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三次收花,吳霭懵逼乘以三。

他和君哥把花搬進辦公室,面面相觑,半天才伸手去取那個信封,一看,還是同樣筆記的三個字:“贈吳霭”。

君哥也懵,低頭看四個自以為大的塑料花瓶,又看旁邊——那盆高潔先不議,光倆樹似的花束就夠震撼,傻子似地說:“咱倆可太小了……”吳霭把胳膊套進花瓶,跟個機器人似地往角落的凳子上縮,一臉茫惑:“亂了亂了,我捋捋。”

再怎麽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一頓肯德基都不至于,但要不是為了感謝,這麽個送法又能是為了什麽?從禮堂重逢起數,先裝不認識,轉眼就換個熱切的表情再出來;先放鴿子,幾天後就假裝路過遇見;先否定了是等人,轉天就開始送花?吳霭想不通,覺得這個行為說欲擒故縱太輕,更像是打一棒給個棗兒——太迷了。

他自己面壁似地沉思,半晌一回頭,發現辦公室裏又活躍起來了。

女孩子們不知從哪裏得到了他又收花的消息,熱熱鬧鬧都來串門了。

一群人輪着和兩束花拍照,君哥也參與,亂糟糟的辦公室裏歡聲笑語,每個人都挺高興,像過年。

不管是感謝,欲擒故縱還是給棗,吳霭看立着的花就有底兒了。

他不再擔心明天會沒後續,相反,覺得在某一個目的實現前,這事兒不會結束。

但目的是什麽,先靜觀其變。

他低頭,看自己胳膊上傻逼似地套着的倆花瓶,加上君哥的兩個,現有的花都養不活,更別說後續還可能出現更多。

舍不得枯敗,他蹙眉思考怎麽辦,看女孩子們都聞聞摸摸,愛不釋手的樣子,突然靈光一閃。

吳霭站起來,撞自己手上兩個瓶“Duang~”,然後喊:“小姐姐們,我說個事。”

女孩子們都看過來。

他清嗓子,大地主開倉放糧似地宣布:“從今天起,只要自備容器,不管是花瓶水瓶還是塑料瓶,并且願意承諾在花期內好好照顧,你們每天都可以來領鮮花,早來早得,贈完為止。”

從那天起,果然每天早上都能收到鮮花,每天也都是同樣筆記的三個字“贈吳霭”。

說好了靜觀其變,吳霭就不再糾結,每次簽收完就和君哥把花搬進辦公室,齊心協力把包裝拆開,擺好。

不一會兒就會有女孩子拿着各式各樣的瓶子來要花,也不再公開讨論他是不是被包養了,都感謝他開了個不要錢的花店,紛紛改口叫吳老板。

君哥是店員,幹什麽都認真,偷偷研究起了插花,晚上回去就抱着網絡教程學,邊看邊畫圖。

他藝術設計畢業,有基礎,很快就支個桌子,接了瓶子把花先簡單搭配一下再讓人拿走,旁邊守着那盆高潔,實體店的配置,專業到不行。

吳霭也不是不急,但是急也沒用,他知道只要自己還在收,事情就一定有後續。

總會再見的,告訴自己要堅持,要淡定,以及——要注意身體,少打點飛機……很快到了周五。

早上的時候快遞員到得準時,多遠就開玩笑加打招呼:“又來了又來了,小帥哥我要是有你這個長相我也不用送花了。”

吳霭和他很熟了,問過幾次只說每次都是直接從花店取的,不知道發件人。

他拿出瓶水遞給他,道:“謝謝大哥,天熱,辛苦了。”

花束還是雷打不動的配置,白玉蘭加其它。

他和君哥熟練工,拿回來拆開擺好,不一會兒就迎來了第一批熟客。

大家吳老板長,吳老板短的,吳霭聽習慣了,龍門客棧裏金鑲玉似地坐一邊玩手機,被Cue到了就擡頭笑笑,暗戳戳地得意。

君哥埋頭忙完第一波,留了一小束自己喜歡的邊擺弄邊問:“吳霭,明天又是周末了哦。”

