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過來!”裴沅祯寒着臉催促。
沈栀栀起身, 小?心翼翼走過去。
“大人,”她問:“大人讓奴婢做什麽?”
她一?靠近,裴沅祯就舒服了許多, 可渾身血液也變得更加狂躁, 像要爆開皮肉噴張而出。
他沉聲吩咐:“站着別動。”
“......哦。”
沈栀栀不敢動。
夜色漆黑,外頭?四處寂靜,旁邊是?裴沅祯危險又粗重的呼吸。
她攥緊袖子, 視線落在門外。
此時還下着蒙蒙細雨,雨絲在燈籠下如?飛沫飄散。
分?明是?大夏天, 涼風從窗外透進來, 沈栀栀打?了個寒顫。
旁邊的人久久沒動靜,她悄悄瞥過去。
裴沅祯緊閉着眼,像是?在極力忍耐。他手指握着紫檀木扶手,青筋畢露。
他的呼吸混亂, 一?會?兒急切,一?會?兒卻被壓制。
沈栀栀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麽,抑或是?舊疾複發。
想了想,她小?聲建議:“大人, 可要奴婢去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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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沅祯沒回答。
“大人,不若......奴婢先去沏壺茶來?”
這時,裴沅祯有了點動靜, 他“嗯”了聲。
随即又補充:“要冷茶, 越冷越好。”
“哦......”她忐忑挪腳:“那奴婢......先出去了。”
很快, 沈栀栀泡了壺冷茶進來, 從桌邊拿了個杯子, 正?要倒,茶壺就被奪了去。
裴沅祯拿壺徑直對着嘴灌。
他咕嚕咕嚕地, 喉結犀利且兇猛地上下滑動。
沒過片刻,一?整壺冷茶被他喝完。
“大人,還要嗎?”
沈栀栀才問完,外頭?突然一?陣喧鬧。
随即,有黑甲侍衛從四處湧出來。有人舉着火把,有人提着刀。
根據沈栀栀的經驗,猜想應該是?發生了大事。她不敢說話,緊緊站在裴沅祯身邊。
領頭?的侍衛來到門口:“大人,所有人已被控制在明輝堂,請大人示下。”
裴沅祯睜眼,吩咐:“先處置膽子最大的,以儆效尤。”
侍衛領命:“是?。”
很快,侍衛們潮水般退去。但緊接着,又有急切的腳步聲傳來。
“老奚,你?快點,大人在等你?!”
是?安俊良的聲音,他人已經到門口,卻還在等後面的人。
少頃,有個高瘦的人背着藥箱進來。
“怎麽漆黑黑的也不點燈?”他抱怨。
安俊良進來見沈栀栀也在,慌忙轉頭?看向椅子上的裴沅祯,見兩人的衣衫完好,松了口氣。
他吩咐沈栀栀:“快去掌燈,再端盆冷水來。”
“是?。”沈栀栀去了。
點了燈後,書房內亮起來,沈栀栀這才看清楚裴沅祯的情況。
他大汗淋漓地坐在椅子上,面色發白,唇紅如?血。
而他的下身......
“呀——”
沈栀栀趕緊背過身,臉紅乎乎地跑出門端水去了。
稱老奚的人名叫奚白璋,是?位大夫,他慢吞吞地挽袖子診脈。
安俊良催促:“你?動作快點。”
“放心,他死不了,頂多是?難受。”
“你?也知道大人難受,還不快點?”
“與我何?幹?”奚白璋道:“剛才不是?有個婢女嗎?他自己沒要......等等......”
他話音停下來,淺淡的眉皺了皺。
“怎麽了?”安俊良問。
奚白璋聽脈片刻,道:“大人沒中毒。”
“那為?何?會?反常?”
“确切來講,大人中的不是?毒,反而是?味補藥,只不過......”
