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病房裏只有中央空調的風聲。
宋燦盯着男人, 轉眸掃視一圈,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
轉身準備去醫生辦公室說明情況,就聽身後響起沙啞的男聲。
“你來了。”
腳步頓住, 回眸看他。
男人狹長的雙眼微微睜開,一副憔悴不堪的樣子。可憐的像一條毛發打結沒有主人的流浪狗。
“正好你醒了。”宋燦回身, 從包裏拿出手機按了兩下,擡起來對着西慕, 低聲說道,“眼睛睜大點, 抿一下嘴唇, 笑一下。”
咔嚓一聲。
宋燦低頭擰眉看着手機屏幕, 又挪開視線打量男人一圈,“你現在能坐起來嗎?”
“能。”
西慕乖乖應聲答了, 胳膊用力起身,結果一個用力沒用好又摔回床上。袖口往上,露出來他青紫的手臂,觸目驚心。
冷白的皮膚上一片青紫色,看着就很疼。
“能幫幫我嗎?”西慕啞着嗓子低聲請求,垂眸沒有直接看她。
像是因為身體條件不允許,不得不開口請求。
遲疑一秒,宋燦想到樓下還有兩個人等着她吃飯呢。
擡步走過去,俯下身, 兩只手扶着他寬闊的肩膀,微微用力,“你也使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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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慕抿唇屏氣用力,好像很疼,頸間的青筋都出來了。
兩個人離的很近, 對方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用力把他扶起來靠在床頭上坐好,後退一步仔細的打量他的面色。
不行,太蒼白了。
“能不能揉揉你的臉?”宋燦開口問道,“揉紅一點。”
雖然西慕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還是照做了。揉了兩下之後放下手。
站在床邊的宋燦四處打量,看到幾米之外沙發上擺着一疊曲譜趕緊快步過去拿過來放到男人的手上。
又看了一遍,這回不錯,宋燦拿着手機對着他拍下照片,又仔細看了一眼,滿意的點頭,小聲嘟囔,“這回還行。”
直接毫不猶豫的點開王奶奶的微信對話框把照片發過去,然後打了一行字。
-奶奶,他恢複的挺好的,您別擔心。
好嘞,完成任務!
轉身就要往外走。
“去哪?”
男人急切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回頭一看,看到男人正直直的盯着自己。
宋燦蹙眉,“我去醫生辦公室。”
聞言西慕松口氣,剛要說話就聽她繼續說。
“我得跟醫生當面說清楚,你出院的告知單我簽不了,我不是家屬。”
可別再給她打電話了,她承擔不了這個責任。
從她眼底,她的厭惡排斥他看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話音落地,一室靜默。
西慕抿唇,面色蒼白的凝視着她。雙眸幽深複雜。
“你不是嗎?”
哎呦我的天呢。
宋燦被這一句反問吓的瞪大了眼睛,拒絕的明明白白,“我不是啊!就算之前沒分手的時候我也不是啊!”
結婚了才能叫家屬呢,他不是不婚主義嗎。
看她忙扯清的态度,西慕的心涼了一半。他原以為她看到自己受傷了去醫院了,大概能心軟。結果沒想到……
“你這段時間過的好嗎?”
沒等她回來,西慕苦笑自問自答,“看起來很好。”
黑色的眸子湧動着無窮的情緒,“可是我過的不好。”
這段時間他吃的不好,睡的不好。心裏總是鈍痛這想她。
他覺得最殘忍的事情就是明明在一起過,明明得到過對方的真心,可在對方放棄之後自己才意識到。
可惜一切都晚了。
宋燦沉默的站在那裏,神色沒有什麽波動。
聞言往前一步,擡眸認真的看着他。
“如果有些事情注定已經錯過了,就讓它過去吧。”
她喜歡過他,愛過他,今天看他這樣,說心裏沒有波動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已經不再信任他了。
又看一眼他,宋燦微微颔首,抿唇微笑,禮貌一如初見的模樣。
“沒有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當手将觸及金屬門把手的時候,身後傳來男人沙啞微顫的嗓音。
“如果我不呢?”
“如果我不讓它過去呢?”
