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兩人推門回到樓內。

吳霭把吃的都擺上廚房的餐桌。

莊圍過來,問:“兒童套餐?”吳霭:“嗯。”

“有沒有玩具?”莊比劃。

這人看似嚴肅又板正,卻又愛撒嬌又愛小東西。

吳霭吃他這套,摸出玩具,像哄小孩子似的:“給你吧。”

莊接過來,也遞給他剛才從車上拿來下的袋子,說:“去換衣服”。

兩人像是交換禮物。

吳霭走上樓,把袋子一打開,發現裏面是三件純白的體恤。

他想起昨晚莊醉酒後關于淺色和深色上衣的胡言亂語,覺得可愛。

一看吊牌,寫着A什麽Wang,随手打開了淘寶。

他從來穿着都從簡,對品牌沒概念,查了一下,同款代購價錢大概兩千,三件加起來不便宜,于是斂起笑意,把T恤又都放了回去。

吳霭沒穿的,又換了那身絲綢的藍色睡衣,莊也又換上了那身灰黑的居家服,兩人又都來到廚房。

八點不到,時間還早,他們對坐下來,相視一笑。

莊打開一個漢堡,把包裝紙撕得規整,遞過來。

吳霭從沒猜測過這人的年齡,沒估算過他的財富,他之于自己的存在一直都像個符號,不管是寬肩、長腿,吊梢的雙眼,鼻梁的小小突起,還是唇角的線,只要不發脾氣就代表着美好,一颦一簇都令人心馳神往。

他雙手拿過漢堡,突然想起了白天自己受到的誇贊,情不自禁地也說:“莊,你真好看。”

莊沒聽清:“嗯?”吳霭喝可樂,鼓鼓囊囊:“你真好看。”

莊笑:“哦?”吳霭:“真的。”

莊拿了咖啡,慢悠悠地插好吸管,咬下漢堡的一個角,問:“哪裏好看?”淡定,從容,好像被說的不是自己,吳霭從不閱讀也不寫詞,調動了一下腦中的形容,說:“就是好看,我說不上來。”

莊隔着桌子伸手撥他的劉海,講道理似的:“說不出來?那證明不好看。”

兩人穿得都休閑,吃的又是快餐,坐在一起,像老夫老妻下班的日常。

吳霭很放松,想了想,站起來,道:“莊,那我們出去吃。”

他把一堆東西又都收入袋子裏,伸手去拉莊。

莊把自己的漢堡和咖啡一手握住,跟在他身後,一起來到了樓前的臺階上。

兩人并肩坐下來,距離近得只隔一個手掌。

偌大的院落又只剩他們,莊繼續吃飯,吳霭拿着漢堡,左顧右盼。

他想找霞光,但天已經黑了,想找星星和月亮,但雨過後,雲層尚密集。

遠處的小樹林黑壓壓的,草坪也平平無奇。

橙燈倒是溫馨,但聚集着嗡嗡的蚊蠅。

出來吃飯是為了采風,想找到一些意象來喻指。

這麽一看,什麽都一般,吳霭發愁,這時聽見莊問道:“你怎麽了?”他倒是吃得盡興,漢堡只剩最後一個底,皮膚偏白也細膩,笑起來是真的好看,難以言喻。

眼前的一切都不如他,吳霭郁悶,道:“還是說不出來。”

莊:“你還是在指好看?”吳霭:“嗯啊。”

“如果好看怎麽會形容不出來?”“我就形容不出來。”

“那就是不好看。”

吳霭悻悻:“你非要和我較勁我也沒辦法。”

莊又來摸他頭發:“你平時不聽音樂?”吳霭:“聽,是我的專業。”

“音樂裏是怎麽形容人好看的?”一談論這個吳霭就來了興趣,他想了想,随口哼出一段鋼琴曲,道:“這是舒曼寫給赫拉拉的,她應該是美的,但你看,這也是一個氛圍的營造,不是形容。”

莊:“我們要談論鋼琴?”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的話題又跳躍了。

他們吃着快餐開始談論音樂,吳霭雖然小時候接受的古典熏陶較少,但在大學之後突飛猛進;莊雖然并非專業,但從很小就開始接受系統的演奏訓練,兩人不管是理解還是造詣都旗鼓相當。

吳霭聽出了他喜歡李斯特,坦言:“李斯特是我常練的,但是我的手彈他總勉強,特別是我并沒有很好的鋼琴基本功。”

莊一聽,把手伸出來,掌心向上攤開,吳霭把自己的手壓上去比了一下,短出小半個指節。

莊笑:“彈李斯特需要手大,這個誰也不能否認,可你不是吉他出身嗎?”在這點上吉他的要求确實略低,吳霭笑着坦言:“我小時候的啓蒙也并不像你這麽系統。

我爸會這個,他訓練我的方法就是随便哼出一段,讓我彈出來,算視唱練耳吧。

或者,他給個主旋律,要求我一個小時內進行補完。”

“聽起來很好玩。”

兩個人都吃飽了,一齊看向遠處。

吳霭的記憶禁不住回溯,關于父親總很酷,拿起琴就像個揮斥方遒的将軍,在每次教自己之前總說“你如果不喜歡就可以出去玩”。

可是喜歡啊,吳霭想,喜歡彈琴也喜歡他。

六年過去了,當死亡發生,對旁人而言逝者就是不在了,就是消失了。

吳輝也許會因為身份特殊被記得稍微長久一點。

但總有一天也會被粉絲和樂迷所遺忘,成為漫長歲月中的昙花一現。

吳霭偷偷去看自己左手指尖的硬皮,很遺憾比起吳輝手上的還太淺。

他有些難過,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對不起他的傾囊相授,這時又突然聽見莊用口哨吹出了一段旋律。

