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十獄君再臨一
山坳之中有一條潺潺的小溪水,溪水旁邊則是崎岖不平的土地,兩岸樹木高聳。
适才那一場快速的争鬥,就發生在小溪旁,雲河等人被魔挾制,清澈的溪水裏飄蕩着些鮮血,幾柄斷劍也插入小溪底部。
被捂住嘴的雲蘇氏看着雲棠遠去的背影,還是不甘心,她趁着大魔防備雲棠的時候,一口咬上大魔的手,大魔吃痛,雲蘇氏想要吸氣高呼,把雲棠給叫回來。
然而,她這樣的淺顯手段,要是能對從魔域裏拼殺出的大魔有用,那大魔就要活活羞死了。
那個有着龍須劉海、嘴唇發黑的大魔冷笑一聲,這聲笑聽起來就像閻王催魂一般,雲蘇氏愣生生打了一個寒顫,緊接着,大魔擡起手,魔氣彙聚于手,猛地打向雲蘇氏。
“噗——”
大魔動手,可不像蘇崇遠動手那般,控制着力道,只讓雲蘇氏臉上吃痛,但是神臺清明。大魔這一下打上去,雲蘇氏腦袋裏“嗡”一聲,喉嚨一陣腥甜,同時,大魔尖利漆黑的長指甲從雲蘇氏左臉劃過,她的左臉剎那腫得老高,還帶着血痕。
雲蘇氏眼前一黑,噗一聲要吐出去血,那大魔可是好相與的?以自己的手生生捂住雲蘇氏的嘴,再把她的頭猛地一仰,雲蘇氏本要吐出去的血就這麽生生咽了下去。
太虛劍府的弟子們看到她的遭遇,都有些膽寒,這就是魔域的魔嗎?果然是邪道手段。
落在他們手中,可當真是生不如死。
那大魔手上落了一個手印,還不想放過雲蘇氏,雲河畢竟心疼妻子,道:“爾等……”
他聲音發顫,不敢再以高高在上的語氣說話,識時務地轉變語氣:“你別殺她……她可是剛才那人的娘。”
雲河說着,不由痛惋。
一方面,他怨雲棠太過心狠,居然見死不救。另一方面,他又心有戚戚,面對這些魔時他也要卑躬屈膝,如果剛才他們不要對着雲棠那般呼來喝去,說不定此刻就是兩種光景。
雲河看出這個大魔似乎有些忌憚雲棠,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但這也不妨礙他以和雲棠的關系,來為自己求得一線生機。
“娘?”那大魔一愣,繼而陰陽怪氣、仰天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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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猖狂尖銳,雲河不明其意,他不知那大魔的悲慘往事,那大魔原也是修真界人士,之後和爹娘一起掉入魔域,那時他畢竟年幼,雖然去到一個新地方,但畢竟爹娘在側,心裏就有了底氣。
可他不知道多少史書工筆寫盡民生荒涼,最悲慘的那幾個字永遠是:“大饑,民相食。”
饑荒來臨,民不聊生,人便吃人。可是,吃別人,別人願意嗎,于是有了個詞語,叫做“易子而食”,此詞語描述的便是有些父母下不了手吃自己的親兒女,便和鄰居約着交換,換着對方的兒女吃。與此相對的,還有正值壯年的兒女,将家裏的老翁老妪給炖了,換得幾日活命。
孤蒼渺手下那大魔,正是當初從爹娘牙縫底下逃出一條命的人。
他這輩子于親情一道只得了滿心傷痛,再聽到爹娘這等詞彙便心中起火,咬了牙陰測測道:“爹娘……那位在魔域底下九死一生之時二位在哪兒,現在可出來領這爹娘的功勞了。”
他的指甲狠狠嵌進雲蘇氏的臉頰,戳出幾個深深的血洞:“我們魔域,爹可殺,娘可欺,子可烹,你當你們是什麽?”
