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2)

,為她開了門,正欲向米辭通報。秦嫣擺手制止,一個人慢悠悠地走進去。

夜深人靜,米辭房中依然亮着燈,門也未阖。只見他坐在書桌旁,手持一本書細細研讀着,時不時提筆寫寫畫畫,好看的眉緊蹙,煞是認真。旁邊還放着是厚厚一摞,應該是已翻閱完畢的書卷。

見他這般認真,秦嫣不忍心打攪,于是放輕腳步,無聲行去。

米辭專注于書卷,完全沒意識到有人接近。

挪步向前,她俯身,自他手中取下書卷,輕聲道:“這麽晚了,還不歇着?”

沒料到有人來,米辭吃了一驚,待看清來者之時,他一瞬漲紅臉,忙去抽她手中書卷,連話也顧不上答。

本來沒注意到這書卷,見米辭這般異常反應,秦嫣倒起了疑,于是垂眼去瞧……

一秒鐘後。

秦嫣也一瞬漲紅臉,把書卷遞還給他,很是尴尬。

面龐紅暈欲滴,米辭轉頭不敢看她,話都說不利索了:“我、我只是看一下,沒、沒別的意思。”

南疆丞相大半夜不睡,挑燈夜觀春宮圖,還煞有其事地畫出關鍵點,細心做筆記。如果不是親眼目睹,喵的她絕不會相信。

臉頰發燙,秦嫣亦幾分窘迫:“哦哦,畫得還不錯,挺唯美。”

手上一抖,畫冊跌落于地,米辭結巴得越發厲害:“夫、夫人,你、怎麽來了?今、今晚,你、你,不是、在崔、崔焱哪裏、嗎?”

受其影響,秦嫣亦緊張起來,說話也不利索了:“他、他的,讓你了。”

兩人都沒了言語,局面再次僵持住。米辭從面龐至脖頸紅了個通透,其間唇角蠕動欲開口,但最終沒能吐出一個字。

最後一個突破點,一定要把握好,十個夫侍,她竟然一個都沒能睡成,這事若傳出去,上陽谷怎麽看她,武林盟怎麽看她,劍冢怎麽看她?以後還怎麽在江湖上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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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一狠,俯身撿起那書卷,她指了其中一個男女交纏的圖,鼓足勇氣細聲道:“這個姿勢、還不錯,要、試一下嗎?”

張口結舌,米辭僵硬地轉過頭,半天擠出字眼:“好、好的。我去、關門。”

關門,熄燈,上炕。

好一番糾結與折騰。

秦嫣瞟一眼不知所措的米辭,咬唇道:“需要,我在上面嗎?”

米辭繼續結巴:“不、不用。”

又一番糾結與折騰。

秦嫣實在看不下去,絞着手指小聲提醒:“你可以先閉眼,再吻我。”

一張白玉般的面龐暈成了剔透的紅玉,米辭緊張得口幹舌燥,将眼一閉,尋了她的唇吻下去。

秦嫣擡臂勾了他的脖頸,讓自己盡量迎合他。

唇舌相觸,讓人沉醉的甜蜜觸感終于喚醒他男人的本能。長驅直入,他一瞬占了主動權,纏上她的唇舌,激烈地吻下去:“夫人——”

一室春光,悠然蕩開。

【十一日,楚江】

在是否排楚江侍寝一事上産生了分歧,因為楚江沉睡不醒,大家不知道在此種情況下,他還會不會留下來,會不會選擇做她其中一個夫侍。

狼多肉少,當然是能少一個競争者就少一個。大家心照不宣,但沒有人直接說出來,因為尚不清楚秦嫣心中作何想法。

一衆人等沉默良久,最後還是寧微輕嘆道:“多一個不多,無論怎樣只要他還在未東,未東就為他留一席之地。”