聲音不大,但是婉轉,他聽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怔忪地擡起了眼睛。

莊回過頭,盯着他吹完一小段,笑着問:“小吳霭,你是彈吉他的,那你知不知道有個樂隊叫輝?”吳霭不覺把手上的可樂捏緊,太驚訝了,好像再次被讀心。

“沒聽過嗎?他們在我小學那個階段活躍,是不是對你來說太老了?”“我聽過。”

吳霭去抓他的袖子,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說:“我聽過很多很多,你喜歡他們?我還以為你只聽鋼琴。”

莊摸他頭發:“恰恰相反,輝樂隊的主唱叫吳輝,我很崇敬他。

我甚至有他的簽名。

這和喜歡李斯特并不沖突,他很厲害。”

語氣和表情都誠摯,不同于君哥他們粉愛豆,他表現得更像是忘年之交和知音。

吳霭心裏響起昨天那般雷鳴,失語。

“看來你是喜歡的。”

莊被拽着袖子還以為他是狂熱,站起來看了眼方才停在半路的捷豹,提議:“小吳霭,我們去聽歌好嗎?”兩人輾轉到了車裏,莊關上門,發動汽車打開空調。

吳霭坐上副駕駛,絲綢的睡衣被吹着緊貼在了胸前。

莊:“我在回來的路上還在聽。”

他點了一下音樂的播放鍵,音響裏立刻流淌出了輝樂隊一首歌,叫《無姓之人》。

發行的時間大概是二十年前,吳輝用敘事詩的方式講述了一個人在坐擁了黃金萬兩,身居高位後,被路遇的一個少年問及了來向和歸途。

他如同皇帝被掀開了新衣,突然間頓悟,人生其實是虛妄,自己是無姓之人。

旋律很歡快,王叔的鼓點跳躍,配合他有意為之的戲谑唱腔,構築出了一出黑色幽默的三幕劇。

吳輝在病重的時候很喜歡哼這首歌,吳霭問過為什麽,他卻從來都避而不答。

兩人都沒再說話,專心致志聽吳輝唱以前的歌,莊偶爾會忍不住跟着跟唱一兩句,吳霭去看他,他就大方地微笑致意。

歌很快播放到下一首,下下一首,每一首吳霭都聽過很多遍了,但因為莊在身邊,心緒很躁動,坐立不安。

不在行駛狀态下的發動機微微震顫,車內的燈光昏暗,他有很多想說的,一回頭,聽見莊又道:“他給我的簽名上甚至有我的名字。”

“名字?”吳霭怔怔。

“是啊,是一個叔叔給我的。

吳輝寫的是:‘莊安好好練琴’。”

“莊安?練琴?”早上才知道他叫莊安,但父親在十幾年前就寫下過他的名字。

兩人居然在自己剛出生的時候就有了這麽一筆神奇的關聯——吳霭太震驚了,覺得時空被命運所打亂。

“練琴……”他盯着莊的眼睛喃喃。

“我小時候沒有機會學吉他,長大了又沒有時間。”

莊也側頭盯着他,略微遺憾。

吳霭:“可是吳輝他……”這時一曲結束,響起了下一曲的前奏,莊安把食指豎在他嘴唇前做一個“噓”的動作,道:“聽,這首是我最喜歡的。”

音響裏傳出了吳霭最熟悉的旋律,吳輝用一把吉他,簡單地和弦和撥弦開場,幾秒之後開始唱道:他來到我身邊的時候四月剛過半有夜空一樣的眼眸和彩紅般的笑顏我的懷抱太單薄世界也不浪漫甚至不知應該把什麽作為晚飯……當他熟睡在我的臂彎四季都變換想翺翔的蒼穹滄海也不過指尖一彈我試着學着堅強學着努力捍衛而他只希望今夜能夠有我作陪……遠思駐江帆 暮時結出我的愛願他披荊斬棘 找尋到始源和歸途願他遠眺山巒 閱盡這繁華和斑斓……和緩的吉他和吟唱的聲音漸漸收攏,很快樂曲結束。

再也沒有下一首,莊沉浸在其中,緩了緩,說:“這首歌太好。”

吳霭的思緒淩亂,體味着他臉上的陶醉,點頭:“是啊。”

莊笑:“這首歌叫《春霭》,你的名字叫吳霭。”

吳霭沒說話,又被摸了頭發。

“你不是說不知道怎麽形容一個人好看嗎?”“是啊。”

“現在會了嗎?”兩人面對着面,呼吸拂上對方的眼睫,吳霭凝望着那雙淺瞳,成為了模仿父親的男孩。

他說:“莊,你的睫毛和眼睑像是密林和湖畔。”

“哈哈。”

莊驚喜,溫柔撫摸着誇贊:“小吳霭學得真快。”

喉結、領口的鎖骨,下颚和唇,吳霭癡癡,又說:“當我看着你,就像看着一整片綻放的花海。”

話音未落,他莫名想擁有一個擁抱,下意識湊上去張開了雙臂,莊也順應下來,兩人在正副駕駛席上相擁,一切都順理成章。

方才的樂曲還在耳畔回蕩,吳輝在夜色裏,在音響裏,在自己的記憶裏,永遠都不會被忘記。

莊又開始哼唱《春霭》,像是在哄懷裏的小孩。

吳霭的額頭抵在他的胸膛,擡頭看見他的下颚,突然覺得這一定就是吳輝想讓自己找到的歸途,想讓自己看見的斑斓。

他想起自己收到的花和巧克力,想起在危機時的解救和收留,用下巴點他胸口,呼喚道:“莊安。”

“嗯?”“你和吳輝都好看。”

這文又名《我和我中年愛豆的兒子結婚了》吳春霭收好了身份證,決定再過一陣掉馬???????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