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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宗廟殿出來, 傅九機又坐上了先前的鳳銮車架,前往上乾殿。

這次的隊伍比之前又要龐大許多, 最前面是萬帝的龍辇。傅九機的車架緊跟其後,接着是先前在宗廟殿祭拜的皇室宗親子弟,他們就沒那麽好運有車架可坐了, 需要徒步走到上乾殿。

上乾殿離宗廟殿也就是一刻鐘的路程,是荟陽宮中專門用作朝賀的宮殿,殿前場地開闊無比。

傅九機的車架到達的時候已經站滿了文武百官。他們在上午巳時之前就已經到達上乾殿,此時已是站了兩個多時辰。豔陽普照, 卻沒有一個人的臉上敢露出絲毫的倦态, 任由鬓角的汗滴滑落。

萬帝走下龍辇後,看了一眼文武百官, 微微有些不滿地朝王仁問道:“沈行之還未到?”

“回皇上,還未到。”王仁回道。

他擡頭看了一眼萬帝的神色,又道:“許是沈首輔今日得了急病, 沒來得及回禀。”

“哼, 病了?我看他是越老越糊塗了。”萬帝不高興地甩了甩衣袖。

淑妃是沈家出來的, 沈行之私底下一直支持四皇子為帝。

他和傅家與景國公府不睦,自然不願見到傅家的小姐做上皇後。

朝堂之上講求平衡之術,如果讓一家在朝堂上獨大, 便容易導致偏聽偏信、大權旁落。

萬帝一直沒有冊封晉無陵為儲君,又讓沈行之坐上了首輔之位,就是為了避免三皇子一脈過于強勢。

而沈行之需要做的就是盡職盡責地成為萬帝手中平衡朝堂的工具。到時候就算晉無陵登基為帝,萬帝也會盡量給他留出退路。

而眼下傅九機為後, 其實對朝堂局勢其實沒有多大的改變,相反可能因此導致傅家和三皇子的關系不如原先那麽親密。

沈行之如此看不清情勢,可不是越老越糊塗了嗎?

萬帝和傅九機從白玉石長長的階梯登了上去,站定後,便朝王仁吩咐道:“時間也不早了,待會兒還有宴席,準備唱诏吧。”

“是。”王仁回道。

他朝旁邊一使眼色,一旁早已候着的宣诏官便開始唱诏,聲音響徹整個上乾殿。

唱诏是個技術活,聲音單靠人力傳出去,卻要讓文武百官都聽得見,沒有個三五年功夫,是做不好這個事的。

單聽這唱诏人渾厚的功底,便知道必是從上千人裏面挑選出來的苗子,再訓練了七年以上,才能有這番功底。

傅九機與萬帝并排站在上乾殿的前面,金色的陽光灑滿整個上乾殿殿前,綿綿而又渾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階梯下站滿了文武群臣,背後是雄偉的上乾殿。

大有一種天下盡歸于眼底的酣暢之意。

與此同時,整個晉國的國運之力加諸在傅九機的身上,溫和又淋漓地滌蕩着她體內的靈氣,其中斑駁而又蕪雜的部分一點點地被洗刷掉。

體內驟然又是一陣輕快之意,雖然轉眼間靈氣被洗去了不少,但如今剩下來的凝實而又純粹。

若說先前提升命格之時她的資質得到了質的提升,眼下這番便是為她以後沖擊養氣決更高的層次做足了準備。

單唱诏這一項就需要一刻多鐘。傅九機在白玉石的階梯上站了一會,就覺得頭頂的鳳冠重的厲害。

微微動了動有些僵硬了脖子,餘光一掃,便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句忱。

句忱一襲白衣,目光清冷,依舊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

傅九機有些出神。

突然,卻見句忱冰冷的臉上,目光微微移動,眉頭皺了皺。

傅九機順着句忱的視線往下看去,就見殿前剛才她銮駕駛過的那條道上出現了一個人,正朝着她和萬帝站的方向快步走來。

文武百官此刻也看到了來人,唱诏的聲音和輕微議論聲混雜在了一起。

直到唱诏聲停,那人才走到了階梯下。

“罪臣沈行之參見陛下,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行之朝萬帝行了大禮,卻沒向此時已是皇後的傅九機行禮。

傅九機心知沈行之必是沖着她來的。

“沈愛卿,你這是何意?”

萬帝的臉上毫無波瀾,但站在萬帝身旁的傅九機還是感受到了帝王無聲的威壓,更不用說此時直面萬帝的沈行之。

白玉階梯下,沈行之深吸一口。

“陛下明鑒,傅氏女九機,實乃禍國妖姬,萬不可為後!”

沈行之嘶聲竭力,仿佛要把胸腔中滿滿的郁氣一下吐出來。

此言一出,仿佛一滴油落入了熱鍋中,百官瞬間議論紛紛。

傅九機心裏微驚,回頭看了一眼句忱,只見句忱臉上此時一片迷惘,似乎對此感到十分疑惑。

而另一面,還未待萬帝出言,傅九機的老爹傅哲便立刻站了出來,厲聲道:“沈行之,我女兒從小在我膝下長大,知書達理聰慧伶俐,你為何如此口出狂言污蔑于她!”

