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風聲

兩人就這樣躲在陰暗處,你一口我一口地解決了幹糧和零食。

最後,剩下一根長長的風幹牛肉條。萌神看着牛肉條,沒反應,似乎不鐘意。

“你不啃那我啃了啊。我啃慢一點,如果你中途反悔了,再從我這兒拿。”鐘凡笑呵呵地逗趣道。

萌神一直看着鐘凡啃那根牛肉條,鐘凡啃了一陣,不禁無語問蒼天:怎麽那麽硬啊,啃都啃不下來!廠家如果想證明自己的牛肉條不靠水分來騙淨重,也用不着做到這個地步啊?

鐘凡啃得身心俱疲,感覺自己身為凡凡哥的面子快要挂不住了,萌神卻出乎他意料地靠過來,張開嘴咬緊了牛肉條的另一端,腦袋朝後一仰,瞬間輕輕松松地帶走了一寸長的牛肉條。

鐘凡心裏流着寬面條淚:一定是因為萌神啃的那頭非常軟,一定是的!

鐘凡明知自己的想法蠢到家,但還是把牛肉條掉轉方向,又啃了一口……暈,還是啃不動,真是丢人丢到外婆橋去了!

反觀萌神,輕輕松松地鼓起腮幫子,嚼吧嚼吧幾口,那一寸牛肉條對他而言壓根就是渣渣……好吧,确實已經變成了渣渣。

鐘凡無能為力地把嘴裏那根長長的牛肉條取出來,望着它興嘆。他剛擡起眼睛,就見萌神的臉已經到了近前。

萌神靠得如此之近,讓鐘凡瞬間全身僵硬。

萌神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捏住鐘凡的下巴,輕輕向下一掰,拉開鐘凡的嘴。鐘凡并無反抗之意,随他去了。

緊接着,萌神自個的嘴也張了開來,粉紅色的小舌頭往前一頂。

鐘凡饒有興致地看着萌神嘴裏被碾成渣的牛肉沫,卻在毫無防備之時,被萌神給吻上了。

确切來說不是吻,而是往他的嘴裏喂牛肉沫。

什麽,萌神在喂他吃東西?

鐘凡睜圓了眼睛,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也壓抑不住喉嚨裏發出的“嗯嗯”聲。他一手支撐在長凳邊沿,另一手緊緊地抱着食物盒子,快把盒子給捏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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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認知,他仍舊清醒地記得:千萬不能動,哪怕牙齒稍微開合,或是手上有任何其他動作,都會把萌神吓跑。

萌神把嘴裏的肉沫一點點地喂給鐘凡,喂完之後,還煞有介事地親了親鐘凡的嘴唇,像是在催促鐘凡快些吞咽下去。

鐘凡張開嘴,讓萌神檢視自個兒的喉嚨,以示清白,萌神這才直起身來。

鐘凡回味着剛才的感觸,萌神的朱唇和巧舌,宛如珍馐美馔。比起牛肉,鐘凡更想以自己的意願摟住萌神,恣意蹂/躏。

不過……似乎萌神生來就注定只能單方面地蹂/躏他人。

經過今日之事,鐘凡終于徹底明白過來,萌神并非身有潔癖、不能觸碰別人的身體。

實際上,當萌神處于安全環境中時,能夠卸除對他人的恐懼,表現出與人親昵的一面。

萌神見鐘凡乖乖的,非常聽話,就低頭在鐘凡手中的牛肉條上又啃了一口,将牛肉嚼碎,再次将小臉湊過來,對鐘凡施以哺喂。

這種類似于舌吻的哺喂方式,饒是鐘凡年紀小,不識情趣,也覺得像是在品一杯鮮奶,滋味綿密,唇齒留香。

萌神用舌頭催促鐘凡吃東西的技術越來越娴熟,他總是确認鐘凡已經完全吞咽下去了,才将小嘴移開,繼續聚精會神地幫鐘凡嚼牛肉。

如此這般,步調緩慢地反複了五次。

鐘凡被吻得渾身滾燙,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達到了所謂“幸福”的頂點,簡直可以得道升仙,或者就地圓寂了。

