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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傅九機腦海裏的兩個小人都已經快要打起來了。
“叫你昧了別人東西,這下尴尬了吧,還不快雙手奉上,賠禮認錯。”白衣小人雙手抱拳,一臉傲嬌。
“別聽他的,這可是靈玉!”黑衣小人滿臉貪婪。
“靈玉又如何,都已經被看到了。”白衣小人冷哼一聲。
“撿起來就跑!諒他不敢追進藏秀閣,先把靈氣吸收了再說。”黑衣小人目露兇光。
“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白衣小人猶疑。
“過分?那麽久都沒找到的東西,放手真的甘心?”黑衣小人繼續加足了誘惑。
“可是要做一個和諧、友善的人啊。”白衣小人勉力掙紮,已經快要敗下陣來。
黑衣小人嗤笑不已。
傅九機主動站了出來:對,必須和諧友善,撿起來就跑什麽的,實在太掉身份。
白衣小人狂點頭。
黑衣小人驚道:“你是認真的?”
傅九機:當然是認真的。
傅九機擡起頭,盈盈一笑:“國師大人,抱歉,我的玉佩掉了。”
說完她微微彎下腰,将地上的玉佩撿起來,風輕雲淡地塞進了自己的懷裏。
白衣小人:“……”
黑衣小人:“……”
句忱:“……”
隐隐可見句忱冰冷的臉上眼角抽了抽。
“說起來,前幾日在下剛掉了一塊玉佩,和傅小姐的這塊倒十分相像。”句忱淡淡道。
白衣小人:“謊話精,翻船了吧?”
黑衣小人:“趕緊跑吧。”
傅九機沒有搭理兩個就快要沖出她腦海的小人,只鎮定道:“是麽?那我和國師還真是有緣,連玉佩竟也相似。”
句忱眼角跳了跳。
沉默許久,一言未發,抽身離開了原地。
傅九機站在原地,勾了勾嘴角。
領了膳食回房後,金慕雪和景如畫都已經不在屋裏,過了半個時辰金慕雪才回的房。
也不知她們最後商讨的結果如何,反正傅九機是沒再見到那個叫齊薇的秀女,倒是有另外一個宮女給金慕雪打了水,收拾了床鋪。
傅九機趴上床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盡,她這面的床頭朝着窗,倚在窗欄上還可以透過窗隐約看見屋外面。
玉佩這次被她仔細地系在了衣服內襯裏,無論如何也掉不出來。畢竟吸收了玉佩中的靈氣并不一定能到第四層,傅九機還是想先留着等一段時間。
本來她是打算早早歇息了的,可她剛躺下就聽見窗外面有兩個秀女在竊竊私語。
她又修了養氣決,五識比旁人更強些,盡管兩個人聊得很小聲,傅九機還是聽見了內容。
“姐,那個叫金慕雪是個什麽來頭,這般嚣張跋扈,今日管事嬷嬷擡出了榮貴妃娘娘才壓下她的氣焰。”這秀女聲音聽起來稍稚嫩些。
“你以後見着她躲遠些,她是熹妃娘娘的侄女。熹妃現在在宮裏正是盛寵,據說陛下每天就算不留宿,晚上都會去雲舒宮裏陪熹妃和五皇子坐坐。金慕雪性格跋扈,連景如畫都不放在眼裏,你千萬別去惹她。”另一個秀女言語間還算穩重。
“知道了,我從小就不在荟陽長大,多虧了長姐你,我才能知道這些。”
“你我姐妹,都是應該的。”
“今日那穿紅色衣服的呢?我還從未見過長得這般好看的人。”
“你說的是傅九機吧,她是如今荟陽城裏風頭最盛的貴女,你莫與她深交就好。”
“為何?”
