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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哥震驚:“哇塞!”偌大的社交網絡吳霭就一微博,平時也就轉發轉發樂器和音樂資訊,加僵屍粉也不過幾百。
他心中沒個度量衡,于是問:“還不錯?”楓樹被老王別着手,薅不到髒辮就眼巴巴的,說:“看和誰比,和帆隊是比不了的,他都百萬轉。
但我估計我在微博發個東西也就這水平。”
自己之前發表的作品都被套上了孫一帆的名氣,吳霭也去看過評論,但一水兒粉絲控評,不公允。
他不在乎人氣,但在乎聽者的看法,想了想,又問:“留言在說什麽?”老王把手機遞過來,道:“我估計是被誰推了,評論五花八門,除了英語機翻都亂七八糟的,我看不懂。”
吳霭不敢接,說:“英語你就看得懂?我四級270多,你好像只250。”
他一讓,手機就被傳到了楓樹面前,結果他害怕似地也躲,說:“你們好歹還考過四級,我零。
Quest的歌裏面偶爾有英文單詞我都标諧音的:彎我,彎準木,鬧太套什麽的。”
三人往回走,都沒轍。
這時,迎面走來倆穿校服的高中女生,視線越過他們瞬間變激動,花癡私語:“混血啊,混血好帥!”文盲團夥一聽,一齊回頭,見寧跟在他們後,正叼着冰糕棍興沖沖地和君哥聊着些什麽。
等回到家裏,殘花已被君哥收拾好了。
寧前一小時還被氣走,這又被安排在沙發中央,上賓似的。
老王王公公狀彎腰,解釋了一通事情的緣由,畢恭畢敬把手機呈上去,拍馬屁:“寧哥除了普通話和英語,日語德語也是沒問題的。”
“略懂一二。”
寧接過手機絲毫不謙虛,瞟一眼,笑嘻嘻地問:“這是你們昨天在我那裏寫的歌?”他不等回答直接打開播放鍵,旋律借着手機播放器在房間裏響起。
老王的鋼琴婉轉,楓樹的哼唱低沉,兩人打造出的畫面很完整,暗去的夜,守候的人,吳霭的吉他是稀碎的雨點和想象中歸人的腳步聲。
情緒釋放得緩慢,焦急、期盼、孤單都欲語還休,室內的氣氛一下變得深沉,像是刮過了12月的風。
“想念”二字本該晦澀,但經過吳霭的調教後像玉蘭,脆弱、敏感但純真。
當時的想念喚醒了此刻的惆悵,沙發沒地方,他坐在飄窗,滿腦子又都是莊。
兩分鐘後曲罷,他回:“不是,我寫了有一陣了。”
寧:“哦?吳霭你寫的?我聽老王說過,你是他同學,也是學作曲的?”樓下有兩個男孩在打鬧,小一些的那個被弄痛了,要哭不哭。
吳霭望着他們,緩了緩,回:“算吧。”
老王正在膝蓋上點觸曲譜,一霎擡起頭,說:“什麽叫‘算吧’?吳霭是我們專業課連續三年的第一。”
寧“哦?”,有興趣,他開始看手機,翻譯道:“這條日語留言說這首歌聽起來悲傷,曲作者的情緒很細膩,很流暢。
那第四年呢?你變成了第幾?”把問題夾雜在評論之後假裝不經意,老王聽出來了想破局,說:“哎呀——”吳霭:“第四年沒再念。”
。
君哥正在給楓樹遞水,兩人一聽,動作定格了。
可寧不怎麽吃驚,又說:“這條英語習慣像是利物浦人,說建議在編曲中加入一些管弦樂器。
你為什麽沒畢業?”兩年前的萬州,炎熱的午後,陽臺的牆角被吳輝在世時掉落的煙灰黑出了一個淺淺的圈。
吳霭站在當中,對峙着客廳裏一個看不出年紀的女人。
女人眼睛紅得要瀝血,喚了好幾聲:“春霭”,又說:“求求你。”
他不忍看她哭泣,低着頭說:“阿姨,我不願意。”
女人一聽,立馬變得歇斯底裏,她瘋了,語無倫次地吼:“你和吳輝一樣!他不管自己兒子!你不管自己弟弟!混蛋!人渣!”腦中響一陣尖銳,但屋內安靜,吳霭恍了恍神,說:“不好玩,不願——。”
他話沒說完被楓樹站出來打斷,道:“休學是為了好前程。”
君哥和老王應聲附和:“對對對。”
“我終于找到條德語了,說要希望作者繼續努力創作。”
寧變成了唯一的局外人,邊笑邊好奇:“好前程是什麽?當明星?做歌手?我之前沒聽過你。”
一現的昙花太多,沒聽過也正常。
吳霭進屋拿出吉他,輕描淡寫地說:“我是創作者。”
寧等他調完弦:“也不是沒有批評哦。
這條繁體中文說你太陳詞濫調,說被朋友推薦了來聽,覺得很平庸,很失望。”
