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蕭重九還有不少事需要處置, 約定第二日清晨再碰面。

樂韶歌不願再節外生枝,加之小阿羽也不能離瀚海太遠,便依舊帶着小阿羽回到他和他哥哥早先居住的小木屋裏。

——他哥哥走得很是幹脆。他們二人回小木屋時,他就已經離開了。

那小木屋裏滿是樸實的生活氣息, 最多的是做給小孩子的玩具。

還有散了一地的識字卡和識物卡。

小阿羽進屋後, 便自顧自的取了魯班鎖——他的取卻不是以手抓物, 而是隔空以意念喚取。那魯班鎖淩空飛來, 便懸在屋子中央, 噼裏啪啦的拆解組合着。識字卡和識物卡也跟夜空下的繁星似很快便飄了滿屋, “桌”字和“子”字飛到了桌子的卡片下, “鍋”子飛到鍋的卡片下……片刻功夫各自找對了歸處, 便掃雪似的再彙成一堆。而後就如抽絲般, 一行行詩歌飛快的從裏面被抽取出來“一去二三裏煙村四五家……”彈幕似的排成行飛快的飛過, 一開始還有板有眼,飛着飛着就飛出了“垂死病中驚坐起, 笑問客從何處來”①……

樂韶歌:……等等!

待那字幕開始往外飛“無竹令人俗,無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 竹筍焖豬肉”②……樂韶歌終于沒忍住, “……你要不要歇一歇?”

背書使人愁吶!

小阿羽飛快的、開心的點了點頭。便見那些紙片混在一處如潮水般翻湧了一陣,而後一個個紙片小人手拉着手,如彈幕般從那潮水中排成串飛了出來。瞬間繞屋三圈,便在他們頭頂上蹦蹦跳跳玩耍了起來。

那魯班鎖也終于拆開了,那些小人兒便螞蟻似的開始搬運魯班鎖上拆下來的小木塊。從這一頭傳到那一頭,開始拿它蓋房子。蓋着蓋着,便有個小人兒不留神被木塊兒絆倒了。不知是不是錯覺,樂韶歌似乎瞧見小阿羽嘴角流露出了愉悅的笑意。

樂韶歌:……

樂韶歌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

她想,小阿羽的媽媽和哥哥, 肯定也都是非常耐心非常有趣的人,才能将這個生來便無法好好與人溝通的孩子,養得這麽一本正經的胡鬧着,自得其樂着。

她擡手拍了拍小阿羽的肩,道,“明日離開之後,大約便不會再回來了。你可有什麽想帶走的嗎?”

小阿羽搖搖頭,那紙片雪變成一個大箭頭,指向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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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疑惑的伸開手指,随即了然——是小阿羽的哥哥扔給她的儲物戒指。

她摸了摸戒面,展開儲物圖錄——這屋子裏每一樣玩具、識字卡識物卡……甚至書冊,戒指裏都有一模一樣的。

原來他的哥哥早已為他準備好了行李。

除此之外,裏面還有大概七天份兒的幹糧,一堆大小和形狀切割得很規範、品質也很均勻的靈石——樂韶歌估計應當是此地的通用貨幣,和……一只永南針。

不是拿來糊弄探險客的贗品,也不是拿來考驗她和蕭重九的法寶,而是樸實無華的、以未知礦石制成的類似司南的東西——一只真正的永南針。

那司南的指針正指向瀚海深處。樂韶歌不确定它的運作原理,但她直覺,這該是真貨無疑。

她看向小阿羽。

小阿羽于是也擡起那雙懵懂的、并不注視任何東西的眼睛,以類似回視的方式看向了她。

樂韶歌心中百味雜陳,一笑,道,“無事。”

小阿羽一個人在屋裏玩耍。

樂韶歌獨自出門去,開梅花印聯系香孤寒。

卻始終不能接通識海。

——似乎是因離瀚海太近,混沌之氣濃厚阻隔的緣故。

看來進入瀚海之後,也不能再同外界聯絡了。

青鸾也很不适應此地混沌之氣——它以樂音為食,而混沌之音阻隔了一切,令它難以獲得外界給養。單憑樂韶歌體內修為靈力滋潤,對它而言還是略嫌寡淡單調了些。進入海市之後它便便仄仄的有些煩悶,一聲不吭。

