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任何伴侶

party散場的時候已經快早晨,王明陽勸他直接在酒店住下。景萬裏沒應,天明他還要上班,得回家洗澡換衫。剛才還人影憧憧,歡聲笑語的宴會,一下子人走樓空,只留下歡慶後的頹敗狼藉。王明陽可能真的是下了決心,那些個莺莺燕燕一個都沒留,自己一個人上樓開房睡了。景萬裏心裏暗嘆,史sir真是厲害。

景萬裏之前未跟父母一起住半山,只自己一個人住高級公寓。父母過世後,半山別墅還留着,他卻未搬過去。酒店距離他住的公寓不遠,他不耐煩坐車,撇下司機保镖在後面跟着。只自己走路回家,順便吹吹風,散些酒氣。

“景先生去哪裏,需不需要我載你一程?”

景萬裏透過車窗看了一眼後座癱軟橫躺的人。

史雲橋一笑,“我弟弟。”

景萬裏搖手拒絕,“我住的不遠,走回去就好,史sir路上小心。”

“那我先走。景先生再會。”

史雲橋開的是在港城最普通不過的白色本田,景萬裏看他的車慢慢往前,還沒開出視線就拐到路邊一個急停。

史雲橋下車從後座把人從裏面拖出來,就直接扔在地上。“你大爺的史彥山!我昨天剛洗的車!”

“我,我大爺就是你大爺,啊,哥。咱們倆的爸爸可是親,親兄弟。”

史彥山吐完了人舒服很多,直接趴在地上睡了。只留下車上那堆穢物的酸澀味道一陣陣的順着風往史雲橋的鼻子裏飄,折磨得他實在是受不了。他看着史彥山躺在地上睡的人事不知的天真的臉,上去就給了他小腿一腳。史彥山哼唧一聲,還是沒醒。史雲橋剛想再來一腳,景萬裏的聲音就從後面傳來。

“史sir,出什麽事?”

史雲橋收回腳,又把史彥山從地上拽起來,半抱着支撐着他,“沒事,讓你見笑。”

景萬裏看一眼,溫柔道,“不如史sir把車交給我,明日洗幹淨我找人給你送去學校,今晚我送你同弟弟回家。”

史雲橋在有點丢人和開髒車之間選擇了丢點人。“麻煩景先生。”

“你是明陽的朋友,不用客氣。”說完他撥通電話,也不過1分鐘不到,就有兩輛車開來,後面的車下來幾個人,一人接過史雲橋的車鑰匙,直接把車開走。又有人幫忙把史彥山扶到後座。史雲橋跟着一起坐進去,把史彥山的腦袋安放在自己的腿上。史彥山沉沉地睡着,壓得史雲橋覺得腿發麻。趁着司機和景萬裏看不到,狠狠地掐了史彥山一把。史彥山條件反射的彈了下身體,被史雲橋按下。

景萬裏坐上副駕駛,對司機說,“先送史先生回家。”

景萬裏的車在前面,保镖只坐後面的車,兩輛車勻速的向前行駛,慢慢消失在夜色裏。

史雲橋住的也是普通公寓,景萬裏只送他到小區門口,由保镖幫忙将史彥山送上樓。史雲橋下車,彎身對景萬裏,“今晚麻煩景先生,改日我請景先生吃飯。”

景萬裏笑道,“史sir,不必客氣,你可以同明陽一起叫我萬裏。”

“那景先生也不必叫我史sir,”史雲橋往前一步,手搭在放下的車窗上,臉上笑意滿滿,“萬裏,你可以同明陽一起叫我雲橋。”

“那,雲橋,再見。”

“萬裏,再會。”

史雲橋從來是不耐煩伺候人的,他有點輕微潔癖,所以不喜歡做飯,也不喜歡打掃,全部都交給阿姨做。史雲橋送景萬裏的保镖電梯下樓,只留史彥山一人躺在沙發上。

他不想幫史彥山洗漱,只管自己洗了澡,留他一個人在沙發自生自滅。躺在卧室裏,還覺得客廳裏的史彥山身上的酒氣混合着嘔吐之後的酸味從卧室門的縫隙往裏蔓延。翻來覆去半個多小時,他終于起身,從衛生間拿出空氣清新劑,圍着沙發周圍嚴嚴實實的噴了個保護圈。

史彥山在沙發上翻個身,史雲橋以為他要醒,用腳踢踢他,“醒了就去洗澡,髒死了。”

“喂,史彥山,你不要裝死,快點起來去洗澡!”

史彥山睜開眼,“哥。”

“快點,臭死了。熏我一腦袋。”

“哥……”

史彥山與史雲橋是正宗的堂兄弟,他比史雲橋小了快10歲,從小只喜歡跟在史雲橋後面。史雲橋小時候是很不耐煩他的,爸爸總是囑咐他帶好弟弟。他帶着個幾歲的孩子,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史彥山還特別不聽話的一根筋,他氣急了就揍。揍得史彥山一路哭回家,然後他自己再挨一頓揍。第二天再帶弟弟出去,再揍一頓哭回來。就成天這麽循環往複。史彥山揍不怕,還是一睜眼就要找哥哥,跟哥哥玩。大了讀書,也跟着一定要到港城讀書。

“這麽大的人還哭,丢人玩意兒的你,”史雲橋為他倒杯水,又蹲下身搓了把他的頭發,“別哭了。”

史彥山不說話,只猛地抱住史雲橋,史雲橋被沖得一晃,幹脆坐在地上。拍拍他的腦袋。

史彥山也長大了。到了會為感情煩惱的時候。

“你到底哭完了沒?趕緊去洗澡行不行?你身上的味兒快我把熏暈過去了。”

景萬裏打電話給王明陽的時候,他還沒睡醒。

“做咩?這麽早。”

“早什麽,都已經快到午飯時間。”

王明陽翻個身,眼睛還是閉着的,“一起吃午飯?”

