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徐、徐先生?”見徐福頓在那裏遲遲不上馬車,內侍不由得忐忑地喚了一聲。
徐福沉着臉撩起車簾,他頓了頓,還是轉身又朝奉常寺內走去,“在這裏等我。”
內侍不敢說什麽,只讷讷點頭。
蘇邑原本也要跟着出來,恰好撞上了進門來的徐福,“怎麽了?”蘇邑立刻頓住了腳步問。
徐福難得沖蘇邑露出了個淺淺的笑容來,“勞煩你為我留心一件事。”那一笑,五官都變得鮮活了起來。
感覺到被委托了重要事務的蘇邑心跳微微加快,嗓音都變得暗啞了起來,“……何事?”
“替我留意那位負責看管的人,還有那個與我立下的賭約的人,以及,你所認為的,對奉常寺內部極為了解的人……”徐福慢慢道來。其實這個範圍也并不小了,不過會露出端倪的人肯定不會多,要确定目标應該不會太難。
哪怕找不出那個人來,最後那人總會暴露出自己的意圖來,究竟只是為了偷走竹簡,看徐福焦急的模樣,還是拿走竹簡之後另有他用呢?
“好。”蘇邑直接應了。
徐福點點頭,遞給他一個信任的目光,随後才又離開了奉常寺。
忙活了一天,他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倒也沒有力氣在奉常寺裏再與那些人大動幹戈了,又餓又怒,何必為難自己呢?
徐福出來之後,內侍連忙打起了車簾,徐福沖他輕輕颔首,然後才上了馬車。
回到王宮之後,徐福也未作停頓,待嬴政一出現,便将竹簡交給了他,嬴政卻并沒有多大興趣翻閱它們,他頭也不擡地道:“便按照你蔔的吉日來定。”
徐福有些無奈,若是只有他一人交來竹簡,那他當然直接定下自己。偏偏如今有人刻意與他比試,若是如此敷衍完事,難保之後不會傳出去,成為一個把柄,讓衆人都當他徐福是假公濟私之人。
徐福一邊想着,一邊将竹簡往嬴政面前推了推。
也只有他敢在秦王明确拒絕的情況下,還如此“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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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只得擱下手中筆刀,轉而将竹簡往自己面前拖得更近一些,或許就連他自己也未發覺對徐福的縱容,正與日俱增。
他随手翻了翻,一眼就認出了徐福獨特的“字跡”,他拿起竹簡看了起來,另一個竹簡理所當然地被他忽視了。嬴政并不認為如今還能有誰的本事比徐福更要強。
“二一日?”嬴政擡頭看徐福。
徐福點頭,“十二月裏,難尋吉日?多為諸事不宜。不過凡事并無絕對。沒有絕對的吉日,也沒有絕對的兇日。二十一日正合适,這一日,箕星當值,箕星當值年歲昌吉,祭祀修墳皆吉利,又有田蠶牛馬遍山,金銀玉谷滿倉之意。正暗合了蠟祭之所求。這一日忌成婚、動土。于蠟祭并無礙。”
嬴政本已足夠信任徐福,如今再看竹簡,又聽徐福詳解,自然沒得挑剔了。
他将竹簡擱下,再沒有翻動另一竹簡的意思,“如此甚好。”
徐福走過來展開了另一竹簡,道:“此人選了二十九日。”随後他便不再言語了。
嬴政只瞥了一眼,便覺那人敘述混亂,刻意賣弄,令人生厭,頓時也沒了繼續往下看的興致,他揮揮手,眉頭微皺,“不必再看,此人水平與你相去甚遠。”
既然嬴政都将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徐福自然不會再求嬴政詳細瞧一瞧。
那畢竟不是他的竹簡,幹他何事?
徐福收起竹簡,交給了一旁的內侍。
嬴政埋頭于政務又是許久,待到日薄西山,天色漸晚時,有宮人上前來嬴政捏肩解乏,嬴政擱下手頭事務,想起自己冷落了徐福,忙問徐福:“竹簡上的字,你又刻了多久?”