樂韶歌便喚它出來,喂一粒星砂給它。青鸾啄了星砂便又縮頭回去,悶悶的道,“本座要睡一會兒。此地靈力渾濁,你勿要輕易導靈入體。緊急時可用星砂、靈石補充靈力……從本座身上調用亦可。”

說罷不待樂韶歌應答,便往牡丹花叢中一撲,睡了過去。

樂韶歌:……

她本意是想讓青鸾回九華山上,替她将銀針的消息送給師父。看來它是不願離開了。

昨日她才同師父和香菇聯絡過,外間所得情報除銀針外都已傳達過了,銀針的主人也将由她親自跟着,倒也不是非聯絡不可。

既無旁的事可處置,便只剩下練習溝通一事可做了。

小阿羽依舊在指揮空中飛着的小紙片人兒們蓋房子。

樂韶歌便也不打擾他,只在他身旁一坐,懷抱了琵琶開始彈撥。

她修的是韶音,對那些取樂逗趣的俗樂并不是很精通。

所幸總還有當年時帶着阿羽和舞霓玩耍的經驗,倒也不是接不上他的故事。

她便邊彈邊問,和小阿羽一道為他的小人兒們一一取了名字,定下人設,而後便開始給它們配樂。

它們手舉着小木塊接力抛接,她便交錯的敲着背板撥着弦,奏出鼓樂相交、如卸船工喊號子似的鮮明歡快的調子。

傳着傳着,阿二那小莽撞便又絆了一跤,抛起的小木塊兒敲在了阿三的頭上,樂音便高高的一彈。阿三沒接住,小木塊兒如石子滾下臺階般在小紙人兒們的頭上跳躍翻滾起來。那樂音便也叮叮咚咚悠揚急促的一降到底。

阿九終于将木塊兒接住了!小人兒們有些惱火了,他們再次将木塊兒傳遞回去。那樂音一路重重的一彈一彈升回去,傳遞到阿三手上時突然停了下來。原來阿三夾拿着木塊兒,開始指着阿二叽裏咕嚕的講起道理了。它的嗓音叽叽喳喳,于是琵琶單弦聲轉如抛豆。阿二是個慢性子,它的聲音甕裏翁氣,琵琶便長長的一聲“铮~~~”。

這吵架的配樂似是令小阿羽分外喜歡。他眨了眨那雙赤子般清澈懵懂的瞳子。

于是阿三再度回嘴了。

阿四也加入了!

阿大想讓他們靜一靜不要吵,誰知阿二這個慢性子木頭木腦,又回了一聲“嗡~~~”

這下所有的小人兒都惱了,他們蜂擁上前七嘴八舌開始争執。

先是衆口一詞斥責阿二,吵着吵着矛盾就擴大了。互相看不對眼的開始各自捉對兒争吵,立場一致的則合夥兒同旁人對吵。阿大焦頭爛額的安撫這個安撫那個,阿二事不關己的坐在地上摸摸它的小光頭,“甕~~~?”

空中鼓兒、磬兒、铙兒、缽兒……排排坐,樂韶歌手上指法眼花缭亂……幾十個小人兒一同争吵起來,背景卻是一片充滿戲劇性的高亢又略帶滑稽的戰歌。有名有姓的角色時不時蹦出一二串單音,各有個性,雜而不亂,竟絲毫沒讓它們崩了人設。

小阿羽撥撥這個、動動那個。他顯然從未意識到啞劇還可以這麽玩兒,在樂音中情緒越發的歡快活潑起來。

于是——小人兒們開始對扔木塊兒了!它們打起來了!

樂韶歌:……你這小熊孩子是有多喜歡混亂啊!

她于是長長的吹了一聲口哨。讓鼓槌飛起來,加入了小人兒們的行列。

那對兒鼓槌一分為二,右錘咚咚咚的敲了敲小鼓,左錘在阿二、阿三……阿九的小腦袋上依次敲過,便又是一串清脆連擊的滑音。小人兒們有些懵,終于安靜下來。

左槌一晃一晃打起了拍子。小人兒們左看右看,各自發出疑惑的單音。

左槌便推了推阿大、阿二和阿三。阿大會意,将阿二往前一推。阿二摸了摸小腦袋,琵琶于是為他配聲“嗡~~~”。

阿三傲嬌的扭開頭去,“噔~”

阿大發怒了,竹哨一吹,“哔哔——?”

