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抓住我。”

千鈞一發之際,救星突然出現。

蘇子黎吊在他的胳膊上,感覺一股大力從對方那裏傳來,然後他就被拖了上去。先是撞上了什麽堅硬的東西,然後腰部被手掌箍住,整個人被困在某人的懷抱裏,腦袋被另一只手圈住,兩人原地滾出了好幾圈。

“咳,咳咳……”

蘇子黎捂着嘴茫然擡起頭。

他剛不小心磕到了鼻子,倒地滾的那兩圈又不小心吸進去了一些灰塵,頓時就咳地自己兩眼淚汪汪,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才認出來這位關鍵時刻救他于危難之間的英雄是誰。

“……賀铉?”他挺開心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你怎麽找到我的?這次真是謝了,我剛還以為我馬上就涼了呢。”

“涼倒不至于。”

賀铉從地上爬起來,順手将蘇子黎也給拉了起來。

他遞過來一張紙巾,“擦擦吧,你臉上現在這一道那一道的,要不是我眼力好,估計都認不出來你是誰。”

“也不至于那麽髒吧。”

蘇子黎嘀咕着往自己臉上一抹。

不擦不知道,一擦吓一跳。

拿手機前置攝像頭照了照自己,蘇子黎這才發現,賀铉的說法居然還是比較委婉的,他自己上下打量一番自己,覺得自己現在像是一個泥猴。

不過這也不奇怪。

他剛就在下面的密室裏滾了好幾圈,身上先滾滿了潮濕的泥土和木屑,後來上來又在這比較幹但灰塵很多的地方又滾了兩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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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于做炸雞翅的時候,先裹面糊又蘸上面包糠。

整個人的衣服顏色都看不出來,而且味道也不太美好,一股泥腥腐爛味裹着他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說他是流浪漢估計也有不少人信。

這邋遢樣子,也虧得賀铉剛剛居然能下手摟他摟那麽緊了。

蘇子黎感嘆着拿紙巾擦了臉,身上的衣服實在太髒,正好包裏還有身幹淨的上衣,都是男的也沒什麽不好意思,他直接脫下來就準備換。

剛一脫下來,面前就突然出現了一個神出鬼沒的人,而且還緊盯着他的身體看。蘇子黎下意識環胸,後退兩步:“……你幹什麽呢?”

賀铉沒理會他小媳婦一樣的動作,他拉過他的右手,伸手碰了一把他的肩膀。

“嘶——”

“輕點輕點……”

蘇子黎倒吸一口涼氣,差點沒忍住叫出聲。

在這屋裏不算太明亮的燈光照耀下,他肩膀上被紮出來的那幾個血肉模糊的小坑看起來分外凄涼,皮肉外翻,周邊已經腫起了一大塊,上面還沾着一些木屑和泥水。

似乎是剛剛脫衣服拉扯到傷口的原因,本來已經止血的傷口又開始往外滲血,将他皮膚上的泥水沖開,染成了紅黑色一片。

“別亂動。”

賀铉鉗住他想亂動的手,從自己背包裏拿出了消毒的酒精和紗布,小心翼翼地擦拭掉傷口周圍的污漬,慢慢地替他處理傷口。

他眉頭緊皺,薄唇緊緊地抿着,臉上的怒氣清晰可見。

蘇子黎被他拉着,莫名其妙地感覺十分不自在,而且甚至還有點心虛。

這不對啊。

他心虛什麽啊。

他又沒幹什麽,這傷也不是他想受的。

“我……”

蘇子黎動了動嘴,本來想說些什麽,被賀铉擡眼一看,他乖乖地閉上了嘴,任由他将他的傷口給包成了木乃伊。

蘇子黎:“……”

背着賀铉,他偷偷動了動胳膊,發現紗布包了太多圈,他用手的時候稍微會有些不方便,但他什麽也沒說,反而是非常真誠地誇了幾句賀铉的手藝。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他誇他,這人看起來好像更生氣了。

這是怎麽回事?

蘇子黎十分茫然,他不敢再多聊這個話題,只好強行轉回到正題上來,

“我都忘了問了,你的密室是怎麽樣的?也是在地下嗎?”

“不是,”賀铉指了指旁邊的屋子,“是在這裏。”

蘇子黎茫然地看過去,正對上一張吊死在梁上,滿含怨氣的臉。

他:“……”

剛剛光顧着處理傷口了,都沒來得及多關注邊上的環境,居然沒看到這裏面還挂着一位呢,看他身上那劃得破破爛爛的衣服還有新粘上去的灰塵,就知道他們這剛才肯定也來過一場了。