“兩天。”
“怎麽如此之久?以後你可以命你下屬之人,或是內侍宮人代你刻寫。”嬴政想也不想脫口便道。
徐福并不樂意做個甘受委屈的人,既然有了麻煩,為何還要藏着掖着?徐福淡淡道:“原本一日就可解決的,只是待到今日我前往奉常寺,卻得知我的竹簡失竊,無他法,我只能又拿起筆刀從頭再來。”
嬴政聞言,腦子裏正深思着的其餘事情全都散開了,他臉色一變,眼底染上幾分怒意,“你的竹簡失竊?鎖在奉常寺中的東西,也能失竊?那這鹹陽宮中豈不是也無半分安全了?”
徐福閉口不語。
他如今在奉常寺中官職還是太小了,連發作一番都要不能太過,整個奉常寺又沒有被他捏在掌心,有些事上自然被動許多。
嬴政發過火之後,便很快沉穩起來了,他将那捧着竹簡的內侍叫到近身前,“明日你且到奉常寺走一趟,将此事徹查一番。”
內侍點頭稱喏。
徐福頓時輕松不少了,秦始皇插手,最後必然都會給他一個結果。
吩咐過內侍之後,嬴政就不再糾結于此事了,他同徐福移到別座宮殿去用膳,扶蘇也被奶娘帶了過去,他站在殿中不肯落座,待到嬴政帶着徐福進門之後,扶蘇才忙不疊見了禮,再落座。
用膳時,嬴政已然習慣自己的視線不自覺地往徐福身上瞟。
徐福手握筷子,因為這兩日手指太過用力,抓着筷子的手還微微有些發抖,徐福忍不住暗自皺眉,若是有勺子便好了,至少不會表現得這樣顫巍巍的,哪裏還有半分仙氣?
徐福那邊哪怕是點細微動靜,也引起了嬴政的注意,嬴政的目光随意一掃,便掃到了徐福的手上。
嬴政眉頭登時就揪了起來,他不由想到之前徐福入宮向他報吉日時,雙手比這還要可憐,也不知道筆刀在手上戳了多少次,又磨了多少水泡出來。
如今徐福手上的傷,便是因為竹簡失竊害的吧?
嬴政臉色頓時更沉了。
扶蘇原本歡喜地擡起頭來正要與父王搭話,誰知剛好對上嬴政這麽一張臉,當即小臉就變了臉色,低聲道:“父王怎麽生氣了?”
徐福也放下了與筷子的較勁,他跟着擡頭朝嬴政看去,正對上嬴政那雙黝黑不見底的眼眸,徐福怔了一下,不自在地別開目光,“王上怎麽了?”
嬴政命內侍去請侍醫來,接着才回答了徐福的話,“寡人見你手受了傷,再想到奉常寺失竊一事,心中自然不快。”
扶蘇盯着徐福的目光陡然變得怪異起來。
徐福自己也覺得氣氛一瞬間變得怪異了。
“多謝王上。”徐福思考半天,最後只想到了這四個字。
嬴政卻心中卻覺得更不快了。徐福的謝意并不算誠懇啊。
侍醫很快被請來,用膳不得不被中斷,侍醫為徐福雙手檢查上藥後,開口道:“并非大事,水泡破開,傷口會在短期內沾水便覺生疼,過幾日便會好了。”
嬴政的臉色卻依舊不見緩和,他的目光緊緊黏在徐福那雙手上。
徐福的手被塗抹了綠糊糊的草藥,看上去被糟蹋得有點醜,但在嬴政眼中卻并不覺得如此。白皙修長的手指微微蜷起,上面帶着紅痕和綠綠的藥跡,越發襯得他的手白如玉。
嬴政突地想到他命人新造的玉玺,色澤瑩潤,質地均勻,美得通透。
就好像徐福雙手一般。
以人比玉,這也算是頭一樁了。
就這樣一雙受傷的手,也能讓嬴政心底滋生出點兒蠢蠢欲動的意味來,嬴政覺得自己真的是病了,還病得不輕!簡直與随處發情的獸類差不多了!