電話那頭的景萬裏翻了個白眼,“我沒你這般命好。史雲橋的車鑰匙在我這裏,你給他送去?”

“雲橋?!”王明陽徹底清醒,語氣充滿懷疑,“他的車鑰匙怎麽會在你那裏。”

景萬裏不與他多廢話,“自己來我辦公室拿。早點來,我半個小時以後要出去。”

“喂!喂!”電話已經挂斷,王明陽趕緊起床穿衣服,往景萬裏那裏趕。

他到的時候,景萬裏正打開辦公室的門,他氣喘籲籲,“車,車鑰匙,呢。”

景萬裏從口袋裏掏出來,王明陽要拿到的時候,又故意收回手,“你怎麽謝我?”

“拿來!”王明陽一把搶過,“謝你?你還沒說,為什麽雲橋的車鑰匙會在你這裏。”

景萬裏把昨晚的事情簡單說下。

王明陽啧啧有聲,“我這小舅子又闖禍。”

“都是你小舅子了?”

“未來的小舅子。”

景萬裏把他推出門,“你可要記得這一回。”

“萬裏!我請你吃飯。現在就去,新開的日本餐廳可好?”王明陽一邊惱恨自己昨晚為什麽直接在酒店睡下,錯過史雲橋。一邊又高興景萬裏實在是他萬裏無一的好友。

“我約了錦琛和家生。”

“你們之間還有什麽可說。”

“是沒有什麽好說,”景萬裏理下自己的西裝領子,“只不過避而不見,不敢見人的不該是我。”

三人的午餐就定在景萬裏公司附近的一個普通餐廳。中午很多周圍的上班族在這裏午餐。

因為王明陽,景萬裏到的時候已經遲到。陳錦琛與張家生在雅間裏端坐。說是雅間,也不過就是稍微寬敞點的座位,用綠植和珠簾隔斷而已。

“萬裏,你來了。”

“抱歉,有點事情耽誤了。”

張家生連連擺手,“不要緊,不要緊。你看看吃點什麽。”

景萬裏只點了午間套餐,“下午還有事,時間不多,簡單吃點吧。”

三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間有點沉默。

張家生尴尬開口,“你如今比以前忙上好多。”

景萬裏輕笑,“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我無需為你拼命做事擠出時間,也無需為你随叫随到。

話音一落,空氣都要凝固。景萬裏略喝一口水,臉色坦然。陳錦琛也只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機,默不作聲。只留下張家生夾在兩人之間,顯得無措。

餐點上的很快,景萬裏只顧自己埋頭吃飯,他還要回公司,之前在歐洲一呆就是幾個月,事務堆積如山。都等着他處理。

周圍的人聲斷斷續續的傳進來。談話,說笑,還有服務生的高聲招呼。這裏并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

“之前一直約你,你總說忙。最近天氣好,什麽時候我們約着一起出海。”

“家生,”景萬裏打斷他,放下手中餐具,喝一口水過了下嘴裏的食物味才開口,“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世界沒有這麽好的事情。你同錦琛一起,我不怪你。但是你若想要我若無其事,還和以前一樣,你這是強人所難。”

“萬裏,我……”

“本來也沒有想要你的原諒。”陳錦琛終于開口,“我和家生一起。你原諒或者不原諒,對我來說都一樣。”

“錦琛!”張家生拉他,“對不起,萬裏,錦琛不是這個意思。”

景萬裏輕輕啊了一聲,搖了下手,不願再聽,“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就是這個意思。”陳錦琛站起來,“家生,走吧。”說完也沒管其他,自己直接往外走。

“錦琛,你不應該這樣說話。”

“上車。”

“錦琛,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們的錯。”

“我讓你上車!”

張家生坐進車裏,“你同萬裏從小要好,我希望你們可以恢複如初。”

陳錦琛輕蔑地笑了一下,“如今又來裝好人。那你當初爬上我的床,怎麽沒有想到我跟萬裏是十幾二十年的好友。”

張家生好像被誰迎頭打了一棒,整個人都有點恍惚,“你,你在,說什麽?”

陳錦琛把車停靠在路邊,望着他,“家生,我懂你為我的心意。所以才一直沒有阻止你。你以為萬裏一直不願意來,是因為心裏有氣?你也太高看自己幾分,他不過是懶得浪費時間理我們。”

“家生,你還是太不了解景萬裏。他對你好的時候可以掏心掏肺,但是他不要你也可以決絕無情。修複友誼什麽的你就不要再費力氣,”他湊上去親一下對方的嘴角,輕柔溫存,剛才的殘酷冷漠好像都是張家生的錯覺,“有選擇就有失去,不要想着什麽都握在手裏。你以後就會懂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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