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前世今生(2)

有沒有人曾經有過這樣的感覺,一直都在尋找的人或者物突然出現在眼前,自己卻突然有點害怕再面對。人們常說:近鄉情怯。衛鐵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那天為什麽會在見到他以後,沒有任何行動,就那麽離開。

直到第二天,她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設,才能保持一個平淡的面孔到所裏。

可惜,她是做了不少事來杜絕過于激動地心,人家卻沒按她預想的劇本去演。她剛到辦公室,就看到李蒙從屋裏出來,筆挺的夏短袖警服穿在李蒙身上,那是既青春,又好看,格外給警察這份職業長臉。

小丫頭不但警服齊整,就連警帽都戴在頭上,那叫一個英姿飒爽,看的衛鐵鷹也是一愣一愣的。

“丫頭,這是要哪兒去?”衛鐵鷹站在門口不僅啧啧兩聲,才問道。

李蒙早就看到衛鐵鷹從樓梯那邊上來,只不過,她現在要做的事必定不能告訴她。

“衛姐,所長讓我和褚辰去辦點事。褚辰已經下樓了,你沒看到?”一說到那個新搭檔,李蒙是格外精神愉快,是吧,和一個難得的美男一起工作,那才叫一個舒爽。

聽到小丫頭這話,衛鐵鷹難得的皺了下眉毛,不過,短短一秒的時間,并沒有引起李蒙的注意。

“是嗎?那你可得小心點了,褚辰是刑警,跟他一起辦案,危險系數比股市下跌的速度還要高。”衛鐵鷹并不打算打聽他們要去辦的事 ,更何況她早已被勒令不得參與刑事案件。

李蒙看看就算她穿了高跟鞋也還差半頭的衛鐵鷹,心中有點不是滋味,要不是她無意中聽到所長和褚辰的話,只怕她也不會有機會跟着褚辰出去辦案。她能夠被委派出去辦案,還要多虧了自己的厚臉皮。

“衛姐,你……”衛鐵鷹待自己雖然談不上親密無間,但到底她以着前輩的經驗教會了自己不少,不談姐妹情誼,只談教授之情,她也不該這麽問,可是,在學校時,老師教過,做什麽事一定要快,判斷一件事也要果斷,否則,于人于己都是十分不利的,想到這裏,她又接着未說完的話:“你和褚辰是不是認識?”

憑她還算敏銳的觀察能力,她昨天就看出來褚辰似乎對她衛鐵鷹是特別的。

衛鐵鷹懶散的站在門口,她的身高本來就比她高一點,看她,需要稍稍俯視一點。

“小丫頭,很多事最好不要問出口,我說出來的也未必是真的。”一些事的結果往往不取決于女人,而男人有時候也未必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李蒙圓瞪着眼睛,嘴唇動了動,她撫了撫警帽的帽檐,本還想問,卻被衛鐵鷹毫不客氣的移到了門旁邊,而她人則是進了那并不算寬敞的辦公室,緊接着門就被合了起來。

瞪着門看了半天,李蒙還是有點洩氣了,她知道一旦衛鐵鷹不願意說的,她是怎麽也問不出來了。只是,她不知道這一次任務她能不能贏得那個男人的好感,哪怕是一點不同。

這麽想着,她又整理了下儀容,然後大踏步往樓下走了。

進了屋的衛鐵鷹也并不平靜,她昨晚睡得并不算好,所以今天才會快到十點鐘才來派出所。

她不穿警服,一身簡單的運動服就來上班,而所裏的人也都已經習慣了她的特立獨行,現在,她卻有點後悔自己的随性,如果不這麽随性,也許……

坐在平時坐慣的位置,她有點坐不住,轉了個方向,卻看到了對面桌子上的相框,相框裏是穿着随意的褚辰,照片上的青年美好而溫和,靜靜地坐在相機前,嘴唇勾着一個淺淡的微笑,就算是那麽淺的一個微笑,居然也能那麽的美好治愈人心。

