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雲棠本跟在燕霁後面慢慢走,忽然,她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雲棠停下腳步,燕霁回頭:“愣着做什麽?”
雲棠道:“這條路是去你行宮,但你的行宮沒有我能穿的衣服。”
雲棠還從未在燕霁的行宮過夜過,燕霁那兒沒有她的衣服,她道:“我先去我房間把衣服換好,之後再來找你,好不好?”
雲棠淡定地和燕霁商量,哪怕燕霁慣常面色不佳,适才又眼也不眨地殺了十多名弟子,也不妨礙雲棠和他有商有量。
雲棠喜歡把任何事情都攤開了講,她現在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總比跟個鹌鹑一樣跟在燕霁後面,到了他的行宮才發現白跑一趟來得好。無論多厲害的絕頂高手,在生活中一定都不喜歡麻煩,燕霁也是這樣。
雲棠衣上的血都已經幹涸,把好好的一件弟子白衣弄成血色,本是極髒污的顏色,風一吹,能聞到鮮血的味道,但她的眼睛非常幹淨,沒有雜質、沒有紛争。
燕霁冷冷地看着她,就像看到吃人的世界裏一朵不知人間疾苦的花。
他記憶甚佳,聽之不忘,想起了雲棠所說過的魔域。那個地方,能養出這樣的人?
燕霁忽然道:“魔域裏都有些什麽樣的人?”
雲棠聽他沒頭沒腦地問一句,她倒是非常習慣燕霁的性格,畢竟燕霁修為頂尖,沒什麽能制約他,自然是想問就問。
雲棠沉吟一下:“魔域裏基本都是想做對方爹的人,以及随時随地想要弑父的混蛋。我這樣說可能有點難以理解,概括一下就是,別人都說魔域裏全是非正常人。”
也就是俗稱的變态。
魔域的人想做對方爹的原因很能理解,到了魔域,基本也就告別傳宗接代了,他們脾氣本來就暴,所以言談之中動辄:我是你爹,羞辱對方的同時達成自己多了個兒子、女兒的快感。
魔域的人随時随地想要弑父就更容易理解了,想想,等他們死了後,在黃泉見到祖宗,祖宗:你有兒女嗎?他們搖頭:祖宗,沒有,但我多了一個爹…
這委屈誰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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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霁看向雲棠,如果魔域都不是正常人,那她自己呢?
燕霁沒有說話,雲棠受不了身上血衣的味道了:“你想好沒有?要不要我回去換了衣服再來找你,或者我穿你的衣服也好。”
燕霁轉身而走,聲音飄過來:“回去,明日再過來。”
“好。”雲棠應了一聲,去自己所住的碧天峰。
她的房間由她自己布置,香爐處青煙直上,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微甜的香味。雲棠把身上的血衣褪下來,因為鮮血凝結,血衣和中衣已然粘在一起。
她将帶血的衣服放在一個圓凳上,換了另一套弟子服,然後沉下心來檢視內腑。雖然燕霁給了她一道靈力治傷,但雲棠還是要仔細檢查,別再留下暗傷了。
她正閉目,便聽得門外有人叩響房門,中年人低沉的聲音響起:“雲棠,開門。”
這聲音是雲河。
雲棠睜眼,她爹怎麽來了?難道是聽說她受傷了來看她?有可能是這個原因,因為她最近也沒犯什麽錯,總不可能再被挑毛病。
雲棠下床開門,門外不只有雲河,還有雲蘇氏。
“爹、娘,你們找我?”雲棠側身,将他們請進去,雲河擺擺手,不想進去,雲蘇氏也溫婉地站在雲河旁邊,立場一致。
雲河皺眉:“我們就不進去了,你每天沒個正形,你那屋子亂糟糟的能看?別把我和你娘給氣死了。”
雲棠的房間一點兒不亂,只是最開始她剛回來,知道自己身上的暗傷不好相與,便倒騰了許多靈藥放在房間內,她爹娘來看了一兩次,指責她沒有收拾。
雲棠解釋過自己身上有傷,是在魔域時留下的,可雲河一挑眉:“你要是有傷,醫修能看不出來?你就是天賦不佳還偷奸耍滑,別找那麽多理由。”
之後,他們再也沒來過雲棠房間。
雲棠又聽見這個說辭,點點頭:“好的爹,但我剛才才和人打過架,我要檢視內腑,你和娘先離我房間遠些,免得把你們氣死了,一會兒我檢查完身體,再去找你們。”
說完,她便毫不留戀地關上門——
她很喜歡她的房間,也很喜歡會收拾房間的她自己,她才不要聽別人每日、每刻、每一見面都說她自己哪哪兒都有問題。
雲棠關門的動作太快,雲河和雲蘇氏都沒想到。
雲河一把撐住門:“你那麽快關門做什麽?”
