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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餘名美人之中也包括了鄭妃,鄭妃盡管比其餘人地位更高一些,但她的打扮與她們并無不同,鄭妃太過靜婉低調了,若不是她個子出挑,徐福還未必能一眼将她從人群中認出來。

美人們相繼落座,明明扶蘇就在上首,鄭妃卻連頭都沒擡一下,連看都沒朝扶蘇的方向看一眼。

徐福壓下心中驚訝,收回了目光。

食物與美酒端上桌案來,美人們也不再拘束,自己倒上酒,便舉杯遙敬嬴政。

只是這些個美人兒的目光,時不時會往徐福身上掃去。她們與胡姬不同,她們沒有胡姬那樣強烈的提防心理。此時七國大行美男之風,比較起秦王的英俊神武,她們更易為徐福那張精致又禁欲的臉而感覺到迷醉。

嬴政剛端起桌案上的兕觥酒器,臉色就登時沉了下去。

徐福并未覺得有何不對,他常常接受到來自他人的目光洗禮,這又點兒又算得了什麽?

徐福淡定地跟着舉杯。

美人們終于也收回了目光,還笑盈盈地朝嬴政說了幾句祝詞,無非就是希望來年風調雨順之類的話。待她們說完之後,頓時所有目光就都落在了徐福的身上。

他也要說?

徐福怔了怔,對上嬴政的目光,險些脫口而出一句,“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徐福憋了一會兒,最後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七個字,“願王上得償所願。”

嬴政臉上隐隐浮現了一絲笑容,他的目光緊緊盯着徐福,半分沒有要分點目光到其他人身上去的意思。

衆人舉杯歡飲,酒水入口艱澀,味道并不怎麽樣,徐福原本也不善喝酒,只匆匆抿了一口便将手中酒器放下了。

殿內一派氣氛歡暢。

唯有那圍屏之後,趙姬聽着外面的歡聲笑語,頓覺胸中有一團火在狠狠灼燒,她臉上不僅不見半點歡顏,反倒還眉毛揚起,目光猙獰,竟是将手指扣在桌面上,硬生生地折斷了一小節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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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旁的宮人噤若寒蟬,就連勸慰的話也不敢說。

他們知道,自從趙太後從雍城離開,便整個人都變了,暴躁易怒,就連秦王也從不正面與趙太後起争執,他們這些做奴婢的,又哪裏敢觸怒趙太後呢?

或許是幾杯酒下了肚,便真的壯了膽,美人們望着徐福的目光倒是變得更為放肆了。

徐福無意中瞥見嬴政臉上陰沉的神色,心中登時咯噔一下,原本有些發暈的頭,頓時就清醒了過來。

他可沒有想要給秦始皇頭上造綠雲的意思……

想一想嫪毐和呂不韋的下場,徐福就覺得被秦始皇如此惦記上,可一點也不好。

原本應該好好享受的食物頓時吃進嘴裏也變得無味了。

此時,他是不是應該立刻表示一下忠心?

徐福裝作不經意地起身,手執兕觥,緩緩走到嬴政腳邊去,舉起酒器邀嬴政共飲。

嬴政将目光放到徐福的身上,流連不已,他跟着舉起酒器。

原本是賞心悅目的畫面,卻偏偏被打破了。

青銅酒器被砸到了地面上,還從圍屏後咕嚕嚕地滾了出來,剛好頓在了嬴政的腳邊,嬴政的臉色随之冷凝起來,但他還是淡定地先将兕觥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徐福怔了一下,也跟着舉起來抿了一口。

圍屏之後宮女失聲驚叫,“太後!”

原本徐福以為趙姬會忍不住在這種時刻,大鬧起來,可誰知道,那只酒器被砸出來之後,圍屏後卻半晌沒有趙姬的聲音響起,徐福正疑惑不解時,就見那失聲驚叫的宮女跑了出來,花容失色,腳下一滑,直接撲倒在了嬴政的腳邊,“王、王王上……太後……太後她……”

那宮女氣喘籲籲,表情驚駭,或許是受到的驚吓太過,竟然半天都未能将那句話完整說出來。

随後,裏面也接二連三地跑出了宮人,其中一人匍匐在地,身體抖動不已,哀聲道:“……太後突發急症,倒地不起,奴婢們不敢随意觸碰太後。”

徐福也呆了一下。

他的話何時靈驗得這麽快了?他都快覺得自己是烏鴉嘴了!趙姬怎麽說玩完就要玩完了,不是挺能蹦跶嗎?

