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虛空夢魇（下）/鬼谷幻陣

第四十六章：虛空夢魇（下）/鬼谷幻陣

“蓋聶？蓋聶？蓋聶大笨蛋！”端木蓉用力搖着眼前的少年。有沒有搞錯，不就是摔了一跤，至于昏迷麽？

雖然不敢相信，但無可奈何的端木蓉還是只能從頭到腳幫他檢查了一遍。結果就是——脈象正常，排除內傷的可能性，而身上也沒有任何外傷。

這是，在耍她麽= =

“喂！”她揪住他的臉頰，狠狠的擰了一下。她使了很大勁兒，放手之時，蓋聶的臉頰都被擰紅了。

可他還是沒有反應。

掐人中，按虎口……端木蓉又忙了一陣。

蓋聶就像是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對任何刺激都沒有感覺一般。

端木蓉挫敗的坐在地上，右手猶自不甘心的按了按他的鼻尖。

對着挺屍的某人生了一陣子悶氣，她最後也只能相信他是真暈了。她蹭了幾下移到他身邊，伸手将他抱起，讓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可，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想了好一陣無果，她狠狠搖搖頭，想清清思緒，餘光卻瞄到不遠處的石碑。

是了，他們過來就是看這個石碑的。

她側過頭，入目是一個大大的“幻”字。

幻？攻，守，幻。鬼谷第三陣是幻陣？

據蓋聶說，在平涼城時，她也曾墜入幻境。就是在幻境裏，她看到了……當時那個老神醫是怎麽說的來着？若是要她醒來，只需制造一些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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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她詢問制造什麽痛感之時，蓋聶含糊其辭，拒不交代。

但聯想到她初初蘇醒之時，隐約感覺到他捧着自己的手，還特別握着無名指……以及，慌亂中落地的那枚銀針。

他當時是想紮她的吧……

昏迷中的少年看起來柔弱無助，與他平時堅韌可靠的模樣大相徑庭，實在讓人無法不生出“憐惜”。

所以，她決定如法炮制一下。

與蓋聶當時小心翼翼糾結半晌還下不去手不同，端木蓉利落的拿了根針，找個地方就紮進去了。

但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竟然連這樣的錐心之痛都沒有感覺，那她該怎麽辦？她該怎麽把他喚醒？

端木蓉抱着蓋聶坐在原地，無奈望天。

既是鬼谷幻陣，那麽究竟是怎樣讓人産生幻覺的呢？為什麽蓋聶墜入幻境，她卻完全沒事？是怎樣的媒介還能有這種選擇性？

端木蓉腦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致人迷幻通常都是使用藥物，是因為她對很多藥物免疫，才沒有被波及？

而這個藥物還是慢性的。蓋聶開始時精神恍惚，總走錯路應該是迷藥發作的前兆。他應該也發現了異常，卻沒有及時告訴她，只是自己忍着。

就是這種性子最讓人頭疼，端木蓉無奈撫額。

若是迷藥，她倒是有預防的藥，效果就是讓人保持精神振奮，注意力集中，比較不容易被鑽空子。

但蓋聶已經墜入幻境，估計沒什麽效用。

這樣想着，她還是死馬當活馬醫，把一個瓷瓶舉到他鼻尖。

等了好一陣，還是沒反應，她只能把藥收起來。

對于怎麽把中了迷藥的人喚醒，除了等他自己醒來，她還真是，沒有任何的辦法啊。

也許因為幻陣常年彌漫着迷藥，這裏基本沒什麽動物存活。她安心的把蓋聶放在一邊，自己拾柴燒火做飯。

早知道一開始真的是蓋聶走錯路，她提醒一下就好了。現在看來，她一直沒有被幻陣迷惑，那麽她所看到的正确的路，也許直接就能走出去。

可現在怎麽辦，難道把蓋聶拖出去？

可拖出去他還是這副模樣怎麽辦，根本治标不治本啊。

她咬着難吃的幹糧，看着蓋聶發呆。

她一個人呆的無聊，才想起剛搶回來的玉佩。她從懷中取出它，舉過頭，對着陽光看了半晌。

忽然，一個念頭閃電般掠過腦海。

難道迷藥根本不是緩發的，是因為蓋聶貼身帶着這玉佩才延緩了迷藥的發作！？所以玉佩掉出來之後他一下就撐不住了？

她抱着姑且試一試的想法，将玉佩置于蓋聶的眉心。玉佩發出淺淺的光芒，在一陣明暗變幻之後，停了下來。

少年糾結的面目終于散開了些。

也就是在此時，幻境中的蓋聶意識到周圍的一切皆是虛假，找回了自己暫缺的記憶。可是又能怎麽樣呢？

此時的端木蓉也在想着：緩解了又如何？他還是沒醒來。

夜色漸深，努力思考的端木蓉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現實中的一切暫停，幻境中故事還在繼續。