“流暢”和“平庸”只是形容有異,本質趨同。
吳霭自知自己的作品中鮮能出現吳輝式“柳暗花明”、“峰回路轉”的神來之筆。
他重新思考起這首《想念》,回答:“我接受批評,我還差很多。”
他一抱琴,楓樹和老王就都起身靠了過來,三人又湊在一起,像是個真團體。
寧:“那現在呢?你用創作者的身份在收益?”他不嬉皮笑臉的時候眼神犀利唇角卻彎曲,和藹和威懾力被中和,看起來成熟,像變了一個人。
但人總是會變的,吳霭并不在意,吳輝會變,王叔會變,莊會變,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變。
“收益指什麽?”他問。
過了好久,女人仍在哭,她橫膈膜收縮太劇烈,抽搐聲讓吳霭覺得自己也一樣難以呼吸。
他走出去扶她卻被打開,又被斥責了一遍:“你們都是沒有良心的人,吳輝是,你也是!他死得好!你也該有報應!”說罷又去摔吳輝生前的古琴。
吳霭看琴碎,搞不懂什麽樣的怨念會讓人希望愛過的人去死。
他跪着收拾殘片,突然腦中的弦也斷裂。
“嘣——”一聲,淚水奪眶而出:“姨,我給你錢!我給弟弟錢!”“收益就是錢,你可以這麽理解。”
寧幽幽。
吳霭連續打磨一個小節,三遍後,說:“并沒有。”
寧:“哦?霸王合同?”吳霭一聽,搖頭道:“也沒有。”
寧:“我法語并不好,但這一條似乎是在說你的作品讓他感到了熟悉。
我也是這個感覺,我聽過你的作品嗎?”樂曲需要更含蓄的轉折,吳霭專注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問:“熟悉?”寧:“你總寫這樣的東西?我的意思是——”他随意哼出自己剛才彈奏的小節。
雖仍在跑調,但吳霭聽了,笑着說:“我并沒有以吳霭這個名字發表過任何正式作品。”
“那其他名字呢?”寧濃密的眼睫被太陽照成金黃色,莊生氣和不生氣的時候差很多,而他笑與不笑時大不同。
不知為何吳霭直覺他是能聽懂自己寫的東西的,能洞察很多事情。
自己不願被看透,于是模棱兩可地說:“吳霭沒正式發行過作品,我也沒有。”
寧一聽,也模棱兩可:“永遠不發表?”樓下的孩童仍在打鬧,因為樓層不高,嬉戲的聲音都傳到了飄窗。
吳霭的二次創作翻過了剛才的梗阻後,一馬平川。
他彈,其他人聽,演奏會似的。
長夜漫漫,等待的人仍等待,但不再形只影單。
春霭能有什麽辦法呢,彈得酣暢迷局也就随它去了。
一曲罷,他擡起頭,回答:“不發表就不發表,大不了就是餓死,我是不怕的。”
君哥在一邊坐得板正,一聽這話立馬反駁:“怎麽能餓死你呢,我在就會給你做飯的呢。”
吳霭也不知他是不是沒聽懂,但心裏暖和。
他放下琴去推老王,問:“這麽改如何?”老王正在看窗外,靜止了好幾秒才回過頭,答非所問地說:“為什麽不發表呢?憑什麽?”他聲音很大,語氣也堅決,楓樹被驚着了,問:“哈?”老王:“發表的方式只有寫歌給明星唱麽?如果不商用,你覺得如何?”吳霭:“嗯?”“幹脆咱倆就在微博和Ins上玩,這總不能算違約,就像昨天一樣,我們放上去的歌作為練習的日常和即興的小樣,誰能管得着呢?”老王義憤填膺的,扭頭望沙發,說:“寧哥,你說呢?”寧一聽,調侃:“你在慫恿吳霭挑戰大陸并不嚴謹的著作法和合同法?想鑽空子?”老王孔乙己似的,争辯:“發表作品不能算!發表作品……音樂人的事,能算鑽空子麽?”楓樹趁亂薅髒辮,誇贊:“你還挺會說,加我一個。”
老王又抓他手,戲谑:“愛豆就別摻和了,我們是實力派。”
楓樹:“薅禿你你才能算實力派!”樓下的小孩鬧完了,樓上的兩人又打作一團。
屋裏音樂方休,笑聲又起,吳霭抱着琴前仰後合,一回頭,發現寧正看自己。
他倚着沙發很放松,眼神柔軟,活像在觀察弟弟,又笑了笑,說:“你想玩就去玩吧。”
用的是兄長的語氣,一臉的正大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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