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高三

葉少曾問過辛玲，“你知道小玉的致命弱點是什麽嗎？”

“是什麽？”

“是你。”

段玉後來終于鼓起勇氣加了辛玲的QQ，所以這個暑假裏，兩個人即使不見面，也終于可以有些交流。每當段玉有些思念的情緒發芽時，都會去一遍一遍地看辛玲的空間，她的檔案、心情、日志以及照片。

雖然辛玲的心情發得很少，日志也僅有高一分班時的一篇，照片也僅有幾張關于高一高二運動會入場式的照片，但是段玉總愛反複地看。從她字裏行間揣摩透露出的情緒，從她留言板以及說說留言下和別人的互動裏猜測那些人和她的關系，但他卻從不做任何評論。

他早已習慣在不打擾她的情況下，默默地去關注她的一切。其實段玉有的時候覺得自己很矛盾，他也想在空間裏和她有些互動，但他又怕，他怕她不回複他，又怕她即使回複了，卻是用和別人互動時一樣的語氣，他希望自己能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暑假裏辛玲得知柳扶蘇已經被F大錄取了。就像段玉覺得他一直看不透辛玲一樣，其實辛玲一直覺得她也看不透柳扶蘇。

柳扶蘇其相貌、人品、學識、家世，無論哪一項都是佼佼者，可謂人中龍鳳，在很多人眼裏他幾乎可以和完美劃等號。

但也正如葉少所說，看似越完美的人，越有致命的弱點，所以葉少每次提到柳扶蘇，都直接地稱呼為“假君子”。那麽柳扶蘇的致命弱點到底在哪裏呢？

高三的時候，柳扶蘇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放棄了清華的保送資格，也沒有參加任何高校的自主招生。而最後高考成績出來，他的超高成績為他拿到了J省文科狀元的稱呼，但他卻沒有接受任何媒體采訪，也沒有像大家所想的那樣，去上清華北大，而是選擇了F大。

辛玲猜想，大概是因為F大所在的S市就在J省隔壁，離南城比較近的原因？但終究也只是猜想罷了，她并沒有親自問過柳扶蘇。

看似漫長的暑假，卻也很快就過去了。終于還是踏入了高三。

南城中學高三年級被安放在一座單獨的樓裏，與高一高二所在樓有一定距離。高三樓的配備更加好，由此足見學校對于高三年級的重視。而這些有形的東西，實則卻也是另一種無形的壓力，僅僅是“高三”一詞，就足以讓人緊張。

然而更讓人緊張的還在後面，一開學，高三年級的每個學生就人手一份單子，是什麽單子呢？志願單。

這是學校的傳統，每年高三伊始，都會給學生來上一張這樣的志願單，上面的空處可以填自己的志願學校，之後班主任會收齊交到年級處保存。學校大概意在讓學生有緊迫的觀念，以此勉勵學生更加努力學習。

但是人都有些“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惰性，才剛剛升入高三的學生還并沒有去真正的關注哪個學校，什麽211、985之類的也了解甚少，對未來可以說是迷茫的。這個時候的志願，往往更是一種誇大的美好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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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最後大家填的都相差不大，總歸是些清華北大、F大、Z大、N大之類的名校，大概是知道的學校也就這些，又或者抱着一絲美好的願望。總得有個目标嘛，就算它現在看起來有些遙遠，但正好可以勉勵自己用剩下一年的時間來努力。

不過當這些志願單被塵封，當年複一年的高考在夏季終結，最後的最後，又有多少人真的走入了自己理想中的大學呢？

當初華麗的夢想，究竟是變得更加斑斓，還是在歲月中變成了可笑的虛妄？我們誰都無法得知結局，只能一步一步向着結局走去。

段玉拿到這張單子的時候很是猶豫，他不是猶豫自己想要上什麽樣的大學，他想要知道的是，她想要上哪個大學呢？

他從來沒有奢求過有一天能和她踏入同樣的大學校門，因為即使他再努力，一年來也很有些成效，但有些人注定是你無法比肩超越的。不是你不努力，而是你在努力的同時她也從未停下腳步等你。

他只想要離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但段玉又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問辛玲，中午的時候，問了些數學題目作鋪墊，真正想要問的卻始終沒有說出口。辛玲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反而先猜中了他的心思。

“還有什麽問題嗎？”辛玲看着段玉，等着他問出口，段玉卻只搖搖頭，卻又不離開。

辛玲淡哂，“你其實是不是想問，我想填哪個學校？”段玉眼睛倏地睜大，那種被說中心思的驚訝與慌張一覽無餘，很是可愛。

段玉支吾着，“我，我只是想問一問，你不想說就算了。”

“沒什麽想不想說的，只是我确實不知道要上哪個學校。清華北大什麽的高攀不上，而且北京離這兒有點遠，我覺得最好還是省內的或者鄰省的大學。但是大學那麽多，我也不了解，所以是真的拿不定主意。我覺得這種事也說不定，還是先随便填幾個就好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說着又突然看向段玉，“你呢？你想上哪個學校呀？”