徐福不由得擡頭朝嬴政看去。

嬴政臉上帶着愠怒之色,他一掀衣袍站起身來,快步繞到圍屏之後去,高聲道:“傳侍醫!”

殿中登時便亂作了一團。

徐福也不敢随意到圍屏後去,也不知那趙姬到底變成什麽模樣了,只是連半點聲音都聽不見了,徐福便覺得趙姬定然十分不好了……

方才還饒有興致頻頻偷瞧徐福的美人們,這時也都個個噤若寒蟬,坐在位置上連動也不敢動,生怕一不小心就跟這麻煩事兒扯上關系。

在這樣的時間裏,若是被牽連了,丢了性命,那可真是冤死了。

侍醫很快便趕到了,他當即命人撤了圍屏。

這時徐福也才看見圍屏後的景象。

桌案上甚為散亂,邊上還帶着點點血跡,而趙姬此刻正倒在桌案旁,臉色發青,嘴角倒是半點血跡也沒有,只是她的指甲有些破損,血跡正是從那裏出來的。

堂堂太後,倒在地上,卻無人敢去扶她。

明明是該又怒又急的時刻,徐福卻覺得心中有些好笑。

難道趙姬就是這個時代的實力碰瓷專業戶?搞得宮人都不敢去碰她了,嬴政也只是冷冷立于一旁,還是侍醫命人将趙姬扶了起來。

侍醫立刻伸手去探趙姬的呼吸。

這一探,侍醫的臉色便變了。

他面色慘白地跪在地上,叩地請罪,“王上,太後……太後恐是已經去了……”

宮人們被吓得連忙跟着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擡。

殿中其餘人也反應過來,跟着叩地。

徐福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難以适應說跪就跪的節奏,于是硬挺着站在那裏了。

大殿上下,登時就剩下他與嬴政二人還站着。

嬴政臉上閃過沉痛之色,眼底很快染上血絲,半晌都未能說出一句話來,衆人也不敢再開口,殿內鴉雀無聲。

原本徐福也有點心疼秦始皇。

秦王不好當,過個蠟祭,也搞出這麽血腥的事來,盡管趙姬挺讨厭的,但那畢竟也是曾與秦始皇相依為命的母親,如今猝死……

徐福企圖用傳遞自己的目光去安撫秦始皇。

但是等他目光一對上嬴政的那雙黑色眼眸,他驟然感覺到那雙眼裏,毫無悲痛,反倒是裏面的冰寒之色,冷得刺骨。

也是了。

趙姬已經消磨掉秦始皇心中的溫情,如今秦始皇又怎麽會為她而感覺到悲痛呢?方才秦始皇臉上的神色,應當都只是裝出來的吧。

一國太後猝死,宴飲哪裏還能繼續進行下去?

宮人忙不疊地撤了食物酒水。

美人們也都默默回了後宮,扶蘇更是迅速被宮人帶走,胡亥年紀小小,倒也不哭,懵懵懂懂地便又被宮人抱回去了。

徐福挪了挪步子,正要朝着嬴政的方向走過去,誰知道他剛走兩步,就感覺到腦子裏像是被一記悶槌敲了一下,徐福腳步晃了晃,摔倒在地。

嬴政回轉身來,連忙伸手将他撈起,徐福軟綿綿地靠在嬴政胸膛前,暈了個徹底。

暈過去之前,徐福還忍不住在心底罵了句。

不是女主角的命,你特麽得個什麽女主角的病啊……

嬴政臉色變得更為難看,他擡腳就踹那侍醫,“起來!給徐先生瞧瞧!”