他見沈栀栀端水進來,喊道:“丫頭?,你?過來。”
沈栀栀放下盆,趕緊過去。
“伸出手來。”奚白璋說。
沈栀栀看了看裴沅祯,又看了看安俊良,茫然地伸出手。
奚白璋搭在她手腕上診脈,過了會?,才恍然點頭?。
“她身上有媚藥。”
沈栀栀吓得大跳:“我?”
“正?是?。”奚白璋說:“這婢女身上的媚藥其實也尋常,這種媚藥叫十憐香,青樓女子為?了攬客常用服用十憐香。服用久了,身體會?出現異香,這種香有助于床笫,能使男子雄風大振并日漸上瘾。”
沈栀栀聽得臉紅,忙搖頭?:“我沒有,我才不會?用這種東西。”
“沈姑娘,”安俊良說:“沈姑娘自己當然不會?用,但旁人會?給沈姑娘用。”
“誰?誰給我用?”沈栀栀問。
安俊良不說話了,而是?看向裴沅祯。
裴沅祯面沉如?水。
“而且這婢女身上不只有十憐香,還潛伏了一?種毒。我觀她脈象,恐怕中毒已久。”
“什麽毒?”裴沅祯開口問。
“我暫且不知是?什麽毒,”奚白璋說:“不過,想來這婢女的毒應該是?用來對付你?的。”
他問:“莫非你?早已清楚?”
“并未清楚。”裴沅祯一?句話說得冒汗,瞥向沈栀栀:“你?先出去。”
她在此,又惹得他血液狂躁。
“......哦。”
沈栀栀聽說自己中毒,又怕又擔憂,但還是?依言退出門。
她站在門口,聽裏頭?說話。
奚白璋說:“我先幫你?用針,舒緩經脈。”
他從藥箱裏取出銀針,刺在裴沅祯的穴位上。
邊問:“你?今日吃了什麽?”
安俊良替裴沅祯回道:“大人今日去宮中赴宴,宴上以鹿肉為?主?,一?切膳食皆謹慎查過,并沒有可疑之處。”
“啊,這就是?了。”奚白璋點頭?:“背後之人用藥心思巧妙。鹿肉烹煮通常會?加一?味扇眉①,這扇眉按理說本?是?滋補食材,可若是?遇上那婢女身上的毒,就會?變成毒了。”
他緩緩施針,又說:“你?吃了扇眉後,聞到婢女身上的異香,藥性就此發作。”
他頗是?幸災樂禍地睨了眼裴沅祯:“還好你?控制住了,若是?你?要了她,不出一?年,即便沒精盡而亡,也會?中毒身亡。”
“好毒的計謀!”
“可不是??”奚白璋搖頭?嘆:“防不勝防!”
裴沅祯越聽臉越黑。
外頭?,沈栀栀整個人也表情錯亂。
所以......适才裴沅祯差點就要對她......
想到那事,她下意識扯攏自己的衣襟,探頭?看進去。
卻猝不及防撞上裴沅祯冰冷的眼神。
“你?胡思亂想什麽!”
“......”沈栀栀縮頭?:“沒,奴婢什麽都沒想!”
過了會?,奚白璋把針全部拔出,又在藥箱裏衆多瓶瓶罐罐中找了個小?瓷瓶出來。
他就着光仔細看了一?圈:“應該就是?這個了。”
安俊良郁卒:“應該?”
奚白璋回嘴:“都是?白瓷瓶,我哪記得?反正?吃不死人!”
“......”
他倒了兩粒藥丸遞給裴沅祯,然後麻利地收拾箱子走人。
“我說老奚你?就這麽走了?”
“我一?路風塵仆仆,才回府還沒來得及歇息就被你?捉過來,我現在要回去睡覺!”
“那大人的毒呢?”
奚白璋挎着藥箱頭?也不回出門:“若是?再發作,讓那婢女解決就是?。”
“......”