為什麽他會被自己心目中的小媳婦當成了飼養對象?他一直以為處于強勢地位的是他,他剛才居然還好意思自稱為“哥”……以後他再也不敢了。

“飽了嗎?”鐘凡似乎聽見萌神在說話。

不對,萌神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連嘴唇都沒動一下。

鐘凡惋惜不已,如果萌神能說出話來,必定是天籁之音,姣好如他的面容,晴朗如他的眸色。

一時沖動之下,鐘凡脫口而出:“你想說什麽,我聽不見。”

萌神的嘴唇動了動,雖然嘴形毫無問題,卻沒能發出聲音。

鐘凡傾身到萌神嘴邊,萌神又悄悄地說了一句話,從嗓子裏最淺的區域發出了微弱的聲音。鐘凡這才意識到,萌神所發出來的聲音與嘴形完全不符.

這就說明,萌神控制不住自己所說的話,一旦他真的說出話來,很可能是天書。用一句簡單的詞語來概括,就是“詞不達意”。

萌神一着急,嘴裏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嗷”的一聲,頓時羞憤欲死,趕緊用手捂住嘴巴,仿佛被人發現了自己最丢臉的一面,形狀優美的眼眶邊沿泛起了羞窘的紅潮,眼珠轉來轉去,像是要找個地縫往下鑽。

鐘凡見狀也不焦躁,萌神從小一定沒少學說話,他這個外行人若是能一舉将其教會,顯然是天方夜譚。

他揚起臉,正巧看到了頭頂的綠樹,計上心來。

“小時候爸爸教過我,怎麽才能聽懂風的聲音。如果你能像風那樣說話,說不定我可以聽懂。”

鐘凡在萌神的目光中,潇灑地站起身,抱住樹幹往上爬,揪到一片樹葉後,下了樹來,把樹葉卷成口哨狀,輕輕地吹了幾聲,咿咿呀呀的。

“這就是風的聲音的一種,”鐘凡擠眉弄眼地說着,坐回萌神身旁,“來吧,你想說什麽,說給我聽。”

萌神花了很長時間,仍舊沒能鼓起勇氣再次對鐘凡講話。鐘凡不想讓萌神太緊張,就自己吹着葉片玩,吹得高興了,忽然感覺到萌神偷偷地湊了過來。

“嗚嗚~”萌神發出了細微的聲音,就像是小狗兒在撒嬌,想要吸引他人的注意力。

平心而論,鐘凡實在是聽不懂,于是鐘凡裝作沒聽見,畢竟如果他猜錯萌神的意思了,萌神心裏會更難受。

萌神見鐘凡沒有任何排斥反應,似乎還真不像別人那麽讨厭他的聲音,膽子肥了起來,嘴裏又發出幾聲低吟,這一次的音色有些低沉,像是圍繞在山腰的白霧。

鐘凡還是故意不搭理萌神,只用寵愛的語氣說了一句:“你個小笨蛋。”

這樣的語氣,對于鐘凡身邊的萌神而言,卻再熟悉不過了。鐘凡兩年前逗弄狼形的他,用的就是這種語氣,字裏行間充滿了濃濃的縱容之情。

萌神的膽子越來越壯,索性“嗷嗚”“嗷嗚”了幾聲,中途還夾雜了不倫不類的“汪~”,好像在妄圖挑逗鐘凡。

“你很像我以前住家裏的時候,遇到的那只小狗崽。我直到現在都還記得它,很怕它吃不飽穿不暖,被別的大狗欺負。”

鐘凡趁着萌神高興,把手指伸到萌神的頭頂,悄悄地來了個蜻蜓點水,萌神竟然沒有躲開,那張鮮少出現表情的臉上甚至流露出一縷驚喜。

鐘凡不敢繼續玩弄萌神,以免把他吓着,便低下頭,把手中的葉片折來折去,試圖開發成其他形式的哨子。

萌神見鐘凡的注意力居然又從他身上轉移開了,不由得像失了寵一樣坐立不安,索性抓住鐘凡的肩膀,在鐘凡耳邊“嗷嗷嗷嗷~”起來。

“好啦……知道你可愛。我最喜歡你的聲音了,就像那只小狗崽一樣,”鐘凡像安慰小寵物一樣安撫起躁動不安的萌神,“唉,狗崽現在正在幹嘛呢?”