雲棠疑惑地看着他:“我開着門,你們正站在我大門口,你們難道不會看到我房間?你們不是說看一眼就會氣死嗎?一會兒我來找你們,也不耽誤我們談事情。”
她這番話說下去,雲河和雲蘇氏臉都綠了,又不知道怎麽反駁。
可他們也不能就這麽離開,雲河和雲蘇氏來找雲棠,當然是有事兒。雲河僵着臉沒開口,雲蘇氏碎巴巴道:“你這孩子,沒點兒眼色,慣會置氣,好了,我們來找你是有正事,你不是受傷了?你收拾一下和我們去一個地方找個東西。”
“什麽東西?”雲棠問。
“千年人參。”雲蘇氏蹙眉,“你能不能機靈些,一點也不聰明。”
雲棠:!!!
她沒有理會她娘話語後半段慣常對她的不滿和貶低,所有精神都被雲蘇氏話中的千年人參吸走。她受傷了,然後她娘提起千年人參?
這是要給她補身子?
雲棠自從回來後,還沒享受過這種關心,她一下子精神踴躍:“爹,娘,你們身子骨也不好,千年人參你們留着自己吃吧,我吃點普通人參就好了。”
雲河搖搖頭,沒錯過雲棠表情中的喜悅。
眼界太窄了,他這個女兒,一只人參就能讓她高興至此。
雲河想說點什麽,雲蘇氏卻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先別多嘴,雲蘇氏道:“不說那些了,跟我們走吧。”
雲棠把房門關好,跟着他們的腳步,來到一處大殿之中。
殿內有不少人,玄容真君、芷弱真君、雲棠的師兄們,還有病歪歪躺在床上的蘇非煙。
雲棠沒想到有那麽多人,和他們一一打了招呼。玄容真君站在蘇非煙床外不遠處,白色的紗帳随風而舞,吹起玄容真君白色的衣袍,他身子未動,卻朝雲棠這邊看過來。
雲棠剛要說話,雲蘇氏便去找了一個錦盒,捧了出來,擺在雲棠面前:“快,把這個錦盒打開,裏面有一株千年人參,你快些,芷弱真君也在這兒,別耽誤她的時間。”
雲棠聽出不對勁來。
……要是是為了給她吃千年人參,她一進門,就會讓芷弱真君給她檢查傷勢了,但是沒有。
這只說明,這株千年人參應該不是給她的。
雲棠稍愣,雲蘇氏便催促:“快些啊,你沒見到你蘇師妹還躺着?”
……果然是給蘇非煙的千年人參,雲棠感覺自己就跟被仙人跳了一樣。她認識那個錦盒,那時她是爹娘唯一的女兒,天賦也尚可,修者修為越高,越不容易有子嗣,所以,當時爹娘還不會看她哪兒都覺得不好。
那株千年人參是她爹偶然間所得,放在一個帶鎖的錦盒裏,這鎖由百個圖案組成,必須叩對四個正确圖案,才能從錦盒裏取出來千年人參。
當時的正确圖案是雲棠設置的,爹娘說千年人參藥效奇好,讓雲棠記好圖案,以後說不得能救她一命。
許是見雲棠發神,雲蘇氏焦急道:“你再不快點是不是故意的?你蘇師妹心氣郁結、氣血兩虧,這樣的病若是以普通人參溫養,需得五六年才好,但若是千年人參,只用三天就能痊愈。”
雲棠看了眼蘇非煙,自從她回來後,蘇師妹真的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小災。
怪不得她爹娘那麽緊張。
雲棠對這只人參也沒什麽渴求,雖然感覺她娘剛才故意模棱兩可說話騙她不好,但也不想耽誤別人的時間,道:“這就開。”
離雲棠設置圖案時已過了十數年,她得慢慢想,她先點好兩個圖案,又凝眉沉思。
雲蘇氏見蘇非煙蒼白的臉色便難受:“你能不能快點,所有人都在等你,你怎麽那麽慢?”
雲棠想正确的圖案是什麽,本就需要專注,被這麽一岔,她擡起眸:“我太慢了,我不行,那你來?”
