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期待

“還給我。”溫晚斂着嗓音去搶她的手機。

手伸到半空被梁馭攥住, 緊接着，她聽見電話那邊的人問了一聲：“...你在聽嗎？”

溫晚急了，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 梁馭已經開口：“你有什麽事？”

他問話的時候，目光仍看着她，那眼神中暗藏的情緒讓溫晚莫名心驚, 手上的掙紮也逐漸放緩。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的對話無比清晰——

“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李知然斟酌幾秒後問, “我想找一下溫晚。”

梁馭：“她休息了，有事直接跟我說。”

那邊頓了頓，李知然似乎才想起來詢問他的身份：“請問, 您是...？”

“我是她老公。”

男人語氣篤定, 溫晚微晃了下神。

李知然大概也被這句話震驚到，她聽見那邊安靜了會, 才傳來一句“抱歉打擾了”, 随後通話被掐斷。

屏幕的光暗下來, 梁馭把手機還給她。

溫晚沒急着接，反倒定定的看了他幾秒, 終于從他剛才的的舉動中得出一個結論：“你生氣了。”

梁馭掀眸瞧她, 語氣已經不似剛才那樣強硬, 甚至透着些許無奈, “難道我不該生氣？”

“我以為，你不會在意的。”溫晚雖覺得意外，但更多的是後知後覺的欣喜，如潮水般一點點漫上她心頭。

事實上, 梁馭剛開始也以為自己不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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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他看到照片上的兩個人幾乎像是擁抱在一起的樣子, 動作氛圍都如此親昵, 他根本無法控制那升湧而上的情緒，才暫停一切工作從片場趕回來。

而當他見到她，看到她手機上其他男人打來的電話，在擅自替她接通的一瞬間。

梁馭心裏清楚的意識到，他整個人、整顆心，都徹底栽在了她手上。

稀薄月色裏，他沉默着看了她許久，而後伸出手，音色溫柔：“過來。”

不論何時，那敞開的懷抱對溫晚的吸引力都是巨大的，而跟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她剛往前走了一步，梁馭便跟過來，率先将她攬入懷中。

溫晚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聲，仿佛在和她的心一同躍動。

空氣中浮動的暧昧因子讓人恍惚，男人的吻先是落在她耳側，然後移開，去尋找她的唇。

氣息貼合的剎那，溫晚的心一下子揪緊，她下意識閉上眼，感覺後頸被他的大掌拖住，試探之後，梁馭将吻加深，似是怕吓着她，他的動作很輕。

溫晚本就沒什麽力氣，現在更是整個人都倚靠在他懷裏。

身邊所有如同一場幻夢，她寧願溺斃在那溫柔裏，只聽得見耳邊那一句——

“偏偏我很在意。”

＃

劇組最近在趕進度，梁馭在蘭溪公館沒待多久就走了。

天剛朦朦亮，溫晚躺在床上，仍然毫無睡意。

只要一閉上眼，她就能想到剛才那個吻，渾身都是驅散不了的躁熱。

翻來覆去半個小時，溫晚索性從床上爬起來，打開書桌上的臺燈，趁思維活躍畫了會兒設計圖。

Dasy近期有在國內尋找品牌代言人的意圖，屆時會配合着近幾年熱銷的高定系列，做一場主題時裝展，溫晚這段時間都在趕制展出需要的設計圖。

只不過最近手頭上事情太多，一直沒什麽靈感，進展稍微有點慢。

好在投入工作的時候溫晚可以什麽都不想，兩張草圖畫完，她剛沾上枕頭沒多久，定好的鬧鐘就響了。

摁滅鬧鈴，手機上又跟着彈出幾條消息——

餘聲：［快去看微博，你老公真是殺瘋了。］

餘聲：［一封律師函直接登頂熱搜，這一石二鳥的手段誰看了不叫一聲絕。］

溫晚剛醒來腦子還是糊的，等洗漱完，趁熱早餐的功夫點開熱搜看了眼。

發現餘呓桦聲說的熱一的那封律師函，點擊量已經過億，文本內容大意是對各類小道記者的一次警告，并直言，一旦發現有刻意歪曲事實的言論，将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餘聲：［華裕這封律師函，擺明了就是為你和李知然的事來的。］

餘聲：［不過這還不是最稀奇的，重點是你老公後來轉發了這條微博，有人說他在避諱當年和紀煙炒c那事，結果被正主點贊，直接推到了熱評第一。］

餘聲：［紀煙那邊估計得氣死，但有什麽用呢？］

餘聲：［人家可是老板啊。］

餘聲這話處處透露着幸災樂禍，溫晚卻在想梁馭這樣做的理由，有心想問一問，又害怕是她自作多情，糾結半晌，終是沒有開口。

微波爐的早飯很快熱好，溫晚放下手機去拿，挪動時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水杯。

她想伸手去接卻撲了個空，只能眼看着玻璃杯從高臺墜下，摔在腳邊，當即四分五裂。

地上破碎的殘局，讓溫晚胸口有一瞬發緊。

就在她蹲下去收拾碎片的時候，外頭的門鈴被人摁響。

今天有一檔電影的宣傳要跑，于渺來接她之前先發了個信息，說是早高峰有點堵，可能要晚點到，所以溫晚提前熱好了早餐，準備帶在路上吃。

像往常一樣，于渺等她上車後在外關上門。

跟之前不同的是，溫晚把早餐袋裏的三明治遞了一份給她。

“早上最好不要餓肚子。”她說，“一起吃吧。”