那侍醫懵了懵,爬起來後直接撲到了嬴政的腳邊。

身後的趙姬被人擡了出去。

嬴政的目光緊緊鎖在懷中徐福的臉龐上,連頭都沒有再回一次。

兩廂态度差異之大,宮人們隐隐察覺到了什麽,他們心中發冷,匍匐在地面上,卻誰也不敢再往下想去。

那侍醫捏着徐福的手腕,臉上神色來回變幻,半晌都沒有得出一個結果來。

嬴政見狀,臉色越加陰沉,侍醫感覺到身上壓力陡然加大,戰戰兢兢擡起頭來,咬牙道:“徐先生症狀詭異。”

“如何詭異?說!”嬴政臉色更加難看,深以為徐福是否中了什麽奇毒,又或是一不小心染上了什麽不治之症。

“氣血虛,精氣虧。”侍醫吓得一抖,脫口而出六個字來。

氣血虛?

精氣虧?

嬴政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極為怪異,腦子裏還不自覺地陷入了某種遐想之中。

侍醫低聲将補身之法一一道來,只是嬴政卻靜不下心去聽,身旁的內侍倒是小心又仔細地一字不落地記下了。

待囑咐完之後,嬴政便親自将徐福抱起來,往寝宮裏走了。

身後內侍怔了怔,猶豫問道:“太後那裏……”

“雖是蠟祭之時,但太後突然薨逝,也是要昭告秦國上下的。”嬴政神色淡淡,口中輕描淡寫地将此事帶過,全然瞧不出剛剛猝死的人,是他的母親。

思及往日趙太後的作為,那內侍心中直嘆氣,點頭道:“喏。”恐怕趙太後就算是活的,最後也只能死了。

徐福醒來時,肚子差點咕叽咕叽叫出聲來,他捂着快要前胸貼後背的肚子,心中感嘆了一聲,身為古人也真是不容易,不知道有多少個得了胃病死的。

徐福正要喚宮人來,誰知道剛從床上坐起,就與嬴政打了個照面。

原來嬴政一直坐在床邊,身上的白色野服都還未來得及換下,他的模樣看上去有些憔悴,眼眸布滿血絲。

能在秦始皇的臉上看見如此神色,也足夠稀奇了!

徐福心中都不自覺地将秦始皇神化了。此時才會覺得,哦,秦始皇會累,會倦,會有喜怒悲歡。

徐福回過神來,問:“我是什麽病?”問完之後,徐福自己頓時感覺到一陣怪異。

嬴政當然不知道罵人還有罵你有病這種說法。

“并非病症。”

“那是什麽?”難道還真的是他身上的光環加錯了,一不小心加成女主光環了?

嬴政神色變得複雜起來。

徐福的心也不自覺地緊了緊,盡管他的面上還是維持着淡定之色。

“氣血虛,精氣虧。”嬴政絲毫不帶删減的,十分完整的,語氣寡淡地将侍醫的話轉述給了徐福。

一道閃電從徐福腦中滑過,照亮了他懵住的心靈。

精……氣……虧……

徐福看着嬴政。

嬴政也看着他。

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說不出話來。

徐福其實有些心虛,睡在秦始皇的床上因為一夜春夢發情這種事,實在太過羞恥。

于是徐福只能繼續裝着淡定冷然,臉上寫着“我聽不懂”四個大字。

嬴政也回味過來,徐福許是覺得尴尬,于是便将那侍醫解釋的話語,又轉述給了徐福,“侍醫說你從前年少,身體還未長開。如今……是正常現象……加上之前熏香之中有毒,你吸入過後,難免會有毒性潛伏于體內,直至如今爆發出來,也只當是提前使你知人事罷了。”

正常現象?

熏香作用?

徐福心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向來心胸寬闊,卻偏偏為此事糾結于心這麽久,都鬧得他生出想法跑到偏殿去,在鹹陽宮中越發顯得他仗着秦王之勢,肆意妄為。

若是如此,那他也不必再庸人自擾了。

皆是外物所致,看來他果然對秦始皇是沒有想法的,真是太好了。

嬴政不知徐福心理變化,若是知曉了之後,必然會對自己剛才所言陡然生出後悔之意,恨不得嘔出一口血來。

“多謝王上為我擔憂。”徐福總算開了口。

嬴政臉色緩和一些,嘴角不自覺地帶上了點笑意,“寡人聽侍醫所言,你每日晨起必然要食一些補氣血的食物。那奉常寺中何來補氣血之物?依寡人看,你不如便長留宮中,每日晨起,自有宮人将食物送至你跟前。”

嗯?

嗯?!