衛鐵鷹攥了攥拳頭,她,還是不能,放不開手。

這麽想着,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到了褲子口袋,口袋裏是一支小型衛星信息器。

“柯然,是我,鷹。如果我答應不再繼續追查那件事,那麽,你們能确保他的安全嗎?”衛鐵鷹此刻的聲音冷硬的幾乎能砸碎一顆最上好的鑽石,那嚴肅的表情若是平日裏見慣她吊兒郎當的人一定不會相信。

“鷹,你早該服軟的,不過,你所說的他是誰呢?”那邊的男聲并不懼怕她的聲音,只是輕輕地笑了,笑的很有些恣意。

衛鐵鷹皺了皺眉,她并不喜歡柯然這人,一是他太過聰明,二就是他太會裝糊塗。

“我說的是誰,你應該知道,如果不是你,他不會在我找了這麽久後,輕易就出現在我面前,還是以那樣的職業。你我都清楚,刑警這個職業不适合他。”衛鐵鷹也無意再和他打啞謎,直接說吧,也不必再繞圈子了。

“哈哈哈哈--”狂笑席卷了整個兒信息器,也幾乎快要充斥整個房間。

門也就在這時應聲而開,褚辰不知何時站在門口。

衛鐵鷹敏銳的耳朵聽到門口的異響,立刻關閉了信息器,轉頭看向門口。她看到褚辰,挑了挑眉。

褚辰冷淡的臉上則是有一瞬間的猶疑,然後立刻的轉身掉頭出去,關上了門。

他這一系列的動作,讓衛鐵鷹有點摸不着頭腦,但她并沒有追出去,而是又打開信息器。這種信息器看不到圖像,只能聽到聲音。而信息器那頭的男人,其實也并不是真正的男人,該怎麽說呢,那邊的是個女人,好吧,那女人就是有些怪癖,喜歡用變聲器捉弄人。

“怎麽了,是不是你的小情人兒聽到了?嘿嘿,我這次還真是做對了。好吧,說正事,你不追查是最好的事了。至于對他,你放心好了,你的人我自然不可能讓他冒險。不過,男人麽,別太慣着了。”似乎是怕衛鐵鷹爆發,那頭一股腦兒說完,立刻關閉信息器,哪怕是有人用衛星呼叫器,那頭的人也決定不再答複。

衛鐵鷹瞪着信息器,心裏罵了一堆S開頭的髒話,臉上卻是無可奈何。

一天就這麽過去了,衛鐵鷹依然無聊的呆在辦公室,褚辰那邊什麽消息都沒有傳來。英語中有句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衛鐵鷹在太陽落下後,一個人回了家。

午夜,衛鐵鷹又是一身冷汗的被夢驚醒過來,她坐起身,薄毯從她身上滑落,外人眼中慵懶的人,此刻卻有一雙過度銳利的眼。

她本也是好看的人,只是留了一頭短發,乍一看會以為是個男孩,但若是細看,她的眉目分開都是精致的,但組合在一起就有一種太過硬氣,不柔軟的感覺。這樣的女子不适合溫柔似水,更不适合小鳥依人,若是有男子喜歡她,必定要連她這缺點也要喜歡進去,可是,她并不在乎除了她要的那個人外的其他普通男子喜歡。

她皺眉坐了一會兒,卻又頹然垂下肩膀,額頭的汗順着眉毛兩側滑落下來,薄毯是絨線的,汗落下去,便找不到蹤影了。

她一腿支着,一腿伸直,困擾了她那麽久的夢,今天又有了新花樣,她不希望那是真的。她找了他那麽久,不惜違反紀律追查一件不該插手的案子,沒想到他就近在咫尺,也許她真是無能,居然沒想到要改一個方向找。

她呼出一口濁氣,雙手蓋住臉,兀自笑了,可是,她終于見到他了。

哪怕,哪怕這一次,他不會再對她一往情深,只要他在,那麽,她就覺得安心。

咚咚咚的敲窗聲讓她警覺起來,她沒有開燈,但沒挂窗簾的窗戶還是能夠看到一點外面的情況。

那窗外站着的是一個挺拔身影,她愣了下,怎麽會是他?