嬴政臉色更黑,頓時失了胃口,他将手中筷子拍下,突然起身道:“寡人還有事,扶蘇便陪着徐先生多用一會兒飯食。”
扶蘇不明所以地點着頭,模樣乖巧。
徐福也是一臉不明所以地看着嬴政走出去。
不過嬴政的早退并不會妨礙到徐福的胃口就是了。
奉常寺門口有一少年已立了許久,蘇邑打後頭來時,一眼便瞧見了那個身影,穿着官服,色如春花。
怎麽愣在這裏?蘇邑心中不解,出聲喚道:“徐太蔔。”
徐福神色還有些恍惚,被蘇邑這麽一喊,他登時就回過神來,裝作于大門前深思人生、深思未來的模樣,淺淺地“嗯”了一聲,擡腳往裏走去。蘇邑被徐福的模樣诓到,心中頓時也不覺疑惑了,他随着徐福往門內而去,口中一邊道:“今日便定能将那偷竊之人抓住。”
“勞煩。”徐福道了個謝。
蘇邑立時又覺心跳加快,半晌說不出話來。
徐福心神也全然未在失竊一事上,他到了位置上坐下,抓起桌案之上的杯盞,捧在掌心,思緒卻是飄到昨夜驚夢之中。
他知道秦始皇入夜以後時常會做夢,每每秦始皇從夢中驚醒,他都有所感,只是冬夜寒冷,徐福也懶得掙紮着爬起來罷了。那時他還将疑問埋于心中,想着秦始皇怎麽做夢做得如此頻繁?也不知做的是怎樣驚恐的夢。而昨夜,徐福也終于體會到那種苦楚了。
瑰麗又颠倒的夢境,色欲糾纏。
真是太可怕了。
無所畏懼的徐福終于理解了為何秦始皇每次驚醒過來,都那麽痛苦了,渾身不由自主,欲望被支配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徐福想着想着便面如菜色。
廳中其餘人只當他還在為竹簡失竊一事生氣,竟是氣勢冷凝到這種程度,衆人都不自覺地連走路都變得小心了起來。
唯獨一人膽大,徑直走到了徐福面前來,微微躬腰問道:“徐太蔔,不知王上選定了哪一日為吉日?”
徐福擡眼斜睨了他一眼,因為心情不愉,他的聲音也平白冷了不少,“二十一日。”
面前的人正是與他打賭之人,原本徐福還記不住他的名字,不過蘇邑留意此人之後,便在徐福耳邊提起了他的名字。
他叫趙毅,家中與秦國王室有些淵源,不過這個淵源太過久遠,趙毅也很難在秦王跟前得到青睐,靠着祖宗庇蔭,他入了奉常寺,對于王柳之流甚為不屑,面對徐福,他心中又極為不服。王柳一倒,徐福正得意。所以在蠟祭之前,趙毅便迫不及待地跳出來了。
趙毅生得也算勉強能稱作好相貌,他臉上的表情原本是極平淡的,只是在聽見徐福口中吐出這四字之後,趙毅沒能壓住臉上的神色變化,登時就閃過了不忿之色。
他不甘心。那日王柳在廳中言辭激烈地與徐福對抗時,他将王柳的話都聽入了耳中。王柳言語間暗指徐福顏色過人,以此換得秦王寵愛。趙毅上心過後,便愈想愈覺得是如此,不然以徐福年紀之輕,本領之弱,又怎能在背景不明的情況下,坐上太蔔令的位置呢?照他看來,所依仗的不過是秦王寵愛罷了。
如今再看這個結果,趙毅頓覺一定是徐福背後動了手腳,或者秦王因徐福之故,連他的竹簡看也沒看一眼,便定下了日期。
徐福目光冷飕飕地打量着趙毅,他不急不緩,聲音冷然地問道:“趙太蔔似乎知道我選的吉日是何時?”
趙毅迎上徐福的目光,笑道:“二一非我所選,自然是徐太蔔所選了。”
徐福收回了目光,不再言語。
如今趙毅的可能性最大,不管是從對奉常寺的熟悉程度,還是與看守人的關系,又或是作案動機上。但趙毅藏得真好,至少徐福沒能從他身上發現什麽不對勁。
問到結果,趙毅便轉身離去了,等他一轉過去,臉色便立刻沉了沉,心中的自然是對這個結果有所不滿的。
其餘人也早料到了這一幕,心中只當看個笑話。
從王柳一事,他們便知要對付徐福不易了,怎麽偏偏還有人不自量力呢?