只是賀铉還挺好心的。

居然把人又給挂了回去。

換成他……

蘇子黎想了想還趴在他們腳底下的屍變的那位,他默默地閉上嘴。不是他不想幫忙塞回去,實在是脾氣太爆,自己把自己應該待的地給砍了。

塞不動啊。

【第二道密室完成闖關。】

【恭喜各位玩家來到了最後一道關卡,本關時間為五小時。請各位玩家在規定的時間內,逃離最後的密室。】

【提示,被供奉的神明,就是一切秘密的起源。】

沉寂很久的游戲突然出聲。

它照舊在大夥兒頭頂上挂了個倒計時之後,就又閉麥了。

蘇子黎聽他提起被供奉的神明,就忍不住皺眉。

現在他們別說從這神明身上去找線索了,連神明是什麽,在哪裏都不知道呢。

賀铉待的這屋也沒有線索。

蘇子黎在剛剛看屍體的時候就粗略地打量了一遍,這是一個一室一廳的平房,屋子裏裝飾十分簡陋,普普通通的毛坯房,完全沒裝修過,地面和牆面都是粗糙的水泥面。

頭上懸挂着一個簡陋的電燈泡,半點遮掩沒有,這這麽垂直地挂在天花板上。

他們在的客廳裏擺放着一張大大的飯桌,邊上還有個櫃子和沙發,這就是這裏唯一的三個大件。還有的就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生活用具,什麽桌碗瓢盆,熱水壺充電器之類的。

這裏和他原來所處的時代應該也是一樣的。

這點在看到小姑娘說想回去上課的時候,蘇子黎就已經猜到了,畢竟以她那個父親的做法來看,肯定不願意花錢送女兒去上學。

這裏看起來十分正常。

但蘇子黎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打開窗戶,窗外是一片昏暗,借助燈光的照耀,才能隐約看見離這屋子不遠的地方還矗立着一座座房屋。

它們連綿地聚在一起。

全都是平房,全都十分簡陋,看上去連樣式都差不多。

這樣式十分古樸,而且還十分低矮,他這種身高的男子,只要伸手一摸就能摸到房梁。那原來的居民他們的生活豈不是……

等等!

蘇子黎悚然一驚,他下意識回過頭,看向那具懸挂着的屍體。

那也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他看上去十分蒼老,發須皆白,即使吊在那裏,都可以看見他的腰背伛偻地拱起,而他的腳尖,正虛虛地下垂着,正好墊着地面。

他站在那裏,把自己吊死了?

這怎麽可能!

“你看見了?”

賀铉的聲音突然響起,他似乎有潔癖,這麽一夥兒已經把地上的那些東西全都收拾完畢,連蘇子黎換下來的衣服都折好放進了包裏。

“這人不是吊死的,而是被人掐死後挂上去的。”

“掐死他的人我們都認識,你猜的到是誰嗎?”

“我們都認識?”

蘇子黎又看了一眼那人的臉,覺得隐約有些眼熟,在腦子裏循環搜索了半天後,終于找出一張能勉強對的上號的,笑得十分詭異的臉。

——在他們腳下密室裏,渾身骨刺的那位。

他們倆長得像?

一家人?

回憶起在上個密室裏,他們倆互相拿的那個靈牌,蘇子黎突然有了一個不是很美好的猜測:“這裏挂着的是田大壯?底下的是田大牛?”

“是田大牛殺了田大壯,然後把他挂起來了?”

“然後他女兒又殺了他?”

可是這也不對啊。

蘇子黎探頭進裏面的卧室看了看,布置也簡單的很,就一張床和一個衣櫃,剩下的零散不算。這房間要住下一家人?

怎麽住?

他幹脆就掐指盤算了。

小姑娘住下面,上不來,不算。但她提到了媽媽,也就是說田大牛肯定是有老婆的,田大牛肯定也是有老娘的。

就算他娘死了。

那他爹田大壯還能和他們夫妻倆住在一起?

難不成田大壯并不是住在這裏的,而是在邊上還有房子,只是死的時候,正巧死在這裏而已。這似乎也說的通,可是田大牛他老婆又跑到哪裏去了呢?

蘇子黎還想再繼續推,一聲凄厲的慘叫突然遠遠地傳來。

聽聲音還有點耳熟。

“是陳紅輝他們,去看看。”

蘇子黎迅速拿起包,和賀铉一起跑出屋外。

屋外的世界仿佛正式夜晚,夜幕深沉,天邊沒有一絲光亮,周圍黑漆漆的,只能聽見自己奔跑時喘息的聲音和身邊同伴的腳步聲。

他們剛跑過一個拐彎口。

另一邊突然又傳來一聲呼喚,這聲音比之前的就要細微多了,但也清晰多了。

“救……救命啊,救救我……”

這是……那個小姑娘梁梅?

蘇子黎下意識看向賀铉,對方朝他點了點頭:“我們分頭行動,我去那邊,你去救梁梅。這裏離的近,如果有事,就直接喊人。”

梁梅所在的地方較近,他穿過一個小巷就差不多到了。

耳邊能聽見她虛弱地呼喚聲,蘇子黎剛想讓她把自己的具體狀況說一下,他的腳步突然一頓。

黑暗的村子裏并非沒有燈光。

在一些街角小巷角落中,會挂着一盞光線暗淡的燈籠。

而在蘇子黎背後,正好就有這麽一盞。

橘色的光映在地面上。

蘇子黎的影子背着包,拿着手電筒靜靜地站立在那裏。

而在他身邊,還立着另一個,矮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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