“你若與她交好,時常來往,等你被賜了夫君,你夫君見着她,還不得被勾走了魂。”
“……”
傅九機:……
“等你在荟陽待一段時間你就知道了,她慣會勾引男子,每次宴會也都出盡風頭,荟陽世家貴女就沒有願意和她做手帕交的,就算有也大多不是真心。”
“原來如此。”
傅九機: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次日。
秀女留宮觀察是選秀的最後一個考核步驟,但說是觀察,也不是讓她們吃了睡,睡了吃的,每天都有具體的安排,主要是學習宮規,而且任務還不輕。
給她們教導規矩的是榮貴妃身邊的周嬷嬷,據說她當初就是榮貴妃的陪嫁丫鬟,一輩子沒有出嫁,陪着榮貴妃在這宮裏耽擱了一輩子。
周嬷嬷算是宮裏資歷最老的人之一了,又深受後宮大權在握的榮貴妃信任,站出去說的話比宮中一些不受寵的貴人和嫔都管用得多。
因此一大早天還未亮,頭一天得過吩咐的秀女們就從暖和的衾被裏爬了出來,仔細收拾打扮妥當。——就算不能得周嬷嬷青眼,也別給留下什麽懶惰邋遢的印象。
現下正是初春,雖然積了一整個冬天的冰雪已經融化開來,但倒春寒的現象還十分嚴重,經常要到午時才能感到幾分暖和。
昨日緊張了一整天又換了新環境的秀女們許多都是一晚上沒睡着,如今站在藏秀閣前面的院子裏,都是一副睡眼朦胧又瑟瑟發抖的模樣。
周嬷嬷也不敢真凍壞了這一群嬌滴滴的花骨朵,領着她們去了藏秀閣裏一間寬敞明亮又燒了地龍的屋子裏。
一進門,整個人都松活了幾分,但睡意卻湧了上來。
“各位小主在這宮裏也待不了多長時間,短則七八日,長則十來日,等皇上和貴妃娘娘的分封的旨意下來,大家也就能各自出宮去了。所以希望大家在這幾日裏認真配合,少出些讓奴才和小主子們都為難的花招,否則到時候被撂了牌子,就不要怪奴才了。”
周嬷嬷看上去四五十歲,穿着一身褐色的宮裝,梳着低調的發髻,全身上下整齊清爽,衣服上沒有一絲褶皺,頭上用頭油仔細地讓每一縷發絲服帖在一起。
說着這話的時候周嬷嬷用眼神瞥了一眼金慕雪。
昨日的事被她壓了下去,可今日一大早大家還在收拾,就聽到呯呯砰砰的一陣響,出門一看,原來是金慕雪氣性未消,去踢翻了齊薇洗漱的面盆。
這事她也知道了,但礙于熹妃娘娘,也不好過多地為難金慕雪。
金慕雪站在一旁一臉無謂地翻了個白眼。
“在開始講宮規之前,奴才先把這藏秀閣的規矩給大家講講。”
“首先,各位小主子既然住在了藏秀閣,就萬不可出了門去閑逛,随意亂走是宮裏最忌諱的。其次,在宮裏的這段時間,小主子們要切忌亂嚼舌根,私相授受,舉止粗魯,肆意喧嘩……”
“若是有違背的,輕則撩牌子出宮,重的也有上板子的,希望大家謹記。”
周嬷嬷微眯着眼,念經似的一連念了一串宮禁,一衆秀女昏昏欲睡。
等到終于說完,站在後面的一個秀女突然問道:“嬷嬷,如果看到有私相授受的,該當如何?”
聽到這話,周嬷嬷眼睛一睜,眸子裏好像射出一道光,直直就朝說話的秀女看了過去。
大家原本有些昏沉的腦袋瞬間清醒了過來,都紛紛回過頭去看說話的那位秀女。
這秀女身上穿着件水綠繡荷的長裙,腰上挂的玉牌上寫着——津北知縣之女。
“私相授受乃是大忌,那必然是要重罰的。”周嬷嬷的嘴角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怎麽?你看到了?”
那秀女以為周嬷嬷是在鼓勵她說出來,于是繼續道:“我說的就是她,昨天傍晚我見她去領膳食時,不知是與誰在說話,然後又把一樣東西塞進了懷裏。”
她朝傅九機指了指。
傅九機眨了眨眼,一臉人畜無害。
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個指控她的秀女,她心想這個時候是否不應該表現得太淡定,要不要适當的露出些驚恐的表情才比較符合實際情況。
“我說的都是真的,而且,我分明看到了那是個男……”
“噗——”
這秀女還未說完,就聽見站在一旁的金慕雪忍不住笑了出來。
衆人回頭去看,她連連擺手:“沒事沒事,有什麽你繼續說,就覺得你這個人挺有趣的。”——正面挑釁鎮國将軍之女傅九機,我都沒敢做的事居然被你做了,很有膽識了。
“我,我又沒有亂說……”這秀女不明所以,但還是覺得四周氣氛有些不對。
“夠了!”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聽了一番後,周嬷嬷終于黑着臉怒道:“才剛說了宮裏禁止亂嚼舌根,轉過頭就有人犯禁,真是不把宮規,不把貴妃娘娘,不把當今陛下放在眼裏。”
“既然不想好好學規矩,那你現在就可以出宮去了。”
周嬷嬷說完,朝旁邊使了使眼色,就有兩個候着的宮女去請剛說話的這秀女。
“不是,為什……”那秀女一臉懵懂地掙紮道。
“拉下去吧。”周嬷嬷厭煩地擺了擺手。
等那秀女就消失在了大家的目光中後,周嬷嬷原本冷着的臉朝傅九機擠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
這一通發威着實把在場的秀女都吓了一跳,大家之前都以為周嬷嬷再受信任也不過是個奴才,卻沒想到一個秀女,她說攆出宮就攆出宮。
而且第三輪被撩牌子和第二輪大不相同,第二輪被刷下去不過說明你某些方面不夠出色,回去後自行婚配即可。第三輪被撂了牌子則說明你遭到了宮裏貴人的厭棄,稍微懂點行的人家都不會再要。
于是大家看周嬷嬷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帶了幾分敬畏。
周嬷嬷晃了晃頭後,完全沒有再提到傅九機,直接進入了宮規學習的下一個環節。
而在場的大多數秀女也不是傻子,傅九機腰間玉牌上的字就可以震懾到絕大部分人。就算有個別真不知天高地厚的,經過前面一番鬧劇,此刻也不敢再冒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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