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救人
時姑姑站了起來, 從表情上看也看不出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只問了一句:“柳夢現在被關在哪裏?”
謝風玉答道:“在柳家宗祠後院,還有唐渡也在那裏。”
時姑姑便點點頭, 擡步就往外走, 謝風玉跟上, 一揮手叫來早已命人準備好的軟轎,卻見時姑姑一擺手,直接自顧上了馬。
“我從來不坐那玩意。”時姑姑說着便熟練地調轉馬頭要走,國子監裏面卻猛地沖出來一個人:“時裳!!”
那人直接撲到了時姑姑馬前, 臨了一駐足, 整了整衣衫, 而後才笑道:“你去見姓柳的?那我也去。”
他說着就拉過一匹馬翻身坐上去,小跑了幾步, 見時姑姑不動,又詫異地回頭:“不走嗎?”
時姑姑面無表情看着他:“雲遷, 你跟着可以。但你要是敢搞幺蛾子, 別怪我——”
雲遷院長笑着擺手:“怎麽可能!我不過是去幫沈柔救人罷了, 我怎麽可能搞幺蛾子!”
他笑得坦蕩,時姑姑這才不說話了,而雲遷眼光一轉,這才看到謝風玉似的:“诶謝風玉啊,你也去嗎?”
謝風玉習慣了雲遷只要時姑姑在就看不到別人的毛病, 無奈颔首,雲遷便連聲說了幾句好,敷衍着和他寒暄了幾句,而後又不動聲色地挪到了時姑姑邊上,和她并辔而行。
他先是試探:“時裳, 你準備怎麽對柳将軍說啊?”
時姑姑:“不關你事。”
雲遷道:“這怎麽能不關我事呢!你看,我們是當年同窗,又是宮中同僚,現在更是國子監共事,不論怎麽說關心也是應當的嘛。何況那姓柳的,雖然當年你們結拜,但他顯然不是什麽好東西,是不是,我看還是我來……”
他話音未落,時姑姑驀地揚鞭快馬,一下子絕塵而去,雲遷忙跟上:“诶诶诶別生氣啊,等等我!”
兩人就這樣你追我趕跑在前面,分明是晚輩卻反而更加穩重的謝風玉一陣無語,只好也加快速度跟上了,沒一會兒一陣風似的到了柳家宗祠前,柳家看門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而時姑姑已然下馬,上去出示了名牌,直截了當地吩咐:“禦前行走女官時裳,我來見你們柳老族長。”
她望着那看門人,眼中很幹脆地寫了“給我開門”四個大字,而看門人望着那鎏金蟠龍的禦賜名牌一陣顫抖,結結巴巴道:“時……時女官?您您您不是已經卸任了嗎?”
時姑姑瞥他一眼,還沒開口,雲遷已然率先板起臉責備那人:“時女官深受聖眷,雖卸任卻仍受命擔虛銜,你有意見?還是說你覺得這牌子是假的?”
看門人忙搖頭:“不敢!”
雲遷道:“那還不快去通傳,讓你們老族長出來拜見?”
看門人無話可說,回頭去了,卻也有機靈的柳家下人忙去通傳遠在軍營的柳将軍,于是當時姑姑、雲遷院長和謝風玉被老族長迎進正堂坐下,剛上了茶時,柳将軍便已然匆匆忙忙而來,開口就是一聲咆哮:“誰又來壞我好事?!”
他氣勢洶洶跨進正門,卻在看到時姑姑的一瞬間愣住了。
時姑姑則冷冷地看他一眼:“當然是我時裳,否則還有誰願意來插手這爛攤子。”
柳将軍輕輕抽了口氣,表情有些奇異,半晌慢慢坐了下來:“老二,我還當你再不會進我柳家了。”
這話信息量頗大,雲遷瞬間支起耳朵,有些警惕地望着柳将軍,時姑姑則道:“可別,我這次可不是為你而來,不過是為了我的學生。柳夢本是女院最好的學生,你五年前說她受了驚體虛在家養病,如今看來并非如此。而既然她好端端的,你是不是得快些讓她回國子監上學?”
時姑姑虎視眈眈地望着柳将軍,柳将軍則不以為意:“女孩子家家的讀那麽多書也沒必要,何況國子監還有那麽多野男人,尤其是丹青院,”他說着目光在雲遷身上上下打量了下,才繼續道,“所以我看還是算了。”
這一句話直接攻擊了時姑姑和雲遷兩個人,時姑姑當即哼了一聲:“看來你是對我有意見了。”
雲遷也憤憤然:“我們丹青院好得很!都是正人君子!你少血口噴人!”
就連謝風玉也來了一句:“貴女上學是開國皇帝留下的規矩,将軍是對太/祖皇帝他老人家有意見麽?”
