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五珠親王
太子被廢,貶至封地為獻王,譽王還未開心兩天,靖王加封親王的旨意便落了下來,梁帝身邊的紅人高公公于靖王府中宣完旨意後,還不忘如示好一般提醒靖王拟謝恩表與領取新品冠服。靖王謝過高公公指點後,命列戰英送客,然後按照流程一一照做。
第二日早朝,靖王身着五珠冠親王品服,衆臣目光灼灼有喜有驚,而在這其中,譽王的厭惡最為明顯。至此,太子一方勢力正式退出舞臺,留下的便只有七珠親王譽王與新晉五珠靖親王。
後宮之中,靜妃聖眷愈盛,梁帝幾乎日日盤桓于芷蘿宮內,而當年還不可一世的越妃則漸漸被梁帝忘記。期間梁帝偶有夜夢,自缢身亡的大梁宸妃向他哀訴冤屈夜夜啼哭,梁帝疑心後宮之中尚存宸妃亡魂,便私下讓與宸妃交情極深的靜妃設香燭靈堂時時拜祭。
譽王在蘇府逗留的時間越來越短,他似乎覺察到無論自己是勝是負,梅長蘇仍是安然從容,仿佛從一開始投誠譽王的跡象就像一場戲。與此同時,秦般若也在他身邊連連勸慰,說是一年前譽王殿下還是如日中天、連太子都不敢直搠鋒芒、朝中三省六部皆是人脈的七珠親王,而靖王只是一個沒有位份的普通郡王,可自從麒麟才子入京以後,太子與譽王鬥得兩敗俱傷,一個削去太子之位貶至封地,而另一個則朝中人脈斷去七八,只存了七珠親王的虛銜。
秦般若苦勸道:“到了今日,譽王殿下還分不清楚到底誰得了麒麟才子嗎?”
譽王長嘆一聲,終于認清了事實。
與此同時,得到麒麟才子的靖王殿下剛剛處理完事務,衆将士告退之後,列戰英不知為何慢了一步,望着靖王有些勞累的臉龐說道:“每天處理的事情真多,不知不覺天就黑了,靖王殿下真是辛苦。”
他伸了伸懶腰,還未做聲,列戰英便道:“殿下夙夜勞累,戰英為殿下松一松筋骨如何?”
靖王笑着點了點頭,說:“好啊,以前行軍打戰時都是你替我放松筋骨。”
列戰英微微低頭,紅着臉頰來到靖王身後,拿捏好輕重力道替他揉肩搓背。靖王閉上眼睛,偶爾被按得舒爽了,便會忍不住溢出一兩聲輕吟,列戰英每每聽到,耳朵便會發紅。
靖王閉目養神片刻,輕聲道:“每天跟着我處理公務,你們想必也十分勞累吧?”
列戰英道:“我們不累,而且比起以前更有精神了。”
靖王似感慨一般笑了笑,然後道:“戰英,你是府中第一個知道我有奪嫡之念的人,你當時是不是覺得我瘋了?”列戰英手掌動作一停,似是在回憶當時的情形,他緩緩替殿下揉按肩膀,輕聲道:“戰英也說不清楚,那時情況對殿下極為不利,即便有蘇先生為殿下籌謀,但總的來講還是比不過如日中天的廢太子與譽王。但那既然是殿下決定的事,無論如何戰英都會跟随左右的。”
靖王笑了笑,燭火跳動中他俊朗的側臉深深倒映在列戰英的眼底深處。
“我知道,所以我才只告訴你一人。”
列戰英心中泛起甜蜜,一時情難自持地濕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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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做了個起身的動作,列戰英連忙停下動作,飛快揩了揩眼角,然後退後半步。靖王踱了兩步,幽幽道:“說實話,我那時也很茫然,也不知該如何向身邊的人顯露奪嫡之念。為此,我還特意向蘇先生請教了這個問題。”
列戰英問道:“那蘇先生是如何回答的?”
“不用刻意顯露,時間到了他們自會發覺。”
列戰英在心底将這句話念了兩遍,然後點了點頭。
靖王如感慨一般輕聲說道:“我想,即便是我在朝堂上永不得勢,你們這些跟着我厮殺往來的舊部也會不離不棄。”
列戰英深深望着他,幾乎要将他整個人望進自己的雙眼之中,燭火輕輕跳動,他的臉龐也寫滿了堅毅:“殿下,戰英永遠不離不棄!”