靜默片刻,咔噠一聲,門被關上。
她沒有回答,沉默就是她的拒絕。
西慕眼睜睜的看着她幹淨利落的消失在自己眼前,鈍刀挫肉,要多疼就有多疼。
萬萬沒想到,小姑娘年紀不大,心思居然這麽堅定。
他早該知道的,在她無所顧忌奔向自己的時候,在她一心一意只有自己的時候,在她被父母傷害卻面不改色的時候。
他就該知道,他錯誤的選擇,會給讓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
出了病房,宋燦深呼口氣。
冷靜幾秒之後就往醫生辦公室走。
咚咚咚,敲開門之後,一個頭發花白的醫生來開門。宋燦疑惑的看着他,總覺得這醫生好像有點眼熟。
在哪見過?
“醫生您好,我們之前通過電話。”宋燦甜笑着打招呼。
“哎呀你來啦,快過來坐。”
“不了醫生,我就來跟您說一聲……”
“快來!”
宋燦:“……”
胳膊擰不過大腿,而且醫生伯伯笑眯眯的,看起來比她爸年紀還大。宋燦擡步過去坐在對面,剛要開口。
“你家這個病人啊,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醫生……”
醫生伯伯擡手攔住她要說的話,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我五分鐘之後還有個會,先聽我說完好不好?”
宋燦已經好久沒有見到男性長輩這樣溫和的笑容了,不知道怎麽就沒人心拒絕。乖乖的坐好,反正就五分鐘麽。
“西慕,叫西慕是吧?”
“這個病人最近精神負擔很重啊,我看他的檢查報告,安眠藥一次的劑量服用的很大,這樣是很危險的。”
“還有他最近體重似乎下降的非常多,如果這樣的話,我們要考慮是不是有重大疾病。我看病人的意思是這兩天就想出院。”
“你們做家屬的還是要多觀察多照看,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如果睡都睡不着,身體哪能好啊?”
說完停在這裏,等待宋燦的反應。
“可是醫生,我不是他家屬……”
“小姑娘,你聽醫生伯伯跟你說。既然當初登記的時候留的是你的姓名和聯系方式,那你肯定在病人眼裏很重要的,你說的話病人能聽。”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你回去好好想一想,現在不管的話,一時半會倒不能出什麽事,但是時間長了肯定不行。”
肖淳山擡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笑着跟宋燦繼續說,“真不好意思麻煩你這一趟,大概就是這些事情,我先去開會了。”
和醫生一起出去,宋燦站在走廊無語凝噎。
她覺得自己一開始就不應該心軟,順了王奶奶的意來醫院……
果然事情都是一連串出現的。
不想再跟他有牽扯,可也做不出置之不理這麽冷血的事情。
宋燦懊惱的原地跺腳,拿出手機翻着通訊錄,思索再三給肖淳岳打過去。
嘟嘟嘟,
那邊瞬間就接起來了。
“哎呦妹妹,找哥哥什麽事?”
“肖大哥你好,是這樣的,我剛剛從醫生辦公室出來……”
肖淳岳一聽一下就來精神了,“怎麽了?都說什麽了?”
宋燦抿唇,把醫生跟她說的話一一複述,随後加了一句,“我今天是怕王奶奶擔心才過來的,別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
瞧着人來人往擁擠的走廊,宋燦繼續自嘲說道,“我這身份也不合适。”
該說的說完,怕那邊肖淳岳又說點什麽,宋燦毫不猶豫的把電話挂了。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擡頭目光堅定,頭也不回的往電梯間走。
--
病房裏。
肖淳岳瞪了高斯一眼,一看到是宋燦的電話就撺掇着開公放。
這可好了吧。
一句句話都跟冷刀似的,都插西慕心上了。
垂眸悄然瞟了一眼西慕,他黝黑的眸子果然正盯着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麽。
“欸?”
靠在窗臺上的高斯往下看,在三樓的病房往下的很清楚,“那是不是宋燦啊?”
皺眉小聲嘀咕着,“旁邊怎麽還有個男孩?”
