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次日。
傅九機輕輕推開萬帝的寝宮欽安殿的紅木大門,從裏面走了出來。
王仁一見便樂呵呵地迎了上來,恭敬道:“您可是要回太央宮,奴才馬上讓人去準備儀架。”
他看着此時的傅九機,一想到兩日前自己在萬帝跟前說的話,就忍不住想扇自己兩個嘴巴。
誰能想到這一轉眼司禮女官就要成為皇後了。
“多謝公公,不過瞧着天色還早,我帶着丫鬟散散步,就不勞煩公公了。”傅九機道。
“那您路上小心。”
微微點頭,傅九機帶着一直在一旁候着的香蓮往太央宮方向回去。
路上,香蓮跟在傅九機身後,臉上瞧着似乎有些悶悶不樂。
傅九機疑惑道:“你今日怎麽了,瞧着像是不高興?”
香蓮抿了抿嘴,回道:“小姐你封了皇後,我原是極開心的。可從昨日消息出來直到今日,就只有熹妃娘娘給我們宮送了禮道了喜,其他可再沒有一個人前來道喜了。”
傅九機搖頭笑道:“榮貴妃和淑妃都在宮裏多年,我一個新人突然封了皇後,她們自然心裏不樂意,哪還會來道喜。”
“她們不來也就罷了,可其他宮也沒見任何人來。”
傅九機無奈:“又不缺那幾個禮物的錢,你愁着個啥。”
“怎麽說小姐如今馬上也是皇後了,宮裏的這貴人答應怎麽都不來巴結小姐……”香蓮嘟囔道。
傅九機無語地笑了一聲。
她在宮裏既沒有勢力,手中也沒有大權,巴結她有什麽用。
而且榮貴妃到現在都還沒吭聲,其他人怎麽敢做這個出頭鳥,到時候不用榮貴妃說話,下面人為了巴結榮貴妃,對付一兩個沒有存在感的貴人答應,豈不是很容易的事。
也就只有熹妃有萬帝寵愛,所以對此無懼。
“不過熹妃娘娘給小姐送來的山水美人圖真是不錯呢。”
香蓮想起那副現在正挂在太央殿稍間中的圖,笑得眼睛微微眯起。
“你昨日不是還說熹妃小氣,只送了副畫嗎?”傅九機驚訝道。
昨日熹妃從太央宮走後,香蓮可是對着那畫抱怨了好一會兒。
“那不是小姐你說這山水美人圖是前朝書畫大家竹陽先生的成名作,有價無市嘛!”香蓮眨着眼睛,樂道,“之前我還以為只是一副破畫不值錢。”
“……”
“皇上昨日也賜了不少好東西呢,只那一柄玉如意估摸着就值不少錢,而且還有金累絲的釵子,銀鑄的碗筷和好幾匹顏色漂亮的妝花緞,這些我都仔細收起來了。”
看着香蓮細細點數,笑得像個守財奴的模樣,傅九機也有些愉快地抿了抿嘴。
一路上香蓮喋喋不休地和傅九機說着話,兩個人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天際突然滾來了團團烏雲,天色瞬間暗了下來。
“先前瞧着還陽光明媚,這會兒天像是要下雨了。”香蓮看了一眼天色道。
又過了一陣,風也開始吹了起來,卷得兩人衣帷翻飛。
“小姐,我們要不要走快些。”香蓮道。
傅九機點了點頭。
可惜最終還未走到太央宮,雨點就像一條條銀線般,嘩嘩地打落了下來,還真是春天裏少見的大雨。
兩旁皆是高高紅牆的廊道中,傅九機和香蓮連忙側身躲到了一處突出來的檐角下。
雨勢匆匆,廊道中本就沒什麽人,眼下更是跑得看不見了人影。
香蓮護着傅九機,看着越下越大的雨發愁地道:“這雨怎麽突然就下起來,還不知要下多久。”
又過了一會兒,香蓮突然道:“這裏離膳房比較近,小姐你在這裏等着,我過去借把傘。”
說完,就奔了出去,往來時的路跑了過去。
“你等……”
傅九機連忙想喊去香蓮,可對方已經一陣風似的消失在了一道側門中。
傅九機無語地按了按額角。
此處離膳房有一刻多鐘的路程,倒是回太央宮只有一小段路,要不了一刻鐘就可以走到。
為什麽這個丫頭平時做事挺機靈的,這個時候就不行了呢。
雨水嘩嘩往下砸來,風卷着雨滴刮落在傅九機的身上,她在檐角下往裏面縮了縮腳,用手抱了抱被雨打得有些發冷的身體。
正當她有些慘兮兮地盼着香蓮快些回來時,回頭一晃眼就看見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雨滴好像珠子般刷刷地落下,隔着雨幕,朦朦胧胧可以看見對方撐着一把暗黃色的油紙傘,一步一步緩慢地往她這個方向走來。
月白的衣袍和清冷淡漠的面容,此時在雨幕中好像散發着光芒。
滴打在琉璃瓦上的雨水聲嘈雜不斷,湧入耳際,這方天地間仿佛就只有他一人。
“句忱……”傅九機喃喃。
她面色複雜,心底竟突然起了些緊張。
浸濕了頭發絲兒的雨水滴落下來劃過她的臉龐。
眼下她容顏狼狽,這時真不是個遇見對方的好時候。
此刻,風突然卷過,夾雜着雨點刮了過來,呼呼往傅九機的臉上吹來,冰冷地打進了眼睛中。
傅九機連忙擡起手臂用手袖擋了擋。
等這陣風過去,傅九機再睜眼,微驚。
人呢!