說完,他把雲蘇氏狠狠扔在地上,雲蘇氏身下淌出一地的血,趴在地上,已經是渾身綿軟,出氣多進氣少。
雲河等人震驚于這個魔的殘暴,雲河感觸還要更深些。
爹可殺、娘可欺、子可烹……這個大魔口吐惡言,可是,其餘的魔連半點驚詫都沒有,說明那個大魔說的是魔域的行事準則,一種完全迥異于修真界的倫理三觀。
雲河一時心下戚戚,什麽地方能培養出這樣的倫理道德觀,并讓衆人為之信服,那雲棠呢?
雲河現在忽然升起一種奇妙的感覺,他之前嚴苛教導雲棠的一切,都是按照修真界的正常行事準則來教導,他要雲棠趕緊提高修為,要對待爹娘畢恭畢敬,要在宗門內長袖善舞,不堕了雲家的門楣臉面。
可是,他忽略了一點,雲棠八年沒有在他們的身邊,自小就是一個人在外長大,她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她到底養成了怎樣的價值觀念?
這一切,都被雲河忽視了。
雲棠就像他手底下的禾苗,雲河一心揠苗助長,想讓雲棠長得跟非煙一樣高,但是他沒有注意到,雲棠從魔域回來,她的心是否還如往常,有無傷痛?
雲河心裏一陣恐懼,難道是因為這些,才導致了雲棠今日見死不救的局面?
那位大魔多想殺了雲河和雲蘇氏洩憤,但又思及孤蒼渺的吩咐,孤蒼渺大人說了,這次奔往青山關戰場的太虛劍府弟子身上掌握着對他們非常不利的東西,必須全部捉起來。
那大魔按捺住心中殺意,讓人把趴在地上、像牲畜一般的雲蘇氏提起來,朝來處飛去。
一被裹挾入那堆魔和魔人身邊,雲河以及一群太虛劍府弟子都聞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幾欲作嘔,像是淡淡的腐爛的人味,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們一朝為階下囚,又哪裏敢置喙,擔心自己的安危都來不及。
“我說老二,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偷偷吃人了,一身的味兒。”一個魔嫌惡地看了看旁邊那個矮個子魔。
矮個子魔嘿嘿笑着,從衣服兜裏摸出幾根手指樣的東西:“還剩幾根手指,嘗嘗?”
“我可不吃,孤蒼渺大人禁止我們吃人肉,你長點心吧。”
“切,假清高什麽啊。”那矮個子魔道,“說得跟你之前吃得少了一樣,我就要吃,你要是看不慣,就去找孤蒼渺大人。”
那個魔哪裏肯給自己樹敵,聞言翻了翻眼皮便不說話。
矮個子魔眼皮一轉:“這幾根手指吃着可不像話,松松垮垮,是男人的手。”他轉了轉眼珠,“好久沒吃過女人了。”
另一個魔警惕道:“這群人可要拿去面見孤蒼渺大人,你可別吃。”
那魔嘿嘿一笑:“我吃一點,不殺她就是了……”
說着,那雙湧動着惡欲的眼睛驀地刺向雲蘇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中指頂端伸出一截刀片,猛然割斷隊伍裏唯一一個女俘的手——雲蘇氏本已昏迷,又遭劇痛,一下凄慘地叫了起來,她左手處的五根手指已經被人齊齊切斷。
那矮個子魔拿好血淋淋的手指,當着雲蘇氏的面放在嘴裏咀嚼,還朝雲蘇氏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齒。
“啊!!”雲蘇氏哪裏見過這等場面,她既疼又怕,當即下意識想跑,又被身後的魔給按住腦袋打了幾下,以暴力使她屈服。