琵琶聲便如落珠一頓,“……”片刻後玉珠一轉,“噼噼啪啪。”阿三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阿大于是牽了阿二阿三的手握在一起。

小鼓咚咚咚再度敲響起來。

小人兒們喊着整齊的號子再度熱火朝天的搬運起小木塊兒,繼續摞房子。

這配樂的小啞劇令小阿羽歡喜不已。

房子終于蓋好了,故事暫告一段落。

小人兒們手拉着手繞着房子跳了一會兒,便百無聊賴的各自偷懶起來。

樂韶歌失笑。心想,真不愧是小“混沌”啊——能無序時,丁點兒秩序都維持不住。。

小阿羽捏着下巴想啊想——他顯然還沒有玩夠。

樂韶歌便笑道,“這一次我們來演你自己的故事,可好?”

小阿羽似是有些疑惑。

樂韶歌正要解釋,卻忽在外間嘈雜的寂靜之中捕捉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立時便警覺起來。

小阿羽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了興奮期待的表情。

瀚海中蜃氣再度如潮水般拍打過來,瞬間将房屋外的一切都沖刷淹沒了。

潮水退去後,便見紙片小人兒們重新聚集起來,憤怒焦急的排成了方陣,開始守衛它們新建起來的小房子。

而紙片人的對面,則多了兩個修士——是真的修士不錯,盡管他們的尺寸和舞臺上面目模糊的紙片小人一般大小,但眉眼俱全,心音紮實,樂韶歌甚至能通過他們驟然調動起來的真元,判斷出他們各自的修為如何。

——小阿羽他把大活人整個兒縮小,捉到舞臺上陪他玩過家家了!

樂韶歌幾乎都要替這被抓來的兩人吶喊一聲——這是什麽恐怖游戲啊!

她一時哭笑不得,都不知這舞臺上究竟誰才是該被打倒的反派了。

但她當然還是清楚的——那二人是陸無咎派來監視他們的。

用百十個幾乎沒什麽戰力的紙片小人兒,來對抗兩個貨真價實的修士——小阿羽壓根就沒有要人命的心思。

他也并不在意這二人是善是惡,是來做什麽的。他只是覺着這樣更身臨其技,更好玩兒罷了。

那麽,樂韶歌躍躍欲試的、歡快的想,她就努力讓這個游戲變得更跌宕起伏、妙趣橫生吧。

……

那二人終于甩脫了糾纏不休——或者該說頑強不屈的紙片小人兒們,雖未傷筋動骨卻也着實吓破了膽的落荒而逃了。

在艱難的戰鬥中最終領悟了精誠合作的精髓,合衆為一,變成一個披堅執銳的威武巨人成功守衛了家園的小人兒們于是雪崩般分裂開來,重新變回手捉紙劍、紙盾的個體,聲如潮水的歡呼雀躍起來。

樂韶歌便也緩撥琵琶,給這一場一波三折的戰鬥收了個流暢圓滿的尾聲。

小阿羽面色興奮紅潤,拽了拽樂韶歌的衣袖,張了張嘴巴,“……下次還要玩。”

是混沌之聲。

樂韶歌笑道,“好啊。但下次可不要再這麽多人了。”

——小混沌喜歡雞毛蒜皮,動辄便要從渾然如一的場面中輪番挑出不同的人物來,一哄而上要求加戲。

敘事太多了!

