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趙毅晨起醒來後便心中隐有不安,下人站在一旁喚了他許久,趙毅都有些神色恍惚。趙毅曾聽族中說起過,常年與蔔卦之類打交道,自己便也會生出些許對禍福的感知來。趙毅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正應了這個說法,他壓下心中惶惶的感覺,忙差人出了府,“去知會一聲熊義公子。”
一切都準備妥帖之後,趙毅才來到了奉常寺。
進門之後,他并未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之處。
那徐福仍舊未到。
趙毅暗自松了口氣,卻并未意識到自己心中已經先虛了半分,他尋到位置坐下,作若無其事狀,還沒等趙毅完全放松下來,已經聽大廳外傳來了隐隐的騷動之聲。
是什麽事才會引起這樣激烈的反應?
趙毅暗自握住了手中的竹簡,額上已經不自覺地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來。
大廳之外疾步走來幾人,趙毅轉頭看過去,只見看守人被兇狠地推搡着走了進來,還差點腳一軟趴倒在廳中的地面上。
趙毅額上的冷汗登時更多了。
看守人哪裏還有往日半分模樣?
趙毅知秦法嚴酷,但沒想到看守人不過因為有嫌疑被帶走,回來時便成了這副模樣。
頭發散亂,滿臉血色,憔悴得不成人樣……
趙毅再往外看,只見門口站着幾名神色冷酷的獄卒,一身血腥之氣,與這個地方顯得格格不入,趙毅心裏再多算謀,又如何能與獄卒這樣常年與陰暗血腥之事打交道的人相比呢?趙毅氣勢不自覺地輸了一分,心還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那獄卒将看守人推搡進來之後,當即開口厲聲道:“奉令捉拿偷竊之人!爾等勿要幹擾!”
大家出身再不錯又如何?在秦法面前,個個都得跪。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轉過了頭,當起了瞎子。這個時候無論發生了什麽,都輪不到他們去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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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由何在?”獄卒厲聲道。
趙毅聞言,心中頓時放松下來,甚至還隐隐有些想要發笑。難不成是有倒黴蛋頂了鍋?
但是趙毅的心還沒完全放下去,便又聽獄卒道:“趙毅何在?”
趙毅心中咯噔一下,故作平靜地站起來,正好見徐福從外面走了進來,眼帶笑意地看着他。徐福會知道?不可能!說不定徐福只是瞧他不順眼,想要借機害他罷了。
趙毅心中平穩不少,站起身來,與那名為董由之人,一同朝外走去。
董由個頭比他小一些,看上去唯唯諾諾,臉色還發白,一瞧便給人一種心虛的感覺。
趙毅心中不屑,面上卻是淡淡的,隐隐還帶出幾分被冤枉的傲氣來。
演得倒是挺像那麽一回事。徐福心道。怪不得之前,他都擔心自己冤枉了趙毅,所以沒将罪名直接扣在趙毅的身上,誰想到,趙毅不過是更會僞裝罷了。
等趙毅和董由都從廳中出來以後,徐福才輕飄飄地将廳中衆人掃了一眼。
可沒有人會覺得他這一眼是輕飄飄的。
衆人的心都不自覺地緊了緊,瞬間有種自己被氣勢壓住的感覺。
簡簡單單示個威便也足夠了,徐福轉過身,随着那獄卒一行人,走到另一處寬闊的空地上去。奉常寺中無人敢過來摻合此事,就連那劉奉常也裝作不知曉一般。
這邊趙毅壓根沒将目光往徐福的身上放,他眸光清明,問道:“敢問為何喚我出來?”