那一晚,列戰英做了許許多多的夢,有些錯亂無章,有些則記憶猶新,而這其中唯一令他心神動蕩不已的,則是燈火通明之中殿下輕輕喚出自己名字的那個瞬間。
他忽然從夢中驚醒,冷汗涔涔,雙腿之間一片滑膩。
列戰英喘勻呼吸,飲了口冷茶,望着沾滿黏膩之物的裏衣忍不住回憶起夢中的荒唐,他紅着一張俊臉,然後狠狠扇了自己一記耳光。
自從譽王認清靖王得到麒麟才子的真相以後,他便徹底露出了鋒芒,雖然朝廷六部根基傷損,但他畢竟浸淫朝局多年,故此年關時節的赈災之事便被他搶了過去。戶部沈追深知譽王往年赈災的把戲,他一心憐惜災民,便夜訪靖王府請求靖王殿下将這個差事搶過來。只可惜,靖王雖然盡力争取,但在梁帝眼中還是有過多次赈災經驗的譽王更為适合。
為此,靖王特意去蘇府尋法子,梅長蘇安撫過後,緩緩道出了自己的計謀。
未過三日,受災情況最為嚴重的岳州傳來消息,岳州知府于天災危難之際仍搜刮了五千兩白銀用來給譽王送禮,然而剛出岳州地界便被人劫了去。五千兩白銀之事一出,岳州百姓齊聚衙門喊冤,萬民書更是送到了金陵城的皇宮之中,民意一度呈現鼎沸之勢。梁帝大怒之下,嚴厲斥責譽王過後,随後将赈災之事全權交于靖王處理。
譽王回府之後怒不可遏,砸碎了無數珍奇古玩,秦般若一通分析時局直指問題關鍵所在,在她的提點下,譽王再度燃起鬥志開始對準靖王的軟肋下手。
而靖王的軟肋,便是當年的赤焰之案!
秦般若為譽王牽線搭橋,聯絡上了看似不涉黨争的懸鏡司首尊夏江。譽王與靖王早已是奪嫡路上的勁敵,而夏江也因為當年赤焰之案而被靖王深深厭惡,二人均不想讓靖王登上至尊寶座,達成聯手可謂勢在必行。夏江随後透漏了一條消息,那便是他已經查到一個早已隐姓埋名的赤焰餘孽,而且不日便可将其捉拿歸案押解入京。
此時離京前去處理赈災一事的靖王,渾然不知一場陰謀即将席卷。
蘇府之中,由于天氣入寒的緣故,梅長蘇斷斷續續又病了幾場。他幾乎一天三頓拿晏大夫的湯藥做飯吃,每每喝過藥以後,飛流便從珍藏的糕點食盒中摸出一塊香甜糕點,并親手送到梅長蘇嘴邊。
見到梅長蘇嘗到甜意眉宇舒緩之後,飛流也開心地吃了起來,如此消耗,不過半月時光,飛流便将一整個食盒裏的糕點全部吃光了。
他捏着糖粘的殘渣,噘着嘴坐在牆角。
梅長蘇不禁輕輕笑出聲,命甄平黎剛去府外多買一些瓜糖糕點,這才将他哄得眉開眼笑。恰巧這時入冬的第一場雪紛飛而下,飛流咬着糖糕大聲歡笑,撲到庭院裏四處縱越,朗朗笑聲傳到房中,衆人的心情也似乎變得好了許多。
梅長蘇目光淡淡掠過飛流吃剩的食盒,不由得皺了皺眉。甄平素日觀察入微,一見宗主皺眉,便關懷問道:“宗主,怎麽了?是這個有什麽問題嗎?”
梅長蘇道:“那本《翔地記》景琰出京前交還給了我,還曾無意中提到靜妃娘娘多次叮囑他要好生照料于我。還有這個食盒,聽景琰說靜妃娘娘如今只要讓他帶糕點離開,必會有我一盒,而最令我擔心的是兩個食盒裏的東西全是一模一樣的。”
黎剛并未覺得哪裏有不妥之處:“一模一樣難道有問題嗎?”
梅長蘇輕輕嘆了口氣,“我不能吃榛子,這個你們應該知道吧。”
甄平黎剛雙雙點頭,“我們知道,藺公子也多次吩咐過,說是宗主一旦誤食榛子便會渾身不适,須得灌藥将其吐出來才好。就連晏大夫來之前,也被藺公子多次提醒過。”
梅長蘇緩了口氣,說:“那景琰每次帶過來的糕點你們可曾細看過?”