說完把錦盒推給雲蘇氏。
雲蘇氏一怔,她哪兒知道正确圖案是什麽?雲棠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簡直無言以對:“娘,我需要專心思考,我已經點了兩個正确圖案,所有人都在這兒,我不是存心拖延時間,你再吵得我頭疼,我真想不起來了。”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雲棠反駁雲蘇氏,雲蘇氏有些下不來臺,還想說話,玄容真君便道:“不要催她。”
玄容真君對雲棠有一種特別的回護之情,之前他不說話,是因為确實需要快點開錦盒,而後面雲棠都忍不住反駁了雲蘇氏,玄容真君便不想看到她被人說。
蘇非煙躺在床上,心緒如潮,眸中帶着些許悲傷,她将臉側到枕頭裏側,咳嗽幾聲。
玄容真君關心弟子,目光在雲棠身上定了一會兒,立刻低眸,關照蘇非煙。
蘇非煙咳着,說話聲音有些弱:“雲師姐稍安,娘并非有意催你,你體諒些別怪她,若你實在要怪,不如怪我。都是我身體狀況太差,才惹得娘為我擔心。師姐不用快,慢慢來,我沒什麽事。”
雲棠正搗鼓圖案,頭也不擡:“我再說一遍,真別打擾我,十多年的圖案了,我現在要慢慢想,你再要道歉、傾訴能不能等我弄好、等你病好後再說。”
蘇非煙被這樣一說,眸子微黯,一副懂事的模樣,不再說話。
大師兄宋贈一直負手站在不遠處,思考蘇非煙剛才的話,若是他以往,也覺得蘇師妹真善解人意,帶病也要寬慰雲蘇氏,緩和雲蘇氏和雲棠的關系。
可他現在或許是因為多留意了一下,就覺得不對勁。
怎麽小師妹話裏話外,有點像在說雲師妹是在怪自己的娘的意思,可是雲師妹只是提出不能打擾她……
宋贈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看其餘的師兄弟,什麽都沒發現,宋贈有些迷惘,難道是自己多想了?
可是,這樣的念頭一旦生出,就如附骨之蛆一般,讓宋贈對這個曾舍命相救的小師妹的喜愛倒扣了九成。他暗下決心,定要弄清楚此事。
此時,沒了人打擾雲棠,雲棠已經想到正确圖案,打開錦盒,拿出一根被紅線系着的人參。
這人參如精光內斂,哪怕忽略主體和根須上湧動的靈氣,也一眼能知不是凡品。
千年人參有神,普通人參則沒有。
雲棠拿到千年人參那一刻,雲蘇氏馬上上來奪,雲棠也直接遞給她。
雲蘇氏和雲河都沉浸在喜悅之中,完全沒注意雲棠的動作幹淨利落,都沒讓千年人參在她手上待哪怕一會兒,仿佛避嫌一般。
雲蘇氏拿走千年人參,走到蘇非煙的床前,因為喜悅,面色都帶了些紅光:“非煙,千年人參有了,你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蘇非煙露出一個虛弱的笑:“謝謝娘,以後我必結草銜環……”
“傻孩子,你說什麽呢。”雲蘇氏真心實意道,“你一天是我的女兒,就一輩子是我的女兒,這是任何事都改變不了的,你我之間,談什麽謝。”
雲棠的表情差點裂開,不是她多想,而是她想到魔域的人,如果有人說:一日為子,你就終身是我兒子,那可能頭都要被打掉。
魔域內外文化氛圍也太不同了。現在這兒也沒雲棠的事兒了,她準備回去繼續檢查內腑。
雲蘇氏已經走到芷弱真君面前:“真君,這人參該怎麽用?”
芷弱真君道:“只需将一片人參片含在口中,另擇兩根根須,分成三天的份量,以清水煮開再服用便可。”
雲蘇氏知道千年人參效用強,但也沒想到只用這麽點兒,她關心蘇非煙太甚,情急之下道:“這……藥效可夠?”
雲河皺眉,不贊同地看着她:“胡言,芷弱真君乃醫修聖手,她自然有她的考量。”
芷弱真君微笑:“原本就不是什麽大病,只是你們不願花慢時間調理,千年人參見效快,但不能多用,否則虛不受補。”
她說完後,又親切地看着雲棠:“雲棠師侄,今日山門口一戰,我都聽我弟子說了,你勇鬥黃斷,還受了許多劍傷,傷勢頗重,血流滿地,雖然聖祖已為你治療,但宗主說聖祖畢竟不是醫修,擔憂有哪裏未照拂到你,故讓我替你診斷一二。”
她說雲棠受了許多傷,正關切看着蘇非煙的雲蘇氏和雲河便覺得有些不自在。
就連雲棠的幾位師兄——曾經非常尊重雲河和雲蘇氏的他們,此刻都面色有異。雲師妹和小師妹都受了傷,但是,雲河和雲蘇氏的态度卻多有偏頗。
之前幾位師兄還以為雲堂主他們叫雲棠來,除了拿千年人參外,還會讓芷弱真君替雲師妹檢查一下,沒想到,真只是讓雲師妹來打開錦盒,給小師妹千年人參,手慢了還要被罵。
一個人要得到對方的尊重,恐怕要無數個小事堆積起來。如果說要毀掉這種尊重,一件事就可以。
現在房內的人,大多都把曾對雲河和雲蘇氏的尊重給散了不少。
雲棠當然不會拒絕芷弱真君,而且,芷弱真君乃是醫修大手,雖然之前沒發現她身上的暗傷,但已經這麽久了,萬一芷弱真君又可以了呢?
