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偏愛

那晚, 溫晚在睡夢中接到于渺的來電。

得知她已經安全回到酒店後終于放心,叮囑了兩句,才從沙發上起來去卧室休息。

這一覺溫晚睡得很沉, 中途關了兩個鬧鐘和一個未接來電,等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午飯時間,好在這次巴黎的工作已經全部結束了, 溫晚想着跟顧奈寧說一聲,她準備後天飛英國。

顧奈寧:[太好了, 我的救兵總算到了。]

顧奈寧:[不過我可能沒有時間去接你了,手頭上事情實在太多了。]

溫晚發了個“OK”的表情,打算跟之前一樣找個借口避開于渺, 自己獨自前往英國, 這樣等溫玉玲問起她的時候,也能有個交代。

可這一回, 于渺大概是因為昨天她被關在化妝間的事, 為自己沒有盡到助理的責任而感到愧疚, 怕飯碗不保,說什麽也要跟溫晚一起去。

這就讓溫晚覺得有些棘手了。

偏偏于渺還一副“我的錯我都認你怎麽處罰都可以”的模樣, 同她誠懇地解釋了一遍來龍去脈——

“昨天晚上, 其實是莊蕙老師她問我有沒有相熟的化妝師讓我介紹, 我才跟着她走的, 結果走着走着我就不認識回去的路了,莊老師讓我放心,又說她會安排車去接你,誰知道...”

“我原本還想找熟人來給你打電話, 可是沒多久就被人灌醉了, 喝到不省人事, 這才...”于渺說到這裏,默默低下頭,“...姐,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溫晚聽着她認錯的車轱辘話,其實心思半點都沒放在這上面。

她滿腦子都是在思考要怎麽做,于渺才會跟之前一樣乖乖聽話,留在原地等她回來。

躊躇時,溫晚的目光最終落在門口衣架處,那件淺駝色的毛呢大衣上。

男人昨晚的那些話她還記得清楚,令人心悸的不真實感仍舊強烈。

只是她不知道,如果眼下真的去求他幫忙,他會不會依言做到,仍然毫無保留的偏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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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梁馭在聽她說完整件事的緣由以後,二話沒說就答應下來。

這讓溫晚覺得意外的同時,也有一點被偏愛的感覺。

“不過,讓你跟我一起去,會不會耽誤你的工作?”她還是比較擔心這個。

梁馭勾起抹笑,神色略顯散漫,目光卻分外勾人,“我說過了,這次是專程過來看你的,再者,自己太太的需求,我這個做丈夫的說什麽都得幫忙滿足才是。”

他說得這樣坦蕩自然,就好像她的确是他所珍視的那個人。

這樣的狀況讓溫晚恍惚。

事實上,這段時間梁馭對她的态度,都讓她琢磨不透。

她垂眸斂住神色,在自己忍不住要把事情問清楚之前起身離開,“那我去跟于渺說一聲,讓她早點買好機票先回國。”

梁馭坐在對面,握住眼前晃過那一截白皙的腕骨,側眸看她,“話沒說完,急什麽。”

溫晚忍住掙開手的沖動,沒開口,靜等着他說。

梁馭拉她到身邊坐下,溫熱的指腹緩緩摩挲着她細膩的肌膚,溫晚感覺腕處莫名發燙,繼而聽見他問:“你就這樣把另一層身份向我坦白,不怕我守不住秘密告訴其他人?”

這個其他人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作為求你幫忙的條件,我應該做到坦誠相待。”溫晚解釋說,“至于你會怎麽做,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但我相信,你是不會告訴別人的,對嗎?”

聞言,梁馭眼底笑意漸濃,并未回複她的話,只是擡手輕輕将她臉側的發絲挽至耳後,“回去準備吧,剩下的事我來處理就好。”