奚白璋是?個行醫鬼才,一?手醫術出神入化。但此人性子孤傲且脾氣古怪,給人治病不問酬金不問權勢,只看心情。
六年前,裴沅祯派人到處尋他,并許以重金邀請。但奚白璋幾?次三番對他不屑一?顧,最後裴沅祯索性把他綁回了京城。
奚白璋來京城後依舊倔強,天不怕地不怕骨頭?硬得很,說:“若想讓我幫你?妹妹治病也不是?不行。你?同我打?個賭,若是?你?贏了,我不要酬金就幫你?妹妹治病,若是?你?輸了,往後不能再捉我。”
裴沅祯應了。
後來,裴沅祯贏了賭約,奚白璋說到做到,果真在裴府住下來醫病。
再後來沒多久,裴沅祯胞妹裴沅箐在變亂中喪生,他放奚白璋離去。
奚白璋背着包袱就走了,只不過走了兩年又跑回來找裴沅祯。裴沅祯懶得管他,讓管家在府上給他安排屋子,供他吃住。
奚白璋漸漸也就把這當成了個落腳之地。這幾?年常常出門游醫,游累了便回裴府。
今天,他剛從江南回來,還沒坐下歇口氣,就被安俊良逮着了。
約莫過了一?刻鐘,安俊良看向阖眼靠在椅子上的裴沅祯,問:“大人現在覺得如?何??”
“好了許多。”
裴沅祯緩緩睜眼,眸子裏含着滾滾風雨:“看來我以前還是?太客氣,讓他們得寸進尺。”
他政敵太多,府上自然有來自四面八方的細作。
往回裴沅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讓暗衛監視着。一?來是?想看看背後之人的動靜,二來也疲于應付源源不斷的細作進府。
但萬萬沒想到,那些人利用那個小?婢女。
裴沅祯起身,擡腳大步出門。
安俊良跟在身後:“大人想怎麽處置?”
“通通殺了。”
裴沅祯腳步不停,跟在後頭?的沈栀栀聽了這話,心肝膽顫。
今晚的裴沅祯像一?頭?盛怒的獅子,衣袍獵獵帶着戾氣。
她跟着來到明輝堂。
此時,明輝堂到處燈火亮堂,侍衛們黑甲長?刀肅殺而立,一?部分?舉着火把站在天井裏。
而天井中央跪着十幾?個人。
有侍衛,有小?厮,有婆子婢女,還有幾?個......沈栀栀認出來是?儲玉院的姑娘。
他們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皆不敢言。
等走近了,沈栀栀看見廊下吊着個人。她披頭?散發,鮮血淋漓,面容恐怖猙獰。
當認出那人就是?方月時,頓時驚呼出聲。
裴沅祯轉頭?瞥了她一?眼,示意侍衛把屍體放下來。吩咐道:“不必挂了,砍碎喂狗。”
“是?。”
侍衛很快牽狗過來。
幾?條黝黑雄壯的大犬如?餓狼似的沖過來,若不是?侍衛用繩子拉着,那些狗幾?乎要沖過去将屍體撕碎。
很快,侍衛把方月的屍體分?成了數塊,放狗而食。
聽着那些狗喀嚓喀嚓嚼骨頭?的聲音,沈栀栀胃中翻騰。餘光瞥見雪白一?團經過,她眼疾手快地攔住。
“狗大人,你?別去。”
嗷嗚~
阮烏很想去吃,尤其見到別的狗吃得那麽香,它就饞。
“不準!”