雲蘇氏是個什麽人?她在蘇家時雖然所有光芒都被蘇崇遠掩蓋,但是也從不曾受苦,她是蜜罐裏泡大的。
之後嫁給雲河,不管是雲蘇氏的容貌、小意的性情還是她背後的蘇家,都足夠讓雲河對她愛不釋手。雲蘇氏這輩子哪兒受過這罪,被人套着頭打得連哭都不敢。
這就是魔域的魔行事作風。
基本上他們是直接殺了了事,但不殺人時,難道會把俘虜給供着?雲蘇氏現在一點譜都不敢擺,被削了手指鮮血淋漓也不敢再嚎,白着臉好好待着。
在雲蘇氏快要絕望之時,蘇崇遠從天而降,他手握一柄略寬略長的青鋒長劍,冷哼一聲,長劍在空中帶着萬鈞之勢一畫——
鋪天蓋地的劍壓襲來,底下的大魔一蕩,蘇崇遠乃是真君級人物,那大魔對抗劍壓有些吃力,他從掌心祭出一個黑色的印章,一道軟鞭卷上他的脖子,芳則從背後襲擊,她不愧被譽為中洲鐵娘子,長風鞭赫赫生威,和蘇崇遠一天一地,一剛一柔,很快,那個大魔斃命當場。
他們又花了時間解決魔人,算是将雲河等人救了出來。
看到雲蘇氏吓得滿臉蒼白,像是連神魂都被吓飛了,其餘弟子雖然驚魂甫定,但也沒像她那樣。
蘇崇遠看着都覺得礙眼,喝斥道:“現在安全了,你還不知道趕緊振作,要等着你的敵人看你被吓到了所以不殺你?”
蘇家兒女,怎能如此?
芳則輕嘆一口氣,拉了拉蘇崇遠:“莞晨她可能是不習慣,你讓她适應一下。”
青山關戰場這麽大的事兒,蘇崇遠和芳則身為靈一門長老,自然也在此抵禦外敵。他們看到雲河等人被俘,順手就把人給救了下來。
芳則柔中帶剛,将就了一下雲蘇氏,讓大家先歇息一下,回複靈力。
雲蘇氏手掌上齊齊有五個血洞,她靠在雲河身上,滿臉煞白:“那些魔、那些魔……”
那些魔可真是畜生,可是魔是畜生,不是很常見嗎?雲蘇氏的手指沒了,臉也被毀了,她哭着哆哆嗦嗦,把自己的一切遭遇都怨上了雲棠:“那個死丫……死丫頭……她見死不救……”
說着又扯上雲河的衣服,聲音變急:“我就說她一定是魔的手下,她的劍法是……對對,青夜魔君,她是青夜魔君的手下,要不然那些魔怎麽那麽給她面子?”
蘇崇遠聽到死丫頭這個稱呼,思及雲蘇氏一貫的性格,驚喜:“你們見到棠棠了?”
雲蘇氏哭天搶地道:“兄長,那個死丫頭害我啊……”
蘇崇遠和芳則不知發生了什麽,滿心疑惑時,一個嘴唇幹涸的弟子道:“雲夫人,是魔域的魔害我們,和雲師……和她沒有關系。”
他雙目無神:“你要怪,應該怪魔。”
蘇崇遠也覺得是啊,為什麽要怪棠棠?魔害的雲蘇氏,雲蘇氏倒是怪到別人身上。
雲蘇氏哪裏不知是魔害的自己:“可是她本來有救我們的機會,她就是不救,她就是一個邪魔,也是對我們修真界有災的。”
那弟子像是忍不住了,他看得清清楚楚,原本他們應該能被救,可是雲蘇氏……在求人救她時一口一個死丫頭地罵人,這種态度,別人不厭惡她就算好了。
那弟子當時有多想被救,現在就有多讨厭只會拖後腿的雲蘇氏。
他大聲道:“雲夫人,你當時一口一個死丫頭,一口一個讓她等着宗門的懲罰,等着看她的笑話,誰會救你啊?誰應該救你?”從生死之間打了一個滾兒的弟子現在可不知道什麽叫做敬意,他大聲道:“你不想活,我們想活,我們也是她的同門,你不要為了自己高興罵人,把我們的命也給搭上去。”
雲蘇氏被罵得瞳孔一縮,她這時才發現,那些弟子看向她的目光不是同情,而是有着淡淡的怨恨。
他們都認為,如果不是雲蘇氏當時說話那麽難聽,便是憑借同門之情,他們也不一定會被抛下。
這些弟子心裏都讨厭雲蘇氏,這種人,不知為何讓他們想起了之前次次坑他們的蘇非煙,該說她們二人不愧臭味相投惺惺相惜?