獄卒冷笑一聲,“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
獄卒态度惡劣嚣張,趙毅冷了冷臉,卻還是沖那獄卒笑了笑。敢忍常人所不能忍,他才能走到如今這一步來啊。獄卒雖然不算什麽,但此次獄卒奉王令而來,誰也得罪不起。
獄卒先轉頭看向了董由。
那董由已經滿頭大汗了。
趙毅知道此人,雖然家世不凡,奈何卻是個姬妾所生的兒子,與那長子不合,脾性又極為孤僻,這才入了奉常寺來,平日裏,這人常被王柳一幹人欺負,而趙毅等人又瞧不上他。
趙毅暗自笑道,該不會這人真的被誤會了吧?那也只能怪他着實沒有福氣了。
“你之前所言可屬實?”獄卒問道。
董由身子抖了抖,道:“屬實。”
獄卒點頭,又道:“那便為我等點出那行竊之人來。”
聞言,趙毅心中驚覺不好,差點壓抑不住變了臉色。
果不其然,那董由擡頭一指,正是他的方向,“那日晨起,我來奉常寺來得極早,便……便看見他與看守人合計一番之後,偷拿走了徐太蔔的竹簡……”
被人瞧見了?!
趙毅怎麽也沒想到董由被叫出來,并不是因為他是嫌疑人,恰恰相反,董由竟然是唯一的證人!
看守人跪趴在地上,發出嘶啞的聲音,“小人也可作證……那行竊之人……咳,正是趙毅趙太蔔。”
看守人此話說得更為明晰不過,行竊罪名頃刻間就被牢牢扣在了趙毅的頭上,獄卒目光冷厲朝趙毅射去,突如其來的發難令原本心思放松的趙毅準備不及,他看向徐福,徐福一臉悠悠然,連多看他一眼都懶得。
“……胡說!”趙毅鎮定下來,厲聲反駁,一臉被侮辱後的激憤之色。
若是不知道的人,便真以為趙毅是被冤枉了。
可那些獄卒早知其中鬼蜮,他們今日過來,不過是配合徐太蔔吓一吓那趙毅罷了,又豈會因為趙毅故作清白,便為他一面之詞所動容呢?
獄卒冷笑連連,呵斥道:“你道胡說便是胡說了嗎?如今人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趙毅還是梗着脖子,硬氣道:“人證?人證尚可歪曲,何況現在并無物證,爾等如何敢言我有罪?若是王上親至,我也敢言我無罪。”
莫說徐福了,就是那獄卒們對視一眼,心中也覺得趙毅此人實在心智堅硬,逼到面上來,依舊毫不松口,還能演出這樣一番無所畏懼的模樣來,令人一面覺得諷刺,一面又不得不佩服他。
“如何?無話可說了?我趙毅敢言無罪!你們若要定我的罪,那也要拿出更強硬的證據來。”見獄卒們半天不開口,徐福又站在一旁跟個看客似的,趙毅登時來了自信,高聲犟道。
獄卒們正要張嘴放狠話。
徐福卻突然淡淡開口了,“趙太蔔當真如此硬氣嗎?”
其實在這個時候,哪怕沒有物證,趙毅的罪名也可以定下了,而行竊之罪一旦定下,等待着他的便是十分嚴酷的懲罰,削官位,去出身,甚至丢性命,連帶着那看守人,甚至與趙毅走得極近的同僚,也可能因此而被發落。
徐福并不太能理解趙毅的硬氣從何而來。
秦始皇調查所得的結果不可能出錯,那只能說明,要麽趙毅心理素質的确太過強硬,要麽便是他背後有所依仗。
趙毅此人雖然與秦王室有些淵源,但早不知道要數到多少年前去了,何況王室之中何言血脈?趙毅不會蠢到依靠這一點。
那趙毅能依仗誰呢?
徐福微微垂下眼眸,他此舉定要将背後之人引出來才是,免得一時手快處置了趙毅,後面卻留下一個禍患,算命之人難算自身,不知何時爆發出來,萬一危及到自己身上,那便是大麻煩了。
若徐福像獄卒那樣疾言厲色,趙毅定然還會梗着脖子,硬氣地演下去,偏偏徐福如此不冷不熱、不急不緩的模樣,反倒令趙毅心頭有些沒了着落。
“這是自然。”趙毅壓下心中不安,一口咬定道。
……
此時奉常寺門外也來了一位客人,那人從馬車內出來,笑眯眯地将手搭在一旁的侍女腕臂之上,慢悠悠地走到了門口。
奉常寺內有人瞧見他的模樣,失聲道:“熊典事?”