沈栀栀把阮烏當朋友,可不想讓它以後張着吃人肉的大嘴巴又跟她一?塊吃牛肉幹。
這廂沈栀栀使勁攔着阮烏。那邊,裴沅祯站在臺階上,燈火映得他面龐陰森,像地獄裏的惡魔。
那幾?條狗很快就把屍體分?完,還依舊虎視眈眈地看向庭中衆人。
“看來還沒飽。”裴沅祯緩緩道:“死人的肉不新鮮,不若選一?個活的再喂。”
此話一?出,那些跪着的人倒抽涼氣。
他擡手,指尖在衆人當中不徐不疾地巡視。
“就他了。”裴沅祯手一?指,侍衛上前去拖人。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那人驚恐地掙紮,但侍衛繼續拖,很快兩只惡犬咬住他的腿撕扯。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夜空。
沈栀栀不敢看。
她把阮烏帶進明輝堂廳內,捂住耳朵埋進阮烏的脖頸裏。
“大人饒命!我招我招!我全都招!”那人尖叫着求饒。
片刻後,尖叫聲停下來,随即痛哭出聲。
“大人,小?的如?實招供,一?切、一?切都是?吳管事指使的。小?的在府上只聽他的令,吳管事讓小?的在......”
裴沅祯擡手,示意他停下。
他不緊不慢地徘徊了兩步,再擡眼,寒眸譏诮:“很好!老老實實招了,我給你?們個痛快,不然......”
他語氣一?凜:“就是?這個婢女的下場。”
他吩咐:“都待下去審問,天亮前要結果。”
“是?。”侍衛們領命,将這些人各自押走。
沒過一?會?兒,整個明輝堂又恢複了安靜。
沈栀栀坐在廳內,阮烏趴在她身邊。也不知過去多久,她從阮烏脖頸間擡起臉。
悄悄看了看外頭?,已經不見裴沅祯身影。
她拍了拍阮烏:“走吧,時辰不早,回去歇息吧。”
出了門,她怔怔地站了會?。
臺階下還有一?大攤血漬,興許是?方月的,又或者是?別人的。想起方月的死狀,也不知到底做了什麽事,令裴沅祯要拿她以儆效尤。
她疲鈍地往後罩樓走,穿過回廊進入夾道,不遠處就是?小?院。
此時,小?院大門敞開,裏頭?透出些許燈光。
沈栀栀走進去,發現各處一?片狼藉。院子裏淩亂,方月的屋子淩亂,連她自己的屋子也被翻得亂七八糟,估計是?侍衛們搜查證據時翻的。
她把院子裏倒地的搖椅扶起來。
幾?天前,她還坐在這跟方月吃瓜談天。
她說她不是?京城本?地人,而是?從很遠的外鄉被賣來京城的。
她說她六歲被父母賣給人牙子,八歲開始當丫鬟,十歲的時候曾遭主?子侵犯。那人是?個秀才老爺,在縣城裏德高望重,後來許是?壞事做盡被火燒死了,然後她又輾轉被賣到京城。
她說她十二歲進了裴府,從個掃地末等丫鬟變成明輝堂端茶的二等丫鬟。
前幾?天她說,很快就是?她的生辰,馬上也要十七歲了。
沈栀栀坐在搖椅上,仰頭?望着蒼穹。
今晚沒星星,細雨也剛剛結束,天地一?片灰蒙蒙濕漉漉。
過了會?,聽見動靜,她倏地睜開眼。
有侍衛巡邏經過,朝小?院裏看。見是?她,颔了颔首準備離開。
“等等......”
沈栀栀起身追過去,她問:“侍衛大哥,我想打?聽件事。”
那侍衛極其客氣:“沈姑娘請說。”
“你?知道.....”沈栀栀問:“方月犯了什麽錯嗎?”
“方月是?細作。”侍衛簡單明了。
“我知道是?細作。”沈栀栀又問:“但她到底做了什麽?”
經過今晚,沈栀栀自然明白方月是?細作,不然裴沅祯不會?殺她。可她做了哪些?是?否跟她身上的毒有關?