雲蘇氏可不像蘇非煙那樣在底層混過,她被人厭惡,先是臉頰火辣辣的疼,再是心虛,最後慌亂地嘴硬:“生死關頭,她還和我計較那幾句話?你們是什麽人,也敢這樣和我說……”
“閉嘴!”蘇崇遠聽清事情原委,哪裏不會氣,他指着雲蘇氏,因為對她早已失望,蘇崇遠現在連教育她的心情都沒有。
他只指着外面:“本君後悔救你,不慈不敬的東西,再鬧就給本君滾!”
失去蘇崇遠的庇護,雲蘇氏一個人在危機四伏的青山關附近連活都活不下去。
她縮了縮頭,不敢說話。
蘇崇遠和芳則對視一眼,蘇崇遠心中如何不擔憂,棠棠她難道真和對面的魔攪合在一起?她不救人,看來是鐵了心了。
芳則溫柔地握上蘇崇遠的手:“你別擔心,我們先把這些弟子送到青山關戰場,之後馬上去找棠棠。”她頓了一下,“長風已經認主,她無論是道是魔,既然是長風之主,就絕非真正的惡人,我對她有信心。”
“好……”蘇崇遠聲音有些澀,反手握住芳則的手。
他們趕緊把人送往青山關戰場。
與此同時,雲棠正在山坳另一端,她循着魔氣,走到一處密林裏,密林中無比寂靜,魔氣也到了這兒便消失不見。
雲棠執着長劍,對着不遠處一棵高大的樹木一刺,樹木上頓時流下鮮血。
“十獄君!本君有心逃命,你苦苦相逼。”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你既然鐵了心要本君的命,那麽,本君哪怕是死,也要尋你墊背!”
千面魔君本來是奉孤蒼渺之命埋伏雲棠,他失敗後,本想逃回魔域,但是雲棠居然逼他至此。
千面魔君的聲音就像從四面八方而來,與此同時,密林裏的樹木慢慢變形,它們的枝幹變成血肉的顏色,就像披着皮,背上都有一個血窟窿,非常明顯,是被雲棠的十獄劍意追蹤所刺。
高大的樹人妖冶無比,每一個樹人都像長着兩張臉,一張是另一個人,另一張則是千面魔君那張蒼白邪氣的臉。
樹人、樹根、樹網……遮天蔽日地将雲棠籠罩在裏面,雲棠和高大的樹人比起來,就像是滄海一粟。
她足尖輕點,從地上躍起——因為就在剛才,大地搖動,所有的樹根都争先恐後從泥土裏擠出來,讓雲棠站立不穩,它們卷着,想要捉住雲棠的腳。
雲棠飛入空中,劍氣密密麻麻包裹着她,同時,敢接近她的樹枝全被切碎,落入地下。
“哈哈哈哈——”千面魔君猖狂的大笑響起,那些樹根落地生長,又更加長,具有活力,千面魔君道:“怪只怪你運氣不好,你沒想到吧,這樹乃再生樹,一根就能繁殖成一片森林,看看是你的劍快,還是他們繁殖的速度快。”
不只是這些樹難纏,還有空中的蚊蠅,雖然細小,但是全都成了千面魔君的模樣。
這才是真的千面吧,雲棠想,無論是樹、蚊蠅、還是地上的雜草,都成了千面魔君的模樣。
雲棠想到一種道,名為造化道,正符合千面魔君所用之法。
她現在不只要躲開樹木,還要躲開所有密林裏的東西,躲過天生地養裏的一切……雲棠閃過一次襲擊,黑發如有流光,快速躲開。
要躲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她幹脆不再躲。
千面魔君正快活而笑時,雲棠将自己的手擡起來,對着十獄劍這麽一割,以劍主之血飼劍,一直被雲棠壓着的十獄劍的兇性完全暴露出來。
共罪的範圍綿延千裏,千面魔君心頭一堵,這是什麽?