令樂韶歌很是應接不暇。

“好呀。”小混沌歡快的回答——看模樣,哪怕只有兩個角色他也有排出雞毛滿天飛的自信。

樂韶歌再度失笑。

從這一番游戲來看,小阿羽應當能驅動瀚海中的混沌之力制造幻境。自保之力還是有的。

只是他一片玩心,卻也不必指望他能成為戰力。

正想着,忽見小阿羽似是又被什麽勾走了心神。

——在此地樂韶歌的感知大受限制,遠不如小阿羽敏銳。只是小阿羽雖敏銳,卻并無警覺心。

若還如先前那般,是兩個膽量和實力都很平庸的修士也就罷了。萬一是高手……

樂韶歌便道,“我出去看看。”

太幽城派來的探子終于脫出了幻境,卻也一刻都不敢再久留了。

他們在旁人樂音的操控下,同一堆玩具似的紙傀儡打了半天。在最後時刻,才終于明白自己是真被捉進了玩具屋——那自高處俯瞰他們,捏着他們的衣領将他們捉出幻境放生的巨人少年,容貌俊美清絕,卻有一雙不将人當人看的幹淨天真的眼睛,捏着他們就仿佛捏着兩只可愛的小耗子,因他們的掙紮豐滿了他果果的游戲,于是獎勵了他們一條生路一般。

越發令人毛骨悚然,生不出丁點兒反抗的勇氣來。

他們狼狽奔逃。

眼看距離瀚海越來越遠,四周混沌蜃氣漸漸稀薄起來,正慶幸自己終于逃出生天,便猛的察覺到殺氣撲面而來。

他們只當那少年又反悔了,心肝兒顫巍巍的一抖,手腳僵硬,竟是連殺氣都抗拒不住了。

便見銀光一閃三折,頸下刀鋒涼薄如水。意識尚未斷絕時,便已身首異處了。

樂韶歌追出門來,便見兩腔鮮血噴湧,兩道屍首撲倒在地上。

蕭重九收刀歸鞘,見她平安,忙迎上前來,道,“此地不宜久留。快帶上小弟同我一道離開。”

……樂韶歌一時竟不知該用什麽表情應對。

小阿羽不知何時已從屋裏出來,眨了眨眼睛,拽住了樂韶歌的衣袖。

小混沌确實不在意什麽喜怒善惡。但樂韶歌能感覺得到,蕭重九那不算低的初始好感度,在這一刀雙殺之後迅速跌落歸零了——這二人陪他玩耍了半日,小混沌似是很中意他們。

當然這二人本身未必喜歡陪他玩就是了……

蕭重九見他們很在意地上屍首,便又解釋,“他們是九幽城派出的殺手——你我二人已被九幽城主盯上了,我已遭遇過伏擊……事情緊急,我們邊走便說——你們可還有行李需要收拾?”

原來,陸無咎派往瀚海深處的鬼傀儡送回了情報。

雖不知具體消息是什麽,但陸無咎立刻動身,親自進入了瀚海。

臨行前将九幽城中主力埋伏在瀚海入口處。蕭重九想回青墟城,路過彼處,便遭到了不計代價的伏殺。

蕭重九脫身之後,擔憂樂韶歌他們也遭遇了殺手,忙趕來救助。

——樂韶歌很确定,陸無咎派來的那倆人殺不了她。哪怕是想用同歸于盡的禁招,憑他們的實力也沒機會對她用出來。

若蕭重九所說為真,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

“……你和九幽城有仇?”

“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蕭重九嘴角抽了抽,無奈解釋,“……在下出身修界風雷城,同幽冥界素無往來。”

四個月之後,蕭重九便将被陸無咎滿世界追殺——甚至他都失憶了,都墜入與世隔絕的香音秘境了,陸無咎把香音秘境翻了個個兒也還是要找到他、殺了他。可此刻,蕭重九卻說,他同陸無咎沒有往來。

樂韶歌很信任蕭重九的品行——他也确實沒必要在這種事上騙他。

看來大仇是在此後結下的。

樂韶歌躲在濃厚蜃氣之中,将弦線探入地下,以最笨的法子探聽瀚海入口處的動靜——陸無咎确實布下了重重關卡埋伏,基本可以确定,就算他沒想殺了蕭重九,也絕不打算讓他輕易進入瀚海。

“那,陸無咎有什麽志在必得的寶物嗎?”樂韶歌也只能從蕭重九橫刀奪愛的方向思考了,因為《九重元尊》裏有名有姓的男反派同蕭重九結下死仇的原因,基本上不是女人就是寶物。蕭重九的女人緣和寶物機緣,簡直沒道理可講。明明到了他的手裏就只是個排第三第五的女人、是派不上一次用場的法寶,別人拼上身家性命去争搶,最後卻可有可無的落到他手裏。

別人不恨他才怪呢。

而蕭重九聞言,竟也真的動搖了片刻。

樂韶歌:……你倒很有自覺嘛!