趙毅所選為二九日,與徐福相隔的時日并不長,一般人或許會覺得,時日如此接近,焉能辨出個誰好誰壞來?但在吉日測算之法上,莫說是不同的兩天了,哪怕是緊挨着的兩個時辰,吉與兇都可能是截然相反的。
若是徐福知道趙毅心中所想,一定忍不住大笑。
就這樣的水平,也敢與他相比?
徐福在這個時代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他所學全是彙聚古人之精華,雖然有些方法與技巧已經漸漸遺失在歷史長河中,但不可否認的是,在他那個時代,蔔卦、求簽、相面等等諸多算命的方式,已經進化到一個先進的地步了。
就好比他人只用龜甲占蔔,他們如何測吉日呢?将這一月,每一天都拿來求一求禍福吉兇,便可知這一日究竟能否得用。速度自然慢了不少,稍有不慎,還容易出差錯。
龜甲占蔔這玩意兒本來就是少時靈,多時不靈。
再有靈氣的東西,你求得多了,那靈氣也就被消磨了。
徐福自有蔔算吉日之法,他瘋了才用龜甲來占蔔。所以那日看似他在用龜甲占蔔,實際只是在心中默默測算罷了。他很快便排除了不少兇日,之後再從吉日之中挑選最為合适的日子,既快捷,又穩妥。誰輸誰贏,從那時起基本已經奠定。
這時有人送來了祭祀大禮服,乃是被選中的太蔔、太史及太祝在蠟祭上所穿的衣袍,其中以太祝的祭祀服最為精致莊重。
自然又引來一番或豔羨或妒忌的目光。
其中以徐福和蘇邑二人最拉仇恨。
徐福和蘇邑都是後來新人,蘇邑也就罷了,與衆人都還處得不錯,那徐福之前還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偏的又氣質高潔,與他們格格不入,這樣一個人物卻是上升最快的,怎麽能教人不妒忌呢?
當然,如果這些人知道,蘇邑之所以也會被選上,也不過是徐福大筆一揮的事兒,他們肯定會連蘇邑也一起嫉妒上。
抱大腿抱大腿,竟是真的被抱到了!
不過等了一會兒,衆人便收起心中嫉妒了,甚至有的人心中還隐隐發笑。
那祭祀禮服,誰都發到手中了,怎麽偏偏少了徐福的呢?這是漏了?還是徐福将被從蠟祭禮名單上除去了?
別說這些人了,就連蘇邑臉色都微微變了,但他又不好在此時上前問徐福。萬一真的出了纰漏,他此時上前去問,豈不是在徐福心上紮刀子嗎?
徐福心中也掀起了驚疑狂潮,但他什麽打擊沒受過?再壞也不會比昨夜的夢更可怕了,徐福面上表情淡淡,沒有絲毫的撼動。
原本還想着看笑話的人,此時倒也不得不收起臉上的笑意。
不管他們如何不忿徐福坐上了太蔔令的位置,單看徐福此時氣度,他們便登時落後了一大截,如此嘲笑下去,還有何意義呢?
衆人讪讪地對視一眼,各自歸位。
而徐福則是在這個時候将那看守的人叫來了,本以為沒戲可看的衆人,心髒陡然又提了起來。徐太蔔這是要動真格了?
看守的人到了之後,便跪倒在了徐福的腳邊,若不是徐福神色太過冰冷,那人或許還會抱住徐福的腿求饒。
“徐太蔔,此時确與我無關啊……”那人口中苦苦辯解道。
“你負責看守,你卻失了職,且不說偷竊之人與你有沒有關系,但你怎麽能理直氣壯說此事與你無關?”徐福居高臨下地看着那人,絲毫沒有因為地方露出軟弱求饒的一面,便立即心軟。
因為常年算命,從某些方面來講,徐福的思維是相對比較理智的,能令他同情心軟的人或事,實在少之又少。
像看守人這樣的,徐福并不覺得有何可同情的。
拿什麽錢行什麽事。
他在這個位置上,享秦國秩,那他便應該全力而為,履行自身職責,若沒能履行,他當然也要擔責任,真以為跪地求個饒便能免了?若是裝裝可憐即可得豁免,那豈不亂套?