又沉默片刻,幽難求第一個表示贊成,程浮随于其後。

有三位官人表态,衆人立即明白風向,紛紛表示贊同。于是第十一日,她來到這裏。

秦嫣命人送來一桶熱水,再備上沐浴用品,爾後遣散所有人,只留他與她獨處。

爬上床,一瞬把他扒了個精光,秦嫣吃力地把他拖入浴桶中。接着自己褪下裙衫,裸身步入浴桶之中。兩人開始洗春/色無邊的鴛鴦浴。

當然,全過程主動的只有她一人。先是為他細細擦洗身子,然後蜷在他懷中,靠在他胸膛前,洗幹淨自己。

拿毛巾一點點拭幹兩人身上的水珠。她再吃力地把他重新拖到床上。自己跟着躺上去,躺在他懷中,側臉貼着他的心髒處,聽着他均勻而平穩的心跳。

擺正他的胳臂,讓他環抱住自己。她又伸出雙臂摟住他的腰身。

就這樣躺了一會兒,她忽然擡起頭,沖他大聲道:“笨蛋,楚江是大笨蛋。”

“楚江是大笨蛋!”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新文,原計劃是《土豪神醫,求嫁》和《風月殺》雙開,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作者思量好幾天,決定先開那篇青春校園文《一路前行》,此文無CP,正劇風,預計20萬以內完結。土豪篇和風月篇往後挪一下,有興趣的妹紙可以預先收藏。大致就是醬紫。

《一路前行》這篇文定下很早了,因為種種原因一直往後拖,再不寫的話構思什麽的估計都要忘記了。新文與本文相差有點大,大家酌情追文吧。

☆、一衆包子們(一)

【寧次、寧酒酒】

對于寧次而言,最糾結的莫過于自己眼中的親娘一夕變成了姨娘,後來又變成了後娘,這導致他很長一段時間搞不清這三個娘之間的關系,暈乎乎地聽爹爹屢屢糾正自己的稱呼。

作為未東門主的長子,寧次肩負着……看護自家妹妹的義務,呃,特別是關鍵時候。

寧微抱着肉嘟嘟粉嫩嫩的女童走進來,把她往寧次懷中一擱,摸着寧次的腦袋笑得溫和可親,像極了慈愛的父親,道:“兒子,這是你妹妹,她跟着嬷嬷老是哭。爹爹有事,你晚上看好她哦,奶瓶什麽的等會我着人一塊送來,像上次一樣照顧就好。”

寧次抱着甜睡的寧酒酒,仰臉望着自家爹爹,遲疑地點點頭。這時寧微已經返身走出好遠。

寧次掰着手指計算,每月總有那麽幾天,爹爹說自己有事,然後一臉鄭重地把酒酒交給他。寧次更不明白的是未東這裏一個月竟然有33天,連計時方式都與外界不同,不虧是未東,好厲害。

寧次踮着腳尖把酒酒在床上輕輕放好。這時侍從送來了一應嬰孩用品。寧次轉臉打量酒酒片刻,輕蹙眉頭計算她何時醒來,何時喝奶,何時擺弄玩具以及何時換尿布等等。

對,尿布都是他換的。

自從發現自家兒子的奶父潛質,寧微就對他各種悉心教導,以至于寧次帶孩子像模像樣。究其原因,無怪乎寧酒酒不慣嬷嬷照看,換了一打嬷嬷晚上還是照哭不誤,除非是寧微或者秦嫣親自前來,才能息聲睡去。

每月總有那麽幾天,寧酒酒在寧微身邊不太方便,而且秦嫣對女兒明顯比對夫君上心,只要寧酒酒一哭,馬上披衣下床檢查是不是孩子哪裏不舒服了,把寧微一人晾在旁邊,任憑他臉黑如鍋底。而寧酒酒每次哭得都那麽是時候。

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寧微板着一張禁欲臉,絞盡腦汁想解決之法。這時,寧次來了,寧次抱着自家妹妹哄得她格格笑不停。寧微眼前一亮,正色道:兒子,酒酒今晚睡你那。

自此,寧次走上了帶孩子的康莊大道。

一開始是每月的那麽幾天,後來是每月的那麽十幾天,最後寧微索性把孩子塞給寧次看護,以至于寧酒酒會說話時,吐出的第一個詞語不是爹爹,不是娘親,而是哥哥;以至于寧酒酒很長一段時間認為妹妹都是由哥哥養大,所以她對那些沒有哥哥的妹妹很是疑惑,她們是怎麽成長的呢?