徐福剛聽嬴政開口的時候,沒聽出個什麽來,還只覺秦始皇對自己可真夠上心的啊,這樣重視臣子的帝王,也就秦始皇了!誰知道徐福心中不要錢的誇獎還沒跨完呢,便聽到了後半句話。

長留宮中?

每日晨起,還有宮人送來補氣血的豐盛食物?

天降如此大一個餡餅,砸在他的頭上!

徐福原本應該喜出望外的,但他心底卻敏銳地升起了一股別扭感。他的能力真的有高到,足夠讓秦始皇對他特殊至此嗎?

徐福常常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樣,哪怕見徐福此刻毫無反應,嬴政也并不覺得奇怪,他為徐福壓了壓被角,站起身來往外走,殿內點着的燭光被他擋在身後,他的臉龐頓時陷入了一片陰影之中。

也許是光影造成的錯覺。

徐福那一眼,卻是從嬴政的臉上瞥見了兇戾之像,目光令人遍體生寒。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極有可能是一種預兆。

徐福心中陡然一驚,從床上坐直了身體,他張了張嘴,要對嬴政說什麽,但是沒等他開口,嬴政已經大步離去了。

對了!趙姬……

徐福突然想到了那個生死不知的趙姬。

嬴政此去是做什麽?去處理趙姬嗎?徐福連忙将不遠處的宮女叫到床邊來,“趙太後如何了?”他話剛問完,就僵住了。

因為那宮女着一身素服,頭上無半點釵飾。

“趙太後……已……已薨逝……”宮女跪在地上,低聲道,還随之抽噎了一下。

趙姬真的死了?!

徐福腦子裏快速閃過之前的無數畫面。

他向嬴政說起趙姬有禍時,嬴政眼底光芒晦暗不清的模樣,嬴政回應他趙姬會常住宮中時那淡定的模樣;得知趙姬前來寝宮找麻煩,嬴政雖怒,卻并無實質行動的模樣;還有就是在宴席之上,侍醫言趙姬已去,嬴政滿面悲痛,卻眸光冰冷的模樣;以及方才嬴政落入陰影中的臉……

徐福腦子裏不得不生出了一個想法來。

嬴政早知有禍,卻無動作,更對趙姬猖狂舉動視若無睹。

是因為他早就胸有成竹?

從趙姬踏回鹹陽宮開始,其實她已經如同踏在一條死路上了?

他從趙姬臉上見着的死氣,會不會其實正來源于秦始皇呢?所以秦始皇才會聽見他說起死氣之後,反應那樣奇怪。

這一切都是秦始皇謀劃好了的!

徐福幾乎已經在心底确定了。

蠟祭過後宴飲之時,那麽多人身在殿中,趙姬大發脾氣,卻引起自己猝死,盡管有一圍屏擋住,但也算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了。

不會有任何人将趙姬的死與秦始皇扯上關系。

雖然說起來有些殘忍,但在這樣舉國上下歡慶的時刻,趙太後死了,全國上下,或許心中怨怼是多于哀痛的。

趙太後距離他們太過遙遠。

若是秦王翹辮子了,秦國百姓定然還會悲痛而哭,而名聲一向不大好的趙太後在這一日薨逝了,百姓們能有多少悲痛之情?因為趙太後的薨逝,他們好不容易等來的年終歡宴也将因此被終結,他們又如何能高興得起來?

種種情緒之後,誰還會将趙姬的死蓋在秦王頭上呢?

那些前來投奔秦國的六國人,又豈會再因此而對秦王心生芥蒂呢?

趙姬已死,對秦國的負面影響卻已經降到最低,不久之後,便很少會有人再記起這位趙太後。

……秦始皇身上将再無束縛之力!

徐福驚了驚。

“徐先生?”宮女跪在地上低着頭,半晌也聽不見徐福的聲音,不由得小心地擡起了頭。

“無事了。”徐福又躺了下去。

不管秦始皇在背後做了什麽,都不歸他管。

徐福閉上眼,不如再睡一覺,等醒來後,應當就是塵埃落定的時候了。

只是徐福并沒能達到一覺天明的目的,他入睡後不久,便被宮女喚醒了。

“王上回來了。”宮女在他耳畔道。

秦始皇現在不是應該正在忙于趙姬的身後事嗎?

