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傅九機語氣魅惑。

句忱只覺得眼前突然一片紅色,千嬌百媚的面容驟然出現在眼前,香味迎面撲來,随後濕濕的熱氣鑽進了耳廓。

他心髒瞬間漏了一拍,至于傅九機說了什麽,卻是一個字也沒聽清。

他有些不适地想要逃離,但此時正坐在梨花椅上,退無可退,不由手指微蜷,臉上閃過一絲失措。

意識到自己慌亂的句忱連忙在心底念了幾句清心的箴言,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而另一面,傅九機緩緩靠近句忱,就覺得對方身上淡淡檀香撲鼻而入。

近處可見他臉上雖帶着些倦容,卻依舊清朗似仙。臉頰不由微微發熱,在他耳邊說完話後,心底生出些忐忑,當即有些慌張地退開。

她原本有些懊惱,但此刻見對方目光深沉地盯着她,臉上還殘留着失措的模樣,心底的不愉霎時一掃而空。

過了半響,句忱回過神時,才發現傅九機已經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暖閣中氣氛略有些尴尬,又過了一會,句忱才道:“你,你剛才說了什麽?”

等了一會兒,見傅九機不答,句忱嘆了口氣,正色道:“若以後有什麽我幫的上忙的,我一定盡力而為。”

既是上輩子欠下的,那确該如此。

傅九機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底是對面坐着的這個人吃錯了藥,還是她真的有什麽特別的魅力,輕易便引得傳說中不近女色的句忱大人折腰。

若真是如此,那她上一世到底是為什麽要被困在太央宮一輩子。

“哦?國師大人當真?”

“當真。”

傅九機笑了笑,繼續道,“我別的倒是沒什麽可求,眼下唯有一願。”

“你說。”句忱看向了傅九機。

“但求後位而已。”傅九機擡眼,目光撞進了句忱清冷的眸子中。

句忱深深地看着傅九機。

過了半晌,他才回道:“我知道了。”

說完,句忱便向傅九機告辭,腳步略有些淩亂地離開了太央宮。

知道了是什麽意思?

傅九機看着句忱離開的身影,總有種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感覺。

但她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後位之事她早有打算,眼下她只求句忱別出來擾亂她的計劃,如果對方向萬帝進言她是禍國妖姬,她目前還并無十分的把握可以得到萬帝信任。

次日。

傅九機坐在太央宮正殿的西稍間中,細細打理着老爹傅哲讓人給她稍進了宮的物件。

雖說她現在頭上頂着個司禮女官的稱號,可如今也沒領什麽差事,正需要找些事情打發時間。

東西不多,但件件都十分合用,就連金子也是打成花生粒般大小梅花狀的小錠,比起大額的銀票,這明顯更适合用來給下面人打賞。

傅大将軍當然不會這麽仔細,這必然是拿到了管家權的大嫂給她準備的。

傅九機又打開了另一個偏小的紅木箱,箱子裏又放了兩個更小的匣子。

一個紫檀鑲玉的鎏金匣,匣上上了鎖。

傅九機不用打開也知道這裏面裝的是什麽。

這是她到這個時代後,一點點攢下的鋪子、莊子、園子的地契。不過裏面的銀票卻是不多,因為每個月的收益都被直接送到了三皇子府上。

傅九機此刻正打算着找個時間把這些東西都收回來。

目光從鎏金匣上移開後,她将另一個紫檀木的盒子取了出來。

此物卻不是她自己的。

一旁香蓮擡眼看到,連忙走上來說道:“奴婢真該死,給忙忘了,這是老爺專門交代了要交到小姐你手上的。”

盒子沒有上鎖,傅九機緩緩打開,就看到裏面放着一塊樸質的銅質令牌和一本小冊子。

看到這東西,傅九機眼底有些濕潤,沒想到老爹這麽快就把這給了她。

那令牌是傅家的家主令,而那小冊子記着的則是傅家這些年在宮裏的安插的人員名冊,這些人都可用家主令調動。

上一世傅九機她爹也把這東西交到了她手上。只可惜晉無陵登基後的幾年,後宮裏大清掃了好幾番,這些人最後剩下的寥寥無幾。

傅九機仔細将令牌收起來後,把小冊子翻看了一遍,就遞給了香蓮:“拿到那面的火盆裏燒了,幹淨些。”

名冊上的人傅九機上一世就銘刻在了腦海中,此刻輕易便已記下。若是留下這冊子,容易給別人找到把柄,不如此刻就付之一炬。

正在這時候,莺月打了簾子進來,朝傅九機禀報道:“小姐,外面有人求見,說是山南縣主。”