長大後,寧次每每想起此事,只有一句話感受:被爹坑了。

懂事後,寧酒酒每每想起此事,只有一個舉動:在娘親來時,爹爹阖上房門半炷香後,找各種理由敲門,然後賴着不走。

寧微滿頭黑線扶額:要不要這麽坑爹?

【曹夜、曹闌】

寧次是未東長子,寧酒酒是未東長女,但橫行未東一衆孩童間的卻是曹家兩兄弟——曹夜和曹闌,哦不,确切地說是曹夜。

原因無怪乎,寧次大部分時間都費在養自家妹妹上,寧酒酒大部分時間都耗在了破壞自家爹爹的好事上。內耗過甚,向外推進不足。

曹夜是下任未東門主繼承人,弟弟曹闌是其影子。雖然衛爹爹程爹爹等人修補未東防護陣有了突破,兩人不必恪守門主與影子之間的歷代規定,但為了更好地守護未東,在未東長老的嚴厲要求下,兩人自小刻苦學習,文先不說,至少武功明顯高出衆兄弟一籌。再加上自家爹爹曹胄以武為先的理念,更是堅定了兩人武力解決紛争,拳頭決定一切的暴力傾向。

只是曹闌沉默寡言,一張冰塊臉堪比夏家少爺。平時多站在哥哥身後,有需要他之處才挺身而出,沖上去一拳放倒衆兄弟。

曹夜則不是那麽省心。他不僅僅繼承了曹胄的油嘴滑舌與霸道腹黑,而且還在此基礎上發揚光大,欺負起來衆兄弟眼都不帶眨的。不過,對女孩子卻是特別紳士,幾乎是有求必應。

有次衛家小妮子跟着兄弟姐妹們放風筝,線斷了,最喜歡的蝴蝶風筝飛了,一個人在旁邊哭鼻子,曹夜二話不說翻山越嶺,跋涉一整夜給她找了回來。

曹夜把風筝送至衛家門口,結果看到衛芳芳舉着另一只蝴蝶風筝在院子裏跑來跑去,哪還有半點傷心樣子。

衛淩看不下去,輕咳一聲道:“那個,小夜,我家芳芳比較好哄,你給她買個看起來差不多像的就成。”不是一定要原來的那個。

曹夜:“……”

【姬恬】

曹家兩兄弟橫行,最遭殃的莫過于姬恬。雖然是西戎小王子,但姬恬日子過得卻不很舒服。

姬恬繼承了秦嫣的長相與姬若的性格,總體偏向陰柔。而且秦嫣懷姬恬時,跌了一跤早産。因此,姬恬身子不很結實,大有女子弱不禁風之态。

姬恬眉眼細長微微上挑,顧盼之間,自有一股風流之态;性子腼腆溫柔,舉手投足間是溫柔的,一颦一笑是溫柔的,聲音亦是溫柔的,柔柔的磁性;他平時話也不多,安安靜靜的,什麽都不争不搶,與其他兄弟姊妹說話,還沒開口就先臉紅。

照搬秦嫣的話就是……喵的這孩子投錯胎了吧,他該是個女孩兒對吧,蒼天啊懇請讓我再生他一回吧。

姬若溫柔地笑看她,啓唇輕聲道:“夫人,不滿意的話,我們再生一個如何?”