唰的一聲,被子被掀開的聲音,西慕猛的下床走到床邊,一看到樓下小廣場站在一起的兩個人,頭也不回的就往外急步走。
肖淳岳哎呀一聲暗道大事不好,趕緊快步從高斯頭上把鴨舌帽給摘下來,大步跑兩步給西慕扣上了。
電梯間,幾個電梯正在往上走。
住院部一共二十五層,一層一停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
西慕轉身,毫不猶豫的往樓梯間沖。
争分奪秒大步沖出醫院門口。
眼瞧着他的女孩跟另一個人并肩越走越遠。
“宋燦。”
寒風中,西慕停在不遠處,凜冽的冬風吹的衣料飒飒的響。
一月中旬的天氣男人只穿着單薄的病號服。
愈發瘦削倒是更襯衣服了,藍白條的病號服讓他穿的跟腰去走秀一樣。
正跟邢靖讨論一會兒吃什麽烤肉的宋燦好像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遲疑的回頭。
結果一回頭就看到西慕站在那裏,目光沉沉的盯着自己。那陰騰的氣勢活像看到妻子出軌的丈夫。
詫異不過一瞬,宋燦的表情也跟着冷下來。
眼神緩緩掃過他的長腿,才挪回去直視他的眼睛,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毛。
不是剛剛坐都坐不起來嗎?
現在倒是可以了?還能跑?
眼看着宋燦轉身跟一個毛頭小子并肩而行,離自己越來越遠。
西慕的脖頸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一樣,幾乎無法呼吸,提步向他們走過去,在接近宋燦的時候猛的擡手握住宋燦的胳膊。
“去哪?”沙啞的嗓音裏帶着輕輕的顫抖,如果不是對他很熟悉的人根本聽不出來。
可惜宋燦對他的一絲一毫幾乎了如指掌。
“去吃飯呀。”宋燦笑的甜甜的,心裏也來了氣。
狗男人剛剛在病房裏居然做戲騙她!
手上卻暗暗用勁掙開他的鉗制,踮腳湊近他的耳邊輕聲的說,“看到我跟別人吃飯,你開心嗎?”
微微仰頭看着他布滿紅色血絲的眼睛,“這是不是你一開始期望的場景。”
不,他錯了。
他錯了。
無聲的直視着宋燦,男人眼底有千言萬語,幹裂的薄唇微動,“別跟他走。”
呵的一聲,宋燦輕笑,
“你管的着我嗎?”
當初她虔誠熱烈的把自己獻給他,可他不屑一顧。
如今,他憑什麽呢?
心裏這麽想,她也就這麽說了。
“憑什麽呢?”
憑什麽你想怎麽樣就想怎麽樣,我又算是什麽呢?
最後冷冷看他一眼,宋燦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邢靖就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等着,等宋燦走到他身旁兩個人要一齊往路邊走的時候,邢靖回頭默默的看了一眼西慕。
那個男人孤零零的站在冷風中,如同懸崖峭壁上唯一的一棵孤松。
上車之後,宋燦有點沉默,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問,“筝筝呢?”
“筝筝剛剛刷朋友圈突然說想吃巴西烤肉,那得提前一個小時排隊,她先去排隊了。”
果然是,真·虔誠·吃貨。
網約車駛離醫院,那個孤單的男人已經變成了一個黑點,可宋燦頭都沒有回。
邢靖側頭看着宋燦,“真的分手了?”
這話問的好笑,宋燦忍不住笑出聲,什麽叫真的分手了,難不成還有假的分手?
笑着嗯了一聲。
又随意跟邢靖聊了幾句就到了巴西烤肉,林筝排在長長的隊伍中間激動的對他們又蹦又跳。
等終于輪到他們進去的時候,已經快傍晚了。
濱城冬天黑的早,一見天黑就有種旺盛的食欲,覺得該吃飯了。
于是當林筝抱着肚子對眼前的空盤打嗝的時候,就後悔自己好像又吃多了。
宋燦去衛生間了,此時只有兄妹兩個人在這。
“哥,你跟我說句實話,你還喜歡燦燦嗎?”
聞言邢靖擡眸看她,有些遲疑的喝了口可樂,擰眉答道,“我們似乎有些不合适。”
理工科優等生邢靖非常清醒,雖然以前對宋燦非常欣賞,可見到過兩次宋燦和西慕打交道之後,他覺得自己似乎不是那個看起來軟甜小姑娘的對手。
“我再想想吧。”邢靖長嘆。
--
又過幾天,那個小姐姐搬家離開,宋燦終于能把東西搬過去了。
擰眉盯着一地的書本還有被褥,宋燦想了想拿出手機給時朵打了個電話。
一聽是要搬家,十分鐘之後時朵的車就到宿舍樓下了。
還是一身黑出現在宿舍門口,時朵整個人也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見到宋燦一下勾唇笑出來。
“你不給姐姐打電話,姐姐還擔心你生氣了呢。”
畢竟自己上一次擅自來接宋燦去醫院,時朵後來想了想,覺得是不大好。她是覺得兩個人分開可惜,可這可不可惜,不得當事人說的算嗎?