青年生得俊俏,笑起來時,身旁侍女都不禁紅了紅臉。
青年無視了稱呼他的那人,直接進了奉常寺中,他身後之人都沒資格跟進去,便守在了馬車旁。
進了奉常寺後,那青年便徑直尋劉奉常去了。
待他一走,便有人忍不住搖頭道:“不曾想,他又回來了……”
“能不回來嗎?那兩人,一死一走,他父親便又能得寵于秦王跟前……”有人低聲說了一半,便又戛然而止了。
……
對付無恥之人,徐福并不介意也無恥一些。
他沒理由命人直接抄到趙毅家中去,取不到竹簡來,但要以此為證,并不難。
徐福突然轉了話題,問道:“如今蠟祭已過,今日恰好又是趙太蔔所擇之日,趙太蔔不如說一說,誰所擇之日更為恰當?”
趙毅已經裝足了硬氣耿直的形象,此時猶豫片刻,便也不再裝下去了。
既然徐福要他說,那他便只有照直說了。趙毅心中暗笑不已,當即不客氣地道:“我自然更喜歡我自己所擇之日,雖不知徐太蔔為何此時問起,但徐太蔔有問,那毅必然也會大膽直言。徐太蔔擇了二一日,二十一日,趙太後薨逝,可能否算作吉日?”趙毅頓了頓,心中嗤笑更勝,甚至臉上差點直接表露出來,“徐太蔔明知此日不妥,卻仍舊固執地選了此日……”趙毅頓住,不再往下說去。
無非是給旁人造成一個,徐福心中有所圖謀,故意選在這一日的假象。
徐福難得笑了。
清冷的面容一經破冰,就盛開如繁花。
趙毅滞了滞,心中不屑更甚,他不像其餘人那樣對如今的秦王懷有極大的敬服。瞧徐福這模樣,怪不得能将秦王迷得,連蠟祭吉日都顧不上了,昏昏然便選擇了這麽一日!可笑!
他選的今日又有何不妥?
“哦?趙太蔔怎麽知道,我在竹簡中不僅寫了福,還寫了禍呢?莫非趙太蔔早已看過我那竹簡,所以才會說出,我明知不妥,卻固執選擇此日的說法來?”徐福就知道趙毅不會放過這一點,趙毅肯定會緊緊攥着這根小辮子,企圖在緊要關頭保住自己,順便将髒水往徐福身上潑,不管怎麽樣,反正先将徐福塑造成一個有所圖謀的人便足夠了。
趙毅全然沒想到一點。
他已看過竹簡中的內容,思維當然會不自覺地跟着竹簡中的內容去走,沒有再深思,一個沒有看過竹簡的人,如何能說出這般話來?
趙毅當然不會輕易承認,他臉上的表情僵了僵,不解道:“徐太蔔何故如此污蔑我?我分明只是見到這一日并不吉利,所以才……”
徐福直接打斷了他,“若你只是見這一日并不吉利,那代表我蔔算出錯,你該指責的難道不是我水平不足,故意賣弄,導致蠟祭出了差錯嗎?怎麽卻指責我,明知有禍,還固執選擇這一日呢?趙太蔔,這可說不通啊。”
徐福将趙毅的話堵了回去。
趙毅額上隐隐滲出汗珠來。
徐福平日裏都是個孤傲冷淡的模樣,哪怕是被王柳欺到頭上,也沒見他将王柳生撕了啊,這樣的人,能有幾分口才?又懂幾分謀算?在奉常寺中坐在太蔔令的位置上,那也得被他治得死死的啊!
但是,就是他心中小瞧的人,撕去僞裝來,卻也并非是口齒笨拙,高傲到不屑與人争的。
沒等趙毅想出辯解之言來,徐福突然又問道:“如今趙太蔔還是堅持自己是清白的嗎?”徐福聲音夾雜着幾分笑意,像是在嘲諷趙毅的不自量力。
趙毅不明所以。
徐福為何又要重複問起來?
