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夏清許靠在椅背上,瞧着瞿牧牧把最後一罐可樂一飲而盡。桌上的燒烤還剩了三串,橫擋在中間,旁邊各放着兩堆他們吃剩了的竹簽。那三串肉串像一條楚河漢界似的,将他倆明顯地分隔開來。

瞿牧牧瞧着夏清許身前那堆比自己少了十幾根的竹簽堆,調笑道:“小鳥胃。”

他不是,他很能吃的。夏清許在心裏給自己辯解道。

“你一根,我兩根,把它們解決了吧。”瞿牧牧沒有理會他暗自不平的目光,繼續說道。

夏清許擺了擺手,“我真不行了。”

瞿牧牧笑了笑,最後三串肉都進了她的嘴裏。

錢是一早就付過的,夏清許念着上次瞿牧牧請了他一頓,便主動地提出這次他請客的要求,但瞿牧牧并不願意,美其名曰我請你吃魚莊你請我吃燒烤,這樣會不會不太好。然後強制地實行了AA,并告訴夏清許下次由她來定地點叫他請客。

但夏清許直覺沒有下一次了。

冬日的夜裏是冷的,更不用說像A城這樣的一個沿海城市。他們所在的區雖然并不臨海,但因為A市的地勢低平,風兒也不比別的地方來得溫和。刺骨的涼意往身上招呼,但先前吃燒烤時帶來的熱意卻并沒有消退。夏清許跟在瞿牧牧的身側,沿着人行道一路前走,路燈将他們的影子拉得修長,誰都沒有提到目的地是個什麽地方。

“冷嗎?”瞿牧牧突然開口。

夏清許道:“不冷。”

說完,還欲蓋彌彰地把口袋裏的手掏了出來。

“那我帶你去玩點冷的。”瞿牧牧笑着,拽過了夏清許的手腕。與自己的不同,瞿牧牧的手心帶着溫暖的熱度,她的手和一般的女性Omega不太相同。她們的手掌大部分都是嬌小的,手指纖細,但并不一定修長。可瞿牧牧的手骨節分明,扣上夏清許手腕的時候拇指甚至多出了不止一個指節。

還有點硌人。

前邊是一個車棚,瞿牧牧拉着他就拐了進去,然後快步走到了一輛摩托車旁。

摩托車的地盤很高,車身幾乎都是黑色的,只尾部帶了一點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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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應該穿件皮衣,再套一條皮褲。”夏清許說道。

瞿牧牧看了他一眼,把頭上的帽子摘下扔到了夏清許的手中,“我覺得我又被你質疑了審美。”

夏清許笑了笑,沒有說話。

然而當瞿牧牧準備跨上車座的時候,他兩人才恍惚發現,她今天穿得是裙子。

可以說是非常尴尬了。

夏清許說道:“還是我來騎吧。”

“你會嗎?”瞿牧牧挑了眉,眼中似乎有些詫異。

“以前偷偷騎過……你想去哪?”

其實是半個月前剛學會的。主要還是因為團日活動前一天晚上被林瞿嘲笑,夏清許回來之後轉念一想,第二天就去找了阮林蔚陪他練起了車。說是要與林瞿一決高下。然而對方最近一直沒有露臉,夏清許好不容易學會的技能也毫無施展之地。

瞿牧牧盯着他看了一會,道:“我們去河邊看夜景?”

A市有三條來自不同地方的河,他們所在的區正是三江的交彙口,那一段的河岸邊上建了一個噴泉廣場,連兩岸路燈的設置也是花了大把心思。入夜時長燈亮起,不由地叫人贊上一句“火樹銀花”。

因着獨特的夜景,那一處河岸也成為了一衆情侶的約會之地,還得了一個“情人坡”的別稱。

不過夏清許來A市一年,還真沒去過那裏。

主要還是因為他嫌遠,只在白天的時候一個人去看過。白日裏的景色雖也好看,但比起夜裏的還是差了幾分。

夏清許跨坐在車上,瞿牧牧把手上的帽子往他頭上一套,側身坐在後座。但她卻沒有伸手來勾他的腰,而是轉而抓住了車身後的杠。

夏清許繃着的肌肉松懈下來。

街道上已經沒有了多少的車,偌大的馬路空蕩一片,倒是為他們提供了不少方便。夏清許的車速不快,瞿牧牧估摸着也就和街邊的共享助力車差不多,簡直就是丢盡了他們摩托車選手的人。

一點都不冷。

瞿牧牧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一句話,嘆了口氣。

“我真是上了你的當了。”她語氣哀怨地說道。

風滑過夏清許的耳畔,将瞿牧牧的聲音吹散在了風中,只留下了一點尾音,證明它曾經的存在。

夏清許提了音調,問道:“什麽?”