這段時間她就沒太敢聯系宋燦,可別提今天宋燦給她打電話她有多開心了!
“一會兒姐姐去請你吃燒烤!就咱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家,行不行?”
“好呀。”宋燦痛快應聲。
有時朵的幫忙,搬家就快多了。
主要也沒什麽大件的家具,有車就簡便多了。
兩個人把東西往家裏一放,時朵就拉着宋燦去燒烤店,剛走進去就改主意了,拉住宋燦,“咱買回去吃行不行?”
宋燦果斷應了,拎着新鮮出爐的羊肉串,冒着白色的熱氣香的不得了,辣椒和孜然混合着肉香味,一聞就食指大動。
開車回到宋燦家樓下,時朵看了一眼另一邊的小超市,回頭問宋燦,“晚上姐姐在你這睡一晚行嗎?咱們喝點啤酒聊聊天。”
“當然可以了。”
兩個人拎着兩大袋肉串還有一提啤酒,活像是土匪下山。
等回家的時候烤串還熱的有些發燙,宋燦把客廳裏白色方塊小茶幾擦幹淨,在上面鋪了一層紙巾。
小心翼翼的拆開裹着烤串的銀色錫箔紙,一打開鮮香四溢。
時朵毫不客氣直接就地而坐,宋燦見狀連忙從沙發上拿個胖乎乎的彩虹軟墊子遞給她,“姐姐,別肚子疼了。”
這房子租金便宜就是因為地暖不太好。
聞言時朵接過墊子,随意墊在身下,搖頭笑道,“我妹妹這麽體貼這麽甜,慕哥現在都後悔死了。”
一聽到西慕兩個字,宋燦就有些沉默。
時朵渾然不在意的把她拉下來,“咱們就聊聊,我告訴你一個我的小秘密啊。”
宋燦側頭看她,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還是小姑娘心性,一聽到秘密兩個字眼睛都亮了!
遞根烤串給宋燦,又給宋燦開了瓶啤酒放到面前。也給自己開了一罐,一遍喝一遍神情自若的說道,“我跟陳啓臣睡過了。”
“噗……”
剛喝了一口啤酒全噴出去了,忙拿紙擦幹淨,然後瞪大眼鏡錯愕的看着時朵。
吃了一串羊肉串,時朵調笑着睨着宋燦,“這麽吃驚啊?”
宋燦連連點頭,忙追問,“然後呢?”
“呵”,時朵想到什麽,唇邊的笑意淡了許多,視線盯着銀色錫箔紙上那顆青灰色凝固的孜然粒,“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宋燦:“???”
瞪大眼睛的小姑娘活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奶貓。時朵光看着就想笑,突然能明白為什麽現在慕哥會這樣追悔。
“我家裏的事你應該知道吧?”時朵瞥了一眼宋燦,又喝了一口啤酒,“我爸前段時間說,如果我聯姻,就把屬于媽媽的財産還給我。”
“然後我問陳啓臣怎麽辦,結果那個男人一句話都沒說。”
“!!!”宋燦驚恐的瞪大眼睛,小嘴微張,“那……那姐姐決定聯姻嗎?”
“嗯。”時朵仰頭喝光最後一口啤酒,把空罐輕放到地上,擡手擦幹唇角的酒漬,“結婚麽,跟誰不是結。”
信息量太多了,宋燦愣在那不知道說什麽。
聯姻,結婚什麽的,對剛滿二十歲的她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
可是在她對未來的想象裏,婚姻是很神聖莊嚴的。
跟誰不是結這幾個字從時朵口中說出來對她的沖擊格外的大。
見宋燦這樣,時朵笑着擡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頭頂,“所以這麽一看,慕哥是不是也不算那麽無藥可救?”