他心中不安更濃。
突然見徐福擡手遙遙一指,“趙太蔔,那是何物?”
“什麽?”趙毅愣了愣,沒能反應過來,怔然地順着徐福指的方向看去。
這一垂頭,趙毅卻顯些被吓得飛了魂。
怎麽會在這裏?不,不可能!趙毅身子陡然僵住,連碰也不敢碰。
他那寬大的袖袍之中,掩藏着一節竹簡,那竹簡飄着一節黑色帶子,露在外面,所有呈到秦王面前的奉常寺竹簡之上,都會有此标記,這黑布帶,乃是奉常寺中所發,規制嚴格,絕不可僞造,不會多也不會少。
那裏面會是什麽,已然不言而喻。
獄卒面色輕蔑,走過去,手上使力,直接将趙毅雙臂拉開,強硬地從他袖袍中抽出竹簡來,抖開一看。
落款為福。
獄卒譏笑道:“如何?趙太蔔還不肯認麽?如今不僅人證已在,連物證也在了!還是當場捉獲!趙太蔔還想強辯下去嗎?趙太蔔若是仍舊不服,那便到王上面前,只是那時,等着趙太蔔的,說不準是處以五刑還是處以死刑了。”獄卒的聲音仿佛浸在冰寒之中,語氣又陰毒非常。
趙毅心中陡然一涼,心中心虛得更加厲害了。
莫說他,那董由都吓得面無人色了,好似那五刑會用在他身上似的。
趙毅死死咬着牙。
承認?不認?
那竹簡為何會詭異地出現在他袖袍之中,他說不清楚!他為何會說出那番斥責徐福的話來,他也說不清楚!看守人與董由說辭一致指向他,他也依舊說不清楚!
若是只有看守人和董由一番指認,他強辯一番,或許還有機會保全自身,但如今三番加在身上……
趙毅面色黑沉,腳下發軟。
但他與王柳一樣,怎麽肯認輸?他固執認為徐福所擇之日不對,他怎麽甘心就這樣被徐福踩下去?
氣氛僵持之時,一陣腳步聲近了,頓時打破了僵持的氣氛。
徐福心中暗道一聲。
終于來了!
他轉過頭去,只見劉奉常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倉促而來。
劉奉常不是與王柳才有幾分交情麽?之前不是避得挺快,也學聰明了嗎?怎麽如今又站出來為趙毅出頭了?徐福覺得不對勁,目光又掃了一遍,瞬間,他的目光就不由得滞住了。
劉奉常之後還站着一年輕人,那人身着黑色袍服,面如傅粉,眼若桃花,正是時下女子最愛的美男子。
見徐福打量他,那人還沖徐福翹起嘴角,微微一笑,臉上漾開勾人的味道來。
好生俊俏的男人!
徐福收起目光。
趙毅的依仗,難道就是他?畢竟奉常寺中,徐福只發現這人是個生面孔。
“徐太蔔,我有事要問你。”劉奉常冷聲道。
徐福心中不屑地道了一句,牆頭草。
那劉奉常可不是牆頭草麽?見誰厲害便往誰那邊倒去。現在也不知是受誰驅使,馬上又到他跟前來作妖了。劉奉常也不長個腦子想一想,如今被人拿着當槍使,之後又能有何好下場?得罪來得罪去,最後坑的是自己!
“劉奉常,我等奉王令審問趙毅、董由二人,徐太蔔乃是事主,恐無法随劉奉常而去。”獄卒馬上站了出來,無畏地與劉奉常對上了。他們這些個常年呆在牢獄之中的人,平日裏是會對官位高的人尊敬幾分,但那又如何?并不代表他們畏懼了這些人。在他們瞧來,別管你當了多大的官,若是到了下牢獄那一日,不衆人都一樣麽?誰管你之前是丞相還是小卒?
