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慶幸有你愛我

午夜時分,路燈依然袅袅婷婷的伫立在馬路兩側,為晚歸的人們照亮前方的路途。路上的行人和車輛都少的很,除了那些喜歡泡夜店的人外,大概沒幾個人願意在淩晨時分還在外面閑逛。

一輛很普通的夏利停在一家民居前,司機下了車,又打開後車座的門,她很麻利的從後座拽出個喝的已經爛醉的女人。

“女士,醒醒,你說哪家是你家來着?”司機很不留情的在已經昏睡過去的女人臉上拍打了幾下,女人似醒非醒的晃蕩了下,睜開朦胧的睡眼費了很大勁兒辨認了下,指了指左邊的那個有個大的庭院的房子。

“那兒--”她因為喝醉舌頭有點大,拉長了那兩個字的音。

司機臉上滿是無奈和隐忍的惱怒,拉扯着女人往她所說的家走去,庭院的大門并沒有鎖,一推就開了。

扶着渾身癱軟無力的女乘客,司機走的很慢,大概花了十多分鐘,兩人終于站在了門口,從房子旁邊的窗戶上看,屋裏的人還沒睡,橘黃色的燈光散發着一點點的亮度。

司機呼出一大口氣,然後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速度很快,出現在門口的是個穿戴很整齊的男子,他背着光,并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的長相,但從所能看到的長相來看,這男子應該是個很好看的人。

“先生,您妻子喝醉了。”司機因為男子的安靜而有些緊張,她所接觸的男人哪個不是潑辣的,若是看到妻子這麽晚回來,還喝的醉死的樣子,非打的她生不如死不罷休,可這男子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醉酒的女客,便從她的臂彎裏将女客接了過去。

“謝謝你,這是車錢,多的就當是酬謝你送她回來。”男子将女客接在自己的臂彎中後,從衣袋裏掏出了二百元錢遞給了司機,那熟練的動作仿佛經常做這件事。

司機沒敢接這錢,從東帝酒吧到這裏不過五十元,一百元都是多的,二百就有點過了。

“先生,從東帝到這裏只需要五十元,不用那麽多的。”司機是個老好人,她認為該是自己得的,就是自己得的,不是自己的也不能随便要。

男子眨了下眼睛,遞錢的動作并沒有因為司機的話而有所改變。

“那這樣吧,這些錢請你收下,下次如果再看到她喝醉,麻煩你還是送她回來。這就算是下次的車資吧。”

司機看着男子固執的要給自己錢,她看看女客,這人應該是總在外面喝醉吧,否則,她的丈夫也不會這麽熟練的把錢備在身邊,還直接給司機。

“好好,好吧。”司機接過錢,暗暗決定下次如果再遇到這女客,她一定會安全送她回來,不為別的,只為了讓面前男子不要那麽擔心。

“那,那我走了。”司機有那麽點緊張,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因為在好看的人面前她做不來粗魯的動作吧,她揮了揮手,然後轉身走進夜色裏。

夙徵想過自己的妻子也許會是個工作狂,會是女權主義者,卻沒想過她會是個視友情重于一切的人。

從新婚第二天,她就和朋友出去瘋狂,直到轉天天亮被朋友送回來那一刻,他就有種預感,也許以後的日子,就會是這種模式,卻沒想到他的預感那麽準。

有多久了呢?大概三年吧,三年之中,她清醒的時候很少,和他清醒相對的時候也很少,就連他們上床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的。

他沒有工作,只是在家裏做一些家務,這是婚前妻家要求的,他若是想要得到這個婚姻,最好照做。

在家裏做了全職先生三年,他和她并無所出,妻家的人很有微詞,只是妻子一直都處在昏沉狀态,所以,那些人也不過是跳腳,并沒法真的采取什麽行動。

他扶着妻子往卧室裏走,她呼出的酒氣幾乎能熏昏十頭大象,他已經習慣了,他有時也會想,是不是他的酒量就是這樣練就出來的呢。

他悄無聲息的默默笑着,這樣的日子,他為什麽還沒有逃走呢?朋友問過他,他自己也問過自己。

他低頭看着被自己半扶半抱的妻子,她淡粉色的臉頰有點像要熟不熟的蘋果,很可愛,她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卻是他見過最獨特的女子。

不是因為她有多有錢,而是因為她曾經是那麽有抱負的人,他還記得在大學裏聽過她的一次演講,那慷慨激昂的用詞,他至今難忘。

若不是她,他不會那麽順利的從大學裏畢業,若不是她,他不會從蒙昧中走成現在的這個樣子,所以,他是感激她的,而與其說感激讓他固執的守在她身後,不如說,由感激升華成了愛。

是的,他愛她,愛在某些人眼裏俗不可耐,于他曾經也是,但等你真的走近某個人,有機會深入了解她,你會發現愛是那麽容易,不需要附加條件,不需要設定場景,就自然而然發生。

“阿徵,阿徵……”被扶躺在床上的女人嘴裏念叨着男人的名字,還沒來得及直起身子的男子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唇角不自覺泛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是了,只要她在喝醉後,嘴裏還能念出自己的名字不就好了麽。

他移過去輕輕地,輕輕地吻了下她的唇角。

他以為只要輕輕一吻就好,卻不知道妻子受了什麽打擊,驀地睜開了惺忪雙眼,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大力的吸住了他的唇。

那嗆口的酒味剎時彌漫了他的整個口腔,他想要掙紮,卻發現她抱得太緊,根本沒法掙脫,算了,他嘆了口氣,随她吧。

随着她的動作,他身上的衣服飄然落地,她的衣服也被她自己扯落了。醉酒後的愛情最為濃厚,激烈,在橘黃色的燈光下,他與她的軀體交纏着,似乎想要将畢生的情/事都在這一次做完。