雲棠坐到芷弱真君面前,芷弱真君細細把脈,提起筆來開了一個藥方,溫聲:“聖祖的醫術很高明,你現在身上的傷大多是之前所留下的,所需要的藥材比較多,劑量也比較重,若按照蘇師侄那樣的劑量給你開則無用。千年人參、紫朱果……這些藥材都比較名貴,不過還好,宗主吩咐過,你這次對抗楚月宗有功,需要的藥材都從丹朱峰拿,記在他的賬上。”
鶴陽子因為燕霁欣賞雲棠,加上見到雲棠身上的劍意,所以愛屋及烏。
雲棠也很高興,不過沒得意忘形。
她知道估計是沾了燕霁的光,便道:“弟子知道,不日必定會去多謝聖祖和宗主。”
芷弱真君也喜歡她,或許,是因為她的心思比較細,剛才雲河和雲蘇氏的所作所為,讓芷弱真君有些為雲棠不值。
她一笑:“我有一味藥,是我私人所有,用來調養你的身體,算我送你。”
她不等雲棠道謝,便站起來:“我還有些事,之後,我會派小童送藥過來,你們不必相送。”
雲棠真心道謝,雲河和雲蘇氏卻有些尴尬。
芷弱真君一說雲棠的病症要重些,就像是說他們只顧着照顧非煙,不顧雲棠一樣。
雲河追出去,不想落下那等名聲,對芷弱真君道:“芷弱真君,并非你所想那樣,雲棠三天兩頭受傷,她已經皮慣了,每日也沒什麽正事,我們……”
“雲堂主不必多言。”芷弱真君翩然遠去,笑意微淡,并不給雲河面子。
而躺在床上的蘇非煙也不好過,心底更難受,她要治病,只有爹娘拿千年人參給她,而雲棠呢,宗主和芷弱真君都給她藥。
蘇非煙一時孤影自傷,閉眼不想說話。
雲棠見事情已解決,她從殿內走出去,剛才芷弱真君沒說影響她修習的那個傷,看來是又沒查出來。
這個傷本就是她在魔域時受的,連燕霁送她的鯨王脂都沒能解決它,芷弱真君看不出來也很正常。
要不要問問燕霁?
雲棠有些想問,但是燕霁不是醫修。雲棠正思索間,一個微冷的聲音從後響起:“棠棠。”
她回頭,見到玄容真君風神軒舉,清冷地立在那裏,
他周身都像繞着冰雪,如谪仙一般高冷,雲棠道:“師尊?”
玄容真君看着她,有些後悔,玄容真君看到了雲棠受傷,也知道燕霁不是醫修,所以,他打算的是等處理好蘇非煙的傷後,再親自為雲棠看她身上可有傷沒處理到。
沒想到芷弱真君比他快一步。
玄容真君又想到燕霁,這個行事古怪張揚的太虛劍府聖祖,一開始就對雲棠青眼有加。他的目光看向雲棠手腕上的女神淚,玄容真君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快,但他知道,自己不該不快。
他對雲棠道:“上次的鎮海鈴,你用着習慣嗎?”
雲棠道:“習慣。要不是鎮海鈴,上次我和師兄師妹們,在金光獸洞穴應該兇多吉少,師尊真是深謀遠慮,救弟子于水火。”
玄容真君聽她說得輕松,望着雲棠的臉,如胭脂、若芍藥,他微微提起心:“棠棠,法器只是錦上添花,不能依賴,以後,你不要什麽法器都收。”
女神淚就是不該收的法器。
雲棠卻沒聽懂,她覺得法器當然是越厲害越好,她不靠法器修習,不怠惰自身就好了,沒必要把厲害的法器拒之門外。
不過,雲棠一直都很尊重師尊,她聽話地把身上的鎮海鈴解下來:“那鎮海鈴還你,師尊,我會努力修煉。”
玄容真君:…………
雲棠把鎮海鈴遞給玄容真君,越來越有修煉動力,她朝玄容真君揮手:“師尊,我先去修煉了。”
雲棠乖乖去修煉,燕霁和她約的是明天去找他,到了晚上,雲棠修煉得差不多便回房休息。
她已經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忽然,雲棠睜開眼睛。
她房間的門下,被塞進來一只小小的圓筒,圓筒口處吹出青黑的煙霧,是迷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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