獄卒态度太過強硬,硬生生将劉奉常給堵得面色發黑。
此時劉奉常身後的男子也開口了。
“這位可是徐太蔔?”男子看向徐福。
徐福點頭,“閣下是?”
劉奉常迫不及待地接口道:“此乃太祝署典事,曾也為太蔔令。”
官位比自己高?而且應該不是一般的高!徐福心中迅速反應過來。
男子并未炫耀自身官職,而是笑道:“熊義。”
胸衣?徐福暗道,真是個好名字。
熊義這才無意識地從趙毅身上掃過,道:“恰巧,劉奉常尋徐太蔔有事,而我也尋趙太蔔有事,審問一事,不如暫擱如何?”
徐福原以為那幾名獄卒會出聲呵斥熊義,誰知道他回頭一瞥,卻剛好看到獄卒臉上來不及退卻的驚異之色,獄卒們對視一眼,方才連劉奉常都敢嗆聲的他們,此時倒是變得猶疑起來了。
怪不得那樣趙毅那樣有依仗了,這人應該地位不低吧?徐福不熟悉秦朝歷史,也猜測不出熊義能是個什麽身份,熊姓又代表了什麽。
不過他今天打定主意要把趙毅的臉打得啪啪的,那就一定要打得啪啪的,絕對不會退卻半步!
“哦,熊典事,真是不湊巧,趙太蔔行竊之事證據确鑿,如今恐怕只有兩個地方能去了。”徐福淡淡回應。
熊義臉上閃過一分興味,“哦?哪兩個地方?”
“一是牢獄,二是王上跟前。”徐福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冷漠,趙毅在一旁忍不住心中微微打鼓,倒是熊義半分都不受挫,又笑道:“何須如此麻煩?若是已經定罪,想必也不耽誤這一會兒吧?”
徐福心道,不耽誤才怪。
他若是放手讓熊義将趙毅帶走,之後他還能将趙毅一口氣按到土裏去埋着,再也爬不出那個坑來嗎?
“熊典事不必再言,無論何人,依律處置便是。”徐福回轉頭,提醒了一聲那幾名獄卒,“勞煩幾位将趙太蔔請走了。”
獄卒們如夢初醒,馬上上前将趙毅壓住,而那看守人也被人從地上提了起來。
熊義目光陰冷地瞥了一眼董由,直看得董由身子微微發抖。
趙毅頓時就慌了。
徐福并未猜錯,他的依仗的确來自熊義,但他怎麽會料到,徐福哪怕是當着熊義的面,也敢如此不給面子,強硬地要将他送到牢獄中去呢?
“熊典事……”趙毅終于忍不住了,僞裝裂開一個口子來,他的嗓音透露着些微的緊張。
熊義皺了皺眉,目光觸及到徐福過後,便又說不出什麽話來了。
他早從趙毅處聽聞,奉常寺中有一人,以色侍以秦王,方得太蔔令之位,爾後作威作福,不将趙毅放在眼中,更暗中奪去趙毅入選蠟祭的名額。熊義是見過秦王政的,他并不信趙毅口中之言,哪有人能忽悠得了王上?但他可不知,趙毅口中的人,原來生的是這般模樣。
熊義好男色,如今怎麽狠得下心來為難徐福?
徐福不留面子,雖讓他覺得懊惱,但徐福與趙毅相比較,熊義倒是有些遲疑了,更何況趙毅做了件蠢事,竟是讓人抓了個現行!他如何幫之?熊義黑下臉來,“趙太蔔那便随他們走一遭吧。”
趙毅呆住了。
他的嘴微張,他就是死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他與熊義不是說的好好的嗎?怎的突然變了卦?這裏有熊義和劉奉常,那徐福還能翻出天來不成?為什麽熊義突然放棄了救他?如果之前便不懷有如此大的希望,那如今趙毅也不會驚覺晴天霹靂。
徐福聞言,也有些驚訝,他還以為會與那熊義好好掰扯一番呢,竟是就這樣輕易放手了?
