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NO.1

剪着齊劉海的長發老師從鋼琴上擡起手，緩緩站起身。她走到第一排學生面前，笑着問：“有誰願意來演奏一曲嗎？”

一群十三四歲的小孩眨巴着大眼睛，乖乖地看着老師。

“沒有人願意主動來表演一下嗎？”老師笑着說。

小孩們都微微低下頭。

老師無奈地笑了笑，在講臺上走了兩步，“如果沒有人願意主動來，那老師就請兩個班上會鋼琴的小朋友上來了哦。”

小孩們的頭壓得更低了。

氛圍突然緊張起來。

老師輕輕開口，“那就——”

“全老師，我把琴譜送來了。”突然，音樂教室的門被敲響了，門外傳來清亮的女聲。

全老師啊呀一聲，走過去把門打開，“小岳，你來的正好。”

“嗯？”岳竹安手裏拿着一封藍色的透明文件袋，裏面裝着一疊鋼琴譜。

全老師拉着她走到鋼琴前，從一旁的凳子上翻開一本鋼琴練習曲架在琴架上，“我剛才叫這幫小鬼裏會鋼琴的上來彈一首，結果他們都不敢。”

岳竹安開合一下眼皮，側過頭，淡淡地看了一眼下面坐着的學生。

她說：“琴譜我送來了，那我先走了......”

“哎，別着急嘛。”全老師拉着她坐到鋼琴凳上，按住她的肩膀，笑着說：“他們都不願意展示一下，正巧你來了，你這個當學姐的就給他們露一手喽。”

岳竹安垂一垂眼簾，指尖撫過黑白相間的琴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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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起頭，問老師：“是要我彈書上的練習曲嗎？”

全老師擺擺手，“不用不用，你要是想彈別的就彈別的，什麽都行。”

岳竹安點點頭，雙手放在琴鍵上，手背擡起，輕輕吸了一口氣。

全老師走上講臺，拍拍手，對學生說：“老師來跟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初三一班的岳竹安，你們的學姐，也是學校器樂隊的隊長，鋼琴彈得很棒哦。”

下面的小孩們都默不作聲，只睜着兩只眼睛巴巴地望着她。有幾個孩子露出特別欽慕的目光，臉上帶着藏不住的激動。

全老師說：“正好她送琴譜過來，就請岳竹安學姐給大家演奏一曲吧。”

話音剛落，岳竹安十指落下，在琴鍵上飛舞。

纖指細長，骨節分明，指甲修長圓潤，指尖在跳躍的節奏中起起落落，好似輕巧的精靈在黑與白的樂園裏翩跹起舞，不勝優雅。

所有孩子都認真地聽着，靜靜望着坐在鋼琴前彈奏的岳竹安。

這些認真的孩子裏，有一個就是夏慕婵。

夏慕婵的對樓住着一個男生，他會小提琴。每天傍晚，夏慕婵趴在窗前的大書桌上寫作業，對面的男生就駕着小提琴在陽臺上練習曲目。

兩年前那個男生的小提琴拉得還跟鋸木頭一樣難聽，可是現在已經變得和小鳥的歌兒一樣動人了。

夏慕婵不懂音樂，也不喜歡學習樂器。但是她喜歡聽音樂，而且總覺得會一門樂器的人都很優雅，身上有着說不出的魅力。

對樓拉小提琴的男生讓夏慕婵有一種幹淨陽光的感覺，而坐在前面的這個彈鋼琴的學姐......讓她有一種......

那是一種改樣去描述的感覺呢？

夏慕婵在心中反複琢磨着，始終找不出一個合适的詞來形容。

就在這種來回的不确定與焦慮中，岳竹安完成了她的曲子。

教室裏響起熱烈的掌聲，有男生叫道：“學姐真棒！再來一首吧！”

全老師樂呵呵地笑了，看向岳竹安，“小岳，再來一首嗎？”

夏慕婵猛地擡起頭，立起音樂書，再慢慢拉下來，露出兩只眼睛悄悄看向岳竹安。夏慕婵在心中祈禱：再彈一曲吧，你彈得......真的很好聽。

岳竹安捋過耳邊垂落的發絲，站起身，走到全老師跟前，輕聲說：“不了。全老師，我還有課，先走了。”

全老師微微一怔，立馬笑道：“啊，好的好的，上課重要，你快回去吧。謝謝你為同學們帶來這麽美妙的曲子。”

“全老師再見。”岳竹安略一低頭，轉身走出了教室門。

啊——好可惜啊——教室裏是學生們小聲的唏噓。

夏慕婵呆呆地望着岳竹安遠去的背影。

到現在，她還沒能想出來岳竹安帶給她的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全老師看了看表，說：“快下課了，那我們今天差不多就到這裏吧，同學們下周記得要帶上音樂課本哦，今天就有好幾個同學沒有帶，要是下次再被老師發現，就要扣操行分了。好了，下課。”

值日生站起來說：“起立，敬禮！”

“同學們再見。”

夏慕婵急忙站起來，跟着同學們彎腰，大聲說道：“老師再見。”

“呼——”夏慕婵長舒一口氣，坐回座位。

下課鈴聲這才響起來，其他教室裏也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接着開始熱鬧起來。

旁邊的同學都收拾好東西走了，夏慕婵還呆坐在原位，趴在桌上發呆。

小紅推了推她，“慕婵，你怎麽還不收拾啊。”

夏慕婵想了想，問她：“你知道那個學姐彈的是什麽曲子嗎？”

小紅搖頭，“不知道啊，你去問問老師？”

夏慕婵微微皺一皺眉，撐起身子，把書裝進背包裏，背對着小紅說：“小紅，你先走吧。”

小紅奇怪地看她一眼，背着包走了，嘟起嘴說：“好吧，拜拜。”

很快，教室裏的人都走光了。

夏慕婵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會，然後走上講臺，輕輕叫了一聲：“老師。”

全老師彎着腰收拾紙箱裏的書，聽到夏慕婵的聲音直起身看她，“怎麽啦同學，有什麽事嗎？”

“那個......”夏慕婵低下頭，停頓一會，問：“老師，我想問一下，今天那個學姐彈的曲子叫什麽？很......很好聽。”

全老師笑了笑，“你說岳竹安彈的那個？是《秋日私語》。”

“秋日私語？”夏慕婵睜大眼睛。

全老師點點頭，“對啊，你如果真的很喜歡鋼琴，可以試着報學校開的鋼琴班。”

夏慕婵想了想，說：“是老師您教嗎？”

全老師說：“這個不一定，學校的鋼琴老師輪班教，也有高年級的學生幫着輔導。”

“岳竹安也在鋼琴班嗎”夏慕婵急忙問。

全老師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一怔，答道：“是啊，她也在。”

夏慕婵意識到自己剛才太激動了，低下頭捂住嘴。

全老師問她：“你要來鋼琴班上課嗎？”

夏慕婵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邊說邊往外跑，“不、不了，我只是問問。謝謝老師！”

看着夏慕婵慌張失措的身影，全老師笑着搖搖頭，“這孩子，不就學個鋼琴嗎，有什麽好害羞的。”

說着，全老師彎下腰，把裝着琴譜的藍色文件袋放進紙箱裏。

一旁的牆邊，挂着學校器樂團參加器樂比賽的獲獎集體照，相片裏一群穿着禮服的學生簇擁着一個紮着長馬尾的女生，她手裏拿着拴着紅帶的水晶獎杯，嘴角微翹，笑容清淡。

照片下面有兩行對應人物的名字，第一排最中間的楷體字寫着“岳竹安”。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一點是回憶小時候的事，三章以後轉成年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