段玉聽了辛玲的話，心裏卻越發沒底，正思索着，不料辛玲已經向自己抛了問題。“啊？我？我也不知道，就，先随便填吧。”辛玲點了點頭，卻沒發覺段玉眼中深深的失落與不安。

午休的時候，教室鴉雀無聲，只餘窗外知了的聲聲歡歌。葉少卻趴在桌上，手捂着腹部，表情越發猙獰，臉色越發蒼白，漸漸有些低吟聲傳出。

段玉趴在桌上并沒有睡着，腦子裏想着很多事，卻越想越煩躁。忽然聽到身旁傳來些細碎的聲音，再一看，葉少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段玉大驚，“小傑，小傑！你怎麽了？”一時聲音驚動了很多人，包括同樣沒有睡着的辛玲。

段玉看葉少捂着腹部，“是不是胃又痛了？叫你這兩天不好好吃飯，你……”很多人都圍了上來，辛玲也慌忙跑了過來。

“胃痛嗎？怎麽會突然胃痛呢？”看着葉少痛苦的表情，辛玲也着急起來。

“小傑他胃一直都不太好，這兩天說胃口不好，也沒怎麽吃東西。大概就是因為這樣，胃病才又犯了。”段玉關切的語氣裏有些無奈。

“那還是先去校醫院吧？”胃病這種事可大可小，辛玲現在對這各種病都有些怕了。段玉點頭就去拉葉少，葉少卻怎麽也不肯起身，“我不去醫院，我沒事！”語氣有些不耐煩。難言的抽痛已經讓葉少心情不好，再一提到醫院葉少就更加沒了耐性了。

“你別又小孩子脾氣，你現在這麽難受不去醫院怎麽行？”班上同學也都跟着辛玲勸葉少，畢竟葉少的臉色看起來太糟糕了。

雖說葉少這人有些毒舌，說話很是直接。但是相處久了大家都知道，他人并不壞，豪爽大方又仗義單純，并不像傳言中說得那樣不好相處，其實反倒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因而葉少在班上也很有些影響力和威信，大家跟他關系都不錯，現在看他不舒服，自然都有些擔心。

“說了不去就不去，疼一會就好了。你們都不要管我了，煩死了！”葉少犟起來九頭驢都拉不動，也大概只有辛玲能夠說得動。但現在人多，辛玲也不好像以前那樣吼他，也沒了法子。

忽然辛玲看向段玉，“你是不是有水杯？”段玉不解地點了點頭。

“那你去倒點熱水過來吧。”明白了辛玲的意思，段玉便拿着水杯去接水。

“薇薇，你幫我把我書包裏的蘇打餅幹拿過來。”“好。”

辛玲坐到了段玉位置上，看了看周圍還圍着的人，“大家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去吧，應該沒什麽大礙，你們圍在這兒，某人反而心情不好還要拿你們撒氣。”說着看了看把頭埋着的葉少。大家意會後便散去了。

“來，先喝口熱水。”辛玲聲音很低很輕，讓葉少覺得很安心。乖乖地擡頭喝了點水，又開始吃辛玲給他的蘇打餅幹。

“慢慢吃，你現在不能一下子吃太多東西，慢一點，讓胃慢慢消化。”看着葉少吃過餅幹，整個人氣色回轉了些，辛玲便讓他繼續伏在桌上休息，自己則依舊坐在段玉位置上，也趴着陪他。

段玉在前面坐着看着這一幕，眼神有些黯淡，低頭不語。任薇薇看了看段玉有些不大對勁的神色，又看了看後排的兩個人，湊近了些，“段公子是嫉妒了嗎？”

段玉驚訝擡眼，正對上任薇薇含笑的眼神，“沒，沒有。”緊接着便轉過頭去，不再看任薇薇。

“你都沒問我嫉妒什麽，還說沒有？”

段玉有些錯愕，任薇薇輕笑，用很輕的聲音說了一句，“葉少傑只是朋友。”段玉不明白此話何意，任薇薇卻不再說話，兀自睡覺去了。

到下午第二堂課的時候，葉少終于又活蹦亂跳起來。辛玲算是弄明白了，跟葉少在一起必須有顆強大的心髒，因為你必須适應他的各種突發狀況。

“來幹嘛？一稍微好點就不安分。現在一點也不疼了嗎？”葉少笑眼彎彎，“嗯，一點也不疼了。真得感謝我們小鈴铛呢。”

“不用感謝，你這算又欠了我一個人情了吧？之前兩件事你都做到了，所以之前的人情你都算還了。這次這個人情，我可得好好利用下。現在想想之前兩個人情用的太冤了！”辛玲說着還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哈哈，現在覺得冤可沒用了。再說了，為了過小四門，我那段日子吃不好睡不好，也付出了不少呢。那這次呢，想讓我怎麽還？”

“這個嘛，這次我要好好想想，先記着。”

“行，那就先記着！”葉少說着不自覺就去捏了一下辛玲的臉，他一直想要捏辛玲臉的執念終于達成。

辛玲痛呼一聲，“你幹什麽呀你！”

“啊呀不好意思，下手有點重了。不過，小鈴铛，你皮膚真不錯，這手感相當好啊！來，這邊臉也讓我捏一下，這樣才平衡嘛。”

“……滾回你位置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點擊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