轉頭見到趙毅眼中震驚慌亂之色,徐福就知道熊義的态度應當不是裝的了。
獄卒得令,立刻抓住趙毅雙臂,便要将人往外拖,這樣一來,趙毅的面子裏子在奉常寺內可都是丢個幹淨了,別說現在他性命都堪憂了,哪怕将來活着從牢獄中出來,他也成為奉常寺中一大笑談了!
趙毅掙紮起來,終于想起來要自力更生了,他高聲喝道:“徐福!你如此污蔑于我!徐福……”趙毅還在拼命演戲,企圖維護住自己堅毅不屈的形象來。
徐福臉上浮現一點淺笑。
趙毅以為這就完了嗎?那也太不将他當回事了。現在趙毅還能有點心情演戲,等他進了牢獄之後,很快就會沒心思演戲了。
思及此,徐福臉上的笑容頓了頓,待他回到王宮之中,還得好好感謝一番秦始皇才是,若沒有秦始皇相助,他一個剛來到秦國人生地不熟的人,哪來的本事去惡整趙毅呢?
獄卒們原本還有些猶疑,但見熊義都撒手不理了,頓時兇狠的其實又回來了,他們見趙毅吵鬧不休,于是從路過人手中扯過一抹布,随手塞進了趙毅的口中。
被扯走抹布那人愣了愣,眼看着獄卒們将人帶走了,這才喃喃道:“……那、那才剛剛擦過門檻啊……”
趙毅吃了滿嘴的沙土,他哪裏吃過這樣的苦?哪怕徐福對他的精神上進行再大的侮辱折磨,他都不一定會軟弱,但是身體上的折磨,卻讓他覺得難以忍受,甚至是悲從中來……
趙毅剛要跨出奉常寺大門的時候,他忽然聽徐福笑了笑,道:“趙太蔔精心挑選了今日,那趙太蔔可要好生享受才是。”
他什麽意思?
趙毅思緒混亂,沒來得及深思,便被拖出去了,他再也聽不見身後徐福的聲音。
等距離奉常寺遠了,趙毅才明白過來徐福所言何意。
趙毅掌心的指甲狠狠紮了進去。
他選了今日為吉日。
這般諷刺!他被抓走也是在今日!說是吉日,卻是硬生生變成了他的兇日!
徐福是在諷刺他!在譏笑他!狠狠羞辱他!
……
趙毅的身影漸漸遠去,徐福也松了一口氣,料理完一個麻煩,他也輕松不少。之前從趙毅袖中掏出的竹簡也被獄卒拿走了,看守人也被拖走了,空地上除了點點看守人的血跡外,便無其它了。
熊義在一旁盯着徐福慢條斯理拭擦手指的模樣,喉頭動了動,心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猛烈燃燒。
趙毅輸給他,倒也不冤……
熊義不自覺地想道。
唯有劉奉常尴尬無比地立于一旁,臉上火辣辣一片,他原本是想讨好熊義,誰知到了現在,原本要找徐福麻煩的人,卻突然收手了,那他又要如何自處?
劉奉常頻頻朝熊義看去,企圖向熊義要個說法來。
徐福轉頭淡淡道:“劉奉常可還有話要說?若是沒有,我便告退了。”
劉奉常更焦急了。
就在此時,他接收到了熊義的目光。
劉奉常愣了愣,還是要繼續?趙毅不是已經被帶走了嗎?還繼續有何作用?劉奉常心中不解,但也不敢問熊義,只有當即擺出嚴肅的臉色,冷聲道:“當然還有話要問你。”
徐福點點頭,站在那裏動也不動,他就聽劉奉常想作個什麽夭吧。
劉奉常陡然拔高聲音,惡狠狠道:“徐福,你可知錯?蠟祭,如此重要之祭典!你是如何待之的?”
徐福不解。難道劉奉常要指責他吉日算的不對?
那吉日由秦始皇把關啊,這些人得多麽腦殘,才會來找吉日的麻煩,非要挑個錯處出來,若是說吉日不對,那不相當于就在說秦始皇眼瞎嗎?