目光稍微往下一點,才發現那人此時竟捂着胸口單膝跪在了地上,手中的傘滾落在了一旁。
怎麽回事?
顧不得下着的大雨,傅九機連忙走了過去。
到了跟前才發現這人收了重傷,正跪在那裏捂着胸口咳了好幾口血,鮮血伴着雨水染紅了胸前一大片白色的衣裳。
傅九機嘴角微微勾起,原來對方模樣比自己還狼狽。
怎麽就每次被自己遇見,他都傷成這樣,傅九機心底莫名有些暗暗的快意。
“國師大人。”傅九機道,冰冷的雨水從她的臉龐上滑落下來。
句忱微微擡頭,看了傅九機一眼,繃緊的神态稍稍放松。
他臉色蒼白,又咳了幾口血後,才虛弱地道:“莫将我受傷的事說出去。”
“好說。”傅九機淡淡道。
她的嘴上微微勾出了一個有些妖豔的笑容,在模糊的雨水中劃出了一道攝人心魂的光芒。
句忱看着傅九機,眸子裏閃過一絲驚豔。
随後,整個人突然放松似的向着右面滑倒了下去。
“國師大人?”傅九機輕聲喊道。
句忱只覺得耳邊傳來的嘈雜的雨聲中伴着的說話聲,然後随着一陣眼皮沉重,徹底失去了意識。
“國師大人?”傅九機微微皺眉。
見對方徹底昏了過去,她喃喃自語:“我可沒說過會救你,待會兒若是過來人看見了,也不算我說出去的。”
她走到一旁,拾起了句忱先前滑落在地上的油紙傘。
輕輕抖了抖傘中淤積的雨水,接着便把傘給自己撐上,隔開了嘩嘩打在身上的雨水。
擡起濕潤的衣袖擦去臉上迷了眼的雨水後,她打着傘朝太央宮的方向走了出去。
就這麽走了十幾步,傅九機又沉默地回過頭來看向了正躺在地上的人。
嘴唇發青,清冷的臉龐白的可怕,還有些許淤泥濺在了皮膚上。
就這麽盯了好一會兒,傅九機幽幽嘆了口氣:“這一定是我這輩子因為發善心做的第一件事。”
“而且居然還是為了你,我的國師大人。”
“就算是回報你前幾日幫了我大忙吧。”
最終,傅九機走了回來微微蹲下身将人扶了起來,将他的一個胳膊搭在了肩膀上,一只手撐着傘還拉住了肩膀上的手,一只手圈住了對方的腰。
兩個人的衣衫盡濕,緊緊貼在一起。
但傅九機只感覺得到此刻對方身體冰冷得可怕。
微微回頭,便可以看見靠在自己側肩上的人容顏俊秀。
長長的睫毛上挂上着雨水,水珠一顆顆滑落,輕輕碾過細潤的皮膚,滾在了嘴唇上。嘴縫裏積聚了數滴雨滴後又再次滾落,最後沿着脖頸,消失在了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傅九機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自己也沾了雨水的嘴唇,微微将手中的傘往對方那面移了一點。
她看了眼道路,此處離天機臺還有還一段路,倒是太央宮近些,而且太央宮裏用的人大部分都是她知根底的。
于是便不再猶豫地帶着句忱穿過嘗嘗的廊道,往太央宮方向走了過去。
今日下雨,原本守門的小太監便将太央宮的宮門給關上,自己待在了旁邊的小房間裏打着瞌睡。
傅九機輕輕推開殿門,沒有驚動任何人,帶着句忱直接進了西面才打掃出來的一個小暖閣中。
小暖閣剛收拾出來還沒多久,因為并沒有住人也就沒燒上炭火。
有些氣喘地将人放在小暖閣的炕上後,傅九機發愁地看着對方濕透的衣裳。
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去外面叫了一個知根底的小太監進來。
“去找件合适的衣服給他換了,然後給屋子裏燒上火盆,別驚動別人。”傅九機道。
“大人,那個,我上哪去找合适的衣服?咱太央宮也沒有男服。”小太監撓頭。
“你找件太監服不就行了。”傅九機無奈。
她回頭看了眼句忱,想到給對方穿上太監服的模樣,微微勾了勾嘴角。
“快去吧。”傅九機道。
“是,奴才這就去準備。”小太監連連點頭。
看着句忱滿身是血的模樣,小太監想了想,又道:“國師大人傷得如此重,要不要叫個太醫過來。”
“不必。”傅九機回道。
在上一世她也學過幾分醫術,眼下的情況還是先等她看過再說。
“那奴才馬上去辦。”雖然他心底疑惑眼下的情況,還是識趣地沒有再問任何多餘的話。
傅九機渾身濕透,将事情都安排好之後才發現自己正冷得發抖,連忙出了小暖閣回去太央殿。
太央殿裏莺月正在仔細地把傅九機需要送去漿洗的衣服整理出來,一見自己小姐慘兮兮的模樣,立刻取了繡牡丹花的披風大襖給傅九機披上,又連忙到稍間裏找了合适的衣服幫她一件件換上。
“小姐怎麽冒雨回來了?也不注意着身體。”換完衣服後,香蓮又給她灌了一個暖手的湯婆子。
傅九機這才感覺緩了過來。
直到這時,去膳房借傘的香蓮才回來,一進太央殿見着傅九機,大松了一口氣。
“小姐,你可吓死我了。”
傅九機抿嘴微笑:“快去把衣服換了,瞧你這一身濕的。”
香蓮退出去後,傅九機才帶着莺月又到了小暖閣中。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人問我,男主名發音是狗蛋還是巨蛋。
我:……
句(gou)忱(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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