吳霭沒想好要幹什麽,想起小蘭上次被拍的事情,問:“在不在家吃火鍋?”“我剛加的那個粉絲群有活動哦,周日想去送機呢,因為賈——”話說一半,突然被掐斷,吳霭在打游戲,知道又要說賈晝了,完全沒興趣。

誰知,兩秒鐘後聽見君哥顫抖着喊:“吳……吳……吳……”吳霭擡頭,見他不知為何站了起來,害怕似地正往後退步;再往前看,那張派花的桌子前,出現了一個穿黑衣黑褲的人,拖着雙拖鞋踩上滿地的廢枝丫,眨了眨柳葉似的眼睛,多此一舉地提醒:“他叫吳霭!哈哈,我都認識呢。”

“賈晝?”吳霭站起身,意外:“你怎麽來這裏?”賈晝一見他就蹦蹦跳跳地迎上來,堆出無比親昵的一個笑容,說:“哇,找到你了。”

一個大明星,穿得松松垮垮,拖了雙拖鞋,吳霭不解,倒不是覺得他難見,只是搞不懂這樣是怎麽拿下的捷豹新貴族代言的。

賈晝吸鼻子:“好香啊。”

吳霭重複:“你怎麽來了?”

“我來領花啊,Lucky Star。”

“領花?”賈晝笑容滿面:“對啊,你不是在亂送花嗎?”

“亂送?”吳霭更疑惑了,問:“你從哪裏知道我送花?”

賈晝一開口就像撒嬌,答非所問道:“我也好想要。”

“你要我的花?” “我都沒有……”賈晝看一眼桌子,又看君哥,問:“今天就剩這些了嗎?那我全部帶走。

明天的我也全要了。”

君哥跟個木偶樣瞠着圓眼睛深呼吸,還沒動,被吳霭一步擋住了。

剛才才說粉絲要去送機,這樣的明星不可能像小姑娘一樣稀罕幾朵花。

他不知道是誰向賈晝透露的自己在送花,但估計他又是要搞幸運星那套歪理。

“不了。”

吳霭拒絕:“這些我自己要留着,我自己也沒有了。”

“那個呢?”賈晝一聽,指那盆被君哥擺在旁邊當招牌的高潔,可憐巴巴:“這個給我吧,你明天會有新的花束。

我轉賬給你怎麽樣?或者給你買名牌,當我們的交換。”

吳霭心想自己都還懸着呢,運氣哪能被旁人分走,說:“你要是想要花不必要從我這裏要,粉絲會給你的。”

賈晝:“那你為什麽可以分給其他人?說明你并不珍惜。”

自己沒有條件養那麽多,舍不得讓它們很快就枯敗,分出去反而是因為太珍惜。

但吳霭不想再糾纏,撒謊:“那我不會再送了,以後的花我都自己留着了。

抱歉。”

賈晝不再接話,笑容堪堪消失,吳霭盯着他也不笑,死死守在花前,辦公室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說敵意也不至于,但吳霭對這人從來沒好感。

“請離開吧。”

他催促:“我和同事要開始工作了。”

賈晝搖頭,板着的臉從妩媚變成了不好惹,紅着眼,一字一句:“我,也,要,花。”

吳霭:“你要花,你自己去——”他話沒說完,君哥突然站了上來,聲音很小,戰戰兢兢:“賈晝……我是你粉絲呢……你的電影我都看過了……我一直很關注你。

我看見你周末要去歐洲參加電影節,我會去虹橋送機呢……我會去的……我會買花給你的。”

話語裏有勸解也有請求,但賈晝目不斜視,指桌子上剩下的幾朵花,回:“可我就要這個,你是我粉絲?我剛才看見你坐在這裏的。

那你想辦法吧,讓吳霭送給我。”

語氣說不上頤氣指使,但也足夠高傲。

君哥本想和稀泥,一下被吊在了半空。

這時,門口出現了三個劇組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喊:“賈晝,導演找……”賈晝把他們當空氣,催促君哥:“請你搞快點,快和吳霭說!”“诶?怎麽劇組的人來了?”幾乎同時,門口又響起了李科的聲音,剛踏進來,驚訝:“嚯,明星!”身邊站着君哥進退維谷,門口站着劇組的人不敢多言,這又出現了個不知所以的李科。