那些曾經受傷的,害怕的,難過的都在這裏宣洩殆盡了。

不知什麽時候,他從漫長的夢中醒來,這一次,他床的另一側沒有如以往那樣空蕩。

她還在,而且比他早醒,她蓋着薄毯半坐在床頭,她的眼看着的是--他,他意識到這一點後,有點驚慌,有點羞澀,他沒有這樣被妻子一早就深刻觀察的經驗。一想到自己還光着身子,趕緊去抓那毯子,卻不想抓來了毯子,卻又露出了妻子的身體。

看到妻子完美的軀體,他又羞紅了臉,想要蓋回去,卻又慌了手腳。

闕音染不是不知道他的這種慌張所為何來,但凡是沒有在男女情/事方面有什麽太多經驗的人都會是這模樣。

她心中有些愧疚,忍不住就多了些心疼,她拉住他慌亂的身子,将毯子從他手裏接過來,蓋在兩個人身上。

“對不起!謝謝你,阿徵!”是啊,這三年多來,她只是忙着與朋友們聚會,玩樂,何嘗為他多想過。若不是這幾天她找不到那位所謂最好的朋友,昨天又得到消息說那位朋友已經結婚并移民了,她還不會徹底醒悟。原來所謂的友情只能點到為止,唯有那個守在你身邊的人才最珍貴。她是愧疚的,但她卻不知如何補救,只能一杯杯的喝酒,直到喝醉,什麽都不知道。

對友情的喪失,她是難過的,多年來對友情的堅定不移在那一瞬間崩裂潰散,如果不是還有酒精的麻醉,她想,她可能會做出更離譜的事,但理智告訴她,她的身後還有個人一直在默默的守護着她。

以往也許就是這種信念讓她肆無忌憚的揮霍着他的青春,他的愛情,而那些所謂朋友的人就連離開都沒有告訴她一聲,也許在她們看來,她的友情并不足為奇,朋友不如愛人來的重要。

她們也許并沒有錯,而是她自己錯的太多,現在,她想要要回那份在他們之間深刻的愛情,還來得及嗎?

他如玉般的脊背背對着她,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今早一醒,她沒有如以往一樣穿好衣服急急的去赴另一位友人的約會,而是留下來看着他的睡臉。他的睫毛很長,狹長的眼線讓他張開眼後,眼睛顯得那麽深邃迷人,而他微紅的嘴唇在他熟睡時微微的抿着,那唇色及唇線都是那麽的完美。

以往她怎麽會忽略他忽略的那麽徹底,她怎麽會以為只要結了婚,他就跑不掉了呢。

“阿徵,這些年你受苦了,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再那麽孤單了。”她其實對自家那些老人對夙徵的埋怨都是知道的,以往她覺得等她玩夠了,她就會回來和他好好過日子。讓他暫時受點委屈,以後她都可以補回來。可是,現在她才知道那是多麽殘酷的做法,他一個男人沒有妻子撐腰該是多難的事。

所以就在她醒了的那一刻,她就決定,她不會再讓他受那樣的苦了。

他背對着她的身子顫抖着,應該是他哭了。

她靠過去将他摟在懷裏,他的身子冰涼涼的,光滑的後背貼在她懷裏剛剛好,她低了頭側過臉,正好看到他低垂着的眼,那眼中果然落下了淚珠。

她看到那晶瑩的淚滑落,心中一痛,忍不住伸手接住,她揉了揉他的腰,深情的說:“徵,是我錯了,我不該辜負你那麽多年。請你原諒我,好嗎?”

夙徵稍稍擡起淚眼,從淚水中看她,她有點模糊,但她聲音中的溫柔是不會被抹殺的。

“我沒,沒怪你。”他的聲音因為在哭而有些斷續,就像個受了委屈還故作堅強的小男孩,也是的,他才多大,嫁給她的那年,他不過才二十歲,經歷三年的婚姻生活,他也不過才二十三歲,如花的年紀,卻因為妻子的冷落而只能苦苦的守在家裏。

他說他沒怪她,可是她卻怪他了,他為什麽不争,不鬧,讓她對他做了那麽多的錯事。

“沒怪我就好,以後讓我好好愛你,我發現我錯過了很多東西。”她摟着他靠在床頭,他還沒有畢業就嫁給了她。雖然他會嫁給她,源自于他家庭的貧窮,但這不能抹滅他是個極為優秀的學生這一點。

他在她的幫助下畢業,沒能走進社會,卻回歸了家庭,這是她對他的虧欠,也許他們走在一起的起初不是因為愛,可他們的以後會是因為愛而繼續。

他激動地還想落淚,卻被她吻住了唇,她的手在他的小腹上滑動,一吻結束,她半伏在他的胸口,她的手還是不離他的小腹。

他覺得有點癢,卻不願意讓她走開,這是多麽難得的相處時光啊。

“我有種預感,我們的愛情或許已經在這裏生根了。”她的手還不停的在他小腹上滑動,那不像是調情的動作,卻好似是在探索着什麽,而她的話也讓他愣了愣。她居然也是憑着預感在行事嗎?他也有一種很深的感受,也許經歷了昨晚,經歷了今早,他們愛的結晶真的就在他的腹中生根了,那顆種子會慢慢發芽結成一個圓滿的果實。

“我真慶幸,這一生有你愛我。”這是她在他耳邊說的情話,讓他震驚,也讓他感動。

她承諾他可以出去工作,可以幹他喜歡幹的任何事,他想,他這一輩子是圓滿的吧,她說的話,他也想對她說:“我真慶幸,這一生有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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