽兩腳彘?不對,彘都是四腳,哪來的兩腳?”
“這自然是因為……”謝風玉往前一步,俊美的臉在陰影下若隐若現,連帶着斯文的微笑也變得有些詭異,輕聲道,“……因為兩腳彘,就是人啊。”
柳若頭皮一炸,謝風玉又繼續帶着那奇異的微笑,半隐在陰影裏,對柳若道:“兩腳彘是貧苦人家難得的肉菜,因為它很便宜。而它之所以便宜,是因為這肉是白來的。每到夜黑風高,若有行人獨自在外,往往三兩個大漢提着人長的彎刀繩索,把那人脖頸一勒,拖到後院彘槽裏宰了,頭顱一扔,四肢、軀幹分開包好,賣給肉鋪,便是所謂兩腳彘。其中呢,未婚女子肉嫩水滑,最受歡迎,只需切片稍微焯焯水,便入口即化,啊,那滋味,實在是美味得很……”
他低聲說着,詠嘆一般,偏臉上還是那斯文的笑,頓時周圍衆人都安靜了,以驚恐的目光看着他,連趙二葉佳都不例外。
柳若也心中發毛,要是別人說這些亂談野聞也就罷了,偏偏是謝風玉。而謝風玉也不愧才子之名,說得跟真的似的,一時間柳若都不知道該不該信了,硬着頭皮問:“怎麽,姓謝的,你吃過?”
謝風玉不答,只又上前一步:“連尋常女子都如此柔嫩,更不要說柳小娘子這樣金尊玉貴的人了。此時坊中無人,小娘子身邊又沒帶人,你說,若小娘子失蹤了,得過多久,柳家才會發現?”
他說着,又上前一步,似要伸手撫摸柳若,吓得柳若下意識後退:“少吓唬我!我……我才不信那些!你還敢真把我怎麽樣不成!”
這倒的确,她和沈柔争執多年,但大家只是争勝,偶爾負傷,卻從沒有要把彼此置于死地的念頭。
可是現在謝風玉和沈柔鬧掰了,他們不是一條心了,難道說謝風玉真的因此而變态,要做什麽恐怖地事情不成……
柳若心裏有點打鼓,卻在這時,謝風玉輕笑一聲:“我能把小娘子怎麽樣,我也不知道。不如小娘子試試看?”
他說着往邊上楊喬看了一眼,楊喬會意,閃電一般沖過來,拿出順手在王婆攤上拿的麻繩,一下子就把柳若綁了一半。
柳若這才有點慌了,怒而看謝風玉:“這麽多年我還沒看出來,你是這種恐怖之人!僞君子!”
謝風玉低聲道:“這要感謝沈柔。不過我跟她已無瓜葛,以後行事,終于不用受她壓制了。柳小娘子,你開心嗎?”
柳若驚恐,謝風玉又道:“可惜沒人給我練手。哦,柳家馬上要派人來抓何梅子了,這倒是不錯的機會。還請小娘子多派些年輕的來。”
他頓了頓,微微彎腰看柳若,唇角露出優美的微笑:“因為我喜歡吃嫩的。”
柳若這下終于忍不住了,被吓得心中一抖,用力推開他:“你變态啊!”又瘋狂掙紮,“放開我!姓謝的!”
楊喬還在黑暗裏琢磨繩結怎麽打,被她一掙紮就繩子散落一地。柳若見狀大喜,也不顧對何梅子放狠話了,一掌推開楊喬,轉身就飛也似的跑了。
剩下楊喬拿着散亂的繩子,聳聳肩,轉過頭去,卻見一衆人都十分安靜,用詭異的目光看着他們——尤其是看着謝風玉。
作者有話要說: 謝總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更會晚一點,我盡量兩更都在九點發,但有時候來不及就會晚一點發第二更哈
ps發現大家都很憐愛唐渡诶,會給他一個好結局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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