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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河裏◎
宋枳想過春河裏豪華,但沒想到這麽豪華。
沒有俗氣的衣香鬓影和炫耀般的富麗堂皇,春河裏的裝修很低調考究,蒼山翠柏似的中式風格,能看出每一處裝飾都是主人精心設計。
“那邊挂着的是顏真卿真跡,還有這屋裏你能看見的每一個古董和類似古董的東西,都是真品。”俞可可小聲說。
迎面走來一個侍應生,他微微側身,對宋枳和俞可可微笑點頭,文雅從容,等她們離開了才繼續朝前走。
“這裏的侍應生從來不用香水,每個人都在脖頸和耳後塗抹古法手工制作的香膏,每月一換,跟着時令和節氣還會有細微的香氣變化。”俞可可嘆氣,“他們賺得都比我多。”
說話間,她們走到包廂外。
春河裏的包廂都是成對命名的,比如宋枳要來的這間風止,隔壁這間叫風起。
在春河裏,沒人能誤了春河裏的規矩。分到哪間包廂全憑運氣,想憑權勢走後門的只能碰一鼻子灰。
“雖然春河裏的老板在國外,但他家是很有底蘊的,絕對不碰歪門邪道,也決不允許這種事情在春河裏發生,也因為這樣,我才敢叫你過來。”俞可可邊叮囑宋枳,邊催促她脫外套,“一會兒你就看我眼色,能不讓你親自上的應酬我都會幫你擋掉,如果甲方爸爸非要和你喝酒,你也得給點面子。”
“如果真的遇到幾個不長眼的男人,服務生都會幫你。”
宋枳點頭,只是拉拉鏈的手動作遲緩:“……可可,我真的要穿這條裙子進去吃飯嗎。”
俞可可給宋枳挑了條中式風格的旗袍娃娃裙,不是嚴格規制的旗袍,裙身通體由淺桃花粉與嫩白色交織而成,宋枳皮膚白,穿上這條裙子更顯得膚白腿長,身材姣好。
妝容是俞可可特意帶她去工作室畫的,今年非常流行的白開水妝容。
清透澄澈,楚楚動人,宋枳看她一眼,俞可可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當然了。裙子、發型、妝容都是最完美的搭配,我這就帶你進去大殺四方!”俞可可說。
“現在是冬天,我穿成這樣是不是太隆重了,大家應該都穿冬季的衣服。”宋枳往後躲了躲,“像羽絨服,棉襖,毛衫什麽的。”
“春河裏常年恒溫二十五度,不會冷的。”俞可可眯起眼打量宋枳,“小枳同學,你不會後悔了吧。”
“當,當然沒有!”宋枳強自鎮定,“你前方帶路!”
風止堂的門被推開。
傳說中的甲方爸爸還沒到,很明顯空在中間的上座是留給他的。
宋枳打量了一圈來的畫手和他們的工作人員,承認自己還是太保守了。
怎麽會有人的衣服前面開叉開到肚臍眼啊。
怎麽有人的裙子咧到大腿根呀,來一陣風不就什麽都露出來了嗎。
怎麽有男畫手也穿裙子啊,确實是馬面裙沒錯,但兩條腿也不能光着吧。
俞可可笑着和幾個同行打招呼,小聲問宋枳:“感覺怎麽樣。”
宋枳幹巴巴地笑了聲:“見證物種的多樣性。”
“沒想到靠技術吃飯的也跟明星走紅毯似的。”宋枳尴尬地避開別人的目光,“咳,争奇鬥豔。”
俞可可掃視一圈:“大多數人穿得還是比較正常的,那一小撮你不用管,帶着歪心思來,你們訴求不同不會沖突。”
宋枳似懂非懂:“噢……你不是說春河裏最幹淨最安全嗎?”
俞可可笑:“兩廂情願的事,第三方才不會管。”
俞可可:“趁大Boss沒到,我得去social一圈。你自己待一會兒,不想理的人可以不理。”
宋枳點頭。
接下來的時間,宋枳看着俞可可和一群人談笑風生,每當有陌生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時,宋枳就迅速低頭玩手機,假裝工作忙碌在回消息,或者低頭喝水。
來找她說話的人确實不多,可能都覺得宋枳不愛理人不好相處,就轉頭和別人聊天去了。宋枳轉眼間喝了四五杯水,沒幾分鐘就想去廁所。
她跟俞可可打了招呼,從風止堂離開了。
另一邊,春河裏的前臺,侍應生拿着iPad給陳傾時看:“目前八個包廂只剩雲舒、雲湧還空着,您看……”
修長手指在風止兩個字上停留片刻,落在旁邊的風起。
“我要風起。”陳傾時倚着櫃臺,眼神落在剛剛宋枳拐彎的角落,“有問題?”