秦嫣:“……”

曹夜照顧異性,欺負同性。姬恬作為一個非常像異性的同性,兩方面都不讨好,于是成為曹家兄弟重點下手對象。

未東學堂。

曹夜一腳踩上姬恬的書桌,轉了轉手腕,像小大人般沉聲道:“姬恬弟弟,哥哥我最近手頭緊,你的零花錢借我用下吧。”

姬恬吓得欲哭又不敢哭,紅了眼圈,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錢一股腦兒全掏出來遞給他,嗫嚅道:“二哥,我就、就這麽多了。”

曹夜掃他一眼,也不接那銀子,劈頭蓋臉一通暴打:“讓你給錢你就給,能不能有點骨氣?爹娘的臉都被你丢盡了,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弟弟?上次不是教訓過你了嗎?這種時候一定要反抗,怎麽還不長記性?”

姬恬抹着眼淚:“先生教過,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

曹夜一腳踹翻他的書桌,揚長而去。

姬恬身體弱,無抵抗力,性格溫柔內斂,受了欺負往往默默忍下來,從不曾對大人們講什麽;再加上有西戎小王子的身份,他手上從不缺零花錢。沒多久,其他孩童都曉得了這是個好欺負的金主。

一日,放學後。

三個大齡男孩子圍住他,學着曹夜的樣子,笑得不懷好意:“這位小弟,哥哥我最近手頭緊,你的零花錢借我用下吧。”

姬恬低頭,咬唇,默不作聲。

為首的男孩子轉了轉手腕,放粗聲音:“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默了片刻,姬恬猛地擡頭,一把推開他,拔腿就跑。

只是他身子弱,跑也跑不快,沒幾步就被人追上。

為首男孩大怒:“敢推我!揍他丫的。”

三人還未下手,只聽一陣雜沓腳步聲轉來,曹夜一揮手,曹闌會意,沖上去放倒三人,一頓好揍。

看着三人狼狽逃竄,曹夜嚣張道:“我弟弟你也敢打主意,信不信爺打殘你們。”

姬恬抹眼淚:“二哥。”

曹夜劈頭蓋臉一通暴打:“他們要錢你不知道給啊,就你這小身板還反抗什麽?咱家還缺這兩個錢?”

姬恬:“……”哥哥們的世界,他果然不懂。

作者有話要說: 應大家要求,加包子們的番外。番外更新進度,因新文籌劃中,只能隔日更了~~~

至于姬恬身為西戎王子為何沒有一衆随從和專門教導的太傅等等,咳咳,因為未東這地方比較特殊,門主下令,在未東衆包子不論何種身份,一視同仁,平民化。想開小竈的自個領回去教。

至于姬恬被欺負了,若吟怎麽看不出來?因為能欺負他的只有曹家兄弟,其實曹夜的一通暴打只是看起來很疼,沒什麽實質性傷害。子如其父,咳咳,曹家兄弟動手有分寸的。

☆、一衆包子們(二)

【幽越】

未東流傳着一句話,即程浮所言“生子當如幽其右”。幽越,字其右,取予越其右之意。

幽越,未東大官人幽難求之子,也就是傳說中的嫡長子。幽難求雖然資質平平,一生無甚建樹,卻是生了一個非常長臉的好兒子。

當年幽越出生之後,本來應由幽難求撫養,但難求兄運氣太差,連帶着跟在身邊的兒子接二連三出差錯。秦嫣無語望天之後,做出一個決定,即幽越由未東衆夫君共同撫養。通俗來講,就是大家輪流負責,每人一個月,以此類推。

事實證明,這個是十二分英明的決定。

與其父大不相同,幽越天資聰穎,過目成誦,五歲能文,落筆驚人,七歲能武,鋒芒畢露。

因為由未東一衆人共同撫養教導,幽越幾乎集中了幾位爹爹身上的所有優點。曹胄的無雙箭術,寧微的缜密行事,程浮的深沉為人,米辭的橫溢學識,彭古意的出衆醫術以及衛淩的積極向上等等。

曹胄看得眼睛都直了,撫胸長嘆:“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幽難求卻是皺眉良久,沖彭古意猶疑道:“古意公子,你調制的藥是不是出了錯,這孩子不是我的吧。”

程浮搖頭笑嘆:“難求兄長,你不介意的話,小越過在我名下好了。”

衛淩笑道:“吾靠,難不成是嫡長子的原因,夫人特別眷顧了一下?”