“我……”那人被徐福堵得啞口無言。他只當徐福為表寬容大度,放他一馬,只嚴令抓住那賊人來呢。
看守人頓時面露苦色,心中忐忑不安到了極點。
“将那日之事細細道來,你何時檢查過,何時之前竹簡還未失竊,何時之後你便發現竹簡失竊,當時你在做什麽?都一一講清楚。”徐福聲音冷硬。
看守人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目光東瞟一眼,西瞥一眼。
“那日……那日,入夜後,我便留守于奉常寺,醜時我曾檢查一次,竹簡尚在。寅時我去打了些水來,又檢查一次,竹簡仍在。卯時三刻時,竹簡便、便不在了……”
“那時你在做什麽?”
“……不、不慎睡着了。”看守人說着再度打了個哆嗦。
徐福冷冷地看向他,目光淩厲,“這還叫與你無關?若不是我态度嚴厲,你是不是便要随意糊弄過去了?”
看守人趴在地上,身子抖動,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徐太蔔饒我一次!那竹簡我确實不知如何丢了啊!我要那竹簡也沒用……我……”
徐福打斷了他,“你可有看見什麽鬼祟之人?”
“沒、沒有。”
不等徐福開口再說話,蘇邑已經上前,看上去精精瘦瘦的身體卻是陡然爆發出一股力量,單手便輕松将那看守人拎着衣領提了起來,“有還是沒有,可要謹慎着說。”
看守人精神繃到鳳凰,登時憋不住爆發出來,高聲叫道:“你、你如此對我!實乃嚴刑逼供!”
蘇邑手一松,将那看守人扔到地上來,其餘人見狀都是不自覺地一驚,仿佛自己也感受到了那一瞬間的生疼之感。
“他在撒謊。”蘇邑語氣肯定,“幹脆送去牢獄一審便是。”
一聽“牢獄”二字,看守人登時就慌了,臉上接連閃過無數情緒,慌亂、驚恐……
蘇邑嚴厲逼問的時候,徐福也用目光悄然環視了一圈廳中衆人。做賊必然是會心虛的,哪怕掩飾再好,也總會有破綻露出來,除非他的心理素質極強。
徐福正想着呢,就毫無收獲地收回了目光。
那個“賊人”還當真心理素質極強啊!半點破綻也不露啊!
也怪不得能在奉常寺偷走竹簡,算是有幾分本事了。
“送牢獄。”徐福吐出三個字,随後便叫來人将看守抓了起來,押着往外走。
看守人徹底繃不住了,連忙喊,“不,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
徐福骨子裏其實也有跟嬴政格外相似的地方,你把我惹火,你說要收場便能收場嗎?別開玩笑了。逗着我玩兒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徐福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道:“拖出去。”那個拖字被他說得極為冰冷,其餘人都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連笑話都有些不敢看了,生怕被徐福記恨上。
果然以後還是只能在心底損一損徐福了,哪怕是背地裏說恐都不保險啊。徐福此人真不能得罪……真不能得罪……不能得罪啊!
蘇邑從徐福身旁走過,低聲道:“徐太蔔放心,此時我定會繼續留意。”
蘇邑如此上心,徐福都有些驚訝,他雖然那樣囑咐蘇邑,但他并未打算蘇邑真的會對此事十分上心,畢竟交情算不得深厚,誰會将此事當做自己的事來時時挂心呢?
“那便多謝了。”徐福不得不又向人道了聲謝。
那頭看守人被送到牢獄報道之後,恰好嬴政派來查探的內侍與之接應上了,再一吩咐負責的官員,看守人這一遭是不好過了。那個賊人距離被揪出來也不遠了。
像模像樣地在看守人身上發作一番之後,徐福就離開了奉常寺。
那祭祀禮服怎麽一回事,他還沒弄清楚呢。
面對早退的太蔔令,剛剛被震懾了一把的衆人都暫時性瞎眼了。
徐福那張臉俨然成了鹹陽宮的通行令,哪怕沒有內侍與他同行,那些士兵與侍從也對他在王宮中出現見怪不怪了。
走到秦王寝殿外,宮人見着他,驚呼了一聲,“徐先生?!”