他不信自己會輸,現在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他這邊,哪怕他死了,雲棠也絕對比他先死。
然而,剎那之間,雲棠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先前令千面魔君折了幾十條命的異沼地獄的氣勢都有些弱,千面魔君瞳孔緊縮,他把他所有的皮都融在這林子了。
可是,千面魔君明明感受到一股沉甸甸的壓迫,這壓迫似乎讓劍意都成了從龍的侍衛。
雲棠面無表情,長劍染血,等着殺戮。這是第八層地獄,和其他的地獄都不一樣,叫做地獄君主。
地獄之中的罪孽深重,十獄劍主難道是罪孽最深重之人,她不是。所以要壓制那些罪孽深重者,一般情況下是看雲棠自己的本事,另一方面,如果條件足夠,雲棠就會開啓第八層地獄——這層地獄什麽都沒有,裏面只有一個罪孽最深重之人,是地獄君主,別的魔只要涉及到她,就會死。
她是萬罪之罪,等待着死亡的結局。
青山關戰場的罪孽已經足夠雲棠開啓地獄君主,她的确會在這時湧起最深層的自我厭惡放逐,甚至她當時堕落,也是因為領悟這層劍意時玩兒脫了。
但現在,長風在她的心裏散發着清幽的光,包裹她神臺清明。
雲棠只有一柄劍,就是十獄劍,而長風——并未像舅母那樣化作長風鞭法,也沒有化作長風劍法,而是按照雲棠的心,成了能助她不堕落的清風。
第八層地獄一旦開啓,密林就完全成了雲棠的囊中之物,原先散漫生長的樹木被十獄劍一刺,上面的濃重罪孽帶着魔氣,讓密林整個枯萎,一瞬間生機盎然就成了葉落枯黃。
其餘蚊蠅死在十獄劍之下,連屍體都沒留下。
千面魔君本隐藏在一根樹木之中,他見到雲棠那古怪的劍意後,冷汗流下,他能感受到,雲棠現在的狀态非常危險,如果不能殺了他,那她自己不用別人動手,自己就會死。
這個瘋子。
密林被毀,千面魔君的實力随之大打折扣,他正盤算是否要趕緊往地下躲時,一柄雪色長劍,中心汪着血色的劍就刺過來,正對他眉心。
她發現他的速度未免太快了點,這讓千面魔君有一種感覺,自己的領域忽然變成了雲棠的。
他叫了一聲,眉心被刺穿,但是……千面魔君仍然不想死,他不一定會死,只要擺脫雲棠,他說不定能效仿獻魔人,以獻魔人的方法重生。
千面魔君咬着牙飛上天,朝青山關戰場遁去,如流星一般。
雲棠渾身魔氣翻湧,共罪太多,她手上綻開魔紋,印在雪白的皮膚上,像是花一般。
她冷冷地看了眼千面魔君的方向,持劍飛過去。
青山關戰場。
蘇崇遠已經帶着雲河雲蘇氏到了那裏,現在戰場上兩位魔君打得難舍難分,雲蘇氏見到鶴陽子、見到熟悉的妙缪真君,眼淚猛地掉下來:“雲棠……雲棠叛出師門,真的和魔勾結了。”
她哭得哀怨無比,雲河本來重重拉了她一下,不要她說,可是雲蘇氏已經說了出來。
雲河心裏長嘆,知道此事也瞞不住,連魔域的魔都要給雲棠面子,想也知道她在那裏級別不低,或許,他們遲早會在戰場相見。與其到時候尴尬,不如早些認錯,全了雲家的清白。
鶴陽子皺眉,不怎麽相信。
老祖宗明明去找雲棠去了,有他在,雲棠哪來機會和魔勾結?他深深凝眉,并未答話,鳳凰游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倒是朝雲河等人看了一眼。
他聳聳肩,一樣的名字多得去了,或許是誤會?