侍應生為難道:“先生,風起已經預定出去了。春河裏的規矩,不能調換包廂。”
“風起緊挨着風止,今天風止正好有個大型宴會,很鬧,會影響您吃飯的興致。”
“三樓的雲舒、雲卷也是非常不錯的,臨窗能看見河景……”
男人高大英俊,正氣凜然的眉宇間有股散漫勁兒,瞳色很淺,看人時有點淡漠,仿佛能一眼把人望到底。
“我不為難你,你給你們經理老胡打電話,就說有位客人一定要換到風起。”
陳傾時單手支着櫃臺,拉開沖鋒衣的拉鏈,視線又落在走廊的拐角。
眼神輕而緩地掃過來。
薄唇輕啓。
“陳傾時。”
宋枳回來時,甲方大老板已經在主桌C位落座。
大老板是個一臉和藹的中年人,天庭飽滿,濃眉高額,面色柔和地仿佛能把春風化成雨。
宋枳默默回到俞可可旁邊坐下,小聲道:“看起來也沒你說的那麽恐怖。”
俞可可但笑不語,在宋枳面前的酒杯裏混了點茶水:“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方老板,我敬你。”V領開到肚臍眼的畫手袅袅婷婷走過去,媚眼如絲,“很希望能和您合作。”
方老板沒看她,和旁邊的副總碰了個杯,又旁若無人地吃了幾口菜。
見她還沒走,方老板才掃了眼她,視線在她身上停了一瞬,“畫什麽風格。”
女畫手:“什麽都能畫,最擅長……人體彩繪。”
明晃晃的暗示都遞到嘴邊了,任誰都能看出她的意圖,偏偏方老板臉色毫無暧昧,朝着桌上剛開封的紅酒示意:“這一瓶都幹了,我給你個機會彩繪。”
女畫手一怔,旋即笑着應了,拿起紅酒對着嘴就往下咕咚咕咚地灌,暗紅酒液順着她雪白的脖頸往下淌,一直淌進V字更深處。
周圍的男性眼睛都看直了,唯有方總依然面不改色地夾菜,喝酒,仿佛沒看見。
副總幹咳了聲。
方總瞥他:“喜歡這樣的?那歸你。”
“休息會兒吧。”方總對着畫手說,“一會兒陪副總上樓休息。”
女畫手人有點打晃,仍然勉強地笑着:“那,方總,我們的合作?”
“哦。”方總意味深長地拉長聲音,“我有說過你喝了酒就和你合作?”
桌面霎時安靜。
女畫手臉色泛白。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嘛。”方總的筷子尖搭在轉桌邊,轉桌霎時停住,“誰知道你上去陪陪副總,會不會有機會呢?”
女畫手沒說什麽,只是幹幹地笑笑,走到旁邊休息。
但宋枳看見,坐在方總旁邊的副總幾分鐘後悄悄離席了。
“方總這人看着春風拂面,但其實性格非常惡劣,陰晴不定。”俞可可按着宋枳的手,“你千萬小心,跟他說話提起精神來,讓他喜歡和讨厭都不是什麽好事。”
宋枳抿着唇,點了點頭。
女畫手的離開仿佛點醒了一些人,裙子咧到大腿根的,光腿穿馬面裙的,都悄悄離開包廂換了身正經衣服回來。
方總依然垂着眼吃飯,有人來敬酒就嗯一聲,視若罔聞。
宋枳可以在周圍的畫手裏隐藏自己的存在,但去給甲方爸爸敬酒是逃不掉的。
畫手們按照座次一一去給方總敬酒,快輪到宋枳時,她拉着俞可可的手,緊張道:“可可,我不行,我不敢去。”
“要不你陪着我吧。”宋枳央求道,“我現在腿都是軟的。”
俞可可看着宋枳煞白的臉色,咬咬牙道:“行,那一會兒你看我眼色行事。”
輪到宋枳時,俞可可攙扶着宋枳走到方總面前,宋枳瘸着一條腿,半邊身子幾乎倚在俞可可身上。
“方總,您好。這位是華創簽約的畫手Song,宋枳。我是她的助理俞可可。”俞可可眼神歉疚,“她昨天剛崴了腳,行動不便,希望方總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
方總略一垂眸,看了眼宋枳纖細白皙的腳踝,目光上移與宋枳相撞,對方慌亂地點點頭,算是示好。
“哦,是Song啊。”方總放下筷子,第一次正眼看人,“久仰大名,華創的頂級畫手,之前和我們公司旗下的影視部門合作過動漫化項目制作。”
俞可可笑:“沒想到方總記得。”
“就是搞不清楚,你是宋枳,還是她是宋枳?”方總皮笑肉不笑,“還是說,我們這位大名鼎鼎的Song老師,是個啞巴?”
桌上一片寂靜。
“是我逾越了。”俞可可扶着宋枳的手力道微微加重,暗示宋枳。
“跟她沒關系。”宋枳聲音很低,“抱歉,方總。”
“宋老師上下嘴唇一碰,就是一句道歉。”方總說,“在我這兒可過不去。”
“剛剛來敬酒的諸位,最少都喝了一杯吧。”方總沉吟,面色為難,“我也不要求太過,你喝三杯,我面子上也過得去。”
“怎麽樣。”
宋枳酒量尚可,三杯紅酒還是不在話下的。
她點點頭。
而後方總拍拍手,服務員上了一瓶白酒。
“白酒度數高,但和紅酒澀口不同,白酒喝到嘴裏綿軟。”方總親自開了酒,給宋枳倒滿,“我珍藏多年的,宋老師請吧。”
白酒從玻璃杯裏滿溢,順着杯壁往下淌。
方總笑得如沐春風:“三杯,一杯不能少。”
作者有話說:
時哥:老婆等我!!!
可可:小枳等我!!!
小枳:你們不要過來我可以喝!!!(一杯下肚,嗝,噗——嘔——)
(謝謝給我投營養液的小可愛,我有看到哦~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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