甄平“啊”了一聲:“是了!因為宗主不能吃榛子之事,靖王殿下每次送食盒過來我都親自檢查過,如今想來,确實每一次都沒有出現過榛子。”黎剛摸了摸鼻子,“可是榛子又不是做糕點常用的食材,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吧……”
“你們有所不知,景琰平日裏最愛吃的便是榛子酥,而靜妃娘娘每隔三五日便會為他做一些。”
甄平記起宗主方才所言的“兩個食盒裏的東西一模一樣”,低聲吸了口涼氣:“如果按宗主所言食盒裏的東西并無不同,那豈不是說靜妃娘娘是擔心做了榛子酥以後靖王殿下誤将他那一份交給宗主,所以幹脆做了兩份一模一樣的?!”
梅長蘇緩緩點頭,嘆了口氣,道:“我的身份怕是瞞不過靜妃娘娘了……”
童路借送菜之名前來蘇府,告知夏江已覺察夏冬似有異心的消息,他來的匆忙,去的也匆忙,甄平望着他背影,瞳孔不自禁地緊了些。以前童路因為蘭園藏屍案而對宗主死心塌地,平日裏前來蘇府送信也都是恨不得多待一些,然而這段時日童路比往常精神了一些,前來回禀消息之後也多是匆匆離開。
甄平思忖片刻,随後将其彙報給了宗主。
梅長蘇吩咐十三先生暗中查詢,便繼續籌謀如何應對夏江與譽王之事。
第二日金陵城中的梅花開了第一枝,寒雪零落,冬梅傲骨,梅長蘇不過是在院中稍稍駐足片刻,便複發了寒毒。他這病來勢洶洶,當晚便已昏迷不醒,晏大夫為其把脈問診之後,當機立斷命蘇宅閉門謝客,即便是蒙摯、霓凰郡主前來探望,也被攔在了門外。
夏江聞訊以後不禁大喜,梅長蘇病倒,靖王赈災未回,陛下又去了衛陵,夏秋也将赤焰軍餘孽緝拿歸案,正是上天賜給他扳倒靖王的大好時機!
未過數日,夏江愛徒夏秋将當年赤焰軍餘孽、前赤羽營副将衛峥緝拿歸案的消息便傳到金陵城中。甄平黎剛等人急得團團轉,可宗主終日昏迷養病,無計可施之下他們只得自行策劃了一場救援。當然,這次援救行動正在夏江的預料之中,饒是甄平黎剛一票江湖高手奮力厮殺,也并未成功救出衛峥。
靖王聞訊即刻快馬加鞭趕回京城,只是畢竟山高路遠,不能及時趕回。而在此期間,得了譽王指示的皇後尋了一個子虛烏有的借口,便将靜妃囚于芷蘿宮內,她還特意放出一個小宮女,讓她前去靖王府通風報信。
靖王不在府中,列戰英也急得不知所措,偏巧蘇先生又在這時候生了重病閉門謝客。他苦苦思索多時,最終在小宮女的提醒下派戚猛快馬加鞭趕往衛陵向陛下送信。只是途中有位自稱蘇先生派來的人攔住了戚猛去路,只道蘇先生自有妙計只是要勞煩靜妃娘娘委屈數日,将來陛下回京時才會愈發讓皇後挨上重重斥責。說罷,那人便将戚猛打昏在地。
而另一邊,秦般若布下的美人計也收到成效,在用心愛之人的性命威脅下,童路盡管悲憤萬分,可也不得不投鼠忌器地放下兵器。
至此,梅長蘇與靖王一方于不知不覺間便輸了無數步。
不過萬幸的是,梅長蘇的寒毒終于在數日後再次蟄伏下去。
他醒來後,聽完甄平黎剛回禀的衛峥之事,撐着孱弱身軀出手料理,并重新制定了營救衛峥的法子。只是他養病期間蘇府一概謝客,故此并不知道靜妃娘娘被皇後為難的內情,以至于匆匆趕回京城的靖王先是在朝堂上知曉了衛峥被抓,然後又在芷蘿宮內得知梅長蘇不顧靜妃為難之事,憤怒之下,他壓着怒氣來到密道與蘇先生見面。
梅長蘇并不知道靜妃為難之事的內情,只以謀士身份勸他放棄救助衛峥,靖王深吸一口氣,怒火終于壓抑不住,徹底爆發出來。靖王直接揮劍斬斷密道之中的銅鈴,饒是梅長蘇跪求苦勸,也沒能熄滅他心中怒火。
靖王怒氣沖沖地離開密道,走出書房望着漫天飛雪,忽然心頭一陣悲戚。
原以為這個謀士與他人不同,可沒想到他的本性便是算計人心、無情冷血,就連母親遇險他都能輕描淡寫地無視,然後将其當做苦肉計還擊譽王與皇後。靖王莫名苦笑,心中澀得難受,枉自己還曾頭腦發熱覺得蘇先生有些時刻極似當年的小殊,如今看來,這般無情的陰詭謀士連給小殊提鞋都不配!