三個人都齊刷刷望着柳将軍,個個飽讀詩書牙尖嘴利,柳将軍不是對手,正苦苦支撐,時姑姑又忽而退了一步,輕飄飄道:“鑒于情況特殊,不讓柳夢回來上學也可以,不過課業還是要寫。我要進去看看她的情況,親自給她布置課業,待她寫好了,再由謝風玉幫忙給我。”
也就是說要柳将軍允許謝風玉出入自由見到柳夢,柳将軍一聽有人要進來看柳夢下意識要拒絕,時姑姑卻先一步道:“你差不多得了,再鬧我直接告到禦前去,說你不僅冷待老婆還虐待女兒,到時候家裏事被捅個底朝天,我看你老臉往哪擱。”
柳将軍頓時被噎住了,半晌悲憤道:“所以你們一個個的,為什麽要來插手我的家事啊!”
雲遷聞言翻白眼,時姑姑也笑了:“但凡你靠譜一點,也不至于我們一個個都看不下去。你還好意思嚎!趕緊的帶路!”
她虎視眈眈望着柳将軍,柳将軍惹誰都惹不起她,無法讓她去見柳夢,臨走前謝風玉卻提醒:“時姑姑,還有一個學生也被困着,是丹青院的唐渡。”
時姑姑知道柳夢是事情症結所在,對這個偶然被卷入的唐渡不甚上心,雲遷則精神一振:“唐渡是吧?我院學生,交給我好了,我去看他!”
時姑姑看他一眼:“也好。”又看柳将軍,柳将軍磨着牙,也放行了,于是時姑姑和雲遷謝風玉兵分兩路,各自去見柳夢和唐渡。
于此同時,那邊唐渡并不知曉有人來看自己,他正陷入巨大的危機,咬着牙望着眼前揮鞭子的柳若,雖然表情平靜,但言語中還是忍不住透出些崩潰地問:“你究竟要做什麽?!”
柳若掃一眼被捆在木樁上的唐渡,又掃一眼擺滿一地的老虎凳、鐵烙、鞭子、木條,笑意森森:“你說呢?嗯?”
唐渡微微睜大了眼睛:“按律不可動用私刑,柳若,你敢動我試試!”
柳若笑容猙獰:“你在威脅我?我柳若什麽時候怕過威脅!私刑怎麽啦,我今日就是要私刑收拾收拾你!”
她邊揮着鞭子邊走近:“唐渡是吧?騙我是吧?反水是吧?還親我是吧?看我不抽死你!”
她說着就一鞭下去,卻被唐渡躲開了,不過盡管如此,唐渡臉頰還是被鞭梢掃到些許。
而唐渡雖然生長在邊關貧苦的肅州,但好歹也是個貴族子弟,從來都是馬上摔摔打打,哪裏被這樣對待過,還是被一個女人,當即沒忍住怒了:“你瘋了吧!放開我,否則我不客氣了!”
柳若哪裏會怕:“不客氣?你想怎麽不客氣?來來來,不客氣一個試試看啊~”
她說着湊近唐渡,挑釁一笑:“你就過嘴瘾吧,反正你是出不去了。唐家就算來找我們要人又如何呢,沈家謝家趙家一口咬定那日闖入柳府的是盜賊,我們扣下的也是‘盜賊’而不是什麽唐家郎君,哈哈,你爹就算想要人都要不到呢。”
她磨着森白的牙齒笑起來,唐渡眉頭一跳:“你——”
“我怎麽?”柳若随手撿起木條試了試,就要往唐渡身上抽,忽然卻又想起什麽,啧啧笑道,“那天沈柔頭也不回地就扔下你跑了,多麽狠心的女人!虧你還一直為她做事,現在感覺如何?傷心嗎?憤怒嗎?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倒向她嗎?”
唐渡心知沈柔必有考量,那會兒也的确沒辦法留下來救他,而且即使是如今,沈柔也必然是在想辦法救他的。但雖然如此,聽到柳若說那晚沈柔頭也不回就離開了,唐渡心裏還是有點難受,不過他沒有把這份難受的罪魁禍首歸于沈柔,而是全算在了柳若頭上。
是以他望向柳若,更覺得她可恨了,那張嘴開開合合,簡直叫人恨不得出除之而後快,唐渡一忍再忍,實在忍不了,傾身就沖着柳若湊近的臉一咬,柳若吓了一跳,險險躲開,怒道:“你屬狗的嗎?!”
唐渡冷冷道:“我不屬狗,但你再廢話,我不介意把你嘴咬下來試試。”
這話可真血腥,柳若自覺被挑釁了:“我看你是真該吃些苦頭。”說着把老虎凳拉過來,卻在這時,聽到院外一聲凜然聲音:“住手!你在做什麽!”
這聲音有點耳熟,柳若蹙眉回頭,看到站在門口的雲遷和他身邊的謝風玉,霎時心中一突:“誰放你們進來的?”
雲遷并未回答,只震驚地指着唐渡:“你你你!你要對我的學生做什麽!你還不放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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