徐福點頭,“我來休息。”話說到一半,他就突然頓住了。徐福驟然發覺自己竟然已經将王宮俨然當成家了!日日來去不說,夜夜眠于此不說,餐餐也就于王宮不說……他不想在奉常寺當值了,想偷個懶,竟然也是選擇回到了王宮。
秦王的寝殿哪裏像是屬于秦始皇的?他怎麽覺得無形之中似乎更像是屬于他的呢?
“徐先生?”宮人望着他清冷的側臉,忍不住又喚了一身。
徐福沖宮人微微點頭,擡腳跨進了殿門,而宮人侍從,也無一人阻攔他。
徐福再度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之前在王宮住着形成了習慣,便也不再多加思考,但昨夜驚夢,似乎将他這段時日未再考量過的事情全部提到了腦海裏。
他在秦始皇宮中暢通無阻,宮人俨然将他當做宮中之主對待,明明已經不需留于宮中,至少是不需要再與秦始皇時時貼身跟随的,但過去幾月,他竟然仍舊與秦始皇睡于一床?就連秦始皇的倆兒子都被他擠到偏殿去了。
徐福越想越覺得不太好了。
那個夢莫非就是某種預兆?象征着他要走上斷袖之路的預兆?
徐福默默地打了個寒顫,他知道自己容貌出色,極易用臉來博得他人好感,但他一點也不想斷袖啊!
也不知道那熏香之中是否有種毒叫斷袖之毒。徐福腦洞開大。恨不得馬上到一個私密的地方,掏出自己的小兄弟來,摸一摸,它還好嗎?
徐福頓住腳步,轉身去偏殿裏擺放恭桶的隔間,隔間外挂着帷簾,這樣應該不至于被人瞧見。
宮人雖然疑惑他怎麽走着走着就改道了,但出于習慣,還是跟随在了徐福的身後,最後他們被一道帷簾擋在了外面。
外面就是宮人。
徐福咬咬牙,有種說不出的淡淡羞恥感。
但這件事已經被他放在心中惦念已久了,徐福還是忍着這種羞恥感,伸手,掏裆。
一宮人突然疾步跑來,口中低喊:“徐先生,王上尋你去。”
秦始皇怎麽知道他回宮了?哦對,這是秦始皇的地盤,哪有他不知道的事兒?
徐福一緊張,手差點揪了自己的小小福,他裝作面色淡定地提起褲子,整理衣袍,端足架子,又是一番出塵之氣。嗯,對,有那張臉,哪怕他是剛從出恭的地方出來,那也是渾身仙氣十足。
他掀起帷簾走出來,宮人擡頭望了他一眼。
徐先生就是不一樣,哪怕出個恭,完了以後,也是半點塵埃都不沾的模樣,甚至連絲臭氣都聞不到。
徐福要是知道此刻宮人心中所想,一定懵逼。
真仙人都不出恭的,出恭就肯定臭啊!秦始皇哪怕出恭,肯定也臭吧,改天可以聞一聞……哦呸,聞什麽聞?解決生理大事,怎麽能與氣質出塵不出塵扯上關系!
……
嬴政在寝殿之中等他,徐福回到寝殿中,一眼便望見了嬴政高大的身影,他的腦子裏飛快地閃過了某個夢中畫面,徐福抖了抖,忙将畫面從腦海中揮散,壓下心虛與淡淡羞恥感,慢步走到了嬴政的身後。
他神思發散得太厲害,走近了都沒及時打住步子,嬴政剛巧一轉身。
徐福就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嬴政的胸膛上。
真是好……硬啊!
徐福被撞得鼻子一酸,但他還要努力維持自己的姿态啊,所以努力睜着眼,抿着唇,眼角有淚也巍然不動。
嬴政被吓了一跳,他心中此時更心虛。
畢竟徐福不知道因為他被撞過多少回了,現在額頭上的淤痕才堪堪散去呢。
舊傷剛好,又要添新傷?
嬴政抓住徐福的手腕,伸手擡起他的下巴,“撞到你了!寡人瞧一瞧。”
徐福懵了懵,柔弱(懵逼)地任由嬴政像電影裏男主角調戲妹子一樣地,挑起了自己的下巴,徐福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只覺得自己的形象這一瞬間,在宮人面前崩塌了……
“無事。”徐福回過神來,迅速別開頭,本來要錯開嬴政的手指了,誰知道嬴政突然手上一用勁兒,将徐福的下巴捏住了。
捏!住!了!