“具體的屬下不知,沈姑娘不妨去問問安大人。”
“哦,”沈栀栀點頭?:“多謝。”
她往回走,想進屋睡覺。但站在門口瞧着裏頭?亂糟糟,連睡覺的心情也沒了。
沈栀栀索性抱着薄被去墨韻堂。
裴沅祯書房有個隔間,那隔間不大,卻收拾得幹淨整齊,裏頭?還有張小?榻。
裴沅祯從未在那待過,因此她平日伺候得累了就會?偷偷趴在小?榻上打?盹。
今晚她想去那将就一?宿,明日再回來收拾屋子。
侍衛們連夜審問,翌日天還未亮就出了結果。
“有幾?人供認是?受裴彥指使,潛伏在府上已經多年。”安俊良說:“還有幾?人是?宮裏派來的。”
“宮裏?”
“對,屬下鬥膽猜測......恐怕是?龍椅上的那位。”
“細作招供出宮裏的李總管,而李總管是?皇上的人。大人興許想不到......”安俊良說:“宮裏派來的人也潛伏在府上三年多了。”
他說:“如?今皇上才年滿十二,卻不想早在三年前就開始防備大人。”
裴沅祯漫不經心笑了笑:“皇上對我防備,并不意外。”
“可三年前皇上才八歲,”安俊良說:“八歲的人居然綢缪缜密,能安插細作進府,想來後頭?有人出謀劃策。”
裴沅祯默了默,須臾又問:“還有嗎?”
“還有就是?與岱梁有關。”
裴沅祯倏地掀眼。
“大人,”安俊良把一?疊供詞遞過去:“這些是?昨夜審問的筆錄,還有侍衛搜出的來往信箋......”
聽到這裏,裴沅祯打?了個手勢,示意安俊良繼續說話。
他不動聲色地往裏走。
沈栀栀睡在小?榻上,迷迷糊糊聽見說話聲。聽了會?明白是?裴沅祯和安俊良在外頭?,她窸窸窣窣地翻身準備接着睡。
安俊良頓了頓,面色平靜地繼續道:“有些信箋已經銷毀,留下來的不多,但也足以細查。”
裴沅祯繞過屏風,來的後頭?隔間門口。
然後輕輕抽出長?劍。
書房與隔間相連,中間就隔了個月門,月門挂着石青色紗幔。
裴沅祯以長?劍緩緩挑開紗幔,目光犀利如?鷹。
然而下一?刻,他神情微微錯愕。
小?榻上,沈栀栀裹着薄衾,四仰八叉地躺在那。
“......”裴沅祯問:“你?在這做什麽?”
沈栀栀見他提着長?劍進來,寒光凜凜,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而後幾?分?委屈道:“大人,奴婢昨夜沒地方去,又困得很,所以......借大人的地方睡一?宿。”
“......”
安俊良聞聲走過來,好笑問:“沈姑娘為?何?沒地方去?”
“奴婢昨夜回去發現到處亂糟糟,來不及收拾,所以就來這了。”
沈栀栀起身,理了理身上皺巴巴的衣衫,悄悄去看裴沅祯。
他又恢複了往日清冷矜貴的模樣,仿佛昨晚那個如?修羅鬼魅的人不是?他。
裴沅祯收回劍,轉身出了小?隔間。
沈栀栀跟在他身後。
到了書房外間,安俊良繼續道:“他們做得十分?隐秘,目前能審問到的,就是?戶部清吏司覃侍郎,這些人每月都會?從覃侍郎那支取銀子。”
覃侍郎......
裴沅祯琢磨這個人,眉頭?漸凝:“就查到這些?”
“是?,只查到這些,線索到了覃侍郎這裏就斷了。”
安俊良問:“大人,覃侍郎如?今關押在大理寺地牢,可要屬下去探一?探?”
裴沅祯點頭?:“謹慎些。”
“好。”
安俊良又道:“根據招認的口供,屬下已經連夜派人去捉拿相關之人,只不過有一?人還得請大人示下。”
“誰?”