“當初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懷孕了,跟陳啓臣說,他都沒有留我,你說我多可笑啊。”
“!!!”直愣愣的盯着時朵手裏第二罐啤酒,宋燦探身猛的把冰涼的啤酒罐奪過來。
她知道的不多,但是她知道懷孕的時候不能喝酒啊!!!
抱着啤酒罐,然後又把放在時朵腳邊的啤酒箱給拉過來,牢牢的護在身後。
時朵一看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就出來了。
“你看,你都知道要護着我。”
淚水無聲掉落,美人落淚更令人感傷。
“別怕”,時朵吸了吸鼻子,“以為懷孕,沒真懷。”
宋燦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狠狠的瞪着時朵,咬牙切齒的,“姐姐,你可吓死我了!!!”
“你呢?跟慕哥怎麽想的?”
有了時朵的故事和眼淚,宋燦覺得開口就沒那麽難了。
小口抿着啤酒,想了一會兒輕聲的說。
“姐姐,我就是覺得,太累了。我跟他不合适,而且我覺得,在愛別人之前應該愛自己。”
他一再的冷待,讓她的自尊極大受傷。
“我從小就想有個自己的家,希望兩個人,以後三個人開開心心的生活在一起,那樣即使累一點,付出多一點都沒有關系。”
頓了一下,曾經的畫面一幀一幀浮現在眼前。
低聲道,“他給不了我那樣的家,所以,再喜歡他也不行。”
她此生,堅決不要走上過去的老路。
也堅決不會讓自己的孩子過上自己曾經的生活。
兩個人心裏都不太舒服,對着喝酒不一會兒就喝多了。
心情不好似乎更容易喝醉。
喝的迷迷糊糊,想起時朵剛剛的話,心裏越想越難受。
又想起之前西慕那個冷言冷語的狗樣子,心裏的委屈和怨氣越來越膨脹,小小的她已經裝不下了!
拿出手機眯着眼睛,努着鼻子打開號碼盤。
按下倒背如流的號碼,嘟嘟嘟。
“燦燦?”
男人驚喜的嗓音萦繞在客廳裏。
不遠處時朵趴在沙發上呼呼的打着小呼嚕。
“哼”,宋燦冷哼一聲,搖搖晃晃的低下頭對着話筒,壓低聲音,用氣聲緩緩說道,“西慕,你就是個大傻子。”
嗝,打了個小酒嗝。
宋燦擡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
“不文明的說法,叫,傻逼~~~”
“你知道嗎?傻逼~”
從來沒在自己面前罵人,此時此刻宋燦只覺得通體舒暢!
“你喝多了?”
男人擔憂的問。
“哈!”宋燦不可置信的盯着屏幕,“老娘何時醉過!”
這一聽确實是醉了,電話那邊的西慕一下就急了,“你在哪呢?”
“嗝”,宋燦打個酒嗝,趴在溫溫的地板上,渙散的眼神盯着手機,“我在家呢,在學校旁邊租的房子。”
“啊……西慕,你不知道我之前多喜歡你。”
酒精上頭,這是宋燦第一次喝醉,被她牢牢控制住的內心終于有一絲裂痕可以發洩她的委屈。清醒的她不敢說的話。
“我之前好傷心啊,我因為你才那麽愛吃面的,你知道嗎?”
“在家的時候……每次被欺負,我都去吃面,想着,以後見到你,就好了……”
“我對你那麽好,你為什麽這樣對我……就像,就像突然有人跟我說,支撐我這麽多年的人是假的一樣嗚嗚嗚。”
宋燦忍不住,終于像小孩子一樣哭出聲,不再壓抑自己的眼淚。圓圓的淚珠滾出眼眶。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哪裏錯了嗎?”
“為什麽傷害我之後才說喜歡我……我就這麽好玩弄嗎!?”
一字一句都是對他的控訴。
酒意上頭,漸漸睡着的宋燦聲音漸漸小了,“我……好想跟你有個家啊……”
“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燦燦沒有家…”
西慕的心都要碎了。
一字一句幾乎要把他撕裂。
她的酒後呓語全是真心,比之前的冷言冷語更讓他傷心難過。
更讓他追悔莫及。
漸漸沉穩的呼吸聲從聽筒傳過來,西慕紅着眼,一張英俊的面龐混雜着沉郁,悔恨的盯着手機。
把手機放到一旁的枕頭上,緩緩閉上酸痛的雙眼。
細密的呼吸聲就在耳邊,就好像,她就在自己身邊一樣。
濕潤透明的液體從眼角滑落,墜入枕頭。
靜躺一會兒,西慕坐起側身從床頭櫃裏把備用的手機拿出來開機,垂眸看了眼還在通話的屏幕。
拿着備用手機下床走到卧室的角落,思索再三給奶奶打了個電話。
“奶奶,這段時間有事嗎?”