寧微溫聲解釋:“難求兄長命局本來就比我們幾位好,能有小越這樣的兒子不足為奇的。”

彭古意不解:“寧公子此話怎講?”

寧微道:“表面而言,難求兄長運氣奇差無比,事事有波折,但換種說法就是難求兄長無論遇到何種波折,次次都能有驚無險。這樣的命局這樣的福氣,我們誰能比得上?”

衆人:“……”大官人的光環。

【衛芳芳】

一衆夫君中,寧家、衛家和米家生出了女兒。寧酒酒有寧次照顧,米家小妮子也有哥哥帶着,只有衛家伶仃一個衛芳芳,顯得有些寥落。

不過,衛芳芳繼承了衛淩的樂觀性格,非常好養,不挑食不挑人,放在嘴裏的就能咽下去,只要有人逗就能笑得出來,相較之下,寧酒酒真是相當磨人。

衛芳芳性子讨喜,哥哥們出門時不介意順手帶上她。曹家只有兄弟無姐妹,是以對衛芳芳格外照顧。

天朗氣清,微風和暢。陽光明媚,景色宜人。

未東一衆包子們結伴去河邊釣魚,依照程爹爹的說法是,釣魚可修身養性。

曹夜照顧着衛芳芳在岸邊坐好,又給她魚鈎挂上蚯蚓,讓釣線沉入水中。接着,自己收拾一番,在旁邊坐下,手持魚竿,緊盯水面,等待魚兒上鈎。

不多時,釣竿浮動,相繼有魚兒上鈎。

黑瞳轉動,睫毛撲閃,衛芳芳學着哥哥們的樣子等待魚兒前來,不動作不說話,煞有其事。

忽然釣竿顫動。衛芳芳眼睛瞪得大大,小手握住釣竿,吃力地向上扯,紅撲撲的小臉蛋漲得紅透。

曹夜等人正專心垂釣,一時沒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

只聽“噗通”一聲,待大家循聲看來時,衛芳芳已經成功掉入水中。人小力輕,她沒坐穩,竟是被魚拉下了水。

幾位哥哥大驚失色,叫道:“芳芳別怕,我們救你。”說着曹闌等人脫衣服就要往水中跳。

不料曹闌衣服還沒脫下來,就見衛芳芳自水面下冒出頭來,望着他們笑得眼睛彎彎,露出一口脆生生小牙。

一衆兄長:“……”卧槽,忘記她會游泳了。

【夏晗】

未東衆包子中,衛芳芳屬于第二小的,而最小的那個當數夏家少爺夏晗,兩歲生辰剛過沒幾天。

幽越兩歲時,已經能将唐詩宋詞倒背如流,能進行簡單的圖文閱讀以及拖着曹胄的銀弓爬高上低。

當然幽越這種比較逆天的存在一般不具備多大的可比性,大家仰望一下即可。只是兩歲的夏晗不僅不會走路,連話不曾說過一詞半句,甚至笑也不笑一下,不得不讓人懷疑這孩子是否有問題。

孩子有異常,秦嫣很着急。絞盡腦汁尋了個由頭,又鼓了半天勇氣,她這才蹭蹭地挪進夏漠遲院中。

此時夏漠遲正于樹蔭下坐着,神态冷清。嬷嬷抱着孩子,站在他身邊不遠處,見秦嫣前來,她躬身作禮之後,又忙站定,很是戰戰兢兢。

秦嫣觑一眼嬷嬷懷中的孩子,猶猶豫豫地開口:“漠遲,孩子最近可好?”

沉默大半天,夏漠遲吐出一個字:“好。”

又望一眼自己的孩子,秦嫣下意識地開始絞手絹,斟詞酌句:“聽聞晗兒仍是不說話不走路,這樣不太正常吧,你說要不要讓古意幫忙瞅一瞅?”