不及多想,她已經跳下地,她怎麽會願意看到他夜晚只身前來,哪怕這個時代已經沒有戰亂,她也不願意看他辛苦。

打開窗子,他輕松跳了進來,這個時候的他沒有穿警服,只穿了件深色的套頭長運動衫,長腿長胳膊的人穿什麽都好看。

她和他相對而立,她需要稍稍仰頭才能看到他,他微低下頭,眼中閃着晶亮的光芒。

“你?”她皺眉仰頭看他,他的臉在黑夜中都閃着溫潤的光澤。

“為什麽不認我?”他的聲音有點沙啞,但那語氣中卻帶了點責怪,還有濃重的疑問。

微有一點光的屋子裏,只有她和他相對而立,他比她高大,卻讓她覺得他仿佛化身一個嬌小孩童,因為大人的錯待,而委屈的質問着。

她記得在她臨死的那一刻,她曾發誓如果再遇到他,不會辜負,不會推拒。可等真的再見面,她還是下意識的在逃避。即便她曾經也下了決心要找到他,等真的找到了,她卻害怕了,只因為他好像什麽都記得。

恐懼瞬間填滿了她的心,在要不要相認的拉鋸戰裏,那種過分的理智差點再次占了上風。當她又想起那惡夢時,她還是将理智抛到了一邊,她一把摟住了他的腰身,有多久了呢?大概有一千多年了,若是那個時候,她就這麽做了,是不是到後來她不會悔恨,不會因為那麽多的典章規範而與他生離到死別。

他溫熱的軀體被她抱住,先是僵了僵,接着就放松了,他回抱住她。

這一世的他似乎也有了改變,他循着她的臉往下,直到唇瓣,他深深的吻住,他的吻并不純熟,還停留在唇貼着唇的階段,她自然不可能任由他這麽淺嘗辄止,她伸出舌頭将他的唇卷入口中,輕輕一咬,他就好似得到秘籍,按照她的辦法去做,憑着本能吮吸起來。

窗外半月懸在中天,屋內漸漸亮起來,站在窗下的兩人仿佛被鑲嵌在一個光圈中。

一千七百年前,姚國。

姚國正武年七月,老皇帝因病駕崩于乾元殿,因正武皇帝生前身體強壯,所以并未留有繼位诏書。故而她就算有三女一子,皇位之争還是在所難免。只是大皇女體弱,并傾心于佛道,所以并沒有參與争奪皇位的戰争。二皇女自幼以賢德為世人津津樂道,雖然并無治世之大能,但到底相較于三皇女的殘暴好鬥要好一些,本是先皇座下的重臣都看好二皇女,并給與了支持。三皇女自幼習武,也曾立有軍功,但到底為人過于殘暴好鬥,所以并不被那些作為中流砥柱的大臣們看好。四皇子文韬武略倒是一把好手,可惜在這個女子為尊的國度裏,他也只能擁有皇子的殊榮或者說擁有除了政治以外的作為,卻無争位的資格。

這年的九月争位戰已經陷入了白熱化,二皇女表面雖然沒有什麽太大動作,但私底下與自己同母異父的妹妹争鬥的分外熱鬧。

四皇子穆子期身為姚國帝卿,身份自然是要貴重許多,政治上的事,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就算這樣,他也并沒有因為不能争儲而對國家政事懈怠以對,在母皇在世時,他憑借男子之身曾大敗來犯的黑目國,還曾帶領大軍抵禦邊城的白尺國的攻擊,可以說他的軍功并不比他的三姐少。只是,誰會在意一個男子的功勞,誰又會将這樣的男子迎回家中做夫室。