“謝芩。”安俊良說:“此人從小?被裴公養在身邊,與裴公情同父子。這些年他鮮少露面,但暗地裏在幫裴公做事,安插進府的細作也是?由他指使,此人掌握了我們許多消息。”
裴沅祯沉思。
安俊良說:“根據細作所述,他每日記錄府上官員的出入,以及府上的禮節來往,這些瑣碎的消息全都傳給謝芩。可裴公一?個無實權的太保,要這些消息做什麽?況且以裴公的智謀,不像是?能做這些的。”
“依你?之意......”裴沅祯問:“懷疑謝芩将消息傳給了其他人?又或者,他效忠的并非只有裴彥?”
“正?是?,屬下認為?務必要将此人拿下,且速戰速決。”
思忖片刻,裴沅祯點頭?。
他轉身,瞧見沈栀栀還杵在書房內,問:“你?還愣着做什麽?”
?
沈栀栀不解,她沒愣着啊。
“奴婢在當差呢,等着伺候大人。”
裴沅祯嫌棄:“你?先去洗把臉再來伺候。”
“......”
沈栀栀窘,連忙作福出門。
安俊良笑道:“說起來沈姑娘膽子實在異于常人,若是?尋常女子遇到昨夜那些事,恐怕吓得都要睡不着。”
“你?很閑?”裴沅祯睨他:“捉人的事盡快!”
“是?。”安俊良拱手:“屬下這就去。”
安俊良出門,才拐過回廊就見沈栀栀站在那。
“沈姑娘,”他問:“你?在這等人?”
“安大人,奴婢等你?。”
“等我?”
沈栀栀點頭?:“奴婢想問問,方月犯了什麽事?是?否跟奴婢身上的毒有關?”
安俊良點頭?:“沈姑娘身上的毒确實是?方月下的,那毒在你?身上已潛伏了近兩個月。”
沈栀栀一?驚:“奴婢身上的香又是?怎麽回事?”
安俊良說:“侍衛在沈姑娘的卧房發現十憐香粉。”
“那我會?不會?死啊?”沈栀栀擔憂。
安俊良笑了笑:“這毒若只對你?倒沒什麽損害,但若是?與男子結合,兩人都會?中招。日積月累,便會?毒發身亡。”
他說:“至少一?年內,在毒沒完全清除之前,沈姑娘莫與大人......”
“呸呸呸——”沈栀栀頓時臉色漲紅:“我才不會?跟他......”做那種事。
她真是?臊死了,裴沅祯那種大奸臣打?死都不會?跟他有關系。
安俊良莞爾,抱歉道:“我先走了,還有事。”
沈栀栀回去洗了把臉,想了想,又幹脆自己去提水洗了個澡。磨磨蹭蹭拾掇完畢,已經過去一?個時辰。
回到墨韻堂的時候,裴沅祯與人在書房談事,她站在門外等。
阮烏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叼着塊肉餅,在她旁邊吃得噴香。
沈栀栀這才發現自己一?上午都沒吃早飯,她拍了拍阮烏的狗頭?:“狗大人,你?別在我跟前吃,走遠些。”
阮烏是?過來找裴沅祯的,扭着肥碩的身體不肯離開。
沈栀栀等了會?,見裴沅祯還在忙,索性拉阮烏進了旁邊的小?廳。
這裏是?裴沅祯平日用膳的地方,小?廳桌上還有昨日沒撤下去的糕點。雖然隔了一?夜,但夏天吃也不打?緊。
沈栀栀悄悄拿了兩塊勉強充饑。
這廂,一?人一?狗在小?廳裏吃東西。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喧嘩。
侍衛跑進院子,在書房門口禀報:“大人,裴公帶人闖進府了!”
沈栀栀一?驚,立即探頭?看出去。
這時書房門打?開,裴沅祯緩緩走出來。
“到了何?處?”
“已經到......”
話還未說完,就聽見亂哄哄的刀劍打?鬥聲,裴彥提劍在前。
“裴沅祯!”他吼道:“把謝芩交出來!”
“細作是?我派的,就是?要取你?狗命!今日要麽你?把我殺了,要麽就等着被我殺!不然今生你?我不死不休!”