面無表情地瞥她一眼,又垂眼望自己的雙手,夏漠遲道:“不用。”

秦嫣有點急了,向前一步道:“那孩子不能總這個樣子呀,萬一……”她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夏晗忽然睜開眼睛,向她看來。

純粹的黑瞳,蒼白的膚色,孤僻的氣質,眼中流露的那種生人勿近的寒光,秦嫣竟在自己兩歲兒子的身上瞧見了,她驚得一滞。

一秒鐘後。

回過神的她幾乎當場哭出來。嘤,這種孩子真的是她生的嗎?嘤,雖說她沒有像正常母親一樣照顧于他左右,但至于用這種陌生的眼光瞧着她嗎?嘤,以後母子還能不能好好相處了?

果然被夏漠遲說中,這孩子壓根不用尋醫問藥,其實他跟他爹一樣,是不願開口說話,躺久了不願站起來走路吧。嘤,還有那張冰塊臉,你們父子喵的還能再像一點嗎?

【米筠、秦楚楚】

米筠和秦楚楚,這兩個娃雖然姓氏不同,但确實是一個爹娘生的。米辭雖然炕上技巧很待提高,但實力不容置疑。米家的是龍鳳胎,羨煞其餘夫侍。

除姬恬外,米家少爺米筠的身子骨同樣不怎麽硬實。懷着兩個孩子,秦嫣吐得比較厲害,期間又很挑食導致營養沒跟上。孩子出生後,身子一直有點虛。

這種柔弱的弟弟,本是曹家兩兄弟最喜歡 “欺負”的對象。不過米筠身體弱,性子卻是很硬氣,無論你是危言恐吓,還是劈頭蓋臉一通暴打,他都咬牙一言不發,只是斜着眼睛看你,看得對方頭皮發麻。

有次曹夜真的惱了,沒控制好分寸,下手把他打重了。米筠額頭上腫起一個大包,結果他還是不哭不喊,也不還手。

曹夜心中有愧,糾結了一晚,第二天去米家道歉。米辭卻是一愣,笑道:“啊,有這事?阿筠昨天說自己走路不小心撞牆上了。”

曹夜:“……”

此事之後,曹家兩兄弟再不找米筠的茬了。這個弟弟真是……讓人沒辦法。

後來曹胄知道,哼出一句,“跟他爹一個德行,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秦嫣為他生了一兒一女,米辭激動得不知說什麽好,伏在床頭,執了她的手吻着,哽聲重複道:“夫人,夫人辛苦了,夫人辛苦了……”

十日之後,為孩子取名字。

兩人定下男孩名為米筠。待到為女孩兒取名之時,米辭掃了一眼秦嫣,吞吞吐吐道:“夫人,既然我們有兩個孩兒,那就一個随我姓,一個随你姓吧。”

不等秦嫣回答,他偏開眼睛,迅速道:“我覺得楚楚這個名字不錯,取楚楚動人之意,與女孩兒挺配的。夫人,秦楚楚如何?我挺喜歡的。”

秦嫣一瞬沉默,半晌,垂下眼睛,咧了咧嘴輕聲道:“好。”

在這些孩子中,如果非要說秦嫣偏愛哪個,答案無疑是秦楚楚。

或許是秦楚楚最像她,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以及舉手投足間的動作神态秦楚楚皆是像極了她。

或許是這些孩子中只有秦楚楚随了她的姓,或許是楚楚這個名字取得好,誰知道呢?