莫說這種勇悍男子将來會不會因為妻子納侍而大打出手,就說他以武着名的“武”皇子的身份,就足以讓人望而卻步了。

所以四皇子穆子期到了現在二十有二了,還依然待字閨中,無人問津,他不在意,可身為他同母同父的三姐卻是有那麽點着急的。

皇三女穆子瑜其實并非外傳那般殘暴無德,只是傳言往往會誇大其詞,傳來傳去,居然把一個好好的皇女傳成了個有武無德的惹禍太歲。

今天,難得能從奪位之戰中抽出身來關心弟弟的穆子瑜就坐在穆子期的宮殿裏,男子宮殿本該多些男兒家的繡品詩畫,她這個弟弟卻多是刀劍,弓弩之類的兵器。

眉目舒朗,一身威武氣息的穆子期一身錦衣華服,在宮裏,母皇要求他要穿的像個男子,不要總是像女人家那般殺伐氣息太重,他為了孝順母皇和父後也只得照辦,但自己的宮殿卻要按照自己的喜好來。

“小期,這麽多的女人,你就沒有喜歡的?”三皇女今兒是拿了一堆世家女子的畫像來給小弟選的,就看哪個女子有那榮幸被選上了。

穆子期是連看都不想看,那些女子怎麽會合他心意,他要的是能夠與他比肩,讓他服氣的女子。現在,他還沒發現哪個女子有那個能力。

推開那些畫像,穆子期看了眼自己的三姐,眼中滿是憂慮。

“三姐,你真的打算請那位智者?”私下裏,他都是這麽叫他三皇姐的,歷來所謂智者不過是那些懷才不遇,卻野心大大的人,他們或許能夠輔助儲君上位,卻也能讓天下大亂。與其依靠別人不如依靠自己,這就是他所能夠想到的,他并不希望三姐去找什麽智者。

穆子瑜雖然有時候也會聽這個弟弟的話,但在找智者這件事上卻相當固執,究其原因,也不過是對皇位皇權的觊觎。

“小期,我的事你最好別管,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找個好妻家,然後風風光光的嫁出去,我不怕你嫁到別國,卻怕你受我牽連。”她所要做的事不成功,便成仁,而若是她那位有德名的二姐繼位,她不能保證小期還能否……

她咬住牙,深深的吸了口氣,又呼出來,她如今沒什麽親人了,就剩下這個弟弟,說什麽都不能讓他有失。

“三姐,讓我幫你!”他是她的弟弟,又怎會不懂她的擔心,他不求有好妻家,只求能保住她,哪怕只要能保住她的安全。

穆子瑜看着她這玉樹芝蘭般的弟弟,他的身上也有軍人的殺伐果斷,但那張臉上如今卻又有了一絲類似擔憂的神情,他也怕她會敗吧。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等找到那位智者,一切都會不同的。”穆子瑜拍了拍穆子期的手,柔聲安慰着。雖然,她也不能保證有了智者,就能扭轉局面,但她相信只要肯搏,就會有成功的可能。

看着姐姐那張堅毅,英氣的臉,穆子期已然有了決定。

次年冬天,雪谷山的山路上,一騎風馳而來,馬上的人卻在近山口處跌了下來,滾了一身雪還在繼續下墜,就在他即将滑向山壁下時,一道藍光閃過,接住了下滑的人。

夙秋水沒想到在這個季節居然能看到這麽大的活物,尤其這收獲還是個活生生,俏麗麗的大活人,雪将人裹成了雪人。

她撫開雪水,雪水下的人卻讓她移不開眼。

這分明就是雪精靈啊,那狹長的眼線,那長而翹的睫毛,這人有一張美麗的臉,她在山中所見之人雖然有限,但到底她也知道什麽是美。

他的臉無一點瑕疵,如果不是被雪凍的有點紅腫,這該是張白皙美麗的臉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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