裴彥是?裴沅祯的四叔,侍衛沒敢用全力抵擋,阻阻擾擾還是?讓人給闖進了墨韻堂。
領頭?的侍衛上前告罪:“大人,屬下阻攔不住,還請大人責罰!”
裴沅祯負手立在臺階前,面色平靜地問:“四叔想殺我?”
“我做夢都想殺你?!”
裴沅祯笑,張開手臂,懶懶地說:“來,我就站在這,你?過來殺!”
“你?別以為?我不敢!就算賠上這條命我也要為?兄嫂報仇!”
裴沅祯點頭?:“過來。”
“殺你?之前,把謝芩放出來!”
“人可以放,但......”裴沅祯不緊不慢道:“不會?活着放。”
“你?把謝芩殺了?”裴彥悲痛。
他膝下無子,謝芩雖然只是?養子,但他當成親生兒子看待,感情深厚。
“裴沅祯!你?做這麽多喪盡天良的事就不怕招報應嗎!”
裴沅祯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大笑起來。
“我殺了你?!”
裴彥持劍怒沖而至。
裴沅祯輕飄飄閃過,下一?刻飛快拔出侍衛的長?劍迎上去。
裴家的男人從小?就被精心培養,文武皆擅長?。裴彥武功不弱,但吃虧在年紀大,況且面對的是?裴沅祯。
兩人在天井裏打?得火花四射,才不過十數招,裴沅祯的長?劍就抵住了裴彥的喉嚨。
“四叔還要繼續嗎?”
“有種你?殺了我!”
“你?以為?我不敢?”裴沅祯散漫而張狂:“我手上沾過無數人命。實不相瞞,你?那好嫂嫂和好侄兒都是?我殺的。我一?刀一?刀将他們的肉割下喂狗,啧,死狀凄慘。”
“所以......”他眸色陡然暴戾:“別再跟我說報應,我裴沅祯最不怕的就是?報應!”
沈栀栀躲在廳裏,大氣不敢出。
裴沅祯殺了自己的嫡母和兄長?,外頭?傳言果然是?真的。
這個男人,到底狠到什麽程度?
“裴!沅!祯!”裴彥暴怒,顧不上長?劍抵着喉嚨反撲過去。
兩人頓時又打?起來。
就在情勢焦灼之際,有人跑進來,飛快加入戰局。
“四叔別打?了!二哥也別打?了!哎呦,我的臉——”
進來的人正?是?裴沅瑾,他提劍兩邊接招,苦不堪言。
過了會?,還是?裴沅祯看他太可憐先停手。
那廂,裴沅瑾立馬過去抱住裴彥:“四叔四叔,有話好好說啊。”
也不知一?番話是?怎麽“好好說”的,等幾?人再從書房出來,裴彥火氣熄了大半,冷着臉帶人離開了。
裴沅瑾摸了摸被打?傷的臉,委屈看向裴沅祯:“二哥,我這可是?為?了救你?差點破相了。”
裴沅祯挑眉:“我要你?救?”
“好好好,不要不要,但你?不也是?等着我來救四叔嗎?”他笑:“你?分?明不想殺四叔,卻還總是?跟他針鋒相對,啧......”
他說完,轉頭?看見廳裏躲着的沈栀栀,喊道:“丫頭?,你?沒瞧見我?”
沈栀栀讪讪,趕緊出來對他行禮:“裴公子好。”
“喊什麽裴公子這麽客氣,你?是?我二哥的婢女,也就是?我的婢女,喊......”他歪頭?忖了忖,輕佻又撩人地說:“三爺。”
“......”
沈栀栀悄悄去看裴沅祯,這會?兒,他漫不經心地把玩玉扳指。
感受到她的視線,他不鹹不淡地斜眼過來:“看我做什麽?”