秦楚楚像她,但她小時候可不是省心的,是以秦楚楚亦不省心。秦楚楚沒有寧家妮子聰明伶俐,沒有衛家妮子讨喜可愛,她脾氣不好,還十分愛哭,一旦哭起來簡直停不住,每次都讓米辭手足無措。

米辭搞不定這小妮子,于是秦嫣自告奮勇把楚楚帶在身邊來養。雖然生了不少孩子,但論起養孩子,她還真沒多少經驗,楚楚又愛哭,她哄不好,急得跟着掉眼淚。

以至于出現這種場面:一開始是楚楚一個人哭,接着秦嫣急了,母女倆對哭,然後秦嫣哭得比女兒還傷心,最後楚楚不哭了,眼望自己娘親,露出相當無語的表情。

這日,兩人正在用午飯,與往常無異。

楚楚扒拉幾口,推開碗筷,仰起小臉,向秦嫣扭着身子撒嬌道:“娘親,吃飽了,楚楚可以找哥哥玩嗎?”

秦嫣拿她沒辦法,只得道:“去吧去吧,晚飯前記得回來。”

秦楚楚一張小臉開了花,自板凳上跳下來,沖過去摟上秦嫣脖頸,“啵”地親了一口:“謝謝娘親。”親完,轉身就往外跑。

秦嫣忙在後面提醒:“慢點,小心磕到。”眼望那小身影一晃消失在門外,她搖頭笑笑,唇畔輕揚,甜蜜又無奈。

她一邊翻閱屬下們呈上來的文件,一邊不急不緩地用飯,時不時于紙上用指尖輕點,若有所思。

忽然,門外傳來雜沓腳步聲。

秦嫣擡頭去望,只見書羽跌跌撞撞地趕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門、門主,楚、楚、楚……”

秦嫣略略蹙眉:“楚楚怎麽了?”這麽快就又哭了?

書羽扶着門框,大口喘氣,擺手道:“楚、楚公子——醒了。”

一聲脆響。她手中的白瓷碗跌于地,摔得粉碎。

作者有話要說: 包子們的番外結束。。

☆、一衆包子們(二)

碎瓷片四濺,劃破腳踝。殷紅的血緩緩滲出,順着淨白的肌膚蜿蜒流下。她猶如未知,直愣愣地回不過神。

良久,她才恍然醒悟,拔腿就往外跑,路過門檻時,絆了一跤差點跌倒。書羽忙攙住她,輕聲提醒:“門主,您小心點。”

跌跌撞撞地前行,途中碰倒一連串的盆栽,所過之處一片狼藉,她再沒有半點未東門主的優雅與風度。

一陣風般沖過來,她猛地推開院門。還有最後一道障礙,還有最後一扇門,她向前行了兩步,卻忽然又停住,怔愣地望着那房門,不再前進半分。

書羽一路跟來,道:“門主,楚公子在裏面。”

聽聞此話,秦嫣非但沒有向前,反而又退後兩步,退至院門處,面色漸變成蒼白,眼底情緒翻湧。他醒了,她卻不敢見他。

一道門,無異于隔在兩人之間的一道深淵。

她如何見他?一切都成定局,她收了十夫,她為他們生了孩子。這樣的她怎能再見他,怎能開口說讓他留下來?

他醒來了,這樣就是最好的。

物是人非,相見争不如不見。

眼中起了氤氲的水霧,她一點點地退身出門,又輕輕阖上那院門。

書羽不解,繼續提醒:“門主,楚教主就在裏面。”

她垂眼笑了笑,笑得勉強:“知道了。”頓了頓,她又道,“我還有事就先回去。書羽,楚教主若需要什麽,你聽他吩咐即可,不必再禀于我。”

她緩緩返身,扯唇笑道:“若他問起我,你就說夫君有十個,孩子都快生一打了。”

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書羽遲疑道:“門主,你……”

她擡頭望向天際,拍了拍額頭,壓下眼底濕意,啞聲笑道:“就這樣,就這樣吧。”慢慢抽掉發間那支素淡的梅花銀簪,握于掌心,她開始返身轉回,走得極緩,一步又一步。

想着他醒來,但又怕他醒來。

一直學着堅強,學着面對所有,然而她還是沒能如想象中堅強起來,遇到事情第一時間想到的仍是逃避。

不見,是不是就可以佯作不知,佯作他仍在那裏,在她身邊,每天都能看到他,吻到他,抱着他說說話?

