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和諧

史雲橋見到是王明陽送鑰匙來，有點驚訝。

“我的鑰匙怎麽會在你手裏？”

王明陽避而不答，只笑，“我聽萬裏說，你弟弟又闖禍。”

史雲橋按着額角，“你還是不要再提他，我聽到他的名字都覺得頭痛。”

“快下課了沒？我請你和弟弟吃飯？”

“抱歉，恐怕不行。”史雲橋嘆氣，“我晚上約了學生指導論文。”

王明陽遺憾，不甘願道，“晚上指導什麽論文，現在的學生都這樣好學？我給你送鑰匙來，你也不謝我。”

史雲橋笑着道，“真是抱歉。改日，我請你吃飯賠罪。”

“那你可不要忘記。”王明陽又開心起來，掏出手機，“來來來，再說一次，我錄下來，免得史sir賴賬。”

史雲橋從善如流，“我史雲橋，改日請王明陽先生吃飯，向他賠罪。”

王明陽得了保證，懷揣一顆激動的心情走了。史雲橋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确定車尾巴也看不到了，才轉身回了辦公室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回家了。

史雲橋到家的時候，史彥山奄搭着靠在沙發上看電視。遙控器一直摁，就是不停。

史雲橋一把奪過，“電視壞了你給賠嗎?”

史彥山哀嚎，“哥，你是越來越小氣。”

史雲橋充耳不聞，“你怎麽還在這裏，“打量他一眼，眼睛眯起來，”你今天沒去上學？”

“啊，腦袋疼。”史弟弟立馬躺倒在沙發上，抱着頭，“哥，我腦袋好疼。”

史雲橋毫不客氣的上去啪啪啪給他腦袋幾巴掌，“我讓你裝！你再裝！”

“我錯了！我錯了！哥！饒了我吧！”

“滾回學校去！”

“哥！”史彥山抱住史雲橋的腰，“我還沒吃飯。餓死我了。”

史雲橋聽了又給他幾巴掌，“你說你有什麽用！餓死你算了！”

史彥山已經被史雲橋的打罵鍛煉的刀槍不入，只繼續撒嬌，“哥，我餓死了，餓死了。”

兩兄弟正鬧着，史雲橋手機響了。

“噓，”他對史彥山示意，“明陽，什麽事？”

“雲橋，你大概幾點結束？我去接你吃宵夜？”

“估計還要一會兒的。”史彥山湊上去聽，史雲橋一巴掌把他推遠。

“沒關系，我帶你去吃海鮮。”

“算了吧，到時候太晚了。改天吧。”

“那……那好吧。”

“謝謝你，明陽，再見。”史雲橋挂斷電話。

“是那個花心大蘿蔔？”史彥山擡着頭問。

史雲橋沒答話，只從冰箱裏找食材。不止是史彥山，他自己也餓。

“你騙他。”

“史彥山，你管得太多了。”

“必須的呀！”史彥山抱個抱枕，躺在沙發上，“那種人也想追我史彥山的哥哥？！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

“史彥山！”史雲橋上去給他一腳，正好踢在昨晚的同一位置，疼得史彥山直抽氣，“誰教你的，一點規矩也沒有。”

史彥山委屈，“你又不喜歡他！為什麽因為他打我！”

史雲橋斜睨他一眼，“從小老師沒教過你要尊重別人？你自己又有什麽立場看不起別人？你做過什麽了不起的事？”

“你拿我跟他比？！”史彥山一下跳到沙發上，還彈了幾下，“那種人！”

史雲橋指指他的腳，史彥山乖順地從沙發上跳下來，“我怎麽也比他好很多吧。”

史雲橋進了廚房，油進熱了的鍋子裏，刺啦一聲，“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與人不同。你不要随便皮癢找打。”

王明陽挂了電話嘆口氣，“他說不來。”

景萬裏疑惑，王明陽從來都是随遇而安，“史sir滿臉都寫着我很難泡，你何苦挑戰這種高山。”

王明陽翻他一個白眼，“跟你說你也不會明白。算了，我回家了。”

“不是說好請我吃海鮮？”

“雲橋又不來，“王明陽不耐，滿臉嫌棄，”我們兩個人有什麽意思。改天吧。”

“看來你也不過是見色忘友的小人。”景萬裏斥責，“跟陳錦琛有什麽不同！我實在看錯你們！”

王明陽跳腳，把他跟陳錦琛作比，實在是最大的侮辱！“怎麽會沒有不同！起碼我才不會去泡好友的心尖肉！”

景萬裏再進一步，“陳錦琛在我跟張家生間選了家生，如今你也在史sir與我之間選擇了史sir。”

“吃吃吃！”王明陽落敗，“撐死你好了！”

這真是有點尴尬。

史雲橋剛和史彥山落坐，就看到王明陽跟景萬裏坐在隔壁。港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而且他們選的也不是什麽高端酒店，這也能碰上，完全可以說一句作孽。

“雲橋，”王明陽開心道，“沒想到遇見你。”

“啊，我帶弟弟出來宵夜。”史雲橋默默在底下踢了史彥山一腳，讓你大半夜的嚷餓要吃宵夜，怎麽不吃死你。史彥山痛也不敢吭聲，只好默默忍着。

“彥山，你好。好久不見了。”王明陽笑着招呼。

史彥山低着頭不吭聲，史雲橋又踢一腳，他不甘願的回答，“王先生好。”