此時戰場上裂空魔君和藍衣稚子魔君打得難舍難分,藍衣稚子魔君眼睛都紅了,忽然,在場的所有人都感應到一股非常強大的魔氣和劍意。
本來打成一團的裂空魔君和藍衣稚子魔君同時微頓,然後不約而同跳開,拉出安全距離。
鳳凰游臉上挂着的笑意也有凝滞,他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這個劍意和魔氣……一聞就像不死不休的瘋狗一樣,想到那人的作派,鳳凰游渾身緊繃。
瘋狗來了?
天空中,兩團黑色的魔氣交織着,一方還帶着些枯黃的草葉,兩團魔氣原本都不弱,但是另一方魔氣太盛,劍意中的殺氣太盛,直将那一團魔氣壓得瑟瑟。
不只是瘋狗來了。
鳳凰游驚聲:“千面?!”
那種惡心的人皮味兒,除了千面魔君還有誰?
鶴陽子知道魔域有一個魔君叫做千面,是千面魔君來了嗎?他也擡起頭。
天空中翻滾着濃重的黑雲,黑雲壓城,風氣雲湧,戰場上的血氣同這兩團魔氣一比,相形見绌。
“砰——”一聲,半邊帶血的身子掉了下來,砸在鳳凰游腳邊上,是一個男人的屍體。
緊接着,另一半身子也掉了下來,這兩半身子這麽一湊,明顯是倒黴的千面魔君。
鳳凰游默然,他重新擡頭,天空中,一個黑衣冷眸的女修持劍緩慢落了下來,她的劍尖還沾着血,滴滴往下滴。
她容貌是絕色,氣度是絕色,但是這些比起她的劍和周身的魔氣來說,就像小巫見大巫。
鶴陽子、蘇崇遠、太虛劍府的真君們全都不可置信,這是雲棠?!
還是一模一樣臉的人?
雲棠已經緩緩落到地面,鳳凰游眼皮跳了跳,太殘暴了,第一次在修真界露面就那麽殘暴,別人對他們的印象會不好的,看他表現得多麽親和?
鳳凰游輕咳一聲:“千面他死了?”
“死了。”雲棠看他一眼,“不信你去摸摸?”
鳳凰游搖搖頭,那都成兩半了他有什麽好摸的,鳳凰游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他的人皮有很多。”
“都沒了,一張不剩。”雲棠道,她看了眼戰場上的裂空他們,“青夜他們呢?還沒到?”
鳳凰游搖搖頭:“他們還在後面。”
“這麽慢直接不參戰了,等着給孤蒼渺出殡?”
鳳凰游:……
他小聲對雲棠道:“我們是來幫忙的,不要那麽殘暴,我幫你引薦一下他們,還是你自己介紹自己?”
雲棠選了二,她現在又不是太虛劍府弟子,自然應該以新的身份來介紹自己。
鳳凰游笑着對鶴陽子他們道:“剛才死的那魔是魔域的千面魔君,他現在死了是好事,青山關戰場死去的第一個魔君,只會是開始,不會是結束。”
他對雲棠比了一下,雲棠劍上血都沒幹,她看着鶴陽子等人,把劍尖的血擦幹淨,道:“本君乃魔域十獄君,名喚雲棠,修為元嬰,暫時助陣青山關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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