最終,溫晚還是如願同梁馭一起登上了前往英國的飛機。

她不知道梁馭跟于渺是怎麽說的,也不清楚他跟溫玉玲在電話裏交代了什麽,只知道在臨行前,梁馭在酒店接了快一個小時的電話,他們才能如此順利的降落在英格蘭的土地上。

雖說是兩個人一起過來,但讓溫晚感到抱歉的是,到英國後的這段日子,她基本上沒什麽時間跟梁馭待在一起,就連來之前說好的會抽空陪他四處逛逛,也沒有做到。

品牌的制衣進程因為幾個版樣不過關,遲遲沒有進入正規,溫晚這兩周大多數時候都跟顧奈寧在工廠和上層主管交涉,幾乎成天泡在工作室裏,連吃飯都是由家裏的管家送上樓。

而有時候忙起來,經常是等飯涼了,她才想起來吃。

梁馭在她忙碌的時候表現得相當識趣,并未去打擾她。

只是偶爾在樓梯間碰到,他會拉着她說兩句話,非得把人逗到臉紅才放她離開。

溫晚的工作室位于英國城區的一片古洋房內,這裏的主理人是一對老夫婦,是這座古宅的原主人,當年家道中落,無奈将房子出售換錢還債。

兩位老人無子嗣,只剩彼此之間相互扶持,溫晚于心不忍,在成立工作室後,就允許他們一直住在這裏,平日幫忙打點家中內外,倒也方便。

又是一個趕工的雨夜,英國這邊的氣候潮濕,老房子又沒有地暖,只能燒炭盆用作取暖。

要擱平時倒還好,主要是溫晚這兩天身上快來例假,被褥衣着總是潮濕着很不舒服,前天還因為刮風停了半天電,工作進度落下後,她只能加倍熬夜補回來。

這一番折騰下來,導致這次例假的時間提前了不說,肚子還格外疼。

從工作間拉開門出來時,溫晚臉色都是慘白的。

她想去找找有沒有随身攜帶的止疼藥,結果把行李箱翻了半天,發現常用的醫療包沒有帶過來,甚至連要用的衛生用品都剩下兩片。

溫晚洩氣地把行李箱合上,強忍着脾氣也不顧地上涼,就這麽坐在床邊。

梁馭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本以為她是換個地方找找靈感,走到近前卻發現她的臉色很不好。

他蹲下來,手邊是被她翻亂的行李箱,心裏有所猜測,“身體不舒服?”

溫晚偏過頭去,音色有點低,“沒有。”

梁馭看她這樣,沒有多話,只是問:“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了。”她撐着床沿站起來,下腹的絞痛幾乎讓她腿軟,溫晚強忍着不适離開房間,沒有力氣再同他說一句話。

好在,顧奈寧很快帶着止痛藥過來。

溫晚吃了一粒覺得好多了,正要伏案繼續作業,顧奈寧把她手裏的筆一抽,“行了,不差這麽一會兒,你趕緊回房躺着,等身體調整過來再說。”

說完,沒等她反駁,就把人連拉帶拽地趕出工作間,看着她上床蓋上被子才肯離開。

溫晚本想的是做做樣子,等顧奈寧走後就起來繼續工作,可她實在是太疲倦了,沒一會就閉着眼睡着了。

屋內的窗簾拉着,擋去了外頭的部分日光。

三月的雨夜仍舊寒冷,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凍醒,下意識去尋找身邊的溫暖地帶。

溫晚翻了個身,手腳并用抱着那像暖爐一樣的東西,眉頭舒緩開來,繼續睡熟了。

睡夢裏,她依稀覺得下腹的痛感減輕了些。

好像有一股力道貼着肌膚輕輕揉動,在為她緩解不适。

等半夜覺得口渴從夢中驚醒,她睜開眼率先看見的,是男人瘦削的下巴,繼而擡頭,視線從那薄唇掠過,到他高挺鼻梁,和那雙似遠山濃墨般的眉眼,閉合時,眼睫是細密而微翹的。

那張臉就算在熟睡中也仍然賞心悅目,而溫晚現在根本顧不上欣賞,當意識到自己是以怎樣的姿态和他擁在一起時,幾乎沒等大腦做出具體判斷就縮回手。

誰知身邊的人根本沒有睡着,腰肢在退離的那一步被梁馭重新攬回來,貼合得更緊。

耳邊傳來的低啞嗓音讓溫晚生出一種“命恐怕都要交代在這”的錯覺:“不是覺得冷?繼續睡吧。”

她屏住呼吸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被他聽見自己拼命壓抑住的心跳聲。

而梁馭好像根本沒有發現她的窘迫,又問:“肚子還疼嗎?”

溫晚安靜兩秒,很輕地搖頭,“不疼了。”

梁馭“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只擡手将她後背滑落的棉被往上提了提,片刻後,呼吸逐漸趨于平緩。

溫晚姿勢未改,感覺全身的熱度一股腦湧上來,胸口有點透不過氣。

她沒有急着入眠,過了會,見梁馭仿若真的睡熟似的,腦中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有所松懈。

焦慮退卻之後,取而代之的是席卷而上的疲倦。

溫晚想起不知道在哪看過的一個結論,說男人的體溫普遍比女人要高些,她之前體會不到,現如今發現那話也許說得是對的。

他身上真的好暖。

不然,再等五分鐘,五分鐘之後她一定放手。

溫晚閉上眼,心裏說服自己再等一會,一會會就好...

不知不覺,竟這樣重新進入了夢鄉。

再次醒來時,梁馭已經不在身邊。

在國外的這段時間溫晚的睡眠一直不好,昨晚倒是難得睡了個踏實覺。

也因此,她一整天的工作狀态都很不錯,下樓時間比之前要早很多,到客廳,恰好碰見梁馭在同兩位老人聊天。

他說着一口純正的英倫腔,話音不急不緩,低沉好聽。

溫晚站在臺階上,聽他們聊到英國這座古老城邦的歷史,說起街東角那家很好吃的披薩店,直到老查爾斯先生提出後天要在這裏舉辦一場小型的家庭聚會,她才被梁馭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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