徐福不得不從床上起來,下來之後,他才驟然發現,自己身上的外袍被貼心地脫去了。

宮女忙又取來袍子披在徐福的身上,所幸殿內點着火盆,倒不至于被寒風灌個滿懷。

嬴政闊步踏來,臉上神色輕松,他朝徐福道:“該用膳了。”

嬴政的确是特地回來同徐福一起用飯的。

對待母親趙姬如何,嬴政自認早已仁至義盡,如今相比起來,處理趙姬身後事,他更樂意回到寝宮中,與徐福同坐一席用些飯食。

徐福跟在嬴政身後邁出寝宮,等走到一半,嬴政又突然回轉身來,将徐福擋住了,“外面寒風太烈,不如便擺在寝宮中吧。”

宮人們聞言,立刻轉身去擺桌案,上飯食。

徐福愣了下,點頭,跟着又淡定回轉身來。不用出去吹冷風,他覺得也挺好的。

之前的宴席被搞得一塌糊塗,如今也算是補回來了。

沒有滿殿的美人,連扶蘇和胡亥也沒有,只有兩人擺得極近的桌案,和桌案上的食物,比當初在殿內時還要豐富得多。

也當時補了個年夜飯了。

補了個沒有餃子,沒有春晚的年夜飯。

徐福執起筷子,心中暖了暖,趙姬身亡的事已經徹底從他腦子裏清理出去了。

徐福先填了填肚子,随後才聽見嬴政出聲道:“你可知太後已薨逝了?”

宮人們都站得遠遠的,誰也聽不清他們這邊在說什麽。

徐福心下稍安,點頭道:“問過宮女了。”

嬴政低着頭,手中的筷子被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捏住,卻并沒有夾菜。“趙太後本沒有死。”

徐福心中緊了緊。秦始皇跟他說起這個做什麽?

“寡人也未想到,你會與寡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什麽想法?”徐福脫口而出。

“太後突發急症猝亡。”

徐福的心頓時揪得更緊了。

他知道秦始皇是在指什麽了。他向秦始皇說起趙姬有禍時,便說觀趙姬如今之狀,極容易突發急症,很可能一時救不回來。在這之前秦始皇是不是就已經在謀劃,以急症之籍口,讓趙姬死得透透的呢?

秦始皇以為自己窺得了他的謀劃?

秦始皇突然讓他長留宮中,不會也是一種變相要挾吧?

徐福渾身汗毛直立,心中涼了涼。

嬴政依舊低頭盯着手中的筷子。

徐福腦子裏頓時浮現了嬴政面目陰冷的模樣。

越想便越覺得是這樣,徐福直接忽視了若是嬴政真心忌憚他,大可以直接粗暴地殺了他,一個太蔔令在王宮中消失,保管可以不留痕跡。

而此時低着頭的嬴政,嘴角還噙着笑意。

徐福本事果真不弱,當時他聽見徐福所言,的确有些怔住,他沒想到徐福連這也能瞧出來,但嬴政對徐福并無提防,于是也未更改計劃,只是在他的謀劃之中,沒想讓趙姬的死破壞掉整個蠟祭,趙姬近來脾氣太過暴躁,誘發心尖毒,偏偏恰巧在宴席之上怒極而亡。

嬴政只能可惜一下,如此時刻,卻未能同徐福多享受上一會兒。

現在補回來了,嬴政遺憾也已消失,心情自然輕松愉悅不少,他将手中筷子叩在桌案之上。

那頭徐福背後隐隐發寒。

卻見嬴政突然擡起頭來,看着他,神色溫和得詭異,“飽腹了嗎?”

“飽……了。”以為嬴政會說出什麽威脅之言,或者放出狠話來的徐福,有些懵。

嬴政“嗯”了一聲,又漫不經心地問:“那趙毅你欲如何處置?”

