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葉少

有些人在人群中總像是自帶發光器一樣，葉少傑就是這種人。

12月7日，于辛玲并沒有什麽不同。早讀、早操、上課、吃午飯、上課、回家、寫作業、睡覺。于葉少傑也一樣，這一天沒什麽不同，或許說是像往常一樣“精彩”。

葉少傑，人稱“葉少”，為他取這個名字的人，本意大概是希望他“少而傑出，年而有為”。但我們的葉少的确傑出，也的确有為，不過這種為怕是和本意相去了好幾個十萬八千裏。

葉少初中時就是風雲人物，高中更甚。人們常說，人不是完美的，總會有缺陷。看似越完美，實則缺陷越多，只是外人不知道罷了。葉少的完美在于身高、長相和家世，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典型的“高富帥”，可惜當年還沒有流行這個詞彙。葉少的缺陷在于學習、性格和家庭。

可是人們又常說了，智慧和外貌往往是不成正比的。能夠考進南城中學的學生，其智慧不必說，因而相貌上也不能要求多高，校花校草這類在重點中學是稀罕物。

然而葉少和段玉是例外，他們是作為少數體育生被南城中學錄取的，兩人初中時同屬學校排球隊，作為排球隊優秀隊員，帶領全隊獲得了市裏以及省裏很多獎項。因而當一個身高181cm，長相陽光帥氣，家庭條件又好的少年出現在學生普遍相貌平平的重點學校裏的時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就此埋沒。

尤其我們的葉少又從來不是什麽低調的人物，自初中以來，關于他的事都堪稱傳說。這樣一個人物，即使不喜歡學習，成績差，心情不爽就跟同學老師作對，這種種缺陷，在學校衆女生看來，依舊是一種無法言說的魅力。因而走到哪裏都是閃着驚豔的光。用我們葉少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外面的電動車排了多少輛，追我的女生就排了多少個。”為了證明這句話的真實性，辛玲還曾經想要親自去數一下校外的電動車究竟有多輛。

葉少今天依舊來的不早，當他踏進教學樓的那一刻，第一課的上課鈴聲已經在早上8點準時響起了。葉少單肩挎着書包，慢悠悠地走過段玉所在的13班。

段玉的座位靠走廊窗邊，平時葉少下課沒事總愛來找他，經常就站在走廊上趴在窗戶邊跟段玉說話。今天路過時卻看段玉趴在桌上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葉少随手打了個響指，段玉卻依舊沒什麽反應，只好悻悻走了。

段玉現在的心裏卻早已裝不下其他任何東西了。一直風平浪靜的心，卻在早上開始翻江倒海。腦海裏總是寒風、紅衣、微笑。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有些模糊，自然沒有注意到葉少的路過。他急切地想要知道什麽，卻終究不明白自己到底想知道些什麽，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讓他覺得陌生，讓他措手不及。以前有什麽事他首先會想到跟葉少傑說，但這次，他卻不想跟任何人分享這種心情。

葉少所在的15班，和13班同一層樓，只中間隔着一個班，在走廊盡頭。

早上第一課又是無聊的英語，葉少從小到大都最痛恨英語課。原因有二，一是本能的對英語的排斥；二也是最主要原因，在葉少本能的意識裏，英語老師就應該是年輕時尚的女老師，但偏偏天不遂人願。

葉少的小學英語老師，是一個男老師，雖然長相斯文，但在葉少的英語啓蒙階段，這實在不是該出現的英語老師形象。上初中後，本來抱有的期望再一次落空，英語老師雖然性別女，但是年紀實在有點大，一口流利的Chinglish，一直被葉少當着面在課堂上嘲笑。

高中後又是一個中年女老師，語音倒是很标準，但偏偏是班主任。所以葉少的痛恨也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大概沒有料到，即使後來文理分班之後，班主任依舊是位英語老師。看來葉少這輩子和英語老師相克也說不定。

葉少上課從來都是随心所欲的，該吃吃，該玩玩，該睡睡。初上高一時，盡責的班主任還總來管管他，上課提他回答回答問題，下課和他談談心，放學再聯系聯系家長。

但是對于課上的提問，葉少一直奉行“一問三不知”的原則，這和段玉奉行的“沉默是金”原則顯然有些不同。對于下課談心，最終往往是以老師自己被震得啞口無言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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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聯系家長更是不可能，因為每次要麽無人接聽，要麽是一個聲音甜美的秘書代接電話。老師不可能和葉少爸爸的秘書多說什麽，只能交代秘書讓葉少的爸爸有空來學校一趟。但至始至終，哪怕是家長會，都沒有一個叫“葉少傑爸爸”的人露過面。葉少的爸爸總是很忙，按葉少的話來說，大概除了還記得每兩個月打次錢，都不記得他還有這個兒子了。

三個月都努力無果的班主任，也只能作罷。現在在她看來，只要這位大少爺不出什麽大的幺蛾子，就幹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偶爾實在看不過去了就批評幾句，也算是盡到老師的責任了。

不出意外，英語課下課鈴聲一響，葉少就已經像離弦的箭一樣，沖出了教室。因為早上段玉的狀态實在讓他覺得奇怪，雖然段玉發呆，趴桌上睡覺是常事。但是趴在桌上發呆，睜着眼卻依然對他視而不見，實在有些不太正常。憑着從小一起長大，八年竹馬之交的直覺，葉少猜想段玉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葉少來到窗前，敲敲窗臺，喊了聲“小玉”，段玉應聲擡起了頭。

從小到大，段玉雖然性情溫和，但總歸有身為男生的驕傲，故而從來不喜歡別人以“玉”字來叫自己。因為無論是“小玉”、“阿玉”、“玉玉”，聽起來都顯得太過女氣。所以周圍熟悉的人，基本都是叫他“阿段”，就連父母摸清了兒子的脾氣之後，也是由“小玉”改叫成了“小段”。

而葉少是唯一一個一直以“小玉”來叫，卻還活着的人……其實段玉也不是沒有讓他糾正過叫法，但是無論是游戲中把他虐的半死不活，血盡而亡，還是現實中不跟他出去玩，晾着他。葉少一直用一種無敵的堅持，始終叫着“小玉”。段玉也只能由着他了。不過這種暧昧的叫法，倒是讓學校裏一衆腐女心神蕩漾。

“小玉，你終于肯賞臉看我一眼了。”

“怎麽了？什麽事？”

“我早上從你教室路過跟你打招呼，你都沒理我……”葉少還敬業地配上了幽怨的表情。

“哦，我沒看到。”依舊是不鹹不淡的語氣。

“你有什麽心事麽？”

“你想知道？”

葉少拼命點頭。

“恩，我是在想早上的小籠包味道有點怪，晚上回去跟林阿姨說一下，以後還是不要在那家買了。”

葉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