“它在想着你。”

“什麽?”鐘凡聽到這句話後,愣住了。

不對,萌神并沒有發出說話聲。鐘凡眨巴着眼睛,直到萌神把櫻桃色的嘴唇貼在他的耳郭。

鐘凡這次依然什麽也沒聽到,只有細如牛毛的風聲,像旋律一樣吹送進他的耳朵。

“我……想你。”

鐘凡的臉被噌地點着了火,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也是。”他不管萌神是否只是在練習說這三個字,不過管他呢,趕緊趁這機會蹬鼻子上臉,才不愧為一個合格的愛慕者。

萌神發現自己竟然破天荒地得到了鐘凡的回應,雙眼放出了明亮的光芒,就像是兩顆晶亮透明的六角冰晶,在鐘凡的眼前伸展開來,變成燦爛的雪花。

鐘凡一看就知道,他是天底下第一個破譯萌神的天書的人。

“能成為你的第一個聽衆,我很幸運。不過,我不想霸占這種幸運。我希望總有一天,你能讓所有人聽懂你的話,讓我從你的‘唯一’,降格成你的普通聽衆。”

鐘凡的面色微微一紅,有一種在表白的錯覺。可是世界上哪會有這麽反其道而行之的表白方式?

“飽、了沒?”萌神趴在鐘凡肩膀上,在鐘凡耳朵旁邊繼續吹氣,風聲雖小,卻甜得膩人,“還要喂……嗎?”

鐘凡從沒聽過如此暧昧的詞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耳朵為什麽會對這種細微的風聲那麽敏感,頓時如同被細針紮中一樣,脊椎發麻,身上燥熱:“不、不用了,我吃飽了。”

萌神親了親鐘凡的耳垂,像是要獎勵鐘凡那兢兢業業替他做翻譯的耳朵。鐘凡身體又是一顫,幾乎快要變成一條老想往地裏鑽的蚯蚓。

鐘凡看到院裏有零零星星的小孩出現了,意識到午休時間已經過。他必須承認,這是他過得最愉快的午休。

“你快回家吧,下午我有課,不能陪你啦。”鐘凡戀戀不舍地說道,伸手把萌神脖子上的頭發捋了捋。

萌神又被他吓得縮起脖子,一下子退到了長凳邊沿。

鐘凡啞然失笑,原來萌神仍然是一條只會被姜太公釣上的魚兒嗎?

“我想給你寫幾個字,你別說我猥/亵你啊。要不這樣吧,你自己把你胸前的小本子和筆給我。”

萌神一開始想要聽從鐘凡的吩咐,自己拿本子,卻臨時改變了主意,往鐘凡這邊挪了挪屁股,坐回原處。

在鐘凡看來,萌神微微地低着頭,杏臉泛紅,就像是等待采撷的甜果。

鐘凡珍惜着自己碰觸到萌神的每一秒鐘,雖然手下動作絲毫不拖沓,卻感受到了萌神那顆砰砰直跳的心髒。

或許萌神還是很害怕吧!可萌神在排斥他的同時,卻給他發放了通行許可。

鐘凡拿取本子時,雖然只是隔着那本子碰了萌神一下,萌神就把胸一含,眨眨眼睛,閉緊嘴唇忍耐着。不過萌神好像并不難受,應該只是敏感。

鐘凡翻開小本子,在上面留了一句話。

雖然只是一句簡短的自我介紹,但是他此時此刻的心境,宛如在書寫一封情書。

“我叫‘親親’,是我爸爸給我起的名字。”

萌神看了看鐘凡一臉忐忑地遞過來的介紹,點點頭,将本子和筆收回胸前。

鐘凡喜出望外。這是……記住他的小名了?

作者有話要說: 鐘凡:(╯°Д°)╯你小小年紀,尺度就那麽大!

韓小狼:⊙▽⊙以前我們那裏,小鳥還從母鳥嘴裏啄蟲吃呢……

鐘凡:那你覺得最親呢的表達方式是啥?

韓小狼:(≧ω≦)那肯定是交頸啊~超級恩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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