“我說——”瞿牧牧拉成了音,“你這也太老年人騎車了吧。”

簡直就是對她身下的大寶貝的侮辱。

眼見夏清許沒有應話,瞿牧牧貼上他的背,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說道:“你在前邊停一下,我懷疑以這個速度,我大腿僵了都不一定能到。”

夏清許停在了公共衛生間的旁邊,目送着瞿牧牧拎着她的包走了進去。他轉身趴在了摩托上,因而也沒有注意到瞿牧牧進的并不是标着女性Omega的隔間,而是殘疾人專用的獨立衛生間。

大概過了有三分鐘,瞿牧牧才從裏邊出來。

她上身裝扮未變,只是**換成了一條淺色牛仔。衛衣裙本身就不是很長,搭配平常的褲子也還面前,違和感雖有,但夏清許決定先無視了去。

對方把包扔到夏清許的手中,又拿過他挂在車頭的帽子,招手示意他向後坐,給自己挪出一個位置。

瞿牧牧一握車把,夏清許覺得它的聲音都不一樣了。

“我們繞個遠路,那裏人少。”瞿牧牧說着,一踩油門。車身猶如一只利箭,頃刻間便飛了出去。

耳畔的風都變得喧嚣起來,周遭的景物沒有在夏清許的眼中停留半秒,便飛速跑遠。

燈光都模糊,風逼得他睜不開眼。夏清許下意識地抓着瞿牧牧的寬大的衣服,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能被甩了出去。

但下一秒,對方一個急轉,叫夏清許不得不轉手握拳搭上她的腰。瞿牧牧應該是飙車的老手,每一個節點都控制得分毫不差。

他們走的這一條路很是偏僻,若是在夏日的晚上興許還能聽見幾聲嘈雜的蟬鳴,但在冬日的夜裏卻是空空如也,只有摩托車的發動聲劃破長空。

隐約間,夏清許好像聞到了一個熟悉的味道。

瞿牧牧的馬尾擦過他的鼻尖,那個味道愈發濃郁了起來——

是他經常在林瞿身上聞到的那股味道。

為什麽瞿牧牧身上總是帶着與林瞿一樣的味道?

夏清許的心裏忽然就生出了一個想法。

說不定在他們之間還存在着一個單箭頭。

夏清許憶起當時自己詢問林瞿,瞿牧牧是不是他對象時,對方很自然地給了他一個否定的答案,沒有半點猶豫,也不像是對瞿牧牧有什麽想法。畢竟任誰遇上這樣的問題,若是抱有心思,肯定會說一些誤導的話。

是瞿牧牧喜歡林瞿嗎?

可夏清許覺得也不像。

如果她喜歡的是林瞿,應該也不會同自己走得這般近。總不能說是為了引對方吃醋才這麽做。

但不得不說,如果林瞿和瞿牧牧站在一起,還是挺般配的。

夏清許自顧自地想象着那個場景,心裏突然就揪了一下,有些難受,像是一塊巨石壓了下來,堵得慌。

他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感覺,似乎只是本能地不願意看到這樣一個場面,覺得刺眼得很。

夏清許把它歸咎于是自己對問渠的喜愛過了界,也許是這兩次的接觸給了他別樣的心思。他松了手,變成先前那般抓着瞿牧牧衣服的姿勢,深深吸了一口氣。

夏清許兀自安撫着自己。可當他将瞿牧牧的對象換作了某個不知名的人,又覺得沒那麽不舒服了。

奇怪得很。他也不是看林瞿不爽啊。

腦子裏亂成了漿糊,夏清許甚至不知道瞿牧牧是何時停下的車。慣性使得他撞在了瞿牧牧的身上,額頭磕上了對方的帽子。

瞿牧牧也悶哼了一聲。

“不好意思。”夏清許捂着頭下了車,見着瞿牧牧沖他擺了擺手。

“沒事。”帽子被摘下,她一頭橘發都便的散亂,耳上還露出一點黑色的邊。

夏清許懷疑是自己眼花,不由又看了一眼。

好像是發網。

瞿牧牧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擡了手在自己耳邊摸了摸,“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夏清許搖了搖頭。

同站的一些up主也有帶假發出門的習慣,所以夏清許并不奇怪,也不疑有他。不過瞿牧牧的那一頭橘發看着同真發一樣,夏清許一直以為她染得就是這樣一個顏色。

“我發質不是特別好,經常染容易禿。”瞿牧牧俨然猜到他心裏的想法,笑着說道。

夏清許點了點頭。想起她好多次都是兩個視頻換一個發色,如果真用了真發,确實是對身體不好。

“你适合這樣的顏色……冷色的也很好看。”

瞿牧牧盯着他的眼睛,問道:“你還見過我染別的顏色嗎?”

“那天在酒吧,你的頭發就是綠色的。”

瞿牧牧簡單地應了一聲,沒有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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