于渺愣了下，才伸手接過來，“謝謝姐。”

溫晚沒留意到她的表情，重新坐回去吃自己的那一份，在打開手機時聽見于渺問：“那個...前輩聽說你回海城了，想在工作結束後跟你見一面，不知道可不可以？”

“前輩”是于渺對溫玉玲的慣用稱呼。

因為清楚溫晚和溫玉玲的關系，那詢問裏不免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溫晚瞥見後視鏡裏于渺的神情，覺得這樣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倒難得沒推辭：“知道了，等晚上收工後，送我回馥廂苑吧。”

得到回應，于渺心裏登時松了口氣，連帶着語調也輕松不少：“好的。”

溫晚“嗯”了聲，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手機上。

其實從這麽久的觀察相處中來看，于渺還算得上是一位盡職盡責的助理。

只不過她們之間的關系從一開始就不單純，溫晚沒辦法全身心的相信她，所以連平常簡單的交流都變得受限起來。

這樣想想，确實也挺無奈。

＃

電影宣傳要跑兩個城市，工作內容不算繁瑣，就是路程有點磨人。

一直到傍晚時分，溫晚抵達海城坐上車，才算是有了片刻喘息的機會。

華裕那封律師函的影響力，遠比溫晚想象中的要大，今天一天她聽了不少有關這件事的讨論，就連她在候場時聽身邊的演員交流，話題大都圍繞着這個。

大概是牽扯的人太多，微博上的熱度也還沒降下來。

溫晚随手翻了翻，無意中點開了一條實時讨論裏最新的網友動态——那條視頻是一檔有關梁馭的采訪，主持人在當時提到了熱搜有關的話題。

視頻所截取的部分正好是梁馭對于這件事的解釋。

鏡頭裏，男人風姿倜傥，面容溫和，總是給人一種很高的親切感，卻不難從他的動作和語調中窺見絲絲疏離，讓人忍不住想去探究。

主持人的問題結束之後，畫面切到梁馭。

溫晚指尖微頓，注意到他看向鏡頭的動作，仿佛在解釋，又仿佛在對着她一個人說——

“這件事的出發點其實沒有那麽複雜，我也沒有大家說得那麽高尚，真要說有什麽私心，僅僅只是單純的，不想讓人誤會而已。”

那刻意的停頓讓溫晚有一瞬怔愣，讓她橫在心頭的所有疑問都得到了解答。

剛關掉視頻，手機上就接到了梁馭的來電。

記憶再次将她拉回昨晚的親密氛圍，她擡手将車窗打開一些，讓風吹進來。

“吃過晚飯了嗎？”他那邊很安靜，連輕微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在飛機上吃了一點。”溫晚的指尖在車窗按鈕上來回游移，似乎覺得這話太單薄，幾秒後又加了一句，“你呢？”

梁馭笑了聲，回道：“我也吃過了。”

溫晚耳廓一熱，又無所适從地沉默下來。

“打電話來其實是想告訴你，這邊的戲要殺青了。”梁馭說，“我明晚回海城。”

溫晚沒細想，下意識脫口而出：“那我讓阿姨把側卧收拾一下。”

似乎感覺到她話裏的緊張，梁馭故意逗她：“你要是沒意見，我睡主卧也行。”

溫晚腦海裏“嗡”地一聲，不知道他說的“睡主卧”是什麽意思，一時間思緒紛繁錯雜，又怕自己考慮太久會暴露情緒，只好說：“那你睡主卧吧。”

她答應得這麽爽快，梁馭顯然有些意外，話音凝滞了下。

還沒說什麽，就聽溫晚解釋道：“我們換一換，你睡主卧，我睡次卧。”

對面靜了會兒，梁馭忽然笑了。

那聲音透過電流，低低地，磨得溫晚心慌。

好在司機在前座提示她目的地到了，這才找到借口挂斷電話。在那之前梁馭叫住她，像兩人之間達成了某種約定般，溫聲開口：“那明天見。”

溫晚推門下車，語氣不自覺藏了點期待：“嗯，明天見。”

司機将溫晚送到別墅後離開。

進門時，她才發現別墅的大門開着，仿佛等待許久，有種請君入甕的姿态。

意識到這點，溫晚不由收斂了眸中的暖意，換了鞋走進客廳。

上回過來還是兩個多月前，家裏陳設沒變，院子裏培育的綠植仍然郁郁蔥蔥、花團錦簇，溫玉玲平時最擅長打理這些，就如同她擅長打理溫晚的人生一樣。

客廳燈光大亮，溫玉玲坐在沙發正中央，茶幾上是剛沏好的玫瑰花茶。

規整單調的空間裏，安靜到只剩下時鐘滴答走過的聲音。

這種場景溫晚太熟悉了，不過既然決定要來，她就已經準備好接受那些質問。

但她不知道，溫玉玲這次的目的不是責難，而是為了當面拆穿她的秘密。

為了讓她重新變成，那個聽話的小孩。

作者有話說：