史彥山本來就年紀小，如今大學都還沒畢業，又是史雲橋的弟弟，王明陽自然不會在意他的冷淡。“雲橋，我本來就想約你來吃，你還說沒有空。沒想到遇到了，真是緣分。”

嗯，可惜是孽緣。史雲橋在心裏嘆氣，臉上卻還是親和自然，“是沒有想到。景先生，你好。”

“史sir，你好。”

史雲橋笑道，“之前你幫我，我還沒有答謝，不如今晚我來做東。”

“史sir太客氣了……”

“好呀，雲橋。”王明陽在旁邊坐下，“不過，今晚，我們可要說好，這頓到底是請萬裏，還是請我。”

“當然是請景先生，說好請你吃飯賠罪，不能如此随意。我要回去擇個吉日再邀你。”

景萬裏為好友的不識眼色，或者說美色昏頭而苦惱。也佩服史雲橋的厚臉皮，明明是被當場抓包，卻能這麽若無其事。

四人拼桌，又換了位置，往包間移動的時候，“萬裏，你真是我的福星。”王明陽悄聲說道。

景萬裏本想提醒他，但是看着好友一臉的樂不可支又覺得不忍心，只得從旁提點到，“你知道史sir是不是喜歡男人？”

王明陽無所謂地說，“不知。那也無所謂。他喜歡不喜歡男人對我來說都一樣，區別只是，喜歡我，不喜歡我。喜歡女人也不會讓我覺得安慰。”

景萬裏這時候是真的有點佩服王明陽了，他看着渾噩，生活工作都十分不像話。但是心裏卻最是清明。不管是自己，陳錦琛，還是張家生，還有許許多多人。誰都比不上他的純粹。

史雲橋或者真的是臉皮很厚。他一點尴尬也無，只說弟弟半夜鬧着吃宵夜，實在沒有辦法。

史彥山不喜王明陽，也不認識景萬裏，只顧着自己低頭吃飯。

“彥山還在那家報社實習嗎？”王明陽親切問道。

史彥山點點頭，不是他想理王明陽，如果他不答，回去史雲橋又要揍他。

“彥山已經開始工作了嗎？”景萬裏有點驚訝。那晚天色昏暗，又事出突然，他沒有看清史彥山的長相，今天仔細看他長得面嫩，以為不過剛上大學。

史彥山後腦有一撮頭發翹起，史雲橋幫他理理，撫下去，“還沒有正式工作，只是暑期實踐。”

“萬裏，你不知道，雲橋的弟弟讀書也很好，在Z大讀新聞的。”

“真厲害。Z大的新聞很難讀。”景萬裏誇獎。

“謝謝。”史彥山對景萬裏印象很好，真誠的對他笑。

景萬裏道，“史sir跟弟弟長得不是很像，讀書都很厲害。”

“不像嗎？”史雲橋把自己的臉靠在史彥山旁邊，笑得小虎牙又露出來，“人家都說他小時候跟我小時很像的。”

“鼻子和嘴巴還是有點像。”景萬裏認真的觀察下結論，也一樣的特別白。這話說起來感覺有點輕佻，他沒說出口。

史雲橋大笑起來，“我們只是堂兄弟，自然不是很像的。”

“你們不是親兄弟嗎？”王明陽驚訝，“雲橋，我都沒聽你說過。”

“為什麽要告訴你。”史彥山看他一雙桃花眼笑眯眯的就生氣，“你跟我們認識不過才兩三月。”

景萬裏心想，王明陽也太不容易，哥哥是朵高嶺之花，連小舅子也是高山一座。他怕王明陽尴尬，趕緊岔開話題，“對了，明陽，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麽跟史sir認識。”

景萬裏以為是在解圍，結果沒有想到王明陽不回答，只耷拉着眼皮，反而顯得更局促了。

“彥山，吃你的飯。”史雲橋斥責他一句，解釋道，“之前彥山實習，負責采訪明陽，兩人鬧了點誤會，彥山年紀小，不懂輕重。結果鬧到差館，就這麽認識了。”

史彥山哼了一聲。景萬裏心裏了然，史彥山一個還在實習的學生怎麽會采訪到王明陽，更何況，王明陽在公司不過閑職，公司形象采訪也輪不上他。不過就是些花邊新聞了。也難怪史彥山對他這麽讨厭。任誰家弟弟也不希望自己的哥哥，跟成天上八卦新聞紙的人湊成一對。

史雲橋轉開話題，端起茶杯，“對了，景先生，之前遇到你幫我，我還沒好好謝你。”

景萬裏也端起，“史sir太客氣，不過舉手之勞。彥山，那天喝醉了還難受嗎?”

史彥山有點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沒事的，謝謝景先生。”

“彥山為什麽事情不開心？是因為工作嗎？”王明陽又滿血。史彥山名校出生，卻在一家八卦小報做狗仔實習，實在有點屈才。之前他跟史雲橋提過，可以幫忙讓史彥山換個地方。史雲橋婉拒，只說年輕孩子鍛煉鍛煉也好，不是大事，沒有必要幫他走捷徑。

“沒再去了。又回學校了。”

“我還以為彥山是為感情的事情煩惱。”景萬裏接話，本來只想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結果沒想到史彥山聽了一雙小狗眼立刻又濕漉漉，霧蒙蒙的。景萬裏只想給自己兩個巴掌，往日總是游刃有餘，人人贊他斯文懂禮，今晚只不停出錯，制造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