“哎呦喂可奇了,大忙人怎麽有時間給我打電話啦?”
前兩天王奶奶得知西慕住院着急的不得了,尤其看自己兒子跟沒事人似的一點都不挂念孩子,又急又氣,當時就要收拾行李去看西慕。
可西慕不讓她來,說是寒假高峰期人太多了,怕給她擠到了。
“明天我讓我的經紀人開車去接你,你過來住一段時間?”
電話那頭的老太太一聽就靜了,輕嘶一聲然後疑惑的問道,“你小子是不是跟燦燦有什麽事了?”
“我跟你說,我紅包都準備好了,你可別給我撂挑子!燦燦那麽好的姑娘你上哪找去!”
聞言西慕垂下眼簾。
不是他撂挑子,是那個小姑娘不要他了。
“沒事奶奶,我倆挺好的。”西慕抿唇,“正好我這段時間工作忙,她寒假不回家,你來陪陪她。”
“那好嘞,沒問題。”老太太痛快的應了,“那你趕快把電話挂了,我要收拾東西去了。”
沒等西慕說話,嘟的一聲,老太太等不及直接挂斷電話。
回到床上,枕頭上的手機屏幕還亮着,電話還通着。
西慕重新躺下去,閉眼聽着她哼唧一聲,然後似乎是翻身的聲音,非常非常低的鼾聲傳過來。默默的勾起唇角,總有一天,他會攬着她共眠。
-=-
翌日一早。
宋燦迷迷糊糊的醒過來,頭有點疼,身子酸痛的厲害。
睜開眼睛一看發現自己趴在地板上,房間已經大亮了。
怎麽回事???
緩緩起身坐直,捶了捶酸痛的後腰,看着白色小方幾上冷掉凝油的才反應過來。
昨天晚上跟時朵姐姐撸串喝酒了。
可她酒量挺好的,從來沒喝醉過啊?
這才想起來看一眼啤酒罐,一看是外語,大概時朵姐姐買的是進口瓶酒。
嘩啦一聲,衛生間拉門拉開。
時朵洗漱出來,看了一眼一臉茫然的宋燦低笑一聲,“荷蘭炸彈。”
宋燦仰頭看她,面露不解。
“這酒被戲稱為荷蘭炸彈,就前段時間酒吧出事的那個失身酒就是這個。高度啤酒。”
“不過你跟別人可不能喝這個啊,咱們在家喝就行了,安全第一。”
啊,宋燦這才反應過來。
不是她戰鬥力不行了,是對手太強悍。
時朵拿着白色毛巾擦頭發,利落的把及肩的秀發收進去用皮套紮起來,垂着頭冷不丁說道,”哦對了,盛景剛給我打電話了。”
她就是被盛景那小子的電話給吵醒的。
“他說你電話在通話中呢,想約你今天晚上出去吃飯,正好他那個MV的投資商也去。”
盛景可真是揪着宋燦不放了,那傻白甜公子哥還挺執着,就說這MV的女主角要不是宋燦就不拍了。自打從上海回來給她打了多少個電話,因為之前考試她才一直拖着沒去成。
“去看看吧”,時朵開口,“你的大好人生才剛剛開始,應該有無限可能。”
“诶我用下你化妝品,在哪?”
宋燦指了一下,時朵過去坐下,對着圓圓的化妝鏡在臉上塗塗抹抹。
“妹妹呀,女孩子還是要經濟獨立有一份自己的事業的,去試試吧。”
本來有些遲疑,結果時朵這一席話徹底戳中她心裏的點。
她未來的無限可能,還有她要經濟獨立,離她那麽惹人厭煩的家遠遠的。
“姐姐這麽早準備去哪啊?”