徐福搖頭,“時辰未到,不急。”

嬴政心中卻按捺不下去那股急躁感。

許是真的對徐福上了心,再見趙毅如此挑釁徐福,更甚至偷走徐福的竹簡,嬴政心中便止不住地湧動着的怒意,想要将趙毅弄死,一勞永逸。

但是嬴政更清楚,徐福平日冷淡,好似許多事都不放在心上,但實際上,徐福的驕傲是藏在骨子裏的,他不屑此時與趙毅争個高低,他當然更不會樂意讓嬴政背後直接将趙毅處置了,徐福想用實力狠狠扇趙毅一記耳光。

對那王柳,徐福便是如此。

若不然,王柳從走進王宮後,嬴政便能叫他再也出不去。

其實徐福心中想的還真不是要慢慢來,給趙毅重重扇一記耳光之類的想法……

他只是想到大冷天的,他不太想離開王宮,前往奉常寺啊。

就為了處置趙毅,他就得冒着寒風前去,那他對趙毅還不得是真愛啊?

所以徐福果斷放棄,等天氣回暖一些,正好那時,趙毅所算的日子也過去了,他再去打臉也正好。

就且讓那趙毅心中做賊心虛,日日難以安眠一段時日。

反正做虧心事的不是他,他急什麽?他在王宮之中,那趙毅再蹦跶,也蹦跶不到他跟前來。

徐福不知不覺便吃了不少食物,他放下手中筷子,正要去盛湯,手剛一張開,嬴政便擡手放了湯碗到他手中。

徐福怔了怔,也不猶豫,直接擡頭喝湯。

這頓飯倒是比宴席之上要吃得舒服多了,吃飽喝足之後便會有些犯困,這幾日,徐福的确是虧了不少精氣,又為蠟祭準備良多,睡眠受噩夢所幹擾,也有不足,現在趙姬一死,蠟祭一結束,陡然放松下來的徐福,便恨不得立即睡到床榻上去,好生休息一番。

嬴政看出了徐福臉上的倦色,出聲道:“同寡人去休息,太後下葬之日,還需你來蔔算。”

“王上今日也要早早歇下?”

嬴政臉上罕見地露出笑容來,“是。”

見了徐福脖頸後的小痣,嬴政對自己夜夜入夢已有所感,雖然沒能弄個透徹,卻也已有幾分明悟。

如此心境之下,再與徐福同睡一榻,滋味便變得截然不同了。

徐福倒是一聽要睡覺,忍不住問:“今日侍醫可曾給我開了藥?”

“只有食補之法。”

徐福有些失望,吃了藥若是見效快,今晚他便不會再做那夢了。不過就算沒有藥,他也得睡覺。

兩人迅速洗漱過後,便一同上了床榻。

而此時,剛剛離開鹹陽城不久,還在前往蜀地路上的呂不韋,也聽聞了太後暴斃而亡的消息。

呂不韋當即就怔住了,久久無法挪步。

“……夫君?”呂夫人出聲喚了喚他。

呂不韋回過神來,臉色發白,“嬴政……果真心狠……”嫪毐先亡,趙姬也已死,不知何時,便會輪到他呂不韋?

呂不韋心中惶然,表情麻木地在催促下,同呂夫人繼續踏上往蜀地而去的路。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徐福放下心來,便一夜無夢。

嬴政卻又入了夢。

與往日裏那樣模糊不清的夢境全然不同。

大床之上,帷幔之中,這是他頭一次将少年的面容瞧得無比的清晰。

少年身着黑色祭服,腰間革帶輕輕一束,将那少年顯得風華無限,黑與白的相互映襯,讓嬴政心底的暴虐欲望越發強烈,恨不得将少年身上的衣袍撕個粉碎,再兇蠻從他雪白的脖頸間啃噬而過。

那件祭服,嬴政又怎麽會認不出呢?

他親自吩咐人做來的。

穿在徐福的身上,高貴又神秘,蠟祭之時,便有無數人為他的風姿所傾倒,就連在宴席之上,後宮姬妾也忍不住在徐福跟前羞紅了臉。

嬴政心中是有怒意,但他卻清晰得知,自己的怒意并非沖着徐福而去。

那些妝容厚重,身段窈窕的姬妾,怎能與徐福相比?