徐福沒應聲。
劉奉常更覺尴尬,不得不将聲音拔得更高,斥責道:“蠟祭禮服乃是官制!皆按禮制嚴格而來!為何唯獨你的禮服與他人不同?徐太蔔,難道是你不慎将禮服損壞,便自己尋了件來濫竽充數嗎?如此不敬蠟祭!依律當行五刑!嚴加懲戒!”
行五刑?
徐福如今也了解到秦國的五刑為何物了。
肉刑,刖刑,嚜刑,劓刑,宮刑。
這五刑,可都是嚴酷至極啊!
劉奉常這一開口就是要弄死他啊?
秦始皇也是害死他了,徐福怎麽也沒想到,不過一套祭祀禮服,便能被劉奉常捏在手中大做文章!
那禮服從何而來,說與不說呢?徐福心中有些遲疑。若是說了,衆人或許會忌憚,但背後肯定必然更加妒忌!他如今的地位哪裏還能承載更多妒忌?
“徐太蔔!為何不出聲?”劉奉常繼續厲聲道。
徐福皺了皺眉,心中煩亂不已。
沒想到劉奉常還在這裏等着他呢,他毫無準備,此時哪有個萬全之策?
就在徐福準備說出實話來的時候,卻聽熊義道:“劉奉常何必如此動怒?此事當時未揭露也就罷了,何苦此時再來為難徐太蔔呢?”熊義臉上笑盈盈的,瞧不出半分惡意。
徐福看着他的目光不由戒備萬分。
熊義這是什麽意思?
劉奉常打了他一棍子,熊義便要出來做這個好人了?
熊義不是前來為趙毅出頭的嗎?現在整這樣一出,又是寓意何為?莫非是為趙毅鳴不平?
劉奉常聞言,更嚴厲道:“此猖獗之風不能縱容!還請徐太蔔為我解釋一二,否則,便也只有将徐太蔔送到牢獄去了!徐太蔔也不必與我強辯,若是真有不服,屆時到了王上面前,也是一樣的結果。”
徐福心中暗笑。
我千怕萬怕,還真不怕你将我帶到秦始皇面前去!
劉奉常如此做派,與熊義一對比,徐福又不蠢,登時就看出來了這兩人是一唱一和,唱雙簧呢。
“劉奉常上來便指責于我,我實在不知何處有錯?若說那祭服,也是之後由內侍送來,何來我将祭服弄得破損,便随意尋來一件補上之說?”徐福學起了趙毅方才耍賴的那手段,“劉奉常如此铿锵,想必一定手中握有證據,還請劉奉常與我出示證據。”
劉奉常愣住了。
若是常人,難道不是在他與熊義的夾擊之間,已然慌亂起來嗎?
徐福怎麽這般異類?
劉奉常暗自咬牙,想到徐福與王柳、趙毅之争,便反應過來,是了,徐福哪裏是那麽好折服的一個人?
劉奉常不由得看向了熊義,企圖熊義伸手出招,将徐福制服。
熊義此時也的确開口了,他搖了搖頭,語氣溫和道:“徐太蔔何須如此?就算有錯,日後改正便是,我瞧徐太蔔也不是故意的,日後改正不就是了嗎?”
這是壓根不管他說什麽,非要把帽子往他頭上扣了嗎?
徐福心頭冷笑。
他可不打算就這麽受着。
徐福陡然高聲叫道:“來人!”
劉奉常和熊義都被他這一嗓門驚了驚,不知徐福要做什麽。
話音落下,卻見那頭走來一個長相不起眼的人,但見他身上服飾,別說劉奉常了,哪怕是熊義也不敢小瞧。
這人是宮中內侍!
劉奉常這才想起剛才徐福回到奉常寺的時候,身邊似乎的确跟了這麽一個人,只是因為趙毅和徐福之間的争鬥太吸引人的目光,導致他們都将此人忘記了。
徐福笑了笑。
笑容還是那樣仿佛能炫暈人的眼。
“那我們此刻便去王上跟前吧。”徐福道。
劉奉常愣住了。
真……真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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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