止步,轉身,背倚于紅牆之上,她一只手捂住眼睛。只是她應該如何堅強,如何面對呢?說她喜歡他,說她一直愛他,求他留下來,還是說往事如雲煙,過眼即忘,大家好聚好散,她平靜地送他離開?

一只手覆上她的手,握了握。這只手溫暖而有力,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她移開手掌,轉眼去看,只見他眉眼含着溫和淡笑,輕柔而寵溺,一如既往。喉中堵得慌,她張了張口,啞聲道:“寧微——”

摩挲去她眼角濕意,寧微溫聲道:“我跟他談一下,你先在這裏等着。”

心中五味雜陳,她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識地想阻止:“寧微,我……”

輕搖頭止了她的話,寧微含笑道:“或許事情沒你想得那麽糟。別急,我去看看。”松開她的手,轉身向院中行去。

待寧微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她重又依牆而立。

周圍變得無比安靜。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聽入耳中異常清晰。風中自耳畔盤旋,隐約有人語聲傳來,有寧微的,有他的……

“楚公子,曾經我常想,自己究竟哪裏不如你。論身份論地位論相貌論才能,我哪一點不如你?而且我比你先遇到她,我能把整顆心都拿出來對她好。可是在責任與感情之間,她選擇了責任。那時,我以為她肩上擔子重,放不下對姐妹們的承諾,放不下族人的期望,所以犧牲感情。後來,我才發現,責任不過是借口,在責任面前犧牲感情不過是不夠愛而已。所以她能跟你離開未東,她能為你棄十夫于不顧。”

風驟然加急,吹得樹枝嘩啦啦搖晃,落在窗戶上的斑駁影子亦變動不止,支離成無數片。一如那段動蕩的年月。

“楚江,你可知我有多不甘心?我不惜任何代價都難以得到的,你輕而易舉就取走了,那樣簡單,那樣理所當然,那樣不知愛惜。我恨,恨不得殺了你。

回北國回寧府,朝堂之上争權奪勢。我想着将她暫時讓與你又能如何?待我取了這天下,站在權力巅峰,那時我要她,誰又能阻?

三年謀劃,處心積慮,終得償所願。靜王府中,我籌劃着該怎麽迎她回來好呢?萬一她心裏仍記着你,我又該如何讓她忘掉你心裏只有我一人呢?一夜未眠,利用所有條件精心布局,只待天亮即可着手實施。

這時侍從們卻回禀,說她不在了。我颠覆北國的那晚,她血盡而亡,只有夏漠遲陪在身邊,情狀很是凄涼。”

風緩了,周圍又安靜下來。日光自高樹縫隙間灑下,地上樹影交錯,斑駁陸離。

“愛了,恨了,怨了。最終卻是落得陰陽兩隔的結局。那年,站在她墳前,望着萋萋荒草,我恍然明白,其實所謂的能把整顆心都拿出來對她好,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如果真的能把整顆心都拿出來對她好,我又何必執着于得到她,何必執着于獨自占有,何必執着于殺你?

我自以為是,所以上天懲罰我,所以讓她徹底離開我。我想,如果可以重來,我是不是可以真的那樣去愛一個人,那樣真真正正地對她好?我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可是我願意竭盡所有去努力。”

微風缭繞過耳畔,猶如一聲輕嘆,久久回旋。

“這些年下來,我發現接受現實,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常想一二。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說起來好聽,只是我們都清楚,人生本不是非黑即白,有時能低頭比固執地擡頭更需要勇氣。”

寧微道:“楚公子,今天我說這些話,只是想讓你認真考慮,要知一步擇錯悔之晚矣。雖說有我們幾個在,但你在她心中的地位沒人能夠取代。這些年她也很不容易,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給她一個成全。”

寧微笑嘆道:“一轉眼,十年過去了。孩子都那麽大了,我們亦不複年輕氣盛之時,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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