列戰英站在他身後,望着殿下怆然悲戚的神色,心中如同揪緊一般。他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低聲道:“殿下,戰英覺得蘇先生是真心輔佐殿下的,許是這幾日蘇宅閉門謝客蘇先生傷病之下難免行事有些不妥,況且蘇先生方才也曾下跪挽留……”
靖王閉了閉眼,神色倦累:“那時郡主遇險一事我便曾與他在高樓上約法三章,不可傷害我身邊至親之人,也不可傷害那些無辜之輩。可是今日,他又如從前那般鐵血冷情……”
列戰英道:“可是殿下斷了蘇先生這條路,又該如何救出衛峥?”
“沒了他我便救不出衛峥嗎?!”靖王皺緊眉頭,“他方才在密道中所說的話,可有半分相救衛峥的意思?!”
靖王身處棋團之中,看不真切事情來龍去脈,列戰英身為局外之人倒是看得分明,他大着膽子回道:“但蘇先生并沒有說錯什麽,他只是一介謀士,不懂殿下、不懂我們與衛峥、與赤焰軍之間的交情糾葛。他以謀士身份勸殿下放棄救衛峥,這才是相助殿下奪嫡成功的正确做法。”
靖王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氣得額間青筋暴起。列戰英連忙低頭認錯,又耐心勸了片刻,靖王怒氣漸消,也緩緩懂得了梅長蘇身為謀士的離場。只是在靖王心中,梅長蘇無視靜妃受刁難之事仍像一塊石頭梗在胸口,久久不能得到解脫。
也就在這時,手下将士傳訊,說是蘇宅的蘇先生登門拜訪。
梅長蘇強撐病體,風傾寒凍之際病體瑟瑟發抖。飛流扶着他站在廊下,一旁的甄平瞧得心疼,堂堂一個靖王居然讓大病初愈的宗主在雪中久候半個時辰,甚至連個火盆都不給!
最終還是聽到消息的庭生匆匆趕來,為梅長蘇帶來狐裘暖爐,并陪在他身邊等候靖王。列戰英也連聲勸慰靖王,靖王晾了他半個時辰,自己氣也消了大半,便起身前去見梅長蘇。風雪之中,梅長蘇将營救衛峥之事的各種結局一一道出,最終甚至還用斷言的口吻道:“若是殿下一意孤行營救衛峥,不僅會賠上殿下現如今所擁有的一切,而且還會讓赤焰軍亡魂依舊蒙上叛逆之名不得洗清。”
靖王憤憤揮拳,用力擊在石柱上,然而在他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不停說道:“梅長蘇是對的!他說的是對的!”
列戰英看着面色慘白、言辭犀利的梅長蘇,又望着悲憤的靖王殿下,眼中擔憂之色清晰可見。
梅長蘇指出關鍵後,又好聲好氣地答應靖王殿下若要營救衛峥,須得讓自己全權處理。如此軟硬兼施足足半個時辰,靖王才勉強散去心中怒意,請梅長蘇入內一敘。
蒙摯匆匆趕到靖王府,左勸慰靖王,右安撫梅長蘇,好言好語說了半晌,總算讓兩個人關系不再緊張。梅長蘇提議相救衛峥須得提前聯系一人,那便是如今已經知道當年真相的夏冬,他原本毛遂自薦親自前去相勸,但卻被靖王攔住了。
他道:“先生若去,只怕夏冬會以為先生是為我做說客,而并非真心相救衛峥,還是我去為好。”
梅長蘇自嘲一笑:“說的也是,我畢竟是一介謀士。”
靖王此時已經熄了怒火,聽到這句自嘲之語,心中像是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他看了梅長蘇一眼,道:“我并沒有別的意思。”
蒙摯見他們言談之間似有些尴尬,便插嘴換了話題,問道:“飛流呢?怎麽沒見到飛流?”
梅長蘇臉色過了這麽久都為緩過來,仍然慘白着一張臉,勉強笑了笑道:“可能是去跟庭生一起去後院玩了吧。”
靖王心中一動,記起庭生方才為他添衣送爐之事,想到梅長蘇大病初愈便在飛雪中扛了半個時辰,內疚之意悄無聲息地爬滿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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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