這麽兇的男人,沈栀栀不敢得罪。
她忙正?義嚴辭:“忠仆不侍二主?,奴婢曾發誓要好生當大人的婢女來着,奴婢只能是?大人的婢女。”
裴沅瑾一?頓,哈哈大笑。
“二哥,你?這個婢女太有意思了。快說,在哪裏得的小?可愛,也給我一?個。”
裴沅祯輕笑了聲,轉頭?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沈栀栀的錯覺,裴沅祯轉身離去的背影......
好像......有點......驕傲?
正?胡亂揣摩之際,那廂裴沅祯喊:“過來伺候。”
“哎!”沈栀栀趕緊跟上去。
裴沅瑾望着主?仆兩人,好笑地搖搖頭?,也跟上去。
進了書房,沈栀栀給兩人倒茶,然後規規矩矩站一?旁。
“二哥何?時去上朝?”裴沅瑾問。
“你?也關心這個?”裴沅祯在桌邊坐下,拿着份邸報随意翻看。
“豈止我關心,朝中上下誰人不關心?”裴沅瑾說:“去凝香館的好些官員都在談論,說此次宮宴過後,興許過不了多久二哥就要還朝。”
裴沅祯笑了笑,沒說話。
“我說二哥,你?早點去上朝得了。”裴沅瑾道:“你?是?不知,你?不上朝,我爹整日叨念讓我勸着你?,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若是?不想讓二叔叨念,有個法子。”
“什麽法子?”
“娶妻。”
“......”
裴沅瑾撓了撓額,頗是?無奈:“二哥又不是?不知,我這人沒成家的興致。成家多麻煩,有個女人管東管西,還得哄來哄去。照我說,還是?凝香館的姑娘們可愛,床上黏人,床下乖巧懂事。你?看多好,還娶什麽妻。”
他話說完,就見裴沅祯眼神涼涼地睨他。
裴沅瑾後知後覺會?意過來,轉頭?看向一?旁分?明臉紅卻還強裝鎮定?的小?丫鬟。
他樂了:“喂,丫頭?,你?聽到了?”
沈栀栀搖頭?:“奴婢沒聽到。”
裴沅瑾盯着她片刻,又大笑起來。
“我有句話說得不對,凝香館的姑娘雖可愛,但沒二哥你?這個小?婢女可愛。”
他毫不正?經地說:“若是?娶妻,能像她這樣好玩,倒也不是?不行。”
“三弟是?否太得閑?”裴沅祯道。
“怎麽?”裴沅瑾故作委屈:“二哥連個婢女都護着?”
“外頭?人人傳二哥有個得寵的婢女,我還想着怎麽個得寵,竟不想連我都比不上了。”
他越說越不像話。
沈栀栀臉紅耳熱,而裴沅祯面色漸沉。
裴沅瑾見事态不妙,喝了杯茶,麻利地溜了。
走之前,還朝沈栀栀妖豔地眨了眨眼:“小?丫頭?,得空來找我玩啊。”
“......”
沈栀栀深呼吸,悄悄拍了拍臉。
裴沅祯繼續看邸報:“他天性如?此,你?無需理會?。”
“奴婢知道的,奴婢不會?介懷。”沈栀栀說:“奴婢也是?見過世面的,又豈會?被裴公子三言兩語捉弄?”
“哦?”裴沅祯饒有興致地擡眼:“見過世面?”
“......”
沈栀栀原本?只是?随口吹個牛,他這麽認真問,倒是?讓她下不來臺。
“當、當然。”沈栀栀面不改色。
“見過什麽世面?”
“見過......”想了想,沈栀栀說:“在話本?子裏見過。”
這倒不是?假話,她以前在舊主?家曾賣過話本?子,自己得空還看過好些呢。
裴沅祯默了默,臉上一?時也說不清是?什麽表情。
“奴婢真見識過。”感覺自己被他看扁了,沈栀栀莫名地就想挽尊:“什麽《俏寡婦與隔壁書生》、《千金小?姐的閨中豔史》奴婢都看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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