宋燦好奇的問。
時朵正描眉的手一頓,垂下眼簾默不作聲,深吸一口氣勾唇側頭看着她,“去看看我那個聯姻對象去。”
宋燦:“!!!”
“對了妹妹,”不忍看宋燦震驚的臉龐,時朵轉移話題,“你大早上給誰打電話啊,盛景說給你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都沒接通。”
嗯???
聞言宋燦面露茫然,她沒打電話啊。
垂眸四處看自己的手機在哪,一轉眼就看到黑色的手機扣在地板上,探身伸手拿過來。
翻過來看到屏幕的一瞬間宋燦就愣住了,
這熟悉的電話號碼,
通話651分鐘???
“燦燦?”
宋燦身子一凜,立刻把這通漫長的電話給挂斷了。
又垂眸看了眼手機,卧槽居然是她撥出去的電話。
撲進腿上的抱枕啊啊啊低喊出聲。
酒後失德,酒後失德啊!
-=-
等晚上在九龍洲門外和盛景彙合的時候,宋燦還總想到早上的那一通電話。
忙搖頭想把這尴尬的回憶給搖出腦子外。
啊啊啊!
她居然主動給那個狗男人打電話了!
看來下次不能只删電話號碼了,得拉進黑名單才行!
這個想法一出來,宋燦就從包裏把手機拿出來準備當場操作。
“燦燦!”
一擡頭,盛景從黑色保姆車下來,歡呼雀躍的往她這邊跑。
攬着她的肩膀往飯店裏走,“哎呀好久不見了我們,你之前可真是好忙啊,比我都忙!”
一見面,盛景就不停的嘟嘟嘟。
兩個人進到包房,投資商張總已經坐在裏面等着了。
梳着一頭大背頭,上面裹滿了頭油,特有上海灘大哥的味道,尤其是寬大的黑色西服嘴裏又叼了一根雪茄。
一桌人推杯換盞,宋燦有些不習慣。
還好盛景護着她,她也不用喝酒。
“诶這小妹妹我看很好”,張總眯着眼睛不斷的打量宋燦,“怪不得盛景堅持要你做女主角!”
宋燦微笑淡笑,禮貌的應了。
漸到尾聲的時候,宋燦起身去衛生間。
剛從隔間裏出來準備洗手就看張總搖搖晃晃的走過來,眯眼笑着,喝的一張肥臉通紅。
“小姑娘,嗝,小姑娘你長的可真純。”
“長到爺心裏了,陪爺一晚,我再給你投個MV!不,投電視劇都行,怎麽樣?
張總不停的往前逼近,宋燦不住的後退。
擡手摸了摸腕間,咯噔一下,手腕上的挂墜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
今天穿的也不是高跟鞋,宋燦深吸一口氣,背抵着冰涼的牆面腦子飛快的轉想怎麽脫身的時候,渾身煙酒臭的張總已經只有一步之遙。
突然,一陣疾風。一個人影晃進來。
後面跟有人拉着張總脖領似的,他肥胖的身體不斷的往後退,兩只手無措的擡起來拽着自己緊勒的領口。
嘭的一聲,肥胖的男人落地。
宋燦這才看清男人的臉,西慕一身黑衣飛快瞥她一眼,視線從頭掃到腳。見她沒事好像松口氣,轉身毫不猶豫的俯身,拎着張總的衣領一拳打下去。
“哎呦我錯了我錯了,饒命啊!”
“救命啊!”
可是西慕絲毫不理會,一雙黑眸戾氣翻騰,陰鸷的盯着身下的男人,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一般。左手不停的往下用力揮,把人鼻子都打出血了。
張總嚎叫着救命。
砰,砰,
拳拳到肉的聲音。
冷靜下來回過神的宋燦連忙往前走了兩步,看一眼張總躺在地上已經不動彈了,趕緊出聲制止,“別打了。”
男人充耳不聞,渾身蒸騰着冷意,整個人緊繃在一起如出鞘的利刃。
宋燦忙往前一步用力的抱住他高高擡起的胳膊,蹲下來直視着他血紅的雙眼,“哥哥別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我狗子好可憐,可是,這才哪到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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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0-07-27 14:54:52~2020-07-28 15:30: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薄怡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Yu 11瓶;墜落的銀蝶 5瓶;甲乙 4瓶;高舉嬌雁cp大旗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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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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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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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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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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