因為幾朵花,三方都被連坐,吳霭站在最當中。

可賈晝哪方都不在乎,玩游戲一樣伸手去抓君哥,再次逼迫:“喂喂喂!想想辦法啊!這位粉絲!”這舉動太不像公衆人物,君哥被吓着了,往後縮着拒絕:“不行呢……”吳霭擋過去,呵斥:“別煩我同事!”他看一眼桌上的花,把拳頭捏到指甲入肉那麽緊,臉上卻漠然着道:“你走。”

賈晝:“偏不。”

吳霭:“桌上的拿走。”

心裏強忍着怒火,努力平息自己,幾朵花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賈晝歪了歪頭,安靜了三秒突然激動地歡呼,把剩下的花連同沒收拾的枝丫囫囵抱起來,又笑得親昵無比。

他從沒架子,喜怒都形于色,方才還步步緊逼,這下又立馬像得了獎賞似地深鞠一躬,感激:“謝謝吳霭!”吳霭指門口:“快走!”賈晝點頭,如獲至寶朝門口跑,幾步後又倒了回來,冷不丁地貼近他,悄悄話道:“Lucky star,做我朋友好嗎,我會愛你的。”

吳霭往後一躲,無比厭惡,用說“滾”的語氣吼出一聲:“走!”犧牲了幾朵花後,紛亂終于被平息。

吳霭要炸了,倒不是吝啬自己的運氣被分了,但是特別不服,感覺心髒被割掉一塊肉,空留個血窟窿,萬般舍不得。

這算被巧取?還是被豪奪?他看向賈晝消失的方向,把自己槽牙咬得咯吱作響,這時聽見君哥喚:“吳霭……”吳霭回過頭,一看他眼角都濕了,忙換回無所謂的表情,說:“沒事沒事,沒關系,來,李科都來了,咱倆快把東西收拾一下。”

君哥一開口,帶着幻滅,氣息都不穩了:“他幹嘛非要你的花?你出道的時候就認識他?”“我才不認識他。

他搞迷信,神神叨叨的。”

吳霭不屑,搬好桌子又去拿笤帚掃地上的枝葉,強調:“我還會有的。

我多的是。

全是我的。”

硬氣三連,看一眼那盆高潔還故意挺了挺胸。

他心想賈晝能拿走什麽運氣呢?再代言個捷豹?又不是真對家,愛代言不代言。

李科也走了過來,疑惑又嚴厲:“誰能給我說說是什麽情況?你們怎麽還得罪劇組了?得罪了明星?”吳霭敷衍:“我得罪他幹嘛?他就路過,看見我發花,非要找事。”

“明星确實不好伺候,我聽說這賈晝在劇組就是個魔頭。

你們少惹事。

對了上次說的電視劇,演羅先生那個小夥子叫啥?”他問君哥。

君哥抹淚:“何希,我可能要牆頭了呢李科,希仔脾氣就很好的呢。”

李科:“哦,他要入組了。”

君哥和吳霭一齊:“什麽!”“誰知道他們在拍什麽。

他好像是客串,有一場小的外景戲,劇組要從道具科借人,指名要你倆。”

吳霭一聽,拒絕:“要我倆幹嘛?!”“去幫忙,你和君蘭簽過保密協議,他們圖省事。

一會兒去2樓大會議室和團隊一起開會,不白幹,就周六一天,給兩千。”

吳霭氣鼓鼓,恨不得帶着君哥一走了之;君哥也氣鼓鼓,但是有編制,對待政治任務不能由自己性子。

開會開得兩人都不高興,坐在一邊和劇組的人一起聽明天的任務安排。

吳霭缺錢,但不圖這兩千,偷偷玩手機,心不在焉。

其間發現了另側坐着香港來的胖冬瓜,不客氣地和他互瞪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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