幻境中的蓋聶對“端木蓉”起了殺心，可不論怎樣努力聚集殺意，他還是半糾結半釋然的發現——自己根本沒法下手。

心中無力，他和衣躺在“端木蓉”身側，久久無眠。

直到天色将明，他才累極睡去。

卻不想做了那樣的噩夢……

“好了，起來吃飯了，最近怎麽變得嗜睡了，以前都是你起來做早飯的。”端木蓉可有可無的抱怨一句。

“對不起。”

“道什麽歉啊。”端木蓉有些不滿的瞪他一眼，目光卻僵住。

因為她奇異的反應，尚未出門的兩個孩子也将目光投了過去。只一瞬間，孩子眼中的疑惑便被驚恐所替代。

“蓋聶，你……”端木蓉有些失控的擡手指着他的鼻尖。

“蓋聶？我叫蓋聶？”他還記得那個鄰居稱他為“端木老弟”？

他沒等到端木蓉的回答，因為女兒失聲叫了出來。“血！”

血？他這才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從額頭上滑下。他想擡手去擦，可動作還未成形，他卻發現自己眼前開始模糊。

什麽情況！？

蓋聶猛然坐起，看着眼前的樹林，思路有一瞬間的呆滞。

有什麽東西從他額頭上掉下，被他的衣衫下擺兜住，發出極輕的聲響。

他撿起，舉到眼前。

是那枚玉佩……

“蓉兒？”他四下環顧，尋找少女的身影。

“啊？”端木蓉本背對着他坐在地上，聽到他出聲才回過頭：“你回來了啊。”

腦中還是一片混亂，蓋聶皺眉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端木蓉擡起右手指指不遠處的石碑。

“幻”？對了，鬼谷幻陣，那他是，墜入幻境了。“你怎麽樣？”他急忙問。

端木蓉搖搖頭，又将身子轉回去。

她的反應似乎，不太對？蓋聶只覺得怪異，一時又想不出具體。手中的玉佩隐隐泛着紅光，與平日的清涼感覺截然不同，反帶着一絲熱氣。

鼻子一動，他用力嗅了嗅，竟真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入鼻腔。

他猛然站起，昏迷整天的身體有些無力。只是雖然動作有些狼狽，他卻仍保持着以往的速度沖到端木蓉身前。

不待她反應過來，他出手如電，一把抓起了她試圖藏起來的左手。

蹲下身小心翼翼捧着看了半晌，他又抓起她的右手。

沒有傷口。他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圈，還是沒發現什麽異常。

是他想錯了？

“看夠了？”端木蓉冷冷的将手抽出來。

蓋聶急忙道了句：“失禮。”本想退後幾步，卻腿一軟，癱坐在地。

看他這樣子，端木蓉是想生氣也氣不起來。“你昏迷了一天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你……不曾受幻陣迷惑？”蓋聶有些想不通，但似乎只有這種可能。

忙碌中的端木蓉停下動作，嚴肅答道：“估計是你內心不夠堅定，才會輕易被鑽了空子。”

“呃，在下慚愧……”

端木蓉卻笑出來，“開個玩笑而已。應該是因為我從小與百藥為伍，這種迷幻劑對我起不了作用吧。”

說着，她扔出一個白色的瓷瓶：“有不舒服的跡象就聞聞這個，別一味忍着。”

蓋聶接住，打開瓶塞，湊過去嗅了嗅。一股清涼直沖腦際，他立刻便覺得舒服了很多。

“幻境中，是什麽樣的？”端木蓉有些好奇的問。

被她一問，沉積在腦中的記憶全體回籠。妻子兒女，和樂的一家……

蓋聶有些尴尬的回道：“我，忘了。”

端木蓉有些失望，卻也沒怎麽在意，又轉身去忙碌。

蓋聶用袖口擦擦額上的冷汗，仍覺得心有餘悸。

吃了東西恢複了一些體力，蓋聶堅持立即上路以免情況突變，端木蓉無奈只得随他。

“把我的玉佩貼身收好。”端木蓉囑咐。

蓋聶卻是一呆。她不是一直想要奪回的麽，怎麽忽然……

“玉佩避邪。”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她出聲解釋，之後又接着吩咐道：“走得離我近一些。”

蓋聶不解其意，只稍稍靠近。

端木蓉皺了皺眉，忽然一把拉住他的手。

軟軟的、溫暖的感覺從指尖傳開，蓋聶如遭雷擊一般僵住。

端木蓉有些別扭的轉過頭不看他，拉着他猛踏出幾步。“走了！”

是他的錯覺嗎？怎麽好像現在看到的陣法和他之前看到的截然不同。還是說他一入陣就吸入了迷幻劑，走的路線都是錯的？

蓋聶愣愣的被端木蓉拉着走。

如果沒有她，他可能真的要一直沉浸在幻境中，就這樣死在這裏。

怪不得師父一再叮囑定要兩個人才可入陣。果然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人與人還是要互相依附着生存。

而他很幸運，遇到的是蓉兒。

被握着的手悄然用力，反客為主。

===============================虛空夢魇完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