秦始皇你以為你真的在調戲美人兒嗎?
“王上。”徐福加重語氣喚了一聲,他的臉上也登時覆上了一層冰寒之色。
哦,你能想象一雙因為鼻子被撞疼而霧蒙蒙的眼,正淚水漣漣地看着你,那是什麽滋味嗎?
你能想象平時一張清冷十足,誰都不多給一個笑容,不露半分軟弱的臉,此刻擺出了截然相反的表情嗎?
嬴政忽然間覺得,自己可以放棄搶救了。
可能他中的是無解之毒……
徐福對上嬴政那張看似威嚴,實際眼神飄忽的臉,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他只有自力更生地擡手,勉強抓住嬴政的手腕,面無表情地扯開。
宮人們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也陷入了暫時性眼瞎。
嬴政如夢初醒,若無其事地轉身指着旁邊內侍手中所捧的衣袍,“太蔔所穿祭祀禮服實在太過粗糙,寡人便令人另為你做了衣袍。”
原來沒給送祭祀禮服,不是把他忘記了,只是因為有更好的等着他啊!
徐福上前一步,抓起衣袍,紋飾精美,上面繡有的古老圖騰,帶着厚重的氣息,的确比起送到奉常寺中來的祭祀禮服,不知要好了不少。
恐怕享受如此待遇的,也就他獨一份兒了。
徐福心中緊了緊。
秦始皇對他這麽好,真的不是對他有所企圖嗎?但是他僞裝成秦始皇娈寵的時候,也沒見秦始皇有何特殊反應啊。還是說秦始皇諸多舉動,不過是為了給他這個功臣應有的待遇罷了?
歷史上秦始皇似乎并不是個小氣的人,如此想來,倒也有可能。
徐福不想表現得太過自戀,若是誤會了,那豈不是贻笑大方?他暫時埋下心中疑慮,示意內侍将那衣袍收拾起來。
這頭剛收起衣袍,那頭又有內侍緩步進來,跪在地上,道:“王上,徐太蔔一事已有結果。”
“報上來。”面對正事時,嬴政身上的氣息登時就變了,嚴肅又威嚴,仿佛剛才那個捏住徐福下巴還陷入發呆的人,壓根不是他。
內侍呈上竹簡,口中道:“奉常寺中有一人名趙毅,他與徐太蔔立下賭約,為窺得徐太蔔蔔卦所得,他便聯合看守之人,與奉常寺中另一太史,竊走了竹簡。”
果然是他!
徐福皺了皺眉,趙毅實在太會裝了,竟然半點痕跡也瞧不出來。
嬴政聽完內侍之言,又翻看竹簡,當即冷聲道:“将那趙毅拿下。”
“不,等等。”徐福出聲打斷了嬴政的話。
內侍額上冒出些許汗珠來,心道徐太蔔真是好大的膽子,連王上的話也敢一口截斷。
嬴政倒是極有耐心地轉頭看向徐福,“你可還有其他打算?”
徐福點頭,“這時拿下他沒有什麽意思,就算拿下了,他心中定也是不忿的,說不定還會将我抹黑成一公報私仇之人,刻意報複于他。蠟祭在即,也沒必要為此人鬧出不快來。待到蠟祭之後,我蔔出的日期與他蔔出的日期,孰好孰壞,屆時一目了然。他可以說我作假,但他總不能再怨老天也作假。”
把人粗暴地關進牢獄有什麽意思?打擊別人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先從心理着手,讓他喪失自信,意識到自身差距,震驚之餘喪失鬥志,那才是最為嚴厲的懲罰!
內侍跪在地上,暗自道,竟還教起王上如何處置來了。
嬴政向來能聽進他人之言,更何況是徐福口中所言?他沉吟片刻,道:“按徐太蔔所說去做。”
內侍懵了懵,還頂着一頭汗水呢,他擡頭一臉驚愕地應了聲,退到了殿外去。
衆人都被嬴政揮退。
徐福心中一緊,嗯?他要做什麽?
卻見嬴政疲累地揉了揉額角,冷聲道:“寡人接了趙太後回宮。”
趙姬那個幺蛾子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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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