“山南縣主?”傅九機一愣。

随即她反應過來,可不就是熹妃的侄女金慕雪,這才剛封的山南縣主。

金慕雪受封山南縣主後,據說被熹妃留在了荟陽,眼下正在荟陽城裏找宅子。

今兒來找她,估摸着是為了陳嬷嬷的事。

前幾日傅九機就已經讓人去問了陳嬷嬷的情況,但卻被告知陳嬷嬷去過藏秀閣的第二日就告老還鄉了。

離宮的流程也是做的毫無破綻。

可傅九機知道在上一世直到她入宮當了貴人,陳嬷嬷都還在膳房做事,怎麽可能這麽早就離宮。

很明顯是對方事情敗露,所以才臨時離開的,而且是早有準備。

這讓她越發覺得不可能是景國公府做的此事,如果景如畫和金慕雪起了沖突,臨時起意,怎麽可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天衣無縫。

“請她進來吧。”傅九機将紅木的箱子關上,從西稍間穿過繪了山水的屏風,走出來坐在了太央殿明間的楠木椅上。

少頃,便見穿了一身青色縣主朝服的金慕雪走了進來。她臉上表情緊繃,脖子上帶了一串圓潤的珠子,把本還帶着幾分稚嫩的臉龐襯得成熟了不少。

“你先下去吧。”香蓮給兩人都奉了茶後,傅九機擺了擺手。

“是。”香蓮退了出去。

金慕雪一見房間裏只餘傅九機一人,立刻攤坐在了楠木椅上,伸手解了脖子最上面緊緊箍着的一顆紐扣扭了扭脖子,抓住桌上備下的茶水猛灌了幾口。

“在雲舒宮被念叨了好幾個時辰的禮儀儀态,可算是松了口氣。”

傅九機淡淡一笑,問道:“怎麽想着來我這裏?”

“還不是為了先前在藏秀閣的事,還真是多虧了你,我姑媽宮裏根本沒什麽陳嬷嬷。”金慕雪率然道,“姑媽已經着人去查,若是讓我逮到那個诓騙我的人,定要她好看。”

傅九機垂了垂眸,你怕是逮不到她了。

“可有線索?”傅九機問道。

“還沒呢。”金慕雪搖了搖頭,随後她像是想到什麽,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遞給了傅九機,“這是姑媽讓我來給你的謝禮。”

傅九機接過來一看,盒子裏是一支金累絲嵌紅寶石的步搖,做工相當精湛,拉出的金絲比頭發絲還細,市面上少有,應該是出自大家之手。

“多謝。”傅九機坦然地接下了。

如此,便算是接受了雲舒宮的示好。

陳嬷嬷的事,傅九機已經讓人去追查陳嬷嬷入宮前的情況以及如今的去向,現在拿到了老爹給她的傅家家主令,還可以在宮裏查一查與陳嬷嬷交好之人。

不過此事不好解釋,她便向金慕雪瞞下了。

“我如今要在荟陽城住下,時常會來宮中陪陪姑媽,若是你有什麽需要的,只管告訴我,我下次來時可以給你帶。”金慕雪大方地說着,随後她像是想到什麽突然問道:“我聽說你原是要許給三皇子?”

“傳言罷了。”傅九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擡眼朝金慕雪問道,“你在荟陽城找到住處了?”

“如今還住在客棧,正讓人去尋合适的宅子。”金慕雪嘆了口氣道,“姑媽想我留在荟陽,好許個世家大族,但我瞧着這荟陽的郎君,也沒幾個能入眼的。”

金慕雪沉默了一會,突然道:“我倒是瞧着今年趕考的舉子中,有十分不錯的。”

“舉子?”傅九機看了一眼金慕雪。

金慕雪在荟陽認得的人不多,和傅九機住了幾日,這番也算把她當成了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不由便将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前幾日我扮了男裝,出門遇到幾個痞子。恰逢此人不顧自身安危出手相救,後來得知是從北面來荟陽趕考的學子,聽說家境不怎麽好,不過文采卻是不錯,我看他今年定能高中。”金慕雪說得眉飛色舞。

傅九機瞧着這妮子一臉思春的模樣,明顯是心裏有了此人。

她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但金慕雪這才剛算是死裏逃生,傅九機不由就多留了個心眼,以免功虧一篑。

“你們——是怎麽遇到的?”傅九機問道。

“就出宮的第二日,我換了身男裝本是想出去看宅子。那宅子位置有些偏,在荟陽城郊,和丫鬟路過一個小巷的時候,竟遇到幾個打劫的。”

“那舉子瘦瘦白白的,大概比我高了一個頭,一身灰色布衣,當時手上拿着把扇子就沖了過來,自己功夫不怎麽樣還強出頭。還好當時路過幾個官兵,不然我們可都要吃大虧了。”

“後來我在荟陽的一家客棧設宴請了他,他竟一眼就看出了我是女子。”

說到這裏,金暮雪突然捂着嘴大笑起來。

直到傅九機投過去疑惑的目光,她才興高采烈地繼續說道:“我見他打扮寒酸,怕說出真實身份吓到他,就告訴他,我其實是家裏庶出的小姐,在家裏飽受欺淩,主母還要把我許給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如今是逃了婚出來。”

“……”

這話确實是金慕雪能說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君,評論君,快快到作者的懷抱中來,讓我狠狠地愛撫一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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