鎮國将軍傅哲一站出來,接着便有不少官員接連出言。

“沈首輔,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要擾了陛下的心情。”

“沈行之,皇後天生鳳命之言乃出自國師之口,你可莫要妖言惑衆。”

……

沈行之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熱汗,沒有理會衆人所言,再次回禀道:“陛下,荟陽城近日便有傅氏女乃禍國妖姬的傳言。

微臣昨日連夜出城,尋到了此傳言的源頭長雲道長。

長雲道長如今已候在宮外,陛下您只需召見于他,便可知因果!”

此言一出,傅哲皺起眉頭,大喝一聲:“沈行之,你莫要欺人太甚!”

此時,沈行之一系的官員卻好像商量好一般接連站了出來。

“陛下,沈首輔如此出言,必有其道理,不如召見長雲道長道長一問便知。”

“禀陛下,微臣近日在荟陽城內也确實聽到了傳言。”

“陛下,事出必有因,不會空穴來風。眼下不如召見長雲道長,弄清事情真相,若是皇後果真無辜,也好就此控制住謠言,還皇後娘娘清白。”

萬帝微微皺眉,看向了句忱。

“國師以為如何?”

句忱目光微斂,俯身回道:“據臣測算,傅九機卻乃天生鳳命。既然首輔大人質疑,那就是請長雲道長前來一辯。”

“皇後以為如何?”萬帝又看向了傅九機。

傅九機從容地跪下身來,回禀道:“臣妾問心無愧,但求陛下還臣妾清白。”

面對此種情況,傅九機卻是語氣堅定,神色鎮定,毫無慌張之态。

就連此時跪在階梯下攻讦傅九機的沈行之見了,心裏都不由一陣佩服。

傅九機之前在荟陽城中的盛名果然不是白擔的,自己家裏莫說是姑娘,就算了見識頗廣的兒郎也無一人可以做到傅九機此番氣度。

可惜此女注定淪為犧牲品。

而對于傅九機來說,若是不能做到鎮定自若,豈非之前白活一世。

其實此時傅九機心裏所想卻是另一番。

上一世被說成禍國妖姬全憑句忱一人所言,毫無道理可講

她眼下倒是對長雲道長要如何證明她是禍國妖姬頗為好奇。如今要再污蔑于她,恐怕不是這麽容易的吧。

“那就宣長雲道長。”萬帝道。

之前唱诏之人立刻引喉高聲道:“宣長雲道長!”

時間又過去一刻鐘,在所有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的時候,長雲道長終于和沈行之跪在了一排。

來人一身道袍,面容消瘦,打眼一看倒存着幾分仙風道骨。

不過等此人一開口,傅九機就知道來人也不過是個欺世盜名之輩。

“禀陛下,您身邊這位其實前世乃是一只修煉五百年的紅狐,此番轉世為人,就是為了禍害晉國江山。若您繼續讓她為後,那晉國危矣!”

長雲道長長嘆一聲,不斷地搖着頭,口中所出仿若肺腑之言。

但傅九機卻差點聽笑出來。

若是長雲道長說別的,她還不一定知道,但若說前世,她卻真真的知道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人。

別說前世了,就算是前前世,那也是個人啊。

萬帝也并非易受欺瞞之輩,聽了這番荒誕之言,立刻就道:“胡言亂語,拖下去,打入死牢。”

随後便有侍衛走上前來,如拎小雞般把長雲道長拎了起來。

長雲道長見狀,臉上一驚,不敢再亂言,連忙慌張大喊:“陛下,貧道所言句句屬實。陛下您是不是覺得近日精神漸好,那其實是此女所施妖法,實則是要禍害陛下您的身體,禍害大晉江山!”

萬帝一聽此言,心裏微動,擡手制止了侍衛的動作。

“你繼續說。”萬帝道。

“陛下明鑒,要想證明此事,只需要将此女禁閉七日,期間您萬不可與她接觸,如此您就明白貧道之言了。”長雲道長繼續道。

傅九機目光微沉,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這長雲道長。

若是萬帝離開她七日,那萬帝的身體必會因為靈氣流失而恢複原狀,可真是應了此妖道所言。

可此事除了她和萬帝,無人知曉,這道士又是如何得知的?

傅九機再回頭看向萬帝。

只見萬帝目光閃爍,臉上露出些遲疑。

此時,下方的沈行之又道:“陛下,難道您忘了先帝是如何駕崩的嗎?您可萬莫再走先帝的路啊!”

沈行之此言卻是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先帝,也就是萬帝的父親,就是因為輕信方士之言,長期服食據說可長生的丹藥中毒身亡!

良久,萬帝終于做出決定。

他嘴唇微動,擺手道:“長雲道長壓入天牢待審。皇後,皇後禁閉太央宮七日。”

作者有話要說: 離皇帝嗝屁不是特別遠了,文也快一半了……

下本預收,大概率古耽小甜餅文,小概率清穿言情文,喜歡的小天使可以點作者專欄預收一下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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