……

也許是因為在夢中的緣故,嬴政發覺自己的思緒有些混亂。

滿腦子,一會兒是徐福的脖頸,一會兒是他站在田埂間與蘇邑并肩而立的模樣,一會兒又是心中止不住對徐福的渴望……

于是他動手了,他趴在少年的身旁,遵從內心的渴望,伸手,剝開他的衣袍,露出光潔又脆弱的脖頸來,他擡起手,粗糙的手指摩挲過少年的脖頸,一點小痣從指間漏出。

黑白分明。

讓人有一種想要吻上去的沖動。

嬴政低下頭,親吻,舔舐,啃咬。

嬴政覺得自己的眼中已經裝不下如此瑰麗之色。

美的事物總是讓人止不住心生好感的。

嬴政覺得自己很奇怪,初時他對徐福本也只是純粹的好感罷了,到了後來,卻不知何時漸漸變成了更深的欲望。

他竟然會在有一日,驟然想起,徐福躺在床榻上的模樣,讓他有種臨幸的錯覺。

嬴政忍不住将手探得更深,摸索向下。

衣袍被分開。

脖間的親吻變得更加用力。

一只手突然橫空伸來。

嬴政怔了怔,正對上徐福那雙眼眸,在黑夜裏,熠熠生輝,仿佛綴滿了漫天星辰。

嬴政的手不自覺地僵住了。

心底有兩個聲音在叫嚣,一個在道,你被發現了,你被抓住了!一個卻在更用力地叫嚣,讓他更直接地沖上去,将人摁在床榻之上,想撕開衣袍就幹脆撕開……

沒等嬴政心底的聲音争論出個結果來,那只手突然又收回去了。

徐福閉上了眼。

嬴政松開徐福的脖頸,吸了一口氣。

涼的。

嬴政陡然清醒了不少。

什麽夢?

是夢?不是夢?

那瞬間,嬴政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了。

他閉上雙眼,半天才平息下來內心的欲望。

月亮慢慢躲在了雲層之後,時間流逝,轉眼便是翌日清晨。

徐福入睡快,睡得又早,今日便醒得也格外的早,他睜開眼時,天剛蒙蒙亮,宮女服侍着他起身,為他披上衣袍的時候,也不知是怎麽了,突然間就滿面通紅地低下了頭。

徐福一臉莫名。

難道睡了一覺起來之後,他渾身的魅力又增加了?哦,或許是睡覺有助于美貌值增加吧。

徐福穿上衣袍,洗漱幹淨,沒等嬴政醒來,宮人便已經送來了食物,正是補氣血用的。

秦始皇還真沒開玩笑啊?

的确是他一起床便有食物享用啊!

徐福摸不清嬴政心中所想,慨嘆一聲,就在暖融融的寝宮之內,搭上桌案,先享用了些食補之物。

辰時,嬴政醒來,他按了按額角,翻身起床,一眼便看見了桌案前坐着的徐福。

徐福留了個背影給他。

嬴政盯着瞧了一會兒,心底某個欲望已然變得清晰起來。

嬴政同樣更衣洗漱後,才緩緩走到徐福的身旁,見嬴政醒了,徐福立刻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王上。”

在秦始皇的地盤上,比秦始皇還像主人,徐福真擔心自己這樣驕奢下去,哪一日秦始皇容忍不了,就弄死他了。

但是秦始皇這樣的高級待遇,偏偏他又拒絕不了。

徐福心中暗自嘆氣。

嬴政原本只将昨夜的夢暗自記在心中,但他的目光卻陡然凝滞在了徐福的脖頸之上。

……那裏一片的紅痕,親吻的痕跡相當顯眼。

嬴政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昨夜他将現實與夢境弄混了?他抱在懷中的哪裏是夢中的少年,分明就是徐福!

那些痕跡便是最好的證明!

嬴政心中有股想要扒掉徐福衣袍看個究竟的沖動在作祟,他強制壓下,将頭偏轉過去,聲音暗啞道:“今日與寡人同行,用過膳後,便先去見一見太後。”

徐福嚼了嚼口中的食物,含糊地應了一聲。

去看一看趙姬多麽慘,也算是報仇了吧啊?

“王上可一同用膳?”徐福指了指面前的桌案。

嬴政也不避諱,直接就着徐福之前的位置跽坐而下。

徐福:……

那他坐哪裏去?

宮女竊笑不已,忙又去搬了桌案與軟墊來,徐福這才掀袍坐下,或許是那瞬間動作幅度稍微大了些,他忍不住捂了捂脖子。

睡一覺,我落枕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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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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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