蕭重九卻換了話題,“樂姑娘有什麽志在必得的寶物嗎?”

樂韶歌心想,有啊,她那個離家出走的小師弟啊!待她找到時,誰敢妨礙她把他帶回去,她非彈爛那人的骨頭不可。

不過想來只要她覺悟到了……也沒什麽人會、或者能同她搶吧。

“物,沒有。”

蕭重九居然錯愕了,“那姑娘為何要探瀚海?”

樂韶歌無奈道,“找人。”又笑看向小阿羽,“順便把這孩子送回去。”

蕭重九似是明白了,又問,“那,姑娘要找的人,有沒有什麽志在必得的寶物?”

樂韶歌苦笑道,“……沒有。”

阿羽沒有志在必得的寶物,反倒有随時都能放棄一切,失去所有的覺悟。樂韶歌都不知自己究竟是哪裏做錯了,才将他養成這麽消極、這麽忍耐、這麽自虐的性子。

這一次,蕭重九沒有立刻相信。

斟酌了片刻,才略有些苦澀的認可了,“……姑娘和你要找的人,必定都生在富足美滿的世外桃源裏吧。”

樂韶歌不能不承認,就算在《九重元尊》裏,香音秘境的定位也是世外桃源不錯。只不過正如文章憎命達,一切波瀾壯闊的故事,也都憎惡世外桃源吧。

“是。”樂韶歌道。

蕭重九便說,“所有來探索瀚海的人,都有志在必得——不惜以身犯險也想得到的寶物。陸無咎有,”他指向自己的心口,“蕭重九有,姑娘要找的人,恐怕也有。”

樂韶歌難得見他如此真實的苦澀着的模樣,一時竟有些被他的眼睛攫住了,“……是什麽?”

“蕭某不知旁人。蕭某想要的,是蘇摩甘露——能為修士洗髓延壽的,蘇摩甘露。”蕭重九道,“除甘露外,瀚海中得到的一切寶物,蕭某都可以不取。唯獨甘露,希望姑娘不要同蕭某争奪。”

……

樂韶歌愣了片刻,才意識道,蕭重九竟向她提出要求了!還是她完全力所能及的要求!

蘇摩甘露?不用闖瀚海的!去戰雲秘境走一趟,舞霓就能給他煉出來啊!

洗髓延壽就更簡單了!都不用去戰雲秘境的,跟她回香音秘境,樂韶歌自己就能給他鑿脈啊!

樂韶歌一面琢磨着這麽大的契約觸發時為何她都沒什麽感應,莫非是要達成任務時才會有感應?一面按捺住內心激動,飛快的抓住了蕭重九的手,“好,我答應你。甘露讓給你,我保證不和你争搶!”

“姑,姑娘你——”不知誤會了什麽,蕭重九臉上竟飛快的泛了紅。片刻後清了清嗓子,“若,果真如此,蕭某……承情,必當有所回報。”

小阿羽眨了眨眼睛,看看蕭重九,再看看樂韶歌。

片刻後,将自己的手也握了上去。

蕭重九猛然回神,立刻将手抽回去。扭頭緩解了一下窘迫,才道,“不論陸無咎究竟為何要追殺蕭某,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盡快進入瀚海。蕭某去将這些人引開,姑娘便趁機……”

“不行,”樂韶歌立刻否決,“瀚海詭谲,若不一道進去,很可能便再無彙合的機會了!”

她還要找到甘露,然後讓給蕭重九呢!

蕭重九臉上莫名的再度飛紅,道,“那,姑娘是想同我一道殺進去嗎?”

阿羽張了張嘴——他想以混沌幻境暫時困住這些人,他們趁機沖進去。

這法子明顯穩妥、高效多了。

樂韶歌于是笑着點頭,“好啊